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59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这条路是无数武人梦寐以求的,而今将要摆在吕布面前,令他不由得不心动。

  没什么需要犹豫的,他想,他只剩下最后一点具体的操作问题,他需要寻觅一些忠心的,悍勇的,临阵而不惧的人。

  “若我行刺杀事,你为死士?”

  话一出口,吕布就后悔了。从古至今没听说过招来的仆役能当死士的,至少也要金帛美色相诱,待对方以全家老小相托,方能成事。而这少年既没家室,明显也对金帛美色不感兴趣,是个完全无法收买,因而根本当不成死士的人。

  在吕布看来,陆悬鱼或许是另一个自己,出身寒微,却能凭武艺战功获取一席之地。

  但这个少年没有自己那些复杂的心思,因而格外难以拉拢,但这更令人忍不住去想,世上是否真有被他所认可,委质定分,义无二心的主君呢?

  “成啊。”陆悬鱼没怎么想就答应了,“哪天动手?”

  ……吕布不能相信。

  “你为何竟同意了?”他说,“我还不曾说我能许给你——”

  “小人什么都不要,小人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她说。

  “报仇?报谁的仇?”吕布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脑子控制一般,便问了出来,“你没来我府中前,不就是个杀猪的?怎会需要向董卓报仇?”

  听了这话,少年想了想,便十分轻松地笑了起来。

  “小人曾有过一位主人,他也是个杀猪的,小人要为他报仇。”

  ……………………吕布觉得脑子停止了运转。

  但陆悬鱼停了停,又继续开口了。

  “除他之外,还有很多人,小人也要为他们报仇。”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大家似乎给这个少年拉入伙了,但说到最后,人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凑巧跟他们一起去杀董卓。但即使如此,也需要给他一点什么小礼物才对劲。

  于是吕布盯着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之后,终于一拍大腿,“我知道给你点什么了!”

  “哈?”

  吕布离开一会儿后端了个头冠过来,要说的确是个好头冠,一看就知不是凡物,方方正正,气派堂堂,插了貂毛,贴了蝉羽,怎么看都不是她这身份的人能戴的东西。

  “君品行高洁,武而不显,”狗中赤兔笑道,“虽未出仕,但与这顶貂蝉冠亦是极相称的。”

  “……………………啥啥?你说这是啥?”陆悬鱼瞳孔地震,“你再说一遍?”

  这东西当然不是她这平民能戴出门的,大概就类似一个好彩头,那种“你以后必列公卿”之类的吉祥物,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顶在了脑袋上,左右晃晃,让高顺和张辽看看。

  对于这一幕,似乎张辽和高顺都不太想评价,甚至连黑刃都忍不住发声了。

  【你是想让他们看个什么?】黑刃很不解地问。

  【……貂蝉啊!】

第62章

  陛下的病势终于有所好转,可喜可贺,许多人为之展颜,董太师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虽然百姓不怎么关心天子的病情,但朝廷的确是喜气洋洋的,甚至恨不得再搞一次大赦天下来表达这种“劫后余生”的心情。

  为了庆祝天子痊愈,有必要在未央殿举办一次朝会,公卿文武皆要出席,这一次朝会和接下来的宴会都有太师出钱,务必要将宴会搞得隆重点,盛大点,奢靡点。而且据太师身边的人透露消息说,太师的确是心情极好,不仅不准备在宴会上杀人,他甚至还准备聊一聊孩子们的未来大事。

  比如说天子已经十二岁了,而太师的孙女渭阳君董白也已及笄。这位女郎出身高贵,气度娴静,姿容秀美,堪为国色。天子病中,渭阳君又数度前往侍疾,令天子感动不已。

  甚至连宫中的宫女们也为渭阳君的亲切和善良交口称赞,称她雅性宽仁,友爱天至,可堪媲美光烈皇后。这些暗示汇聚成一股清流,令太师倍感欣慰,在朝会之前,他甚至与自己的主簿聊起过,待天子成礼时,他要出一大笔钱,让他的孙女成为整个大汉王朝历史上无人可媲美的尊贵皇后。

  这不仅是为了董白,也是为了他自己,太师这样满足地想,他是皇后的祖父,他的幼子将来便是皇后的叔父,他总算可以跻身外戚世家。他的兵马都在各地为他镇守着关中这一大片领土,待得来年,他将身体调养好些,重新可以爬到马背上时,他要出潼关击溃关东诸侯。

  那些逆贼,岂会是他的对手?

