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88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王吉碰了碰他,道:“作坊设在烟叶地旁是方便,又在千户所边上,也稳妥。但叫人家瞧着咱们这么红火的买卖,可有什么说词?”

  “这几日我还没去看过,都是老三在顾。”陈舍微早想到这个问题了,就道:“不过前千户所的千总待大哥如肉中刺般,动辄呵斥辱骂,虽说行伍之人行事是粗野些,可我瞧着,他分明就是忌惮大哥得杜指挥使青眼。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向其投诚也讨不到什么好。总之,若真要与人分羹,我也不去寻他,自然是找最大的靠山。”

  王吉点点头,道:“你与杜指挥使虽投契,可也不要贸贸然开口,有些人贪名不贪利,马屁可别拍到马腿上了。我看那个黄理在卫经历司多年,又是个人情老道的,我与他相处的不错,叫他出来吃茶,也探探口风。”

  “好,”陈舍微道:“这方面你擅长些,我若开口,总显得笨拙。”

  “哪的话,”王吉从不拖延事,立刻叫人拿纸笔写帖子,道:“咱们兄弟搭伙,总是各取所长嘛。”

  因为给烟卷铺子做纸盒和纸卷,王吉手下原本的纸铺都扩成纸坊了,虽然是王吉受益,但他价码压得比市面上的低,且不用市面上的手艺,即便别人要仿照,一时半刻也摸不到精髓。

  听见陈舍微问他纸坊能不能做书册画卷所用的纸张,王吉想也没想就道:“当然行啊,老本行嘛!”

  最后一个字在帖上落定,王吉让随从送去给黄理,听陈舍微没下文了,好奇道:“怎么了?问这个?”

  “想给夫人印虫谱,可是雕版师傅难找。”陈舍微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品墨书肆的邓老板又不允女子出书。”

  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王吉估摸着也会觉得,‘是啊,哪有女子出书的呢?’

  可偏就是从陈舍微嘴里说出来的,他的思路也就跟着陈舍微走了,摸着下巴道:“赖他什么事儿啊?你夫人那虫谱指定好卖的,买卖都不会做!”

  “不过雕版师傅的确难找,泉州是没指望了,要不你叫人去外头找找?福州那一片最多,也是你夫人的娘家嘛,问问她有没有门路呗。”王吉思量着,“雕版妥了,其他纸张刊印贩售都好解决,大不了秋冬卖虫子的时候连带着走一波,对啊,放在虫市卖就成了啊,肯定好赚的啊!”

  王吉越说越激动起来,原本瘫在椅子上,渐渐坐直了,激动了,恨不得自己出发去福州找师傅。

  不过么,他们手头事情那么多,实在分身乏术。

  晚上请王吉和高凌来家吃饭,但陈舍微不打算叫他们来青松院,只嘱咐在厅堂里摆上。

  离晚膳还有些时间,陈舍微手里掐着一大把沿途从墙角砖缝里采回来的荠菜,打算晚些时候和了馄饨馅,明儿一早同谈栩然吃馄饨。

  从护厝的夹道里穿过来,陈舍微一抬头就瞧见一把高高的红梯,谈栩然坐在上头,正执笔作画。

  这几日春风渐暖,衫裙也渐薄,变得飘逸而轻盈,像是一池原本澄明的水,映上了两岸垂柳的青绿。

  柔绿裙摆被红梯撑开了褶边,随风轻轻颤动。

  衫子淡黄如栀子花的蕊心,宽袖因她扬着手臂的动作而堆叠在手肘处,露出一截如栀花洁白的小臂。

  红梯旁明明还站着打下手的刘钿,可陈舍微愣是没瞧见一般。

  刘钿蹑手蹑脚的搁下墨桶,悄悄退下去了。

  美人高坐红梯之上,只是背影,也足够叫人沉醉。

  见谈栩然垂下笔要蘸墨,陈舍微赶紧上前递过去。

  “回来了?”谈栩然轻笑。

  安安静静的伴着她又画了一阵,谈栩然轻动手腕,应该是累了。

  谈栩然扶着梯子下了两阶,就叫陈舍微举着手要接她。

  她停在半空中,裙摆随风一下下打在他的脸上。

  “抱得住吗?可不要勉强。”谈栩然有些犹豫。

  “来。”陈舍微执拗的晃晃胳膊。

  谈栩然松开扶着梯的手,倒进他怀里,果然是稳稳当当的。

  陈舍微抱着她上小楼,同她打商量,“昨夜是陪着阿绛睡的,今天可轮到我了吧?”

