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130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明月也是重情义的,也应了他们家孝期出嫁。

  “事已至此, 我什么也不必说, 只好听明月她爹的话, 替她好生打点妆奁,安心送她嫁人。

  “只是往安远送亲的事, 还要劳烦嫂子和侄儿。

  “我们这一家门里, 历来给你们添了无数麻烦。我虽是无地自容,可是明月她爹催得紧, 我也顾不得要脸了……”

  珍卿想着, 怪不得一吃完饭, 明月表姐就回房去了。

  她现在肯定很心焦, 就算不忙着打点行李, 想必也没心思东游西逛的。

  谢董事长性情疏阔, 要豪爽起来就很豪爽的。

  她当场点了吴大哥和陆三哥的将,让他们出钱出力出人,帮钱姑妈周全好这件事。

  吴大哥态度殷勤客气,不但说要给明月表妹添妆,还向钱姑妈打了包票,说一定会把明月表妹安全送达。

  吴大嫂也是连连称叹,说钱姑父和明月表妹,父女俩都是君子之风。

  正值疫情肆虐之时,还义无反顾地践行婚约,着实让人敬佩又惭愧。

  珍卿这种小孩子,不好随意插话就算了,杜教授、吴二姐,还有陆三哥,反倒都格外地沉默。

  珍卿看着郁郁不言的明珠姐,忽听陆三哥问钱姑妈:

  “安远城所在冀州,就在西北防疫区外面,现在过去,是否风险太大?”

  吴大哥听弟弟这样说,话意也转回了一些:“浩云提醒得对,听说西北疫区,死了有十余万人,确实该慎重些。”

  钱姑妈却开始大哭起来,哭了一阵稍歇下来。

  她说未尝想叫明月现在发嫁,但是钱姑父主意已定,她不可能违拗一家之主的意思。

  更何况明月的夫家,都要看他们家如何行事呢。

  她又讲了晋州当地的真实故事:

  说一个当官的人,他爹娘染上了虎烈拉,临死前想见儿子孙子,那当官的怕传染,没带儿子去见爹娘。这人后来就丢官出族,混到几惨几惨的啊。

  珍卿听得心里沉甸甸,钱姑母说的,还就是这个时代的真相。

  绝大部分的民众,没什么现代防疫观念,没什么隔离防传染的意识。

  那些怕被传染,而不去照料探望染病亲人的,真的会被亲友邻里戳脊梁骨的。

  在更保守愚昧的地区里,个人的声誉前途,也会因此葬送掉的。

  总之,如果此时不给夫家雪中送炭,明月表姐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加难过十倍。

  然后,钱姑妈泪流汹涌地苦叹,怪只怪明月她命苦啊。

  说来说去的,吴二姐发了脾气,说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太过愚昧了。

  但是连原有异议的陆三哥,最后也不吭声了。

  事情就这么沉重地决定了,吴大哥和陆三哥俩人,出人出钱出力,把明月表姐送到安远城嫁人。

  正月二十的傍晚,陆浩云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一大包口罩。

  他让秦管家分发给大家,交代大家不要随意出门,像司机、采买等非要出门的,都必须要佩戴口罩。

  就在昨天,海宁东北的棚户区,发现感染肺鼠疫的死亡案例。

  经过一天的诊查统计,目前确认感染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三十八人,确诊人数接近百人。

  租界当局已采取隔离措施,并在租界内加强检疫,重点消毒。

  但爆发疫情的东北棚户区,当局反应既不灵敏,也不积极。

  他们只保证租界是太平世界就好了。

  但病毒能否被隔离在租界外,未必能由着当局想怎样就怎样。

  陆浩云心情不轻松,但也没有过分沉重。

  民国瘟疫之猖獗,他是司空见惯,兴不起大惊小怪的劲头了。

  他在海宁生活五年多,亲身经历的传染病大流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拎了一小袋口罩到楼上。

  他到二楼先去敲珍卿的房门,许久没有人应门,疑心她是不是又在睡。

  他把口罩先拎回房里,想往楼外面走一走,听老刘说五小姐在花园里念书。

  他就一路向后面走过去。

  然后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珍卿在专注地念英文:

  “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cousin——cousin,cousin,cousin.——she's a distant cousin of mine.

  “……

  “博物馆博物馆,museum——museum,museum,museum——That new building is a museum

  “……

  “任何人,任何人——anyone,anyone,anyone——Can anyone hear me

  “……”

  陆浩云站在旁边静听,一直没有弄出动静打断她。

  听她念了三四十个单词,每个单词都配有一个句子,读音和意思,可以说掌握得非常好了。

  念完见她歇了一会儿,听她顾自说了一句:“他大舅,他二叔,都是uncle;他姑父,他姨父,也是uncle.”

