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黎东方心想那当然?不方便了,他这个老头子平时根本不愿意跟人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往他屋塞人,他能自在才怪了?
再说梅家那小?子性格又独,根本就不是个随和的人,他肯定更不愿意跟这小?子天天在一个屋。
但这话他不能直说,他又不能把梅东来塞到别的医生办公室,这样不仅梅东来自己不会乐意,别的医生也会有?想法。
因此?他坦白地告诉陈凝:“小?陈哪,我?觉得?,你?这屋地方不算小?,不如让梅东来在你?这屋待着得?了。”
陈凝的脸一下子就像要裂开似的,说:“这样不合适吧?我?这已?经来了一个周扬,再来人就挤了,再说咱们中医科这么?多办公室,凭什么?都往我?这塞啊 ?”
黎东方冷静地看着陈凝说完,这才说:“就凭人是你?让我?请的,别的大?夫又没请他。”
陈凝:…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她这位老师给摆了一道。
她确实是请他帮忙请针灸高手没错,但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多的附加条件。
黎东方这么?说,她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如果拒绝得?狠了,竟成了她在嫌弃梅东来一样。
她张了张嘴,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梅东来拿着一个小?型古雅的医药箱走了进来。
走得?近了,他看到黎东方和陈凝站在一起,便问道:“说什么?呢?”
陈凝竟无言以?对,她能实说吗?
梅东来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得?到答案也没深究。他看了眼黎东方,说:“我?爷爷非让我?待在六院,那你?们这儿还有?空着的办公室吗?我?接下来一年半年的在哪儿待着?”
陈凝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黎东方说道:“东来,咱们这儿确实没有?空的办公室了,刚才小?陈跟我?说,你?是她请来的,现在又实在没合适的地方,她就跟我?说,你?如果不嫌弃,就先在她这个办公室待着吧。”
“反正?周扬也在这儿,你?们俩刚好还可以?做伴。”
梅东来:…谁愿意跟周扬那家伙做伴啊?
随后他看了眼陈凝,心想这事真是这个小?陈大?夫主动提议的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似乎也不好直接拒绝吧?
陈凝不敢置信地看着黎东方,感觉自己像一下子不认识这老头似的。
她什么?时候主动说想让梅东来在她办公室待着了?
有?这么?坑人的老师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什么??
梅东来也没法直白地拒绝,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说:“既然?医院没地方了,那我?就先在这儿待着得?了,反正?乡下医院我?也待过?,在哪儿不能凑合。”
陈凝无语望天:呵,待我?这儿你?还嫌凑合了?
她也不想看黎东方,转头就打算回?办公室。
偏在这时候,周扬竟出现在走廊上,他拽着一个包着围巾的人,一路兴冲冲地过?来,看到陈凝就说:“小?陈大?夫,你?来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昨天诊断的那个桂枝汤加附子证?”
“你?看他包得?是不是很严实?他还出汗…”
梅东来双眼无神地看了眼周扬,心想这小?子魔怔了,还能主动抓病人过?来?
陈凝重重吐出口气,推开门,示意周扬把人带进来。
等人都进来之后,她便问周扬:“这人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发现他的?”
第146章
梅东来看了眼?那个包围巾的人, 发现那人身上?也穿着棉袄,比普通人穿得多?些,但也不算太厚。他也挺好奇的, 这个周扬到底是从哪儿把人给带来的,总不会是从大街上?抓来的吧?
正想着,就听周扬告诉陈凝:“我今天坐公交车上?班,在车上?看着这个人, 看一眼?就觉得他挺奇怪的。他不光穿了棉袄,还把围脖戴上?了, 这时候谁有?那么冷啊?”
“我觉得不对劲,就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我就看到他脖子有?点潮, 应该是出汗了。所以我就说要带他来咱们医院看看, 刚开始他还不信, 非说没病, 还以为?我是骗子。后?来我不管他了, 他反而要跟着我过来,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喏, 这是我刚才?帮他挂的号。”
那个男人这时已经把脖子上?系的毛线围脖拉了下来, 看上?去有?些发懵。
看了眼?周扬, 他说:“小伙子,你在车上?说我病了, 还说你是六院的,要带我来找一个厉害的大夫看病。那大夫在哪呢?”
说话间,他挺起腰长长吁出一口气, 然后?打?量着周围,似乎想从这屋子里找出个白胡子的老大夫来。
梅东来心中暗想, 中医界有?不少人都讲究道不轻传,医不叩门。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大夫不要去主动找病人。可这小子却?没这么多?规矩,虽然鲁莽了点,但这份爱钻研的心态还蛮有?意思的。
想到这儿,他嘴唇抿了抿,面上?还是一副慵懒自在的样?子,却?产生了几分兴趣,想看看这个小陈大夫打?算怎么办。
那个患者大概四十多?岁,身材中等,长得比较结实?。他在这屋子里找不到老大夫,便问周扬:“小伙子,你是不是糊弄我玩呢?大夫呢?”