  谈栩然抿起唇角,道:“夫君不怕了?前个分明是你说受不住的。”

  陈舍微被她笑得几乎羞惭,小声道:“夫人只别用那毛笔尖来弄,那个委实令人交待的太快了。”

  谈栩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是么?既有此效,那衙门里就该都用上,一下就交待个干净,都不用刑讯逼供了。”

  “那估计衙门得叫人挤破门槛了。”陈舍微嘀咕。

  谈栩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随着前世的噩梦渐行渐远,她的心也愈发饱满充盈。

  听到陈舍微问关于福州雕版师傅的事,谈栩然稍感讶异,他竟是还没有放下虫谱的事。

  “银子出的起,自然有人肯做。福州小书肆到处都是,不似泉州一家独大,难挖墙脚。”

  谈栩然见他凝眉思索,想他身上担子已经够重了,就道:“我阿娘有位手帕交就是做书肆买卖的,我写信看看能不能请她帮忙寻摸人手,此事我来办,你也别往身上再揽担子了。”

第107章 淡菜山药粥和说亲

  泉州毕竟寸土寸金, 大作坊还是铺不开,在陈舍微透露作坊选址之前, 吴缸就一直很留意着这件事了。

  开春头一次巡田的时候, 他发现新买的烟叶地同中千户所的田产离得很近。

  田头里忙着的几个小吏,也都是他曾在陈舍微身边看见过的,几个小吏也还认得他, 彼此点头笑笑。

  吴缸看着不远处的那片空地,心念一动, 问:“这片地是打算种什么?”

  “依着陈大人的打算, 是种烟叶的。”小吏道。

  原来陈舍微早就想到他前头去了, 直接把作坊建在烟叶地边上,省却车马劳累,又沾了千户所的光, 也不必担心流寇贼匪。

  陈舍微把建作坊的事情交给了吴缸,因为催要的急, 吴缸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拿浣洗衣裳都是让手下人来取的。

  隔了十几日, 吴老娘才瞧见他一眼,虽然也精壮, 身边跟着两个听他指使的随从, 倒也威风体面。

  可做娘的不看这些,只觉得他又瘦了,年节里好不容易给他补起来的肉全没了。

  吴大娘在厨房里忙活一上午了, 可愣是什么吃食也没摆出来,就守着一个小钵子。

  何氏钻进来看她煲的淡菜山药粥, 鼻子都要掉进去了, 叫吴大娘拍了一计。

  小火慢炖, 米粒黏糯,煲出一层莹润的粥油,香气缓缓沁出去,鲜得房梁上都是猫,可何氏却道:“娘,我看你弄这些都没用。”

  吴大娘以为她又耍性子,一皱眉,道:“老三累成这样,我弄点吃食给他补补怎么了?”

  何氏忙道:“我哪里是不舍得这点子东西?只是这些吃啊喝的都没到点子上!”

  吴大娘不解的看她,何氏冲她一挤眼,道:“您也是糊涂了!老三什么岁数了?要紧的是给他说亲啊!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不比您这一顿半顿的补品来的好?”

  吴大娘手里搅弄的汤勺顿下来,何氏倚在灶台边上,扶了扶新打的鎏金簪子,继续道:“如今咱们半个村的人都倚着六少过活呢,老三又是六少身边说一不二的人,多少媒婆要给他说亲?早都不是前两年的货色了。老秀才那么爱摆架子的一个人,还不是推着婆娘出来打听老三的亲事了?”

  吴大娘有点意外,鼻子里哼了声,看向何氏。

  何氏点点头,两人都挺得意。

  “还叫他家的大儿媳探阿英口风来着,话里话外不就是想他小女儿做亲嘛。”

  阿英就是吴勺的媳妇王氏,何氏的妯娌。

  “小女儿?裹了小脚那个?“

  “嗯啊!”

