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妹非要和我换亲 第139章

作者:猫说午后 标签: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不等谢尧臣再说话,那小老头又说了些什么,神色间露出些许担忧,谢尧臣不解,为何会担忧?小厮跟着译道:“他说您是不是觉得贵,若是贵,一个铜板两捆也行。”

  谢尧臣闻言了然,他担忧,是觉得自己要贵了吗?

  谢尧臣看向辰安,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辰安半蹲下,俯耳至谢尧臣嘴边,谢尧臣问道:“京里这样一捆菜多少钱?”

  辰安回道:“至少二十文。”

  谢尧臣心莫名一紧,随后又问那小厮:“静安府里,这样一捆菜多少钱?”

  小厮道:“至少十文。”

  谢尧臣又问:“五个铜板,能否在静安府城里吃一顿饭?”

  小厮摇摇头:“一碗最便宜简单的素汤面,都得八文。”

  谢尧臣再次看向那小老头,若每日都有五文,许是能维持生活,但也仅仅是维持生活,不至于饿死。他接着问道:“你自己有地吗?为什么不去城里卖?能赚多些。”

  老头点头,又说了些什么,小厮跟着译道:“他说没有地,他租不起,也买不起多少种子,这些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收一茬,自己留着吃些,剩下的就拿出来卖几文钱。也想去城里卖,但是城里菜贩子就那几家,他们这种散户去,会被人家排挤走。而且他的菜太少,城里来的菜贩子不收,只能在村里卖卖。”

  谢尧臣听罢蹙眉,也就是说,在新的一茬长出来前,他就只能靠这几个铜板过日子?五个铜板挨到下一波菜长出,若是遇天冷之时,许是连这点菜都没法儿卖,他完全无法想象,这阿翁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不知整个广南西路,这样的人多不多?若是多的话,官府再增收桥头税,他们便是连村子都出不去了。

  谢尧臣向辰安伸手,辰安会意,从腰间蹀躞包里取出几两碎银子,谢尧臣接过,随后伸手将那阿翁的手拉过来,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跟着道:“你的菜我都要了。”

  那阿翁眼睛不好,看了好半晌,才发现是几两银子,立时神色间满是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眼眶跟着湿润,拉着谢尧臣的手,不断说着什么。

  经魏家小厮翻译,谢尧臣得知,他起先是说不要,不好意思收,后来说的都是感激的话。

  他两手都包着谢尧臣一只手,谢尧臣清晰的感觉到,这双手粗糙的像是把手伸进了仙人掌丛里。但他面上未露丝毫不悦,只耐心同那阿翁道:“拿着便是,别叫别人看见,省得招来麻烦。”

  阿翁连连道谢,松开谢尧臣的手,忙又蹲下,将草席上的菜好生给他整齐放好,又从怀里拿出一根细麻线,无比认真的给谢尧臣捆好菜,递给他提着。

  谢尧臣冲他笑笑,伸手接过菜,这才继续往下走。

  走了几步路,谢尧臣向那小厮问道:“广南西路,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吗?”

  小厮道:“回三爷话,具体小的也说不上,若按主君的说法,和人相关的一切,总是言不尽意,就得亲自看,多看,多见就明白了,心里也就有数了。”

  谢尧臣徐徐点头,深有感触道:“我懂了……”

  说罢,谢尧臣转头看向辰安,吩咐道:“在静江府要住好几个月,接下来的日子,你帮我安排行程,我要好好看看。”

  辰安行礼应下,一行人继续牵着马慢走。

  这一整天,谢尧臣一路看下来,和不少当地人聊过后,他忽地感觉到,他们好像陷在一个不良的循环里。

  就像那位阿翁,因为穷苦,就只能自己种点菜,但因为菜种的不多,菜贩子不收,就只能自己卖一点,但又不能去城里卖,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无法租地,无法买更多的种子……根本无法逃离这样的生活,不断的周而复始。

