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65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说你是个不错的人。”

  王吉放下心来,拍拍自己,“我自然是不错的。”

  吴燕子笑着瞧了他一眼,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可除了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发轻颤,她心里无比松快。

  既有王吉在,避免叫人撞见他们,王吉带着吴燕子走了小路,辗转回到沁园小院里,陈舍微他们还没回来。

  沁园荷花有疏有密,一叶狭长轻舟钻入花中,荷香触手可及。

  陈绛抱着一只莲蓬吃得不亦乐乎,新鲜的莲子脆嫩清甜,有点像生花生,但又比花生多一种说不上滋味。

  也许是因为一个长在水上,一个埋在地下的缘故吧?

  陈舍微躺在谈栩然膝上,看着莲叶圆圆被小舟拨开又回拢,又看立在荷苞上的豆娘扇动着半透明的网翼飞舞,落在谈栩然粉紫的指尖。

  “夫君染的好指甲,虫儿都以为是花儿了。”

  谈栩然的声色在此刻显得格外柔婉,垂眸看过来的目光更如小舟荡漾开的水波一般温润。

  陈舍微看了她许久,很纳闷的说:“夫人,为什么就连这个角度你都能如此貌美?都没有双下巴。”

  谈栩然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道:“夫君也没有。”

  几人在沁园湖中抛洒了一下午的空闲,回到埠头时,吴燕子已经在等着了,王吉已经被她推走了。

  陈舍微自然不知道她这一路发生的许多事,就道:“禅寺有素斋供给香客,咱们吃去。”

  禅寺的素斋小席需得提前订的,因为吃不掉的话,属实罪孽一桩。

  斋堂设在禅寺外院,不过往来香客面目虔诚,佛音绕梁,虽未观佛容,神思已有种被涤荡而过的通透感。

  钟声响过一圈,陈舍微凑了过来,在谈栩然耳畔道:“夫人,佛祖没把我震出去,想来我能至此,是佛之愿。”

  谈栩然心中一凛,她竟没想到这一层。

  陈舍微对上谈栩然骤然淬冰的目光,一歪首不解的看她,‘怎么了呀?’

  ‘还是这个傻瓜。’

  谈栩然目光柔和下来,一抬眼瞧见斋堂的师父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就道:“好好走路。”

  餐食里的时蔬大部分都是师父们自种的,菜色随着节气变化更替。

  主食有包子、面和粥饭,包子蓬软而大,两文一个,掰开来就是红豆馅,豆子绵而不散,还诚心,只一点甜,但很香。

  面是杂蔬拌面,也只两文一碗,瓠瓜缕缕、豆芽根根、黄豆一把,中间一勺酱,看起来十分爽口宜人。

  常有食客来买了包子或面带回家吃的,小米粥是结缘的,每顿两大桶,赠完即止。

  陈舍微提前订了一桌素斋,所以他们一行人吃米饭。

  桌上落下来几碗碧青的饭,是芥菜松仁饭。

  芥菜饭若是陈舍微来做,定然要用猪油炒香了肉沫,不用猪油也可,就用腊肉腊肠切了丁,细细的煸出香来,再入芥菜过油炒,最后再添水米蒸煮。

  芥菜根多叶少,耐得住米粒成饭的焖煮,不至于烂糊了,反而能熟得恰好。

  饭熟之后,再撒虾米拌匀。这样一锅饭,荤素得当,菜肉相互浸润,吃的人肯定要添碗的!

  不过素的做法么……

  陈舍微打量着这碗饭,尝了一口便明了。

  这芥菜饭虽无荤油,却有菇丁和松仁,菇丁添了香气,松仁更是最油润的一种坚果,且唇齿研磨间滋味慢出,补足了肉类的缺席,真是好清味。

  菜是四菜一汤,金丝琼露汤、醋浸藕带、素烧鹅、攥茭瓜、炒香干和金刚火方。

  金刚火方端上来的时候,极像东坡肉,不过筷子一插进去就知道不是了,而是一块切成肉方的冬瓜。

  素烧鹅极嫩,层层叠叠的豆皮被筷子拦腰一夹,软软垂落。

  醋浸藕带陈舍微看谈栩然挺喜欢的,褐木筷子夹起如葱白一般的细巧一截,看着也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脆脆的,酸溜溜的,夏日里极是爽口开胃,做起来也简单。