  吴大娘想了一会,道:“什么模样啊?奶娃娃的时候见过几回,平日里也不见她出来。”

  “这才金贵嘛!”何氏两片薄嘴皮子上下碰个没完,道:“老秀才藏着掖着养出来的,不就是为了高嫁吗?原本还盼着嫁个书香门第,嘁,也不看看自家都落败成什么光景了。这是见老三出息了,咱家阿狗又去镇上私塾念书了,再过几年,也算,那,那什么耕读世家了,所以腆着老脸来问呢。”

  “至于模样吗?”何氏摸了摸下巴,道:“阿英和燕子见过,说是蛮清秀的,而且老秀才的婆娘夸个没完,说她造的一手好汤水呢,还给阿英看了条帕子,阿英说是绣工不错。”

  “听着倒是个能疼人的,跟了老三,算她享福了,也不需得她下田插秧,只是么,身段怎么样,可别太单薄了,那可不好生养。”吴大娘最关心这个。

  这何氏倒不清楚了,只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他们都不说裹了小脚的女人走路时同咱们使劲的地方不一样,下盘会紧些。”

  吴大娘闻言拧了何氏一下,骂道:“成天同你爷们滚被窝,你也是学坏了!说的都是什么玩意!老三可不能亏了身子!”

  何氏‘咯咯咯’的笑着躲,道:“娘啊,老三不肯松口成家,你还没瞧出来吗?田里撅着腚插秧的黑脸婆,他瞧得上吗?”

  吴大娘想想也是,把淡菜山药粥盛出来,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你也说他挑了,就算是老秀才家的女儿,他也不定会松口呢。”

  吴缸眼下正在田头里巡看稻苗、烟苗,他可不是穿了靴就脱不下来的人,陷进湿软软的泥巴,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几番走遍,吴缸坐在沟渠边上洗脚,一边洗一边吩咐,“爷说今年稻田里秋收过后可以放几尾鲤鱼进去养,到了年节里,刚好可以捞起来。”

  手下人正拿着他的靴在草叶上蹭掉泥巴,笑道:“爷想的可真长远,都还没种下去,夏收还远呢。”

  “不然怎么是爷呢?银子不都是这么琢磨来的?”

  “可稻田里水浅,鱼也养不大啊。”

  吴缸晾着脚,想抓把干草来擦,可稻田边上都是湿乎乎的,一时间没地方好下手。

  “别贪多啊,一分田放十二三尾吧,主要不是为着卖的,爷说稻花鲤特别好味,自己吃也能省一笔啊。水田空着不也是空着吗?爷还说鱼粪可以肥田。”

  正说着,忽然就见一条干帕子出现在手边,吴缸下意识接了过来,才见递过来的人是老秀才家的婶子。

  一张皱巴老脸笑得很热络,如今村里谁对上吴缸都是这副表情。

  “这帕子都是干净的,你快擦擦吧。屋里有茶,进去喝口不?我瞧你在田头忙半天了,也累了吧?”

  吴缸只好接过来擦了擦脚,穿上靴子,本不想去打扰,可秀才婶一边往家走,一边还转身过来招呼他。

  吴缸手里还捏着帕子没还呢,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老秀才端坐在茶桌前,睨了吴缸一眼,道:“坐。”

  吴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来吃茶还是受教的,就把帕子搁在柴堆上,站在门边不进来,道:“您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秀才婶急得把脑袋从厨房窗子里探出来,又不知在同谁讲话,“去啊,给你吴阿哥送口热茶去。”

  吴缸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就见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端着茶盘走了出来,咬着唇红着脸犹豫了半晌,才抬脸瞧着他。

  只那么一下,又飞快的将脸埋下去,低着脑袋走过来。

  吴缸都没怎么看清她的模样,就觉得,是个女人吧。

  他也不是个蠢的,端起茶杯跟喝酒似得一仰脖,被烫得话都说不出了,也不好意思吐了,梗着脖子咽下去,大着舌头说,“告chi辞。”

  秀才女儿没忍住笑了一声,可等她再抬眼时,却只看见吴缸毫不留恋的背影。

  她刚端着茶盘一转身,迎面就是一记巴掌,打得杯壶堕地尽碎,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她都没顾得上疼。

  “作甚又打她?”秀才婶跑出来,只瞧见女儿飞速肿起的左脸。

  “我叫你端茶,可叫你笑了?”老秀才气哼哼的,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道:“这样不矜持,谁看得上你?跌份!”

  吴缸隐隐听见响动,转身看了眼,不过没往耳光上头想,心里记挂着农事,正往家里去,就见吴老娘提着粥给他送来了。

  见他一边走道一边扭脸看老秀才院门呢,吴老娘心里直泛嘀咕。

  她是个直肠子,上午吃的饭下午就屙了,哪里存得住话,瞧着吴缸蹲在田边上喝粥,蹭了蹭他额头的汗,道:“老秀才可招呼你了?”

  “嗯,进去喝了口茶。”吴缸没在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