周扬正欲辩解,这时陈凝和气地跟那患者说:“你胸部是不是不太舒服,胸闷吗?”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那患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刹那间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惊讶地看向陈凝,片刻后?才?说:“你怎么知道?”
陈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刚才?你挺胸长呼了一口气,看上?去胸部很不舒服。而且你还有?怕冷出汗的症状,所以我觉得你可能确实?需要大夫给你看看。你可以先坐下来,让我给你看看,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好,你还可以拿着这张挂号单去找别的大夫,我可以带你去。”
这人再怎么说都四十多?岁了,比陈凝大了一轮,面对这么年轻和气还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他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再说人家都告诉他了,在这儿看不好可以再去找别的大夫看病。
这样?的话,刚才?那个小周帮他挂的号也不会白挂,于是他立刻坐了下来,说:“行,那你就帮我看看。我以前身体可好了,但最近确实?不舒服,胸闷、憋得慌、感?觉透不过气来。”
周场在旁边听愣了,他刚开始只注意到这人有?怕冷自汗出的特征,还以为?这个人跟昨天见到的那位妇女是差不多?的问题,开个桂枝附子汤合玉屏风散就差不多?了。
哪曾想,陈凝一见到人,就发现了这人胸闷的情况,那这是不是说,这人的病邪已经由表入里,引起了心脏的不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病应该就不是桂枝汤加附子就可以治的了吧?
他胡思乱想中,陈凝已经开始给那患者把脉,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放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告诉那位患者:“你前不久是不是感?冒了,大夫给你开药了吗?开的什?么药?”
患者是被周扬临时从公交车上?拉过来的,自然没带以前的病历本,所以他得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
他眼?珠上?翻,想了会儿,才?说:“前些天好象是有?点感?冒吧,我主要是胀肚子,上?厕所便不下来,大夫给开的是什?么承气汤,详细的我也记不清了。”
“之后?我吃完药没几天就觉得胸口这地方不舒服,里边好象有?东西。我以前身体挺好的,也不怕冷,现在不行了,出门不多?穿点,风一吹就冷得直打?哆嗦,还爱出汗,风吹也冷,风不吹,一样?冷,必须得多?穿点。”
听他说了这么多?,梅东来已经明白这人得的是什?么病了,应该就是太阳病误下之后?导致的胸满之证。
直白地讲,就是感?冒引起了心脏不适,这种情况还是挺常见的。
因为?感?冒初起时属太阳病,而心脏为?少阴,太阳和少阴相表里,太阳病本来就比较容易传入少阴,导致心脏出现问题。
另一方面,太阳病表证如果传变的话,很多?时候也会先传入上?焦,也就是胸部,引起心肺不适。如果让其?继续传变下去,传至中焦脾胃甚至下焦肾与命门,那病情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现在这病人的情况其?实?还不算严重?,只要辩证准确,开点药吃吃就好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慢条斯理地把自己带来的旧式药箱放在周扬的办公桌上?,背着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看起来很悠闲,实?际上?屋子里的动静他全都能听得到。
很快,他就听到陈凝跟那患者说:“同志,您这就是感?冒引起的心阳不足。给你开副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应该是对证的。”
梅东来听到这个药方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眼?陈凝,偏了偏头,随后?他又把目光放在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患者似乎被陈凝柔和却?自信的语气给说服了,他觉得至少这小姑娘能一下子看出来他胸部憋闷的情况,或许真的有?点水平。而且她能坐在这办公室里,那可能是真的懂。
因此?他竟然认可了陈凝给他开的药,说:“那行,那我就先抓点药拿回?去吃吃看,过几天看情况,我可能还过来。”
陈凝笑着撕下处方笺,递给他:“去拿药吧,病不严重?。不过你现在比较爱出汗,最近天气又变化?剧烈,你注意点,别再吹风着凉了。”
患者客气地拿着药方走了,他前脚一走,周扬就走过来问陈凝:“小陈大夫,他这病为?什?么要去芍药?”
“他这应该也是桂枝汤证,因为?怕冷,加附子也是对的,可为?什?么要把芍药去掉呢?我不太明白。”
陈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他这是太阳病被前医误用了承气汤之类的攻下药,导致病邪入里。他很明显有?胸满之证,这个‘满’字是医圣张仲景的家乡话,意思是胀闷,憋闷。这个人的情况就是这样?。”
“像这种症状,要么是胸阳不振,要么是胸阳不足,前者轻后?者重?。这个人存在怕冷的情况,所以他属于后?者,也就是感?冒引起的胸阳不足,这时候就要加少量附子来温振阳气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适合再加芍药。因为?这个芍药为?酸性?,药性?偏于收敛,不利于阳气的振奋,这味药如果不拿掉,就比较碍事,会影响到对他这个胸闷的治疗……”
周扬听得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他又问道:“那他这个附子该加多?少?”
