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29章

作者:晏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卫崔嵬腰插玉笏,老神在在,没有开口之意。

  与他并肩站立的太傅顾沅,这时却从朝袖中取出一封信,展信对王丞相道:

  “巧了,老夫这里有一封阿缨写来的家书,可与豫州刺史的话有些不同。她说蒙城守将倚仗家世,欺凌军户,还意图谋她,不料被恶狼咬死,正是天理昭张。是了,那将军好像还是豫州刺史的妻氏,樊氏子弟。”

  王逍眉头一皱,便知顾公要保簪缨,不能再一味攀咬她了。

  可他亦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坐大成势,与卫觎里应外合,威胁到扬州京畿,一转念,向上揖道:

  “陛下,当务之急是弄清那道圣旨的原委。陛下往常纵宠唐氏女,纵其为所欲为,以至与竟陵王行止过近。这道圣旨没有秘书监记档,必不是圣上之令,想来是有暗怀险恶之人,想借机生事,竟假传圣旨,还望陛下严惩不贷。”

  李豫微微凝眉。

  那道册封旨意,确确实实是他亲手交给傅则安的。

  然而王逍话里的意思李豫也已听懂,若他承认了圣旨的真实性,簪缨贵为公主,有人对她不敬,她所为便没错,他便没了制约她的借口。

  可他断不能放任簪缨和卫觎混到一处,太危险了。

  朕原本是想弥补阿缨的……李豫坐在龙椅上想,可她为何不听话,偏把封邑选在豫州,还要染指弄兵呢?

  “朕,确实未曾下过任何册封谕旨。”李豫混浊的眼珠一瞬冰冷。

  “此子假传圣旨,罪不容赦,传令,诛。簪缨不知者无罪,令其归还蒙城,不予追究。至于豫州牧……”

  卫崔嵬终于开口道:“刺史刘樟涉嫌包庇亲眷,为政不清 ,在查清以前,臣窃以为应当停职待诏,另遣刺史为是。”

  李豫眼光闪动,问:“爱卿以为何人可胜任?”

  “豫州隔江拱卫扬州,地势重要,不可等闲视之。”卫崔嵬沉吟道,“臣以为,秘书郎谢止久在御前,简在帝心,为政又清简干练,可擢此任。”

  他身后的臣工听后不禁交换眼色。

  卫中书推举之人,乃是荆州谢刺史的次子。

  豫州夹于荆扬之间,向来是平衡两州的关键,一旦偏倚,两州合力,就恐直逼建康。都知道竟陵王和荆州谢氏有些交情,卫公这时候公然推举谢止,不是私心太明显了吗?

  王逍立刻道:“谢秘书虽为能吏,年纪却轻,不适任此要职。不若尚书郎马昶,处事清正,可以外任。”

  卫崔嵬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未记错,这位马府君,是丞相的门生吧?”

  豫州到建康的消息有所滞后,台城君臣只知簪缨杀将,尚不知卫觎已潜装入豫,为谁能既任豫州刺史争论不休。

  李豫听他们当着他的面,公然争权,心力交瘁地咳嗽一声,殿中为之一静。

  李豫疲惫地摆摆手,“此事再议。”

  ……

  卫觎一来,便接手了蒙城的军防与政务琐事。

  簪缨肩负多日的担子陡然一轻,不用再日夜绷紧心弦,反而闲下来。

  不过这也意味着自那晚之后,她见不到大忙人小舅舅,总疑心他在躲自己。

  这一日,簪缨正无事,接到了京都来的旨意。御前内官骑快马亲自来宣旨,言傅则安假传圣旨,有负皇恩,着令鸩杀。

  簪缨看着内官身后随侍端着的那杯毒酒,目光冰冷。

  好一招卸磨杀驴。

  她对傅则安没有好感不假,却也笃信,若无皇上的授意,他哪里淘澄来的圣旨。而今皇上权衡轻重,出尔反尔,为了堵住知情者的口,便要杀人。

  她淡淡道:“他死了。”

  内官明显一愣,“死了?”

  正院的一间偏舍,窗子经久失修,射进来的天光晦暗。

  傅则安端坐在案前。

  书僮得知今日有宫中内宦来,忧心道:“公子,小娘子不会将您交出去吧?”

  傅则安默然想,他从前对她做了多少错事?在她孤立无援时熟视无睹,在她退婚后最艰难的时候妄言斥责,还拿她与傅妆雪相比,甚至他从小到大因是功臣之子受到的礼遇追捧,也全是抢了她的。

  阿缨就是要他的性命,他何敢二话。

  然而傅则安又深知她的心地。

  “她不会的。”

  房门突被推开,书僮吓得激灵一抖,傅则安抬起头眼,看见沈阶。

  “你自然知道女郎柔善,才敢孤注一掷来搏这个同情,不是么?君子九德,某思来想去,还是伪饰二字,最适合你。”

  傅则安正衣冠,“可否引我去拜见她?”

  沈阶微笑,“好让阁下说我的坏话?”