  在太师将自己肥胖而衰老的身躯努力挤上皂盖车时,天色还只见蒙蒙亮,但自太师府而至宫中有很长一段路,他是不得不在寅时起身,内着铠甲,外着朝服,并且努力将肚腹收进铠甲之中,忍受着这种痛苦的。

  但当马蹄与车轮声慢慢响起,董太师终于忍不住倦意,他准备在车上睡一会儿,等到了未央宫时,大概气色还能更好一些,那会令他在群臣眼里更威严,也更有压迫力一些。

  天光未亮,空气仿佛能拧出水一般阴冷湿重,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裹在身上。

  但经过了无数次雨水冲刷后,北掖门这条宫道上不须黄门清扫,自然干干净净,每一块砖石都被洗去了四百年的泥沙尘土,展露出它们波澜不惊的本来面目,从容地迎接这一场历史大事件。

  公卿们的车马停于北掖门,而后须步行至未央殿下,脱履摘剑,而后方能上殿。

  门口的虎贲郎原由京畿地的良家子中选出,二十人为一班,按照中郎将之令来殿前值班。然而今日的虎贲郎并非那些骄纵的京畿儿郎,而是一群沉默寡言的并州人。

  但他们身上所着铠甲,手持长戟,皆无半分虚假,因而公卿们漠然经过时,也没人意识到这些虎贲郎的面目变得陌生。

  在吕布下定决心后,整件事顺畅得令人讶异,虎贲中郎将支开了两班卫士,取来了二十套铠甲长兵,又教他们宫中行止言语,甚至连腰牌和一应进出宫的手续都办理妥当,这就不免令陆悬鱼产生一个怀疑:即使这件事不是由吕布来执行,也早晚有人会动手。

  因为整个朝廷仿佛形成了一种隐秘的默契,从司徒到仆射,从骑都尉到中郎将,这些就在董太师身边的人已将密谋筹备完毕,只等太师车驾来到就能动手,而董卓却仍浑然不知。

  天下苦董卓久矣,甚至连她这样一个生活在市井之间的人,也乐于为这个无声无息而又声势浩大的刺杀行动搭一把手。

  陆悬鱼这样漫不经心的一边想,一边稍微扭了扭脖子,她感觉手持长戟站在北掖门内充当蜡像已经好久,适当活动活动有助于血液循环,于是脖子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声音。坐在轺车上经过的公卿注意到了这个虎贲卫士的小动作,便投来了矜持但含有责备的一瞥。

  但无人在意他的目光,因为前方灰蓝色的晨雾之中,缓慢走出了一队车驾,秉旄仗钺,气势非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董卓。

  中平六年董卓进入雒阳时,张缗曾经远远地见过他一次,他说这位将军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威武勇壮,远观仍能为其所慑。

  后来在都亭侯府,吕布喝酒闲聊时也曾提起过延熹永康年间,董卓打过的无数场恶仗。在某场令他名显天下的大战之后,这位边地武人将朝廷赏赐的所有布帛财物全部分发给了他麾下的将士。

  “为者则己,有者则士。”董卓的这句话与他的这一番功绩同样闻名天下,乃至过了许久后 ,仍令吕布为之赞叹。

  为功者虽己,共有者乃士。毫无疑问,这是一名能令羌胡闻风丧胆的百战之将,因而她甚至有些期待能够近一点,再近一点的看看这位残暴与悍勇并称的反派BOSS。

  但车上端坐的,与其说是反派BOSS,不如说是个严重缺乏健康管理的老人,他显得很疲惫,眼袋透着青灰,但又强撑着端坐的姿态。皂盖车行进时,车身在石砖上缓慢地摇动,于是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那身肉也跟着有规律地摇动。

  ……这不像什么名将,更像个硕大的布丁。

  当她这样在内心吐槽时,董卓的车驾慢慢临近了,骑都尉李肃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便持戟冲了上去!

  一片惊呼!

  这二十并州死士并非用来刺杀董卓,而是隔绝开董卓那支亲卫队。因而她做过许多种设想,比如说血流满地的混战,比如说飞檐走壁的追杀,再比如说临死前决然的最后一搏。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吕布策马上前,挡住了那支慌慌张张准备迎战的亲卫队,并且拿出了诏书时,那些凉州人便恐惧地后退了。

  “有诏讨贼臣,其余不论!”

  自皂盖车上滚落下来的老人瘫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周围方圆十丈之内,却好像隔开了生与死的界限一般,除了吕布和李肃之外,再无一人上前。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一点,但宫道上的石板路仍然十分潮湿,带着昨夜的积水,被董太师的手掌扑腾出了几个小小的水花,看着既喜感,又可怜。但吕布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一股森然的冷意。

  那个老人终于放弃了挣扎,他抬起头望向他的义子,脸上混杂了绝望、狰狞、唾弃,以及仇恨,他似乎将要咆哮,但在他张开嘴,但胸腔里最后一丝气魄尚未翻涌而出时,吕布的长槊便扎进了他的胸膛之中,于是那声音便转得极低,除了吕布之外,大概没人能听得见。

  而那些西凉出身的虎贲卫士在见到这一幕时,竟然谁也没有上前,为他们的主人尽最后一次忠。

  【他说话了吗?】在一片欢呼声中,她不确定地问了黑刃一句,【我刚刚没听清。】

  【大概说了吧。】黑刃不太在意,【看那个董卓,他是整个关中的主人,但现在瘫在那里,连一条狗都不如。】

  【从他骑不上马开始,他就死定了?】

  【从他离开他的军队开始,】黑刃说,【他就死定了。】

  事实证明,官僚的效率是可高可低的,在董卓被吕布刺杀在北掖门口时,一份加封皇甫嵩为征西将军的诏书已经写好并加盖了天子印玺,送到了前来朝会的皇甫嵩手里。

  于是在小黄门尚未打满一桶水,将宫门前的血迹清洗干净时,两千禁军便由皇甫嵩带领着出了城,直奔郿邬而去。

  马蹄声纷杂而出时,陆悬鱼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看天。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玄学的缘故,连绵三月的阴雨终于停了,太阳从乌云身后,吝啬地投下一道天光,洒在了这片饱受灾难的土地上。

  “万岁!万岁!万岁!”

