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了美强惨戏子 第26章

作者:有趣的灯灯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丢东西的,不止她一个人,她并不相信,这之中的所有人都是粗心大意。

  吴林转过头,看着那空空的考篮,她望得出神,半刻后,没由来地笑了一声。

  她像是听了什么忍不住的笑话一般,蹲下身低笑起来,似是要笑到不能控制。

  吴林一向冷静淡然,难得才会笑,像今日这般不能控制地笑,却是在人生中第一次遇到。

  “那边那个号棚里的,笑什么,还没考上呢!是不是疯了?疯了我就赶紧叫学宫的人进来把你带出去。”

  那小卒发觉仍有人不听劝告,依旧要发出声音,一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有些生气地起身问话道。

  知道自己引起了小卒的注意,吴林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疯,随即带着点笑回过身道:“无事,只是看到些极其好笑的物件罢了。”

  她说着话站起来,正视一眼面前的贡院,面上虽仍旧带着笑,可眸子却比冰还要寒凉。

  除昨日之外,她再也没有打开过自己的考篮,只在今日进贡院时,有人搜身时,需要顺带搜查她的考篮,便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将她的考篮拽走。

  她经过人群时,那里尚且拥挤,根本不叫人有时间打开自己的考篮再确认一番,便仓促带着东西进了号棚。

  到底她的砚台是如何丢的,她心里已然有数。

  谁会去怀疑是贡院里的小卒给自己的考篮动了手脚呢,谁能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地相信学宫,相信朝廷,相信负责乡试的考官们,结果却在这里,被信任的人带走自己考试最重要的物件,浪费掉一年或是数年的努力呢。

  那些哭泣的书生,甚至到现在都不敢去怀疑,自己丢东西,不是因为粗心大意,而是有人在搜身时便动了手脚,她们现在甚至连开口都不敢开,生怕自己的吵闹会叫自己被剥夺来年考试的机会。

  没有人能质疑,没有人敢反抗,更没有人有能力反抗。

  走到乡试这一步的人,众人皆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可十余载却要毁在这里,吴林觉得,太可笑了。

  她暂且还不知道今年乡试会出现这般荒唐事的原因,也并不清楚是单单这一年发生过这样的事,还是从前年年都有,但她只觉得,烂透了。

  她在现代时,考试尚且有公平可言,读书只要努力读,往上走,总是可以走的上去的。

  这里么,吴林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桌子,笑了一下。

  一场乡试都能有如此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朝廷该有多烂,多无能,吴林当真有点好奇。

  吴林深吸一口气,擦掉自己眼角方才因笑得太剧烈而掉出的眼泪,随即仰头望一眼号棚的房顶。

  她只是想活下去,考科举,当官,拿一个稳当当的饭碗,在这个世界好好过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有人要砸掉她的饭碗,她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林思索一番,随即起身找到每个号棚角落里都会有的,烧水搭炉子用的木柴,又伸手拿起点火用的火折子,眼也不眨一下,便亲手将那树枝点燃,只听“哗啦!”一声,那木柴便燃了起来,烧出一团火,倒映在吴林的眸子里。

  熊熊火焰倒是引人注目,门外看守的小卒吓得站起身来,往里窥望,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半刻,她将木柴放在地上,抬手捧起地上一把泥土浇灭了火焰,随即拿着那根已被烧得如同黑炭般的木柴回到椅子前,将烧焦的那一头对着坚硬的桌子磨上许久,磨出一堆黑色的粉末来,她顺手拿起一个盛饭用的碗碟,再将那粉末放进里头,兑上一点水,搅合了半天,终于搅合出一点黑色的液体来。

  拿这个先试一试,吴林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她拿毛笔轻轻蘸一点那液体,随即在纸上划上一撇。

  那一撇的颜色极度不均匀,只有最里边有点墨色,完全不能用。

  吴林有些失望地皱一皱眉,随即直接挪来一点干的粉末,用毛笔的尾端,最坚硬的那一块蘸取来粉末,在纸上写出几个字来。

  但仍旧是不行,这到底不是现代的白纸,古代的纸略软,她若是想像现代那般用硬笔写字,要么是戳出洞来,要么便是写出来的字奇丑无比,横竖撇捺,一笔也不受她控制。

  吴林将手里的笔一放,头往后一靠,吁出一口气来。

  那门外的小卒见吴林半天也搞不出个花样来,便嗤笑一声,随即坐下,再也不管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考生。

  吴林瞥了眼栅栏外其余正埋头奋笔疾书的考生们,心中自然是一阵莫名的焦急。

  她需要墨汁,至少得是有颜色还颜色均匀的液体,试卷在送到考官那里之前,还需要经由人誊抄,所以无论是什么颜色的液体,只要能写下来,最终送到考官面前时,那便都是墨色的字迹,工整的答卷。

