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65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晋晴波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给公主喂汤药,即便已经浑身无力,可这个姿势十分有助于生产,再加上求生的本能,公主的精神状态眼瞅着居然比躺在床上的时候好上许多。

一抹朝霞染红天边,德禧殿中的火势终于被扑灭,其实按说以宫中的人手,不该拖到这么晚才对,圆脸宫女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昨夜灭火之时,宫中应该出动的人少了许多。

昨夜她敏感地注意到,那些侍卫比起灭火,心思显然更注重放在搜寻人上面,她忙着救火的时候被逮住盘问过几次,一夜过去,她看到侍卫们押着两个内官往远处走去,见好友要上去一探究竟,她拉住了对方:“那两个可能是放火之人,不要过去。”

好友果然住下脚,有些害怕地拍拍胸口。圆脸宫女站在原地,她最想不通的一点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始终没有见到殿中本该待产的公主被救出来,甚至那些被请进宫的大夫和稳婆也全无踪迹。

她抬头看向宫墙外冉冉升起的朝阳,喃喃自语。

“日出了。”许清元收回目光,直挺挺地站在门外,精神的高度紧张让她忘记了身体的疲乏,直到产室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孩童的啼哭声,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缓缓坐到椅子上。

“生了,生了!”稳婆欢喜的声音让足忙活了一整夜的众人的精神放松下来。

晋晴波小心翼翼地接过稳婆怀中的孩子,用被褥将小孩包好,把婴儿的脸凑到公主面前:“是个女孩儿,恭喜。”

公主强撑开眼皮看来一眼,露出一个虚弱又慈爱的笑容,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我妹妹这是怎么了?快把她扶到榻上。”晋晴波将婴儿放到塌里侧,询问大夫情况。

大夫也是一脸疲惫,但却很放松地说:“产妇太过疲劳,多多休息便好,无事。”

她这才放下心来。又拜托大夫留下观望一段时间,见公主没有出现产后血崩或其他问题,孩子也健康无事后,晋晴波按照事先约定的那般给众人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封,大夫和稳婆又恭喜道贺几句,然后自觉离开了府上。

晋晴波来到院中,招手把女儿叫过来:“长冬,出去坐上马车,去公主府找你许姨,跟她说一切顺利,知道吗?”

长冬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往大门口走去。

没过多久,梁统领的手下前来回禀消息:“大人,许大人,有辆马车停在门外,上面下来一个小姑娘,说要找一个叫许姨的人。”

“带她进来。”许清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干咽一下想要平复心情,却发现口干舌燥嗓子直冒烟。

长冬怕生,被带进来后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直到看见许清元才快跑几步扑到她怀中。

许清元一手揽住她,小心问道:“长冬,怎么样?”

长冬眼神放空片刻才记起来似地回答道:“娘亲说,一切顺利。”

“太好了!”许清元紧紧抱住长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担了这么大的责任,好在公主顺利生产,没有出现意外。

梁统领见状心中了悟,同样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看见许清元缓缓站起来,转身看着自己道:“梁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说。”

“想必大人已经明白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希望大人能帮公主保守这个秘密。”许清元退后一步,对他长揖不起。

梁统领这方肯定,原来这起偷梁换柱,并非皇帝安排,而是许大人和公主自作主张。可他的职责便是对皇帝忠诚,此等大事,他怎能隐瞒不报?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我没有让您违背皇命的意思, 这件事我跟公主提前商量过,公主觉得由自己出面跟皇上讲明是最合适的, 不然……梁大人也明白, 其实我是担着很大风险的。”许清元故意向对方示弱,希望他能通融一二。

梁统领知道不是隐瞒皇帝之后,随即认可了她的说法, 一口答应下来:“这是自然,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由她禀告是最合适的, 我怎敢多嘴。”

踏着晨光,梁统领赶回宫中, 去向守候了整整一夜的皇帝复命。

皇帝人到中年,一夜过去难免神态疲倦, 但眼睛却十分有神。皇上原本是坐着的, 可他见到梁统领进来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要起身相迎。

梁统领见到皇帝起身的动作, 一下子呆在原地,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好在皇帝最终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动作, 他声含威严问道:“公主母子是否平安。”

“启禀陛下,公主母女俱安,眼下已经在安心养胎。”他跪地禀道,“陛下料事如神,果真有人勾结贼人意图谋害公主, 不过请您放心,他们已经被微臣悉数捉拿归案。”

回禀完之后, 梁统领迟迟没有听到对方的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皇帝, 却见对方的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一半似的,他微微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丝与帝王不符的失意。

梁统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犯了忌讳,他只好求助般看向田内官。没想到田内官比皇上还要怔愣,他一夜担惊受怕,现在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颗老心脏被吓得不轻。

承乡侯府,张登听闻计划失败的时候,连砸几个茶杯撒气,将谋士们骂得一文不值,但当得知公主生的是一个女孩之时,张登脸上的表情突然由生气变成猖狂的大笑:“好!好!好!连上天都帮本世子。”