  不仅好些人是这般,就连整个静江府官府,也被困在这无奈的循环里,钱粮两库无有富余,知府难以施展拳脚。

  这一刻,他不仅理解到魏同和不签署桥头税文件的无奈,也理解到赵文薪要施行桥头税的不得已。

  赵文薪曾为知州时,便颇有政绩,所以父皇才会将他升任为静江府知府,但是来到此地,钱粮两库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施展拳脚,每年能给朝廷上供已是紧巴巴,此地又无天灾人祸,他也无法开口跟朝廷要钱,他想要破此局,便只能狠个心,收桥头税,但魏同和又始终不同意,便是挡了他的路,他心急。

  这一日谢尧臣感悟颇深,叹慨亦是良多,出来这么久,他之前见过却未留心,唯有今日,在魏同和的引导下,他真切的看到了民间疾苦!

  他心间冒出许多想法,最终想出一个法子来,但这法子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法子,须得他再多看、多听,才能制定出相对完备无误的计划。

  他在外头呆到天快黑,才往回赶,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着实也是没心情吃。

  他估摸着,那些个公子哥家的长辈,应该已经早早等在魏家,他这会回去,八成能见着赵文薪。

  正好!他有话同赵文薪讲。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回了城,等谢尧臣赶到时,已是戌时。

  那些个公子哥家的家主,自家中小厮回去后说了来龙去脉,告知人都被琰王扣下,叫他们亲自来领的后,各个都不敢耽搁,几乎谢尧臣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陆续来了魏家。

  奈何谢尧臣出去了,他们只好一直在厅中喝茶等着,看着外头自家的孩子,一直面朝影壁罚站,谢尧臣走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自然,魏同和伤着,肯定是不能来招呼,魏老太太和余燕堇,两个女眷没必要出来,宋寻月身为王妃,更是不可能出来招呼他们,厅中一直是魏家管家在照看,也就是说,连同赵文薪在内的所有人,今日一下午,连魏家主人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等了许久,他们心里早就不耐烦了,但面上谁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边喝茶,边看看外头自家儿子。

  谢尧臣一进来,便见厅里坐满了人,而正门影壁后那些公子哥们,一见着他,即便腿都已经站僵了,也忙跪地行礼。

  听见外头齐声行礼的声音,厅中的各家家主们,便知是琰王到了,连忙起身,出屋行礼相迎。

  陆陆续续一片礼行完后,谢尧臣扫了他们一眼,随口问道:“知道本王为何扣你们的人吗?”

  众人忙点头,跟着道:“那逆子带坏王妃表弟,王爷生气实属寻常。”

  “对,等我们回去,一定严加看管。”

  谢尧臣扫了他们一眼,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一群公子哥,再问:“这群人十几日不回家,你们当爹的不管吗?”

  众人闻言面露不解,随后有人道:“日日回来的啊。”

  又有人道:“我儿子也日日回家的啊,若非被王爷扣下,我都不知他竟敢去醉花楼狎妓。”

  谢尧臣见此不屑冷嗤,人人都说自己儿子日日回家,看来只有魏承贤那个傻蛋被哄着当了刺头。

  谢尧臣问道:“赵知府是哪位?”

  人群中走出一位衣着素淡,蓄须的中年男子,他目不斜视,不卑不亢,上前行礼道:“臣赵文薪,拜见琰王殿下。”

  “起来吧。”谢尧臣免了他的礼,目光从他面上扫过,随后对众人道:“赵知府和赵公子留下,其余人都带着自家孩子回去吧,日后且看好,莫要再教自家孩子叫人当了枪使。”

  众人面露不解,随后行礼领走了自家孩子,唯赵文薪父子咻然抬眼,看向谢尧臣,眼露疑色。

  众人走后,谢尧臣负手转头,看着赵文薪抿唇一笑,随后道:“赵大人,欺负小孩子,手段拙劣了些。”

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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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文薪闻言看向谢尧臣, 衣袖下的手不由攥紧。

  谢尧臣的面容同样年轻,不比今日这些少年年长多少, 但他高拔的身姿, 笃定笑意,以及贵为天家之子与生俱来的贵气,莫名便叫他心头显露惧意。

  赵文薪强自压下心头谢尧臣带来的压迫,随后笑道:“王爷说笑了, 臣何曾欺负小孩子?”

