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7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珍卿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写了两封信,叫老铜钮过一天,转交给磨坊店的师父师娘,还有学校的梅先生。

  珍卿最近听说,梅先生跟丈夫离婚了。

  梅先生的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妹要供养,肯定生活很拮据。

  她除了写信,还给梅先生留了一些钱,就当是谢她这些年的厚爱善待。

  这一天落日以后,两辆马车停在杜家小院外。

  珍卿已经爬上马车,袁妈临时又把一个包袱,给珍卿也放到马车厢里,交代:

  “小姐,以后在外面,好吃好喝好睡的,别亏待了自己。

  “这里面都是贴身的衣裳,还有新做的绣花手绢儿,等你用完了,你捎点花样子回来,袁妈都给你做最新式样的。”

  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家,珍卿心里正有点仓皇,听袁妈带着哭声说话,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跳下去抱了袁妈一下,说:

  “我以后还回来的,袁妈,你和老铜钮,都硬硬朗朗的,都要保重。”

  正说着,老铜钮也拎了一大串东西,交给大田叔,而回过身跟珍卿说:

  “小姐,给你编了好多装小虫儿的笼子,用完了一并写信来说,你想要啥样笼子,就给你编啥样笼子。”

  珍卿暗暗握着拳头,哽咽着应了一声,听杜太爷在车里催了,大田叔就把珍卿抱上马车,她自己进到车厢里。

  车子轧轧地启动了,珍卿掀开帘子向后看,见老铜钮和袁妈,就一直站在门口向这里看。

  夏天土黄色的暮光里,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木桩子一样,直直地竖在那里。

  珍卿哭了两声,就把头埋在膝盖里,一直没有大声地哭。

  他们赶在关城门前,从南城门出城向永陵市里赶。

  睢县是没有火车站的,所以,他们要到永陵市后,再从永陵市搭火车到海宁。

  就这样,杜太爷带着珍卿,连夜离开了睢县,走的时候匆忙而又仓皇。

  珍卿一时觉得,现在火车这么发达,其实容易回来的,又觉得这样的乱世,不期然地,会让你割断许多东西。

  第二天凌晨,他们一行人到了永陵市里,先在玉琮二叔家歇了半天,请玉琮二婶备了一些干粮。

  杜太爷的意思,叫玉琮的二叔和大田叔一起,把珍卿送到海宁她爹家里——杜太爷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海宁。

  但他们在玉琮二叔家里,正碰见玉琮他三叔——杜远堂。

  玉琮三叔是个生意人,常年都在外面奔波生意——珍卿几乎没见过他。

  巧合的是,玉琮三叔这次回乡探亲,现在正准备要到海宁去——他在海宁,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洋皂厂。

  这可是瞌睡遇上枕头,这下也不用麻烦玉琮二叔了。

  直接请玉琮三叔杜远堂,顺道把珍卿带到海宁,这是两相便利的事,说起来是一拍即合的。

  这件事一说好,杜太爷在玉琮二叔的帮助下,给他在海宁的儿子杜志希,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出发日期,让他最近注意去码头接人。

  该办的事情都办好,这天下午,珍卿和玉琮三叔、大田叔,还有杜太爷,就一块儿赶到永陵市的火车站。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售票,可不像后世一样,可以提前几十天买票。

  人家这里,只提前一小时卖票。

  珍卿头一回坐火车出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里的火车票分为三等,也一共有三个售票窗口,各售一等票、二等票、三等票。

  珍卿他们三个人,就提着行李,眼巴巴等在售票口外面。

  傻等了有半个小时,那卖票的小窗口一开,珍卿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流裹着向里面进。

  这真是你推我挤,人喊马叫,简直快把人挤成个扁面条。

  这不年不节的,这个挤劲儿,跟后世的春运有一拼。

  珍卿被挤得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晕了巴乎的时候,发现左边和中间售票口排队的人,都往最右边的售票口挤过去。

  被挤得帽歪褂子斜的杜三叔,终于匀过来一口气。

  他扭头跟珍卿和大田叔说:“咱们坐二等座。”

  他正说着,又被挤得“唉呀”一声,冲着推搡的人流喊:“买不起一等、二等的,何苦挤到这里来,你们往右边挤啊。”

  大田叔就问杜三叔:“三东家,二等座多少钱啦?”