谋士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谢举人还记得收尾工作,他叮嘱道:“世子,那两个内官留不得。”

张登哼笑一声:“他们的家人都在我手上,谁敢胡言乱语。”

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谢举人却莫名觉得很不安,他建议道:“既然公主生产完毕,眼下无事,您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前几日侯爷来信,信中更属意邱祭酒家,您是不是……”

“本世子知道,”张登坐回太师椅上,捻起桌上的新鲜的荔枝,扔进口中,“这两天我会抽空进宫跟皇上道明的。”

许清元赶到别苑的时候,清珑公主已经醒来,她侧倚身子看着躺在一边的小小婴儿,脸上满是慈爱。

屋内门窗被关的严严实实的,许清元觉得有些灰暗,仆妇和奶娘笑着解释:“大人,产妇不能见风,您要是不习惯,略呆呆就出去吧。”

“你来啦?”清珑公主抬起头来笑着看她,“多谢你,公主府那边的事情本宫都听晋大人说了。如果不是有你出谋划策,恐怕本宫是凶多吉少。”

许清元蹲在床边,侧着头端详着乖乖陷入梦乡的小女孩,她的两颊鼓鼓,粉嫩可爱,嘴里还吐着泡泡,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

“多亏公主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相信微臣。”许清元眼神不离开小孩子,声音轻柔地说。

公主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俊不禁:“许大人没抱过孩子吧,你可以碰碰她的,没有关系,你看,这样可好玩儿了。”

看到公主捏着女儿的脸颊还一副很有意思的模样,一旁的奶娘忙劝道:“公主,您可不能老是这样捏小姐,以后小姐会留下流口水的毛病的。”

公主讪笑着收回手,但还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女儿,温柔道:“许大人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不止这一次,之前在御花园里,如果不是有你相救,本宫也不可能有今日。”

她捉住许清元的手,对方明显僵硬了一瞬,公主带着她的手慢慢靠近女儿的脸颊:“她如此小,真不敢想象以后会长成怎样亭亭玉立的模样。”

当手指接触到婴儿软和温热的面庞时,许清元没有什么温情和慈爱。这是一个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未来她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冗长一生、悲欢离合。

许清元几瞬过后便抽回手指,她板正脸色,沉声道:“公主知不知道,您生产那日,除了公主府出过事,宫中德禧殿中亦被人存心放火烧毁。”

公主吃惊地问:“究竟是谁这么恨我们母女二人,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

“微臣恐怕,不止是一个人。”许清元起身退到远处,补行一礼,“我们的所作所为说不定正好一箭双雕。”

因为公主生产中的秘密安排只有梁统领和许清元知道,审问嫌犯的重任理所当然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许大人,此事宜快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您想审问哪边?”接完一个内官代为传达的旨意后,梁统领问道。

许清元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怎么田内官生病了吗?居然不是他老人家来传旨。”

梁统领想起那天回禀时看到的情形,就简要地向她解释了两句:“皇上忧思劳累,田内官也受惊不小,所以没有亲自过来传旨。”

听到皇帝的反应,许清元垂下眼睫:果然,她就觉得皇帝似乎对公主的肚子太过重视,即便是自己的妃嫔生产皇帝都不一定会苦守一夜,怎么会对随意利用的女儿如此关心爱护。更反常的是,在女儿生产之后,皇帝毫无表示。

一个一心揽权的帝王,怎么会在即将熬死死对头大权在握之时甘愿把权力拱手让给他人。无论如何公主是他的血缘至亲,是他唯一的后代,如果公主能生出男孩儿,皇帝将其立为储君几乎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不过公主最终诞下的是个女儿,皇帝想必十分失望痛苦吧。

“我去审问那两个内官吧,您经验丰富,更适合处理那边难啃的硬骨头。”许清元谦虚地如此表示,明摆着将更大的立功机会拱手相让。

梁统领抱拳行礼:“多谢许大人,我明白您是故意谦让。”

“您说笑,注意小心那边有变,我先过去了。”许清元含笑告辞,转身脸上笑容尽褪。

皇帝存着那般的想法,如今事情却没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许清远还真的猜不出来下一步他会有怎么样的安排。

为了防止他昏了头真的想立宗室男子,许清元必须撬开那两个内官的嘴巴,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

张登自以为聪明,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许清元早就摸的清清楚楚。凭借着这段时间获取到对方的信任以及对其的了解,能干出直奔宫中放火妄图烧死公主此般事情的,除了跟公主生产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张登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她不是没考虑过之前多次想要谋杀郡主和公主的幕后凶手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但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

首先,那只连皇帝都没捉到尾巴的老狐狸之设计从无重复,一样的手段他从未使出过两次。再则,自从上次公主在宫中意外出事后,皇帝下令肃清宫中上下,张登以为自己收买了两个内官,实则他的举动早就被皇帝发现端倪。

