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养妻手册 第94章

作者:月悸 标签: 穿越重生

  “咱家哪有您大胆,若咱家是王爷,就安分守己地缩在窝里,尚能苟活到老,可您,嗨呀,偏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十多年如一日的大胆,大胆,哈哈哈!”

  他举刀狂笑,抽手就是一刀,将早已横死在路边的死士的头给鞭了下来。

  下属血淋淋的脑袋滚到瑞王眼前,瑞王几欲要吐掉隔夜的饭。

  顾玄礼走到仅剩几人护卫的瑞王身前,毫不在意地微微俯身,抬起下巴:“那个就是您要带进宫的人证是不是?”

  蓦然被提及,瑞王身后那人裤子都快被吓尿了,哆哆嗦嗦一把跪地:“督公饶命,督公饶命!”

  “顾玄礼!”瑞王气到哆嗦,“罪臣之子……你父宣曜勾结外敌,是大罪!他以命抵罪,你也该被株连,你,你竟敢……”

  顾玄礼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忽而笑了出来。

  他吐息灼烈,瑞王慌了神,以为又是哪儿的血飙溅过来,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好不狼狈。

  顾玄礼戏谑残酷地看着被家将护住的痛苦瑞王:“咱家竟敢不知悔改,反而将您这忠心耿耿的老臣逼到这境地,可是?”

  他一言既出,周围无数禁军皆震!

  顾玄礼承认了,他是宣威大将军宣曜的儿子,是本该诛九族、满门不得好死的叛将之子!

  顾玄礼却仿若听不见身后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哑然,他咧嘴笑得如同食人的鬼,目光幽幽看向对方身后。

  “十四年前八万宣威军随着咱家那个可怜老子一道埋没边关,咱家没法儿悔改啊,若是安安分分乖巧悔改了,这仇,谁来给他们报呢,啊?”

  “你们知道弹尽粮绝顽抗一月是什么境况吗?”

  “三十七日,最后连雪地下面的草根和树皮都没了。”

  “你们知道刮风下雪手都冻僵了还要谨防敌袭是什么感觉吗?”

  “打起架来,啪,冻僵的一条胳膊直接断啦。”

  “你们知道一边打着北边的蛮子,一边还要被自己人捅刀子,该有多痛吗,王爷,你知道吗!?”

  为了不叫底下的那么多张嘴能替宣曜说话,瑞王可真是歹毒啊,先帝原本只下旨叫他父亲一人回京领罪,却有人假传圣旨,赐八万人有罪,让他们有家不能回。

  那晚大雨,敌军突袭,他们边迎战,边谨防着朝廷来人镇压他们,八万人跟着他父兄一道惨死边关,用他们的血肉终于孵育了旁人的名利场。

  他被父亲和弟弟用命护着,最终看着亲人和八万条年轻的性命消陨在一场大雨里,那时候他才知道,

  原来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瑞王目眦欲裂地听他撕裂真相,赶忙将身后那人拽出来,撕破嗓子般嚎啕,

  “人证在此!你说,你和这阉狗说!你们都听听,等到了圣上面前,看他如何辩驳!!!”

  那人被拽出来,猛然直面宛若恶鬼的顾玄礼,脑海中一时想到的是同顾玄礼模样极像的宣威将军父子,开口还来不及说话,惊恐就叫他哇哇呕吐出来。

  顾玄礼不恶心血,也不恶心这些腌臜东西,他为了活,恶心的东西见得多了,只阴恻恻笑看着,轻轻问:

  “说什么,说他是宣威军的内线,说他亲眼瞧见了宣将军和蛮子往来,说他眼睁睁看到圣旨传召宣将军回京,宣将军斩了那宣旨的前锋,死无对证?”

  瑞王这才睁大眼,难以置信顾玄礼竟将他所有的手段和对策一一揣度出来。

  顾玄礼扭头看他:“所以咱家才说,王爷好大胆,这种漏洞百出,这样不可轻信的人,你也敢拿来对付咱家?”

  瑞王一抖,还没反应,顾玄礼纵身一跃,将那哇哇大吐的人提拽出列。

  “顾玄礼,你胆敢残杀人证!”瑞王慌乱大叫。

  “王爷放心,咱家自然不敢,”顾玄礼龇牙冷笑,攥着那人脆弱的颈脖引他手指所指方向去看,

  “瞧见了吗?你的妻儿还在等你,他们一定不知道,你身上背了八万条人命!”