  杜三叔就说:“三等是五块钱,二等比三等贵了一倍,要十块钱……”

  大田叔立刻面皮发紧,心疼钱,心疼得直咬牙。

  然后就跟杜三叔大声说:“三东家,我看,你跟大小姐坐二等,我坐三等的,只要有个地方,我坐地上都行。”

  杜三叔就扬扬手里的钱,跟大田叔说:

  “你家太爷,把钱都给我了,你回来坐几等我不管,但你这一回去海宁,是照顾你家大小姐,她坐二等、你坐三等,你还咋照顾她嘛。”

  珍卿听得也暗暗咋舌,这里的火车票价,换算一下,简直比后世的高铁还贵啊。

  怪不得只提前一小时卖票,就冲这么贵的票价,坐得起三等座的,都没有多少人。

  珍卿也连忙说道:“远堂侄子,我也可以坐三等。”

  玉琮三叔名叫杜远堂,按辈分,是珍卿的堂侄儿。

  就看见在外面等的杜太爷,这时候也忽然跟上来,他很坚定地要求:“就坐二等,不坐三等。”

  杜三叔见状,把杜太爷给的票钱,又还给杜太爷。

  他笑着跟大家说:“珍姑姑,你不晓得三等是啥样……算了,珍姑姑,你俩的车票钱,我替你们出了,别心疼这一点儿。”

  杜三叔果真自己掏钱,买了三个人的火车票。

  但那个杜三叔告诉售票员:“她只十一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那售票员就似信不信的,说:“十一岁这么大个儿,不太像啊。”

  珍卿就插了一句:“我们家都是大个儿,我们庄上跟我同岁的,都比我矮一截子呢。”

  她现在十六岁——生日还没有过,身高有158公分左右。

  这时候,大部分人吃得不好,身高普遍稍低一些,但那是穷人家里。

  他们这些北方人,财主家里能吃好的,个子长得高些,也不算太罕见。

  那售票员略从窗口伸出脑袋,往珍卿胸口上看了两眼,珍卿心里感觉受了冒犯。

  夏天衣裳穿得薄,售票员也一看她发育程度不高,竟然就把她当成未满十二的小孩儿,给她的票算半价。

  说话间就省了五块钱——五块钱,相当于她家袁妈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三个人都高兴起来,却听那售票员跟杜三叔说:

  “你家这个小妮儿,是吃不饱饭还是咋,这小身板儿,一阵风能吹飘起来,瘦得吓人嘞……”

  杜三叔哼哼哈哈地应付一下,珍卿噘着嘴走开。

  话说珍卿这两三年,她还是发育起来了,至少胸口就鼓起两个小包包,个头儿长了,体重也增长了。

  就是害了这一场传染病,感觉这半年以来,像是停止发育了。

  真是辛辛苦苦养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场病已经过去了,她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揪住青春期的尾巴,再好好发育一拨儿。

  杜三叔花了不少钱,还满不在乎地跟杜太爷说:“小太爷,这个没啥,孝敬长辈还不是应该的,不值个啥……”

  杜太爷听了挺高兴。

  这位杜三叔,长得真像玉琮他爹。玉琮他爹,是珍卿见过的最宅心仁厚的人。

  这杜三叔跟他大哥连相,看着就很亲切。

  往常杜三叔都在外面,跟他们家也没啥联系,珍卿常常想不起来玉琮还有个三叔呢。

  可是这回一见面,就显得特别亲热,既愿意给长辈花钱,说话也挺周到有礼。

  珍卿暗叹,也许成功的商人,都像他这样圆滑吧。

  这一回出远门,珍卿带了很多行李,一共有三个藤箱,还有三个不太大的包袱。

  其中两个藤箱太大,不能带进火车车厢。

  杜三叔又带他们去行李房,把两个藤箱过了磅,然后给了一张行李票后,这些大箱子行李,就搬到了专门运行李的车厢上。

  跑完了这些杂事,终于能坐到火车上了。

  这时的火车管得不严,杜太爷是送行的人,也帮着把包袱拿上车,好像也没有人管。

  到了火车上,杜三叔带着他们,找紧挨着的三个座位坐下。

  珍卿这才发现,火车票上面,只印的有站点、票价、车厢等级等内容,根本没有座位号。

  这么一来,等于说只要有票,大家看见一个座位,就能一屁股坐上去——座位不是对号入座的。

  这要是去上个厕所、吃个饭,回来可能就被占了。

  幸亏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如果是一个人坐车,那还挺麻烦的呢。

  二等车厢的座位,还挺宽敞,伸手伸脚都能得开。

  把包袱放在搁物架上,杜太爷就站着跟珍卿讲:

  “去了以后,你放老实些,在后妈家里讨生活,别像在家这么泼赖。

  “你爹答应供你上学,是他良心发现了。你放听话些,让他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再多给你陪你嫁妆。我的后福咋样,以后你指望你了,要争气,听见没?”

  珍卿应了一声,本来有点蔫儿,听他说这话,又有点哭笑不得的。

  珍卿拉着杜太爷袖子,杜太爷就像做贼一样,把手给她甩开了,很有点恼羞成怒地说:

  “你这个妮儿,咋总喜欢跟人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珍卿就叹着气说:“祖父,我不大想去了,想想在我爸身边,过得不见得有意思。”

  杜太爷就吹胡子瞪眼,吼她:“你是为读书去的,你是为过得有意思?”

  珍卿说:“你以后一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你也一块去?”

  杜太爷就跟让人踩了尾巴,立刻跳起来说:“我生在杜家庄,以后也埋在杜家庄,我哪儿不去。”

  说着他就一扭头,一溜烟儿蹿下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