但皇帝没有即使掐断危险,理由只有一个:这是皇帝为张登准备的陷阱,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了进去,没有丝毫怀疑。

设陷阱之时皇帝可能是想致承乡侯一家于死地的,但当他得知公主产女后的一系列态度,却让许清元开始怀疑其心是否坚定如昔。

既然如此,她一定要手脚快一点,先把张登的罪名订死。到时候即便皇帝执意要保他,也要看看天下人同不同意。

张登最天真的一点就是以为握住内官家人的性命后,他们就会从头到脚听命于他永不背叛。或许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这样的要挟关系可以维持下去,但当内官们得知死到临头之际,他们知识水平低下,也没有什么太高深的见识,面对许清元官身在上的压迫、老练的狱卒、牢笼中恶劣的环境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他们神智错乱,不分利弊,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在狱卒们的引诱拷打之下,其中一个胆小的内官率先点头招供了。

他说自己受到承乡侯世子的指使,须于公主生产之时火烧德禧殿,不然全家人包括他自己都会不得好死。

当他承认的那一瞬间,许清元就停止了对他的刑罚,她眼含悲悯地说:“本官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本官答应你,会尽力营救你的家人。多谢你如实告知,本官才得以找出想要杀害公主母女的凶手。”

她的话说得真心实意,被胁迫之人哪有第二种选择,别说张登是要他去放火,就是让他去跳楼自尽、刺杀皇帝,他即便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是不得不去的。

或许是许清元的话实在罕少听到,另外一个内官呆愣愣地看着她,终于也吐了口。

天色破晓,许清元揉着干涩的眼睛准备出宫回家休息一趟,没想到却在宫门口看见了一脸意气风发的张登。

他笑着跟许清元打招呼,许清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在张登心下发毛想要询问她为何如此的时候,许清元却像往常那般露出一个笑容:“翰林院事多,我忙到现在才做完,今日休沐,世子见谅,微臣先回府休息了。”

“哦,好,”张登点点头,关心道,“许大人辛苦,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累坏了。”

“对了。”就在两人错身走开的时候,张登突然转身开口笑道,“不日承乡侯府或许即将有喜事临门,届时还请许大人赏光前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许清元这边突破口还算好找, 不过梁统领的任务就棘手许多。那幕后之人应该是筹谋布划算计人心的高手,这样的人本身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能被他选为内应的人, 一是忠心耿耿,无论遭遇什么刑罚都咬死绝不吐口。二则其他人即便是遭受不住想要坦白,他们也无法说出指使之人的具体身份。

有的人描述说:“是个年轻女子, 蒙着帷帽,看不清脸。”

有的人却给出了另一种供述:“是个年轻公子,他一直在屏风之内, 我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所以才不得不从, 求大人千万饶命。”

而他们给出的受到要挟的时间也相距甚大,最早几乎可以追溯至公主刚刚成亲之时, 看来早在那时候, 幕后之人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并开始为阻挠公主生产做准备。

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即便这些人吐口, 现在去追查他们口中的“幕后主使”, 也不过是另一个傀儡罢了,真凶仍旧稳坐钓鱼台。这手段,张登跟他比起来可差远了。

张登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他求娶邱家小姐的恳请得到皇帝的准许,黄尚书及男性文官与邱祭酒生了很大龃龉, 张登认为这正好是把邱祭酒完全推到自己一方的绝好机会,以后岳家能忠心辅佐自己登上皇位, 是他的一大助力。

但张登不知道的是, 听到这个消息的邱祭酒却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之中。他被利益诱惑蒙蔽了的政治敏感性开始重新发挥作用, 宫中失火一事他怎么想怎么不对,恐怕自己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公主因为生了个女儿,这一点反倒成为她的护身符。最近一阵子公主府风平浪静,再无任何波澜。

从家中拿上临安郡主的信,许清元赶去公主府中,清珑看见她的到来十分高兴,并邀请她参与孩子的满月酒。

见许清元眼神往旁边看了几眼下人,公主知道她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准许,先不要进来。”

其他人全部离开后,许清元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状若无意地问:“皇上没有给小姐赐名吗?”

公主难免有丝尴尬,她试图转移话题:“宁大人求宁中书拟了个名字,叫景生,本宫觉得不错,已经报给了礼部。满月酒就在公主府上办,没有请多少人,许大人到时候记得来。”

许清元今天却像是中了邪一般,说的话每句都戳在清珑公主的心窝子上:“皇上有没有来看过公主,或者赏赐过什么?”

她问完后,不出意外的公主沉默下来,她闭了闭眼睛:“没有,所有这一切都没有。”

“可是那又如何。”公主睁开双眼,温柔地看着怀抱中的女儿,“有我这个母亲疼爱她就足够了,我会给她我拥有的最好的一切。”

许清元无情地戳穿她美好的想象:“可公主的一切皆是皇帝所赐。”

清珑微微皱眉看向她,无奈问道:“许大人何必拿话激我,我都知道,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