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422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是不是汉臣啊你?拉出来遛遛看啊。

  ——你对大汉的忠诚是真心还是假意?

  ——要知道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啊!

  至于檄文?

  什么檄文?

  谁在乎那份檄文!

  “我原有精兵十万,欲调幽州兵五万,青州兵两万,并杂胡两万余,共出河北,”袁绍坐在上首处,冷冷地看着下面,“但兵贵神速,今日之事,在急不在缓!诸位意下如何?”

  谋士们齐齐地行了一礼。

  沮授悄悄看了一眼审配。

  审配悄悄看了一眼田丰。

  田丰咬了咬牙,硬是没吭声。

  打陆廉不该这么打。

  陆廉是个什么样的将领?这是个真正擅长“兵贵神速”,常以劣势兵力胜优势兵力,因此格外喜欢野战,好出奇兵的将领。

  对上这样的将领,冀州军人数又远超敌军,自然应当稳扎稳打,将阵线稳稳向前推进,他们有数十万之众,青徐豫三州加在一起也不可能超过五万,何况刘备又要领主力与曹操决战。因此他们大可将阵线越拉越长,从容向前。

  他们的阵线越来越长,陆廉需要防守的城池也越来越多,她也就越来越疲于奔命。

  而决战,永远应当打成阵地战,防守战。

  以优势兵力与稳固的防御工事来对抗陆廉的奇谋,这才是取胜之道。

  但现在谁也不敢说出他们的想法——朝廷刚发了一堆诏书,明目张胆地要他们跳槽,现在再说“稳扎稳打”,一定会被主君当成心怀二志的反复之人。

  因此哪怕是最耿直的田丰,被其他几个谋士寄托了希望与期待目光的田丰,都咬着牙没敢吭声。

  “既然诸位亦无异议,”袁绍的声音又冷又硬,“我便暂不调幽州兵至此,只发乌桓鲜卑十万余众,共讨刘备!”

  陈琳在末尾处,摸一摸袖子,感觉心里委屈极了。

  当孔北海骈四俪六,文采非常的文章乘着印刷术和纸张改良的东风一路飞到邺城时,邺城的众人早就没心思去管这场骂架了。

  ……但他还是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地又写了一份文章来驳斥驳斥他的孔融。

  ……他还是很想拿出来给人看一看。

  出了袁府,陈琳悄悄地将这份文章递给荀谌时,荀谌脸上平静的微笑忽然裂了一下。

  “陈公犹记此文耶?在下已后悔久矣,”荀谌的声音里不知怎的,带上了一丝悲凉与愤慨,“不是这道檄文,还惹不出这些事来!”

第384章

  青州收到檄文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忙了起来。

  孔融不再讨论什么父父子子了,他召集起学宫里的各路名士,尤其是那位被陈琳点出“远遁辽左”的管宁之子管邈,一定得跟大家一起出工出力,好好写一番文章驳斥袁绍军的这些污蔑之言。

  而田豫和太史慈就忙得更加脚踏实地一点。

  小麦是由西向东,由南向北渐渐成熟的,这些麦子已渐成熟,必须要组织起农人进行收割。

  收完一茬麦子,田里还要立刻再补种一茬粟米,收割下来的小麦则需要晾晒脱粒,这些都需要大量人手。

  自千乘开始的每一座城池在这两年间进行过无数次的加固和整修,但必须增派人手再进行最后一次的检查。

  在这之后,开始对千乘以北的地域坚壁清野。

  自千乘城到平原城中间这百余里地,理应是没有人烟的。但双方既然这两年不曾交战,那些断壁残垣里就又渐渐有了烟火。

  地都很肥呢,流民这样悄悄地说,这些田地荒了几年,休养过来,种出来的庄稼反而更好,为什么要去开垦林地呢?烧又烧不尽树根,累到牛不说,还容易坏了犁。

  他们渐渐地聚集在那里,重新开荒之后,便吸引了官员的目光。这些农人去央求县丞后,那位县丞贪图这点赋税,没有阻止他们,反而派了亭长和里长过去,于是又成了一个个新的小村庄。

  这些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小村庄成了田豫现下的麻烦。

  那些农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的庄子,他们跪在泥土里凄厉地哭起来,倾诉他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花了怎样的艰辛去重新盖起房屋,又如何省吃俭用才置起了家当。

  他们甚至还花了大力气,修了一条水渠!

  现在要他们离开!

  袁绍不是还没打过来吗!他们这样大哭道,等到打过来也不迟啊!

  而且为什么又要打仗呢?他们只过了不到两年的平稳日子啊!村子里的妇人才刚刚从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涯中安顿下来,脸上有了一点肉,也能喂得活娃娃了!

  但他们已经够幸运了。

  因为这些穷困潦倒,居住在边境上的农人被剧城的那些贵人忽略了,他们所忧愁的只有被迫又开始背井离乡这一件事,而不需要承担更沉重的责任。

  在田豫统筹粮草与城防事务的时候,太史慈回了一趟东莱。

  这位东莱出身的将军每次回到家乡时,总是很受欢迎,这一次就更加受欢迎了。

  比如说世家轮番请他赴宴,比如说豪强想方设法地要来结识他。

  他的母亲年事已高,这一两年喜欢回到家乡的老宅居住,于是又有当地士族的女眷上门,拐弯抹角地想要攀一攀亲,能嫁一个女儿给太史慈自然好,太史将军若是拒绝了,那嫁给其他几个交情亲厚的从弟也行啊!