  可藕带一摘,秋日就结不了藕了,若不是禅寺边上有这么大一片莲湖,估计也难供应。

  攥茭瓜、炒香干陈舍微偶有做的,就是那金丝琼露汤叫他犯了嘀咕,一尝才知道是豆腐丝汤,炒香了菇丁和木耳丝,约莫是点了栀子黄才有这个色,出锅前勾了芡,也有种鲜润滋味。

  禅寺还有卖素点的,人人从点心房里出来,一定是左手一包芝麻素烧饼,右手一捆粽子。

  端午虽过了,粽子却还热,素粽子有两种馅,芡实香芋粽和薏仁红豆粽。

  这都不用尝,看络绎不绝的人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

  见陈舍微一气买了好些粽子,边上有位老伯笑道:“买回去送人是不错,不过送粽子总觉得差点意思,等再过俩月,那中秋饼更是一绝呢。”

  “都叫您说馋了。”陈舍微一看他,‘嚯’这老伯横眉虎目,长得可真够精神。

  “不骗你,我想想啊,有几个口味。”那老伯还嫌陈舍微馋得不够厉害,掰着手指数开了,“上品果仁、龙井茶浓、佛手添香、醇芝麻、桂香红豆、桂花板栗,还有那松仁红豆,哦,对了松仁红豆还分豆沙和不成沙成粒的红豆。”

  陈舍微生无可恋的看着他,那老伯还挺来劲,“对了,还有一咸口,香菇馅的,香菇味太重了,这我不爱吃。”

  陈舍微道:“纯香菇的?那是味重了点,我琢磨着要是用牛肉配了香菇,再用虾油和酥皮,做咸口的肉月饼应该能好吃。”

  那老伯听着挺新鲜,就道:“咸口的月饼哪么多花样,配了虾肉、猪肉、瓜糖也就是了。”

  “放瓜糖那甜咸甜咸的,还不如放咸蛋黄和肉松呢。”陈舍微道。

  人家更不信了,道:“不可能,这俩东西怎么往中秋饼里搁?”

  “能,还能放糯米团和芋泥。”陈舍微从人群中挤出来,摆摆手,道:“再会。”

  那老伯正摸着胡子琢磨,还想说什么,陈舍微已经跑到谈栩然边上去了,道:“夫人,咱们秋日里再来买粽子吃吧?”

第82章 离家考举

  离家几日再回来, 院里又有些不同。

  春日里,玉米地边上冒出两株小苗, 陈舍微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也好奇,随着它长去,越长越是茁壮, 倒是看明白了,原是丈菊(葵花)。

  约莫是谁家种了, 打算年节里闲吃瓜子, 结果被鸟吃了, 再屙了种子落在此处。

  这花,天越热开得越美越盛越艳,圆盘盘, 金灿灿,也算是鸟儿的谢礼。

  夏越盛, 其实也是秋的复苏。

  乡试在秋日里, 故而又叫做秋试, 秋试要去省会福州,意味着陈舍微要离家多时。

  谈栩然给陈舍微收拾包袱的时候, 陈绛就已经抹好几回眼泪了。

  其实谈栩然觉得陈舍微不是一定非要考这个举, 可举人同秀才又有很大不同,举人是官身,同知县也是平起平坐的, 秀才却还要谦称一句‘学生’。

  陈舍微先前得了秀才身份,陈家族里每年拨银五十两, 谷三担, 荤肉十斤。

  若有了举人身份, 每年能得银子一百八十两,谷粮十八担,荤肉三十斤,鸡十只,鸭十只,果梨、橙柚各一筐,橄榄三斤、茶叶十斤、绸缎二十匹,细布三十匹。

  光是这一笔钱款和物件,就能轻轻松松的养住他们一家三口。

  而且也不必担心有人在其中掺水,这是族中定例,皆从中公的产业径直拨来,连陈舍嗔也只能过一过账目。

  还有族里祭祀座谈等场合排序,从来都是先依着官身,再论长幼,陈舍微若中了,位次能直接摆到陈舍嗔前头。

  凡此种种好处,还有许多细枝末节处的优待纵容,难以概述。

  所以先前陈砚龄会逼着原身读书,只是他虽日日在房中苦坐,却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不过算是给陈舍微打了底子,原身读书百遍,一团浆糊,其奥义却见在陈舍微的脑海中,此番去福州考举,他心里有些底子,只是放心不下谈栩然和陈绛守在家中。