  听他说罢这话, 谢尧臣不屑一笑, 暂且先没管他, 而是伸手唤了辰安过来。辰安上前, 谢尧臣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辰安领命而去。

  辰安走后,谢尧臣这才跟着向赵文薪道:“本王素来好玩, 珍奇珠宝, 话本杂耍, 异地美景……皆在本王狩取之列,但本王却从不沾女色,赵大人可知为何?”

  谢尧臣缓缓在赵文薪面前踱步,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眼。这话说罢后,赵文薪半晌未置一词,不知如何作答。

  谢尧臣也不理会, 只接着道:“古今流长, 多少英雄栽在了美色二字上。本王今晨至静江府, 听闻外祖父受伤一事, 思来想去甚觉怪异, 魏承贤出生名门, 何至于混账至此?那甄娘出身风尘,胸无点墨,又何至于叫魏承贤欲罢不能?且那甄娘一介女流,身无依靠,又为何有胆量招惹魏家公子,便是不怕魏家让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上?”

  “本王思来想去,要么是这甄娘并非身无依靠,而是有人相帮,并不惧怕魏家。要么便是听了什么人撺掇,以为真能嫁进高门,孰不知半条腿已跨进阎罗殿,想来那人,等得便是魏家出手解决甄娘,再好以大魏律法惩处魏家,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赵大人。”

  说罢,谢尧臣含笑看向赵文薪,只是那笑意只在嘴角,却不在眼底,毫无半点温度。

  赵文薪与其子赵栋梁,二人闻言皆是一怔,赵文薪只觉手脚冰凉。

  琰王的揣测,竟是同他的打算八九不离十,他就是想等魏家忍不下去,暗地里将甄娘处置掉,如此这般,他就可借此事上书皇帝,参魏同和草芥人命,或罚或再贬,都能叫其无力继续阻拦增收桥头税之政。

  却未成想,琰王才至静江府,仅一日功夫,便已识破魏家至今未曾发觉的手段。

  赵文薪眼露疑惑,传闻中的琰王,那可是大魏纨绔第一人,为何会被他看破?他为何同传闻中半点不像?

  谢尧臣自是瞥见了赵文薪眼里的探寻和困惑,他嗤笑一声,挑眉道:“本王只是爱玩,但本王不是蠢。”

  说着,谢尧臣白了赵文薪一眼。他这点手段,也就糊弄一下魏家,放在皇城里,同他见过的那些相比,委实是拙劣了些。

  赵文薪手心已渗出一层汗水,琰王瞧出来又能如何,他又无证据在手,如何能说这件事就是他安排的?

  思及至此,赵文薪道:“王爷思量清晰,着实叫臣钦佩。可这世上何来那么多阴谋阳谋?魏家的事,臣当真不甚了解,且王爷口中的甄娘,臣亦不识。”

  “呵……”谢尧臣笑,再复转头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认是吧?好说,甄娘已被本王关押,今晚本王便连夜安排其入京,叫她亲自去父皇跟前说,看看到了父皇面前,她招不招?且再看看陷害同僚,父皇会作何处置?”

  话及至此,赵文薪咻然抬眼,看向谢尧臣,衣袖下的手攥得更紧,指甲都掐紧了肉里,额角渗出汗水。

  赵文薪唇深抿,闭上了眼睛,许是内心正在经历什么煎熬挣扎,他脖颈处青筋浮动,手臂微颤。

  谢尧臣见此,朝他逼近一步,冷声道:“还不认是吗?”