  她听到这样的声音自未央殿而出,很快传遍汉宫每一个角落,而后又蔓延至街头。

  百姓们陷入了几近癫狂的欢欣之中,甚至不止是百姓,士人和公卿也不吝发一发疯,什么珠玉也好,金银也罢,通通换了酒肉,豪爽地与街头每一名载歌载舞的幸存者分享……她也跟着蹭了一点!

  一路蹭回了自家那条小巷时,已经夕阳西下,万家烟火,没进巷子,远远就见到平时稳重又精明的羊家老板娘也在那里发疯,将家里所有的猪肉都拿出来分给街坊邻居了!

  “今日董贼授首!普天同庆!”喜极而泣的老板娘见她回来,还特别激动地招了招手,“郎君喜欢吃什么肉来着?”

  ……清醒一点啊老板娘!

  她站在那里说不出话,于是羊家夫人如梦初醒一般,一挥手,李二就跑进了院落里,然后嘿呦嘿呦拎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好大个儿猪头!

  一个十几斤的生猪头沉甸甸地被塞在了她手里,她觉得很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推脱时,羊家夫人又使了一把劲儿。

  “今日非为我,”夫人笑了一笑,神情里带着从未见过的轻松,“为我家大郎。”

第63章

  猪头虽好,但这东西其实……就很难给它做熟,尤其是去毛这个活,非常地侮辱工具。

  好在她也不忙着今天吃,晚饭随便拔了两棵自家菜地里的小青菜做了碗汤,吃过之后闲来无事,一边听整条街上的邻居们叽叽喳喳,一边在那里努力给猪头拔毛。就这么直到夜深之时,还有人奔着宫门方向去,据说那里有聚集不散的百姓们围观董太师的尸体点天灯,绕着那个“灯”载歌载舞,舞累了就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后,再继续踏歌而行啥的……

  ……其实她挺理解大家那种压抑许久后,终于释怀的心情,但对她来说有一点小小的不便。作为一条女扮男装的咸鱼,她一般是夜里烧些开水,洗洗涮涮的,但是大半宿的连着几条街谁都不睡觉,这就很牙疼。

  偏她凌晨出门围观刺杀董卓时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套过甲淋过雨,身上既有汗味儿又有雨水浸泡过后的霉味儿,不洗澡就特别不舒服,根本不想往榻上躺。

  到了后半夜,附近街区总算是渐渐消停了些,宫门前大概是通宵达旦,但这条街上的百姓们好歹是大半去睡觉了。她从铺在地上的席子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点着了炉灶,一边烧水,一边拖出了她的大浴桶。

  桶底还塞了两包木屑,假装当香料用用,尽量把轻度污染的地下水的咸卤味儿压下去。摸摸水温正好,整个人跳进去,热水便一瞬间包围了她的神经,让她终于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正在脑子放空的半睡半醒间,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而且很快便接近了三市。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张辽是刚得到的消息,郿邬群董已授首,其中甚至包括了董卓九十岁的老母池阳君,也被禁军拖出来,在郿邬前砍了头。

  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但比起董卓一直以来热衷于给公卿世家“俱五刑”,这样利落的处死已经算是种宽宏。考虑到董卓进长安时曾在城门旁羞辱过皇甫嵩,令其长跪不起,这种不含折磨意味,干脆利落的夷族就更能显出皇甫嵩的宽仁。

  除了镇守陕县的牛辅外,居于长安的董氏子几乎尽诛,唯有长在宫中的渭阳君董白昨日趁乱逃走了,据说城中正搜寻她的下落。

  但在张辽看来,区区一个小姑娘,是生是死根本无足轻重,尽量顺利而平稳地接收董卓派驻在三辅各地的兵马才是重中之重。

  郿邬被攻下之后,朝廷立刻发了文书,命他带兵护送朝廷的使节至徐荣处,勒令其投降。途径三市时还未至卯时,时间尚早,正方便他拐个弯,过来寻陆悬鱼说几句话。

  后来无数次想起,张辽总觉得那天的突发奇想特别玄妙,正常人不会在卯时前去敲朋友家的门,但久在营中的军人作息和常人不太一样,应当是情有可原的吧?

  因而他在陆悬鱼家门口前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一个有点慌慌张张的身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这不仅是个刚起床的人,而且还刚刚沐浴过,连头发都是湿着披散在肩上,里面穿了中衣,外面披了件粗布短衫,叽里咕噜一边不知道抱怨什么一边过来给他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