  诸葛玄在郡内人望自然也很高,但到底是比不上太史慈。

  ——人人都知道刘备现在已立声誉,渐为四方所归,那么能不能在刘使君帐下某一个逞心如意的职位,自然要看荐用他的人是不是受到刘备看重之人。

  刘备是什么人?出身寒微的老革啊!

  因此人人都知道该在名士出身的诸葛玄和将领出身的太史慈之间,到底谋求哪一条出路。

  太史慈是从后门偷偷走出家门的。

  这样略有一点不光彩,但他确实也有点受不住这群天天跑来登门拜访的客人。

  况且这一次他回东莱的目的,比他此时的举止更不光彩。

  ——他是来征兵的,准确说是除了征兵之外,还要准备征发大量民夫以应对这场战争。

  这位武将带了两个随从,骑马出了黄城,在田野间漫无目的的骑行时,有个年轻的农夫似乎认出了他,直起身向他行了一个揖礼,这引起了太史慈的主意。

  那个农夫年纪很轻,只有十七八岁,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身上却穿着整整齐齐染成青色的短褐,这就很不寻常。

  毕竟农人平时穿衣是不费力去染的,妇人织出来的粗布裁剪后就可上身,脏了不舍得洗,洗多了就会破,破了还需要打补丁,寻常人家哪有这样的心思呢?穷苦人衣不蔽体,连粗麻衣也穿不齐,殷实人家若有那么一两件染了色的衣服,必定也是压箱底的,逢年过节才能拿出来给家里的长辈们穿一穿。

  ……这个年轻农夫就这么穿了一套葛布青衣下田了。

  太史慈看了两眼才恍悟,“孔明!”

  “子义将军,”诸葛亮笑道,“将军何往?”

  子义将军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侍从,走了过来,“随便走一走,散散心罢了,孔明这是在躬耕陇亩?”

  诸葛亮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在和农人鼓捣的东西,“将军猜一猜?”

  这片田已经收割过了,沉甸甸的麦穗都被运了回去,留在地里的只有零星麦秆,现下要重新用犁再犁一遍地,才能开始种粟米。

  太史慈将目光放在了那架长犁上。

  “和寻常犁铧不太一样?”他指了指犁辕,“如何选了一根弯木?”

  “陆将军曾对我说……”

  太史慈突然竖起了耳朵。

  “她说以前在外面行走时,曾经见过一种很容易转弯的犁。”

  太史慈摸摸自己偷着留出来的一点短髭,“转弯?”

  诸葛亮比划了一下这架新改良的农具,“因此我留了心,总想着试一试。”

  恍然大悟的太史慈看了看那架犁,又看了看一身农人打扮的诸葛亮,忍不住就乐了。

  “此非正道,你不去学宫读书,倒在这里玩耍,难道不怕你叔父知道吗?”

  “我小心些。”诸葛亮狡猾地说道。

  对于汉朝的士人来说,“躬耕陇亩”是一件挺高尚的事,但它不高尚在种出多少东西,只高尚在士人淡泊名利,把脑子放空,专心于山野。

  所以很少有人认认真真地自种自吃,管宁算是一个,他在辽东名声大盛,不仅有他开班给大家讲课的缘故,能在自己家园圃里好好干活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诸葛亮这个和“躬耕陇亩”又不太一样,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种自吃上,而是在各种工具的改良上。

  这就不太好了。

  这是工匠做的事,不是士人做的事。

  士人的注意力往小了说应当在明礼让,治威仪上,往大了就是立功立德立言冲击一下“三不朽”,而天天抱着农具研究很容易被诟病为雕虫小技。

  “此非丈夫所为,若为人知,必受诟病,”太史慈劝道,“你虽未及冠,却已有才名在外,莫说诸葛使君,辞玉将军亦十分看重你,何必自专于此呢?”

  “在下幼时顽皮,常央求兄长出门时带上我,他去求学,我则只为游玩。那时阳都城的几座市廛都十分热闹,不管我想要买一样什么东西,只要我求兄长替我买下,十步之内,必定又有一家更称我心的摊铺。后来我便记住教训,每次去逛市廛,总要比较许久。”

  孔明摘下草帽,重新整一整头巾,再换一身葛布直裾,穿上木屐之后,,除却皮肤晒得有点黑,走在太史慈身边的完全就是一位令人眼前一亮的世家少年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但太史慈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哀伤。

  “现在琅琊依旧清平繁华。”他说道。

  “与那时不一样了,”诸葛亮说,“黄巾之后,许多人跟着黄巾走了,还有许多人被迫离乡,再也没有回来。”

  太史慈沉默着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我生平无大志,只想要看到一个天下清平,百姓无恙的大汉,”诸葛亮说道,“因此我年少时便想,我将来去向何方,要看世上缺什么样的人。”

  若是缺文臣,他就做文臣,若是缺武将,他就做武将,若是农人缺一架趁手的犁,他就想办法去帮他们改一改。

  少年忽然停了下来。

  “太史将军愁眉不展,是因为募兵之事吗?”诸葛亮温和地劝道,“这一仗早晚都是要打的。”

  “不错,”太史慈说道,“但为什么不能再晚一些呢?”

  这里是他的家乡。

  他一次次地带走家乡的儿郎们,再送回无数车粮米布帛,在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的妇人号啕声中告诉自己,他的确给了她们足以安身立命的抚恤,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青壮年在见到这些孤儿寡母的财产后,羡慕地跑来应征。

  但这场规模前所未有的战争仍然避无可避地要到来了。

  在考虑到征调幽州兵太远也太慢之后,袁绍将目光放在了乌桓和鲜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