  在谢尧臣的威压下,赵文薪心里防线彻底溃散,不想太过失态,他忽地靠影壁蹲下,伸出双手盖住了脸。

  许是知道自己这遭是真的栽在了琰王手上,这件事琰王定会上报,皇帝也必会知晓,他的官途怕是到头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被抓到也好,省得他日夜良心难安。

  即便他不想失态,可两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心绪,还是在得知自己前程尽毁时,于此刻彻底失控。

  赵文薪掩面,失声痛哭,声声闻悲,尽是无奈。

  谢尧臣微有一瞬的怔愣,鲜少见男人哭,尤其是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赵文薪蹲在影壁墙角下,俨然哭到不能自己。

  这一刻,谢尧臣看着痛哭的赵文薪,听着他悲戚的哭声,不仅心中生不出半点嘲笑,反而真切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力不从心的无奈,看不到希望的迷茫……

  两年来在广南西路寸步难行的重压,终是于此时,释放了个干净,赵文薪痛哭着嘶吼道:“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粮库不足百石,库银不足一万,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也做不成无米之炊!你当我愿意增收桥头税吗?我自己私产五万两,在静江府两年,以私填公,一分不剩!魏同和他当我增收的桥头税是有半分会进自己腰包吗?他怜百姓之苦,可知府做到我这份上,谁怜我之苦?难道我不想继续做出政绩?”

  “如今广南西路要破局,就是需要钱!弄不到钱,广南西路便要一直穷下去!没有政绩,我做一辈子知府,他魏同和便做一辈子通判!谁也别想回京城!”

  赵文薪笃定自己这次栽了,完全没了后顾之忧,越骂越出格,也越不顾及自己读书人的形象:“活该他魏同和从二品贬至六品!活该他在这穷地方呆到老死!当年不同意陛下新政,如今不同意我增收桥头税!那就大家一起守旧,一起不思变革,最后一起进黄土,一起臭在这静江府!我守着知府这点俸禄,守着家里那点产业,足够安安稳稳活到老死,我进取什么?努力什么?当我愿意花自己的银钱填静江府这天坑?”

  赵栋梁在一旁看着自己父亲,跟着悄摸抹泪。父亲的无奈,他最是清楚,曾经在秀州做知州时有多勃然奋励,这两年在静江府做知府就有多寸步难行,父亲头发都掉了不少。若非亲眼见着父亲的辛苦,他也不至于来撺掇魏承贤。

  赵文薪文采斐然,嘴皮子很是利索,一连串的话骂下来,丝毫不见卡壳,洋洋洒洒,听着很是畅快。

  赵文薪痛痛快快发泄了个干净,情绪也渐趋稳定,他抹了一把泪,语气平静了不少,这才对谢尧臣道:“臣明白不睦同僚,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罪责,王爷处置吧。”

  两年前初来静江府时,他有多意气奋发,如今就会多灰头土脸。

  人到中年,到底是尝了一把一败涂地的滋味。

  谢尧臣盯着他头顶看了片刻,眉眼微垂,这才开口道:“与其增收桥头税,增加官府收入,倒不如先考虑如何富民。”

  赵文薪闻言一怔,咻然抬眼看向谢尧臣,那双眼尚湿润,脸颊上还沾着一片水渍。

  赵文薪怔愣半晌,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方才嘴皮子利索至极的赵文薪,此刻竟然结巴了起来,探问道:“什、什么意思?”

  谢尧臣冲他笑笑,道:“《贞观政要》怎么说来着,为君之道……”

  谢尧臣:“必须先存百姓。”

  赵文薪:“必须先存百姓。”

  赵文薪眼眸微亮,同谢尧臣异口同声,一道念出了后半句话。

  赵文薪扶着影壁重新站起身,看向谢尧臣,眼里满是探寻,静候他后面的话。

  谢尧臣道:“今日本王巡村,见此地虽人丁稀少,百姓贫困,但大把的土地尚未开垦。本王今日也去附近的田里瞧了瞧,除水稻等农物,三七、罗汉果、白术、薏米等药材亦产量丰盛,且质量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