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 第88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殿下,这是家人给奴婢捎的冬衣,还请殿下放手。”

  “家人....”朱谦嗓音都在发颤,每吐出一个字,喉咙里仿佛被割了一下,他已察觉不到疼。

  麻木了。

  那本该是他的家人,他的女人....

  朱谦一直以为这几日他也算修身养性,他今日见了沈瑜,沈瑜虽没给好脸色,至少也不会冷语相向,他在想,他可以慢慢的,润物无声地缓缓敲开沈家那道门。

  他有信心,面对一切难关。

  但此时此刻,看着那熟悉的纹路与针脚,为另一个人而缝时,血液直冲脑门,沈妆儿用三年偏爱蕴养出来的底气与矜傲,在一瞬间坍塌。

  “刘瑾,”他被激得失去了理智,亦放下了一身的骄傲,一字一句艰涩地开口,

  “你要什么,孤给你,将这个包袱换给孤....”

  刘瑾双目发紧,视线定在他的手掌,清瘦的身影如壁刃,一动未动。

  朱谦语气加重,目若千钧,势若奔雷,

  “银钱,店铺,庄子,还是权力,你说,孤都给你!”他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每说一个字,语气凝重一成。

  寒风呼呼从窗缝里灌进来,映得刘瑾双目毓秀又冷清,

  伸手用力地将包袱给抱住,想要将之从朱谦掌下给抽开。

  可惜,朱谦掌心运力,整个重心都压在包袱之上,刘瑾根本抽不动,也不敢用劲。

  他心中给气狠了,面上却是清潋一笑,

  “殿下....这是奴婢家人的心意,奴婢万金不换。”

  刘瑾忽然松开手,大方地将包袱给拨开,让朱谦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笑得潋滟,

  “奴婢家人针脚粗糙,怕是比不得针线局的手艺,殿下若不嫌弃,不妨挑一挑,将喜欢的挑走便是...”

  朱谦喉咙口募的涌上一股腥气。

  *

  是夜,北风喘急,又是一个雪夜。

  鹅毛大雪熙熙攘攘浇落下来。

  东宫寝殿内,灯火将歇,冷冷清清。

  朱谦不惧冷,殿内并未烧地龙。

  东北角的景泰蓝瑞耳炉内,沉香余烬。

  殿内光线暗沉,朱谦坐在角落里,昏暗的灯芒将他利落的身影衬得消沉,他双目沉寂盯着桌案上那堆衣物,绵密精致的针脚,恍惚残留那抹熟悉的梨花香。

  成婚三年,他身上每一物都出自沈妆儿之手,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今日翻开包袱挑选时,才发现原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爱绣竹节纹,兰花纹,竹节的部分喜欢用银线,她曾说,薄刃般的银芒很衬他的气质,兰花花/径用的是淡黄的金线,是她喜欢的模样。

  “一金一银,缠绕在一块,象征着殿下与妾身永不分离....”

  冷茶灌入口中,冰飕飕的,苦涩后知后觉涌上唇尖。

  那三年,她终是用一针一线,在他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毫无错漏地将沈妆儿亲手绣的部分,全部挑出来。

  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她的绣品。

第60章

  风声鹤唳, 大雪封城。夜深,京城如同蛰伏在雪地里的野兽,所有棱角皆被风雪抹平。

  雪下了三天三夜, 雪雹如刀子似的往下坠, 白茫茫的天地空无一人,积雪漫过膝盖,底下还结了一层冰, 出行不便,各府均靠积余的食粮度日, 沈府还留有不少干货,上回皇帝所赐的野鸡野鸭还存有不少, 吃食暂时富足,就是没了新鲜的蔬菜瓜果。

  今年的冬比往年严寒,城中炭火供应不足,沈府存下的木炭不多了,各房都减少了份例,未免断供, 曹氏出了个主意, 让家里大大小小的姑娘少爷都聚在老太太的暖阁烤火。

  这么一来,能省下不少。

  沈茴与沈藤被安置在碧纱橱里看书习字,兄弟二人脚跟下搁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炭盆,炭盆零星燃了点火, 眼见有熄灭的趋势,沈茴脚指冻得僵硬, 冷得直打哆嗦, 悄悄往碧纱橱外觑了一眼, 双手插在兜里朝沈藤肩膀拱了拱,

  “三弟,这么冷,咱们要不跟祖母挤在一处烤火吧?”

  沈茴年纪比沈藤大两岁,却被曹氏养出不谙世事的性子,双眼懵懂,犹然带着稚气。

  沈藤随了沈瑜,个子生得高挑清瘦,身量已与沈茴齐高,他正在抄习《左传》,这是姐姐交代他的功课,被沈茴一拱,笔迹一移,拖出一笔来,糊了几个字,一早晨的功夫白耗了,得重写,眼睫沉沉压在眼尾,升腾出一抹戾气,

  “要去你去,别耽搁我,我若写不完,三姐要罚我!”