  吴林望着这屋里的一切,望了很久很久,最终望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伸出双手看了看,右手不能碰,她要用来写字,但是左手可以。

  她顿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下一刻,吴林眼睛也不抬一下,拿过一个小碟子,抬手便是用力往桌上一掷。

  “嘭!”一声,那碟子应声碎掉一角,声音不算大,却很清脆,清脆的如一记耳光。

  吴林握起那块碎片时,却有些犹豫,她忽然想,自己这么拼做什么,贡院内尚且有人做手脚,那誊抄时便没有了么,考官又当真会公正严明么。

  有可能最后她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眼前的这块碎片却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了,前方的未知很多,但如果自己此刻不一刀划下去,便是什么都没有。

  争,或许争不到,不争,就什么都没有。

  吴林拿起一块帕子咬在嘴边,随即屏住呼吸,拿着那一小块碎片,朝自己的手臂上划下去。

  撕裂的钝痛感瞬间传来,叫她立即流出一身冷汗来。

  殷红的血水顺着手臂往下滑,吴林颤抖着那只碎了个小角的碟子接住,随即拿毛笔蘸取一点,在纸上写下一撇。

  颜色均匀,可以用。

  血液易凝固,卷子上的题量又大,她必得速速答题,尽量在一日之内写完这张卷子。

  从前若只是为谋生而苦读奔波,如今她便是要记着今日的痛,一步步爬到上面去,看看上头到底有多烂,烂到今日叫她血肉模糊,疼到撕心裂肺。

  今日她无力反抗,尚且只能忍痛伤害自己以求向前进一步,但若来日,她可以走到上面去,她必然会低头环顾四周,将这些烂根拔起。

  ——

  闻梅家宅内,闻梅端坐在书房之内,边品茶边笑着同客人道:“我差人呐,把其中几个成绩好但是家境穷的考生考篮里的笔和墨什么的,都拿出来了一样,又把那些成绩好但家里不算太穷的,挪到了边上挨着茅坑的号棚里,这样一来,不论如何,成绩好的,便都发挥不佳,这次的题,我又故意在学宫里讲了一翻,叫卷子里出了几道平日里您家女君做过的题目,想来,不出意外的话,您家这个会元,是稳的了。”

  她家女君的学习,也并不差,还算上佳,她给她这么用心地铺路,总得中个第一吧。

  阅卷不归她管,她用尽所有,便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对面的客人自然满意,边给她另一个匣子,边问道:“当真是没出什么差错吧。”

  闻梅笑着接过匣子道:“自然是不可能有差错。”

  那帮书生都是呆头呆脑的羔羊,嫩得很,又有谁能斗过她这般,在官场混了数十年的老人呢?

  作者有话说:

  想一想吴林虽然看起来很淡定,但她真的是个狠人呐,对自己是最狠的了,狠中透露一点疯,但我又好爱她,嘿嘿嘿。(呜呜呜我看到评论区有宝猜到剧情了)

第三十一章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傍晚时鼓声一响,今年的乡试,便算结束。

  号棚前看守的小卒们这才起身, 一排排的进去收卷,待收完后, 考生们才可离开号棚。

  如今入夏,天气渐热,这帮秀才们连着两日都待在号棚里, 身上的味道各异, 小卒边收试卷还边皱着眉屏住呼吸,只是走到一间号棚前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脖子往衣领内一缩。

  这间号棚和其余号棚不同, 从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小卒愣怔片刻,才发觉这是血的味道,惊得脸色一白, 赶忙把号棚前的栅栏打开, 往里一瞧。

  那书生正平静地坐在床沿边收拾着考篮,听见有人进来,简单道句:“就在桌上,可以直接取走。”

  这小卒原以为是有考生顶不住压力,在乡试里自戕了, 现在见人还好好的, 便松口气,猜测她约是带了什么生肉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只是缓步走至桌前, 手刚想拿起那卷子, 待看清上边的字后,却是吓得往后一跳,随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确定是这张?”

  这么多年,她收卷时见过字迹工整或是难看的,写得满满一张又或是径直白卷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试卷。

  吴林收拾考篮的右手一顿,望她一眼,颔首道:“就是这张。”

  紧闭了两日的贡院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在众人的期盼中打开。

  先奔出来的便是群脸色不太好的考生,刚一出门,便直接跑到墙角里弯下腰吐了起来,吐完就开始拉着来接自己的母父抱怨自己的号棚离茅坑实在是太近,被熏了两天几乎看不进去题,也有的一走出来便开始崩溃大哭,哭得不能自已好像要晕过去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未来得及答完卷子,作完最后的文章。

  冯老先生看了这么多年,每一次见书生出贡院时,都要心里一揪,担心那扶墙呕吐的又或是崩溃大哭的秀才中有她的学生,她本是坐在对面,一瞧见贡院门开着,就要努力直起身子,仰头观望前方的景象。

  王鹤倒是很快便喜滋滋地出来了,只是她也不急着走,眯着眼在人群里瞧瞧,而后又回头张望起来。

  冯老先生猜到她准是在等吴林,不由欣慰一笑,只是笑完便又不自觉皱皱眉,望着如泉水般涌出的书生们,心头顿时生起点不详的预感。

  吴林怎么这样慢?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贡院里走出来的书生越来越少,冯老先生一张脸上面色严肃,抿唇不语,撑着拐杖便要径直往门口走去,挤进那人群之中。

  “王鹤,王鹤!”