  傅则安淡道:“沈郎君绝非瓶甑小器,必能容量,不是么。”

  沈阶转身,“是女郎要见你。”

  前庭,内官惊闻傅则安噩耗,追问缘故。

  簪缨倒没有耐心了,瞧着新修的指甲信口道:“公公也该听说过,我养的狼咬人,他就是被那么一口咬死的。公公可回宫复命了。”

  说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狼从荒草丛中踱出,雄踞在簪缨脚下,竖耳凝视内官。

  内官吓得两腿发软,“那尸体……”

  “不然公公留下来过年,”簪缨笑意冷诮,“我带公公慢慢去找?”

  “不、不用了。”内官进城时便见城内甲兵肃然,关卡严明,心说这祖宗他如何惹得起,心突胆颤,便即告辞。

  他将走时,簪缨忽又问:“陛下近来身体可好?还在服食丹药吗?”

  内官微愣,回道:“劳娘子记挂,陛下老人家日日服食张道长的仙丹”,龙体康健。”

  其后内官即带随从离开,走出驿馆大门时,却正逢卫觎从校场回来。

  这内官是在御前伺候的,见过卫觎,可怜他才遭一吓,又遇一惊,白着脸道:“大、大……”

  他奉旨从京中出来时,可无一人说大司马竟也在豫州啊!

  陛下知不知此事?满朝文武知不知此事?

  卫觎没有半分要掩避行迹的意思,随意瞅这太监一眼,“回去告诉你主子,豫州府台里的糟烂事尽快出个章程,迟了,我就代劳了。”

  内侍七魂飞走六魂半地走出府门。

  卫觎进院,恰好遇上沈阶领着傅则安来见簪缨。

  四个人在中庭相遇,卫觎的眼神先和簪缨碰了一下,眸色深沉,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接着他留意沈阶身日穿的是一件高领直襟长袍,将露在外头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最后,才看向傅则安。

  卫觎轻诮的目光在他头发上打量两眼,“江离公子,又见面了。”

  傅则安如

  今对于这种羞辱,已近麻木,回礼,转向簪缨一揖到底。

  “多谢女公子不杀之德。从今日起,天底下没有傅则安这号人了,孤魂野鬼,唯求女公子收留。”

  簪缨最先看到的是卫觎,霎了下睫梢,最不去看的却也是他。

  她转眸定定观察傅则安低逊的姿态,似在考量,少许,道:“你可知我眼下要做什么?”

  傅则安目光傺寂,颔首:“把樊氏宗族和刘樟两方势力分隔开,逐个击破。”

  簪缨又问:“那你可知我想要你做什么?”

  傅则安再次点头,“我会上门游说樊氏家长,樊老爷看到我,便会想起傅氏如何一朝落败,看到我,便会惊异于女郎在皇权面前的暗渡陈仓。他会惊疑不定,有迟疑便有忌惮,忌惮了便会弃卒保帅。毕竟肩负着一族兴衰的人,不会只纠结于一条儿孙的性命。”

  卫觎看着这小女娘成熟冷静,发号施令的一面。

  然而簪缨点头首肯,吩咐傅则安去做事之后,就头也不回转身回屋去了。

  卫觎留在原地走了一刹神。

  是啊,他在这里等什么。

  是他狠心打碎了簪缨的一腔赤诚心意,难道还指望她对自己笑脸相迎?

  他敛下眸子,也自回屋去了。

  回房后卫觎才换了一件衣裳,敲门声响。

  那响动轻轻的,像小猫摁爪,只会是女子的力道。

  卫觎的心倏忽就跳空了一拍。

  他步履如常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大司马。”春堇站在门外,忐忑地叫了一声。

  卫觎眼里的黑潮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瞬间跌落谷底。

  “怎么了?”

  “我们小娘子差奴婢问大司马,大司马来此,兖州那边要不要紧?”春堇忠实传达小娘子的话。

  卫觎听了,知那孩子不愿理会自己,却又惦记着战事,对这份他自讨的生分,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耐心答道:“西北沿线已安排各将领镇守,骑兵待命,步军阵法亦是现成的。北魏经前一役元气大伤,闻我出走,必疑故布疑阵,反会裹足不前。纵使冒险袭扰,军师还在,短期无妨。我——”

  说到这里,他余光忽见院落的月洞门后飘出一片水红裙角。

  卫觎英挺的眉宇中心轻动,不说了。

  春堇返身去回话。

  卫觎倚在门边,亲眼看着春堇走到月洞门后,低声咕咕哝哝好半晌,又走回来问:“那大司马何时走,能不能留下一起过个年?”

  卫觎唇角有些压不住的态势,直接走到月洞门处。

  簪缨披着小香锦斗篷,正在这儿等着,没想到会被发现,下意识转身背对他。

  红香软糯的披风旋了个弧儿,扫过他的靴尖。

  卫觎高出她一头还多,轻易发现她被风吹得冻红的耳朵。

  “外头冷,想问什么进屋说。”

  “我靠近你,你会难受的。”簪缨背着身摇头的样子像只小鹌鹑。

  卫觎的一脸沉涩忽如云霁雾散:“因为这个,才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