陈凝不假思索地说:“不需要太多?,10克就够了。他这不是危证重?证,仅仅是心脏不适初起阶段,只要用少量附子来振奋阳气即可。”
“其?实?一般的病都不需要用太多?附子,通常是那种病得很重?,有?的甚至已经命在顷刻、身体被重?重?阴寒所困的人,才?要用到大量附子来回?阳救逆。所以我虽然推崇这味药,但并不提倡随便加量使用,有?时候使用不当,会灼烧病人体内阴液,导致伤阴,这一点你以后?慢慢体会吧。”
周扬连声答应着,表示听明白了,然后?他又说:“苏副院长说了,以后?用药时,超过10克附子都要找他签字,以免被人追责。小陈大夫你可别忘了这事儿。”
陈凝答应一声,随后?看了眼?梅东来,问他:“现在咱们三个人都在这办公室里,你看怎么坐?”
刚才?黎大夫已经让医院的人把梅东来的桌椅拖进了办公室,这时还在门口放着呢。
梅东来在这办公室里扫了一眼?。然后?他指着靠西的位置,说:“我靠墙坐吧。”
陈凝的位置在东边,他这么安排对陈凝没什?么影响,陈凝便答应了。但这样?一来,周扬的位置跟梅东来就很近了。
但周扬本人显然不在意这个,他还好奇地打?量着梅东来那个造型古雅的医药箱,见梅东来自己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就问道:“兄弟,你这药箱是不是家传的?这东西一看就是个老的,得有?几百年了吧?”
梅东来一边拖桌子,一边说:“嗯,明朝传下来的,确实?有?几百年了。”
他这时已经把桌子拖到了靠墙的位置,正要把那药箱也拿过去,却?见周扬主动伸手把那药箱提了起来,走了几步,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梅东来暗暗吸了一口气,忍住不适,把药箱放到靠里的位置,并不想让周扬再碰。
他这人从小就这样?,按大人的话来说,就是特别事儿,跟人轻易亲近不起来,自己的东西别人也不能乱碰,碰了他就特别不舒服。
但周扬压根不知道他有?这毛病,仍然一脸热情,还帮他把椅子拖了过来,甚至拿抹布帮他擦了擦。尽管那椅子和桌面上?都是干净的,可周扬还是认真的抹了一遍,就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一样?。
梅东来咬着牙说了声谢谢,其?实?心里却?已巴不得周扬赶紧离他远点,这么热情真的是大可不必,他又不是没手没脚。
陈凝在旁边看着,自然注意到了梅东来便秘一样?的脸。
她心中暗笑,她这办公室里的两个外来户对比真是鲜明。一个热情又粗神经,一个性?子冷淡又龟毛,也不知道这俩人天天在一块,能处成什?么样??
她竟还挺期待的,大概是这时候的娱乐活动太少了。
过了一会儿,梅东来终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周扬也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也陆续有?患者进来求诊。
陈凝很快就忙了起来,一上?午光是感?冒患者就看了四五个。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感?冒患者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陈凝给人看病时,周扬一直在旁边帮忙做记录,有?时候还会问几个问题,因此?他也没什?么时间打?扰梅东来,倒让梅东来难得地清净了几个小时。
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办公室里又来了一位女患者。这位女患者是跟她丈夫一起来的,看着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但她一进来就紧皱着眉头,似乎全身都不舒服。
等她坐下后?,陈凝就和气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女患者表情痛苦地说:“就是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也说不太清到底哪儿疼,因为?好多?地方都疼,我婆婆还跟人说我在装病。”
说到这里时她明显面带气愤,瞪了她丈夫一眼?。
她丈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医院也查不出怎么回?事,那你说谁知道呢?”
患者生气了,回?头质问他:“你这意思是我在说谎话吗?我都疼成这样?了,你不但不信我,还认为?我骗人?你太过分了,这几年我给你生了俩孩子,小的还不满周岁,你就这样?对我…”
周扬听着那位女患者声音渐渐升高?,怕她越说越生气,连忙劝道:“同志,先别生气,你们是看病来的,先看病要紧。有?没有?病,先让小陈大夫给你看看行吧?”
女患者这才?放过她丈夫,回?头跟陈凝说:“大夫,你帮我评个理,我是真的疼,根本没骗人,可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陈凝这时已经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品了一会儿,听她这么说,陈凝微微笑着,和气地对她说:“你没撒谎,从脉相来看,你有?身痛之证是可能的,刚才?我听你说你家第二个孩子还没满周岁,那你生完孩子多?久了,这个疼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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