  冯老先生便踉跄往前挤,边出声喊道。

  循声而望,王鹤终于瞧见了冯老先生,她赶忙走近一扶,只是她还未说话,便听冯老先生问道:“吴林呢?怎么这个时辰还未出来?你出号棚时,可曾见过她?”

  王鹤有些为难,苦想一会儿道:“不曾见过,两日前我脱衣搜身的时候,就没再见过吴姐姐了,兴许是她在的号棚稍远些,因此在出来的路上多耽误了点时辰?...先生,你快瞧!吴姐姐这不就出来了么!”

  二人说话间,王鹤余光瞥到门口的一抹身影,便赶紧提醒冯老先生。

  老先生转头看见吴林正拎着考篮,挪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跨出门槛,才如释负重般松一口气,见她神色如常,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拄拐杖笑着上前骂一句:“当真是叫我这个老婆子好等,原是你这丫头走路太慢,还不快些来,再晚半刻,我便要叫王鹤进去找你喽!”

  吴林抬头望向冯老先生,轻轻扬下嘴角,只是她还未语,冯老先生便将要伸手轻拍一下她的后背,手刚落下,眼却瞧见她左手袖子上有斑斑点点深色液体渗透而后干涸的痕迹,她脑筋一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只手由拍转扶,一把扶住吴林后紧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这,你这袖子上该不会是血吧?”

  四周有些嘈杂,吴林只觉得眩晕,昨日里她便拿帕子将伤口完全包扎好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血流得有些多的缘故,她今日仍觉得头重脚轻,身子骨冰凉,每迈出一步,都有些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软乎乎的。

  听见冯老先生的问话,吴林顿了一下,随即沉默着点点头。

  好好地进了考场,出来时却是脸色苍白,一只袖子血迹斑驳,这是冯老先生从没见过的场面,她说不出话,只是吃惊地瞪着眼望向吴林,随即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掀开她衣袖的一角,拉着她的手,低头望里瞧一眼。

  下一瞬,冯老先生有些惊恐地放下她的衣袖,一边扶着她一边对王鹤说道:“快!快来扶着她,快带上马车!赶紧去医馆!”

  王鹤也没看到吴林袖子里到底是多深的伤口,只是察觉到吴林在这暖意融融的季节里仍旧像是被冻着了一般微微颤抖,便知不妙,赶紧到另一边扶住吴林的手臂,半架着她朝马车所停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路人已是看出中间那书生的不对劲,见冯老先生焦急,便好意提醒一句:“城里的医馆这几日是不开的,要看病治伤,也得到偏一些的地方去。”

  吴林正低头缓缓吸气,听见这句话,有些艰难地抬头问一句:“医馆不开了?”

  如今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时候,医馆怎的不开门?

  听见这样的问话,路人们相视一笑,随即道一声:“这丫头是考个乡试,将脑袋瓜考傻了,如今正是汛期,每年这个时候北边就要来灾民的,城里半数的铺子都不敢开张,更别提医馆喽。”

  北边的灾民?吴林如今虽然脑袋转得有些慢,却还是立即想到了北境里洪水泛滥的月牙江,身侧的冯老先生也皱眉一拍自己的脑门道:“我当真是给急得将这事忘光了,咱们快些上车,先往回去的方向赶,路过有热水的地方便先赶紧帮你清洗下伤口,再找些吃食叫你吃下去缓缓。”

  说着话,二人便带着脚下步子不太稳当的吴林上了马车,只留下几个方才瞧她们这热闹的路人说笑几句。

  “城里的铺子都不开了,确实是件麻烦事。”

  “那也没办法,如今月牙江那是怎么也不行的,要怪,还是得怪当年那个奸臣魏国公,能救的时候不救,害得现在一年比一年严重,再也好不了了。”

  ——

  刚一上车,王鹤便眼疾手快地将车里的杂物堆到一边,俯身将吴林扶了下来,让她好喘口气。

  三人一坐好,冯老先生便催着车夫赶紧往城门的方向驶去,待车轮“骨碌碌”转起来,冯老先生才脸色稍缓,担忧地望着吴林的左手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你不得不在乡试这般重要的场合,把自己伤得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