  说完,她抱着书自己傻笑了两声。

  陆浩云也扯扯嘴角,就见她一扭头看见他,站起身喊了声“三哥”,她就抱着书跑过来了。

  看着她明亮的笑容,陆浩云微感沉重的心,忽然感到一些释然。

  这兄妹俩交流下今天各自的活动,然后他俩就勾着胳膊,一块儿向楼里走。

  陆三哥问珍卿,感觉英文难不难。

  珍卿说还行,没想象中那么难,好多单词跟德文一样,学起来事半功倍。

  陆浩云带她到他的房间,把一包口罩递给她。

  珍卿拿起这些口罩看,这些口罩都是两层纱布的,中间夹着一块脱脂棉——后世只在年代戏里,看见过这种口罩,平常生活中几乎看不到。

  陆浩云正要教她用法,忽然听她轻声问:“三哥,西北的肺鼠疫,传到海宁了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眼角那里,那里有出天花留下的疤痕。

  每次回想起当日的情形,都会觉得心有余悸。

  陆浩云握住她摸眼角的手,声音极具安抚性:

  “疫情集中在城东北的棚户区,租界内防控得很严,你待在谢公馆不会有事。”

  珍卿仰脸看向三哥:“那些棚户区的人,会有人救他们吗?”

  租界的洋人会采取行动吗?华界的政府会采取行动吗?

  陆浩云按着她的手,说:

  “会的,政府也许不得力,但也不会完全不管。

  “母亲所属的义赈会,二姐所在的华夏医学会,还有其他救济组织,都在行动。

  “我回来之前,也已经联系朋友,请他们厂里的工人,连夜赶制防疫口罩……”

  珍卿点点头,都是民间在行动。这个时代真是操蛋。

  说源头究根底,还是这个时代不美气。她也没啥好说的。

  珍卿问她能帮什么忙,陆三哥倒不打击她的热心,说现在还是需要钱需要物资。

  最后珍卿捐了一点钱,然后每天抽出时间,抄写教人们如何防疫的传单,这些传单会经由专门人员散发出去。

  海宁城市的边缘爆发疫情,没过一个礼拜,□□姐收到通知,说培英女中要延迟开学。

  培英女中有位外籍□□,疑似死于肺鼠疫,那学校上下现在是如临大敌。

  如此以来,珍卿要参加的招生考试,现在也无从谈起了。

  她一时半会儿没学上,而萧老先生的补习课,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暂停了。

  现在她也不能随便出门,每天在谢公馆就是自学功课,练习书法,看点闲书,然后还是日常赶画稿的模式。

  时间又过去十来天,租界区内也爆发疫情,但万幸的是,没有达到大恐慌的程度。

  吴二姐作为资深医生,严令大家不许随意出门;跟外面有接触的人,回来也要进行及时的消毒。

  在两位管家的带领下,家里的佣人们,每天都用中药材,煮一大锅传统的防瘟疫消毒水,盛起来到处熏屋子。

  谢公馆也有小瓶装的丙醇、乙醇溶液。

  但是这种消毒液,现在除了医院还有一些,大部分都被当局和军队控制,民间药局现在都买不到了。

  为了避免传递病毒,珍卿再没给任何人写信。

  她请还能出门的封管家,帮她给禹州和天津打电报,给亲戚朋友们报一下平安,嘱咐他们疫期不要出门,近期也不要写信和传递包裹。

  疫情宅家期间,珍卿最记挂的,还是她的《葫芦七子》的审核情况。

  租界内的疫情没有过分严重,相当一部分行业产业,都还在照常地办公营业。

  眼见已经是公历三月,距珍卿投稿有两个月了。

  珍卿不能出门去书局,只好暴露家庭住址和电话,直接从谢公馆打电话到儿童画报那里。

  她跟对方讲明了身份和意图,电话转了几道,最后是一位叫古以锦的先生听电话——他自称是儿童画报的三位负责人之。

  古以锦先生说话热忱而和气,他说经过前两轮的审稿工作,杜小姐的作品《葫芦七子》,已进入第三轮审稿——现在由主编室的人在审了。

  古以锦先生诚恳地道歉,说在疫情期间,他们有一些职员,未能及时返城复工,说之前的审稿也有人员调整,效率稍有瑕疵,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

  古以锦先生还诚意表示,他们很看好杜小姐的大作,现在社内正在广泛地讨论。他们有望在一个礼拜左右,就给出明确的审核结论,请杜小姐不必太着急。

  鉴于对方的态度和说辞,珍卿也放下一大半的心。

  因为疫情的原因,流程走得稍慢一点,她觉得也可以理解。

  不过珍卿想一想,又打电话过去,嘱咐他们以后再打这个电话,请不要向她的家人透露,她画画投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