  将宣纸一抽,揉成一团扔在纸篓里,翻开第一页,又重新抄。

  沈茴在一旁悻悻瘪瘪嘴,“三姐又不是头一日管你,何曾见你这般上心?”

  沈藤闻言笔头一顿,神情一瞬恍惚,昨夜他躲在沈茴的书房,与他玩了一夜投壶,夜深,不声不响回院子,不巧撞见有两个守门的婆子躲在屋檐下说话。

  “大雪封了两日路,再这般下去,咱们沈府可是要断粮了,真不明白三小姐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为何要和离?听闻朝中大臣已经在给太子选妃,若咱们小姐还是太子妃,这会子咱们沈家什么没有,还至于大冷天的去邻居家换蔬菜?”

  沈藤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冷,正待绕过去斥人,却听见另外一嗓音发哑的婆子接话,

  “怪不得三小姐,三小姐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那太子妃便是未来皇后,往后宫里莺莺燕燕成群,以三小姐的性子如何能应付过去?回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下得了个郡主封号,有府邸有封地,不用看人脸色,更不用伺候人,舒舒服服,跟神仙似的,不也挺好?”

  那妇人还不服,哼了一声,“哪有人不想要荣华富贵?说来说去,三小姐就是没个位高权重的爹,也没个能耐的娘家兄弟撑腰,否则太子妃位置坐的稳当当的....”

  后面的话沈藤便没听下去了,少年的脸颊如同被抽了耳光,红一阵,白一阵,清瘦的身子跟个竹竿似的,一路飘着,失魂落魄回了偏院。

  翌日天还没亮,便咬着牙起了床,精神不太好,浑身懒洋洋提不起劲,他便开窗,呼啦啦的冰渣子冲入他眼帘,疼得他睁不开眼,他眯起眼,抓起窗棂上的一把雪渣往脸上一胡,寒气灌入鼻孔,抖了个机灵,彻底醒了。

  沈藤回想昨夜那婆子的话,腰背挺直,将炭盆彻底往沈茴那头一踢,语气不耐烦又夹着几分阴戾,“男子汉大丈夫,窝在脂粉堆里算什么种,要去你去,我不去!”

  埋头,聚精会神抄书。

  沈茴被弟弟训了几句,有些下不来台来,心中负气,将脸扭过去,趴在桌案上闷头看书。

  他是二房嫡子,怎么也不能输了沈藤,沈藤能忍,他也能,他还是兄长呢,不能短了志气,咬咬牙,硬撑过去。

  碧纱橱内唯有沙沙的写字声,再无他响。

  连日下雪,路不好走,曹氏不放心沈玫儿回府,又怕玫儿回去被那些姨娘气得动胎气,坚持要留女儿住到过年,杨三郎经历上次的惊险,也不敢大意,每日皆在沈府与杨府间来往。

  这一大家子人,即便再省,一日吃穿用度都是大数目,封了三日路,便有些捉襟见肘,到了第四日,后罩房的银屑炭被人偷了大半,只剩下几斤残余的碎屑,普通的木炭烟气重,又如何能用?可把当家的曹氏给急出了泪。

  “杀千刀的,居然来偷炭!老太太年纪大了怕冷,玫儿怀着孩子短不了炉子,妆儿前不久刚大病初愈,哪能冻着她,这可是要逼死人了!”

  换做原先,曹氏定要报官,可眼下冰天雪地,平日巡逻的兵马司都不见踪影,遑论去衙门报官?人出不去,东西进不来,吩咐人去隔壁几家瞅一瞅,有多余的银屑炭买些来应急,拿家里的野货去跟人家换些蔬菜与瓜果来。

  人人自危的时候,谁又舍得将救命的东西让给别人,给再多的银子都不成。

  杨三郎听闻短了银屑炭,不顾严寒,披着件厚厚的蓑衣,穿上用粗绳做的草鞋,赶回杨家去搬炭,广宁伯夫人是个勤俭持家的主母,恰恰前阵子有意整顿妾室,一应吃食炭火供应都给减例,伯夫人不跟她们吵,拿这些度日之物来要挟她们,她原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实在是这次杨三郎出事,这些姨娘与底下的儿子上蹿下跳,让伯夫人冷了心,下决心狠狠整治。

  这么一来,杨家倒是省下不少炭。

  杨三郎这一回来,伯夫人都不用他开口,含着泪吩咐下人用油毡布给裹好,装上板车,

  “孩子,什么都别说,家里用不着炭火,你全部拉去沈家。”

  杨三郎站在屋檐下往柴房望了一眼,竟是一篓子都不剩,

  “娘,您身子不好,怎么着也得留几篓子....”

  伯夫人裹在裘衣里,躲在廊角后,费劲地摇摇头,“趁着天未黑,快些送过去....”风雪太大,扔下这话便回了屋子。

  杨三郎双眼裹着泪,硬生生从油毡布下抠下两篓子炭悄悄留下来,随后带着仆人,深一脚浅一脚,人人脚上套着麻绳做的鞋,冒着风雪往沈家赶。

  平日两刻钟的路,足足走了三个时辰,人赶到沈府侧门时,一双眸刺得通红,嘴唇冻得干枯,面容被风沙割得锋利又深邃,哪有半点昔日的俊朗模样。

  总算是得了救命的炭火,曹氏喜极而泣,感激的话自不必说,连忙招手婆子道,

  “别愣着,妆儿房里断了大半日炭火了,快些给她送两篓子去!”

  “大夫人的祠堂也送去一盆...”

  沈妆儿这一日便用被褥裹着坐在罗汉床上绣花,上回给刘瑾做了些衣物,趁着顺手打算给父亲沈瑜做几件冬衣,丁姨娘进来探望她,怕她熬坏眼睛,将她手中的绣盘给夺走,

  “老爷的东西有我和文姨娘,哪里需要姑娘费心,您好生养着身子...”又吩咐听雨道,“将姑娘平日爱看的话本与书册寻来,”

  听雨递了几本游记给她,沈妆儿想起宜州的猎户山民以后都归她管,便找来几本山川书物,寻思着将来能在宜州做些什么行当,帮着当地的山民致富。

  不一会,灶上的婆子送来炭火,真真是雪中送炭,听雨激动地留下婆子喝热茶,顺便问了一嘴,得知是杨三郎冒雪从杨家搬来,心中感慨不已。

  “咱们家三个姑爷,还是杨三郎最靠谱。”

  话落,立在珠帘旁的留荷轻声咳了咳,往里努了努嘴,听雨讪讪地闭了闭嘴,笑着送婆子出门。

  沈妆儿聚精会神看书,每瞧见一处,便用笔圈起,做上徽记,慢慢的,脑海里闪现不少奇思妙想。

  留荷重新给手炉装满了炭,塞入沈妆儿的怀里,又装了半盆炭放入火盆里,搁在沈妆儿脚跟下,将屋里的小丫鬟门都唤进来烤火,

  “炭火不多,省着用...”杨家这些炭火,沾了些湿气,用着有些呛人,不过眼下这等时候,谁还计较则个...

  等到听雨搓着手进来时,哪有她的地儿,小婢子瞧见要腾出小凳子,被听雨摆摆手,“不必,你们先烤...”

  天色昏暗阴沉,辨不出是早晨与下午,算算时辰,怕是快要天黑了。

  听雨在窗下踱着步子,不停地往手心吹热气,一双清澈的眸子水汪汪往外瞥,“这雪何时停呀,再这么下去,怕没吃的了....”

  瞧了一会儿,居然望见门房的婆子满脸喜色上了廊庑,听雨等她走近,愣愣地掀帘,将她让进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

  婆子抖了抖身上的霜雪,往里觑了一眼,笑眯眯与听雨道,

  “东厂的刘公公派人送来了两车兽金炭,并一车蔬菜与果子,还告诉咱们,尽管吃,明日后日都有得送。”

  听雨眼眸发亮,大喜过望道,“外面路上不是结了冰吗?他们怎么送来的?”

  门房婆子开眼界似的,啧啧回道,“你没想到吧,是用冰橇车送来的,说是边关雪地曾用这种车运粮,太子殿下下令,从军营里拨了一批冰橇车入城,一面吩咐侍卫除冰开路,一面吩咐兵马司用冰橇车在城中各处分发蔬菜食粮....”

  末尾特地挨着听雨耳边道,“东厂的大人们特地交待,留下一辆冰橇车给沈府,拨给咱们府出行用,若真短了什么,自己也能去市集买一些来,这待遇也就咱们郡主有....”满脸的骄傲与得意。

  听雨直直看了一眼外头厚厚的积雪,只觉脸颊有些疼。

  这前姑爷,也不错....

  须臾,便有下人抬了一大框兽金炭进明熙苑,曹氏晓得这兽金炭定是专给沈妆儿用的,送了一半过来,另一半全部搁在老太太屋子里,其余的人不敢用。

  有了兽金炭,留荷便顾不上用沾了湿气的银屑炭,利索地重新装了手炉递给沈妆儿,兽金炭烧得旺,又持久,搁在怀里揣着,浑身暖和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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