  厂卫之中推出一女一童,见着他皆嚎啕大哭,那人霎时间目眦欲裂。

  可不等他与瑞王再说什么,另一头亦传来高亢厉喝:

  “顾玄礼!放了我们王爷和人证,否则你的夫人也别想好活!”

第60章 报仇

  李长夙驾马出宫, 宁王府的家将们得他颔首示意,早早换上了带着瑞王府标志的衣袍。

  他勒紧缰绳,在满是吵嚷惊惶的街道上疾驰, 一路朝向督公府去。

  要擒拿手无缚鸡之力的林皎月很容易, 特别是,他尝试了千百种接近讨好她的夫君的法子,都没能叫宁王府同顾玄礼搭上线, 便更叫他坚定——

  他得不到顾玄礼的助力, 不若毁掉!

  林皎月被破门而入的“瑞王府家将”们强行带出府时, 身上披着件并不算厚实地披风, 她面色惨白,咬牙死死瞪着那些人, 厉声呵斥他们。

  阿环和府中其他下人都要冲出来阻拦, 可家将们拔刀阻拦,只能任由他们将林皎月拖上马车, 一路冲出小巷。

  李长夙就这么远远看着, 看着那女子脚步踉跄, 看她苍白的面容挣出激动的潮红——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一些不合时宜且陌生的画面,比起七夕那日,这次的画面更清晰,也更叫他认出, 竟是在自家府上!

  银月如钩,漠然高悬。

  同样是林皎月,同样披着件不算厚实的披风, 她弓着身, 跌跌撞撞地从宁王府的小路摸向后门。

  脑海中的林皎月比起此刻瘦得很多, 也憔悴得多,肌肤泛着病态的苍白,还恍若有高烧熏得她脸颊不正常的红。

  随后她跪在自己身前,用那双剔透的桃花眸一瞬不瞬央着自己,似乎在请求什么……

  李长夙恍惚踉跄两步,晃了晃脑袋,脑海中的画面亦如水中月一般斑驳散去。

  “世子?”

  身侧家将小心扶住他。

  李长夙摆摆手,面色惊疑不定。

  他是听过有传闻,有些人的脑海中会蓦然出现过一些画面,有大夫说这些是脑子里的筋儿跳错了,是错觉,也有人说,这是他们曾经的前世,是他们亲身经历过。

  李长夙握紧拳头,眼看乘着林皎月的马车扬长而去,在视线中缩成一个小点。

  他再度迟疑了,他不觉得这是他的错觉。

  他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第一眼见到对方,就有这般动容,

  七夕那日,也恍惚瞧见她被自己欺负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这次画面更加精准,连对方的每个神态都清晰可辨。

  若真是错觉,怎会一次错,次次错呢?

  “可备好人马在一旁护着督公夫人了?”李长夙忽而开口问。

  家将闻言犹豫:“回世子,备是备上了,陛下也分拨了人马,确保督公夫人无虞,可探子回报督公已在北街杀红眼了,若是督公自己发疯,或是瑞王的人想不开,刀剑无眼……”

  那林皎月,必死无疑。

  李长夙勃然大怒:“我要听得不是什么若是或是!”

  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林皎月的命,罔提如今心神恍惚,怀疑自己与对方前世有纠缠,便更想将人拉入自己身旁,还怎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死?

  “那,那属下立刻去将他们叫回来?”家将磕磕绊绊,头一次瞧见世子如此失态。

  李长夙额角青筋凸起。

  叫回来?

  没了林皎月,哪还有法子牵制顾玄礼?

  家将见李长夙面露沉郁,自然而然没继续开口,心惊胆战地继续等主子下令。

  半晌,李长夙深吸口气,哑声道:“再调集一百府内精兵,随我去北街。”

  林皎月被从车里推下来的一瞬,险些直接呕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经历过的都骇人,好似置身在了尸山血海中,阴沉的天幕下,雅雀噤鸣,皆高高躲藏在枝头窥探这人间炼狱。

  林皎月干呕之余,却听见了最熟悉的声音——

  她听到顾玄礼一声一声质问瑞王,

  问他们可知大军围困之痛,同胞背刺之苦。

  林皎月忘了血腥带来的恶心,茫然直起身,怔愣地看向那个被血沾湿的高大背影。

  他今日穿得还是她清晨替他挑选、折好衣襟的新衣,她给他选了条黑色的兔毛披风,与她身上的相应成套,说以后要与他每日都这样能搭成一对。

  可现在,它们都被血沾湿了,鲜血一点一滴顺着衣摆洒落,让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沾着红,和干净的她,看起来相去甚远了。

  林皎月张了张口,发不出声,心中亦没有庆幸提前猜