  吴缸想着在乡下物色条好狗给陈舍微看家,可又不敢抓大狗来,怕养不熟了,摸不准脾性反叫它咬了可怎么好?

  狗崽长成又要时日,丁点大小,放个屁都能给崩飞了,有个什么用?

  王吉也晓得陈舍微要离家,叫他买几个人在外院守着,捏了身契才行,不然那些临时雇来的,同贼寇串了气,里应外合都有可能,断然是信不过的!

  陈舍微正踌躇着,来了个伤兵给甘嫂送信。

  这伤兵叫刘奔,是甘力手下人,又是泉溪土生土长的,追袭一帮倭寇时没了半条胳膊,甘力为他弄了笔银子,让他回家了,顺路捎带一封家书。

  说来也巧呢,刘家就在许大娘屋后头,家中二老都还在,底下还有一弟一妹,负累很重。

  此番刘奔退下来,等过几年弟弟满了二十,就要由他去入征了。

  刘奔还未娶亲,那笔银子虽是甘力费劲替他们这一帮人讨下的,却也不够他过一辈子,自然是要找份差事的,可是废人一个,又能有什么活干?

  听陈舍微问要不要来做护院,刘奔虽有功夫在身,可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管,以为陈舍微在跟自己开玩笑。

  再三询问确认了陈舍微的心意,刘奔眼睛都红了,一个劲点头说不出话来。

  刘奔的弟弟原本就在虫药铺子做个小帮工的,陈舍微把他妹子也雇了来,在家里帮着做点杂事粗活。

  如此一家人劳力都有活干了,刘家感恩戴德,陈舍微笑着受了,心里却并不是那般磊落。

  所有人都捏住了,彼此制衡,他才能勉强安心。

  每一道院门都换了铜锁,钥匙只有一把,在谈栩然手里。

  唯有阿巧能从谈栩然哪里拿钥匙,用过之后要及时归还。

  夜里由阿巧挑着灯笼,谈栩然亲自将一重一重的院门锁上,陈绛在屋里似乎都能听见锁舌扣上的声音,一声声沉重的脆响,像是扣在了脚踝上。

  陈绛有点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

  对于女子而言,自由,好像仅存在于爹爹拼命为她延伸出去的羽翼之下。

  好端端的,陈绛落下来泪来,两滴滚烫的眼泪溅在她刚写好的字上,糊成一团。

  她连忙擦去了,不叫任何人知晓。

  陈舍微往福州去了,可虫药铺子、烟卷铺子的买卖还热,田间事务虽有郭果儿和吴缸两人挑肩,但总有些主意要拿。

  也不能跟从前似得将人引进内院去,所以谈栩然在厅堂里设了一架屏风,就坐在屏风后头同人议事,她处事果决,又善听人言,半分也未耽误。

  即便如此,还是把陈舍嗔给招惹来了。

  说辞还是陈砚墨那一番说辞,只是话更难听几分。

  “夫君。”蔡氏站起来唱白脸,揽了谈栩然道:“小六不在家中,弟妹也是不得已。”

  陈舍嗔冷哼一声,道:“一点大的虫药铺子罢了,有个什么难决断的,叫他们来问我就是,我是他堂哥哥,还能误了他的事不成?叫你个女人整日引外男进进出出的,简直不像话!”

  好啊,谈栩然可算是知道陈舍嗔的心思了。

  今年依旧是个虫年,虽不至于蝗虫漫天,吃空谷穗,但年景仍旧不好。

  如今晚稻也挂穗了,最后一个关头,虫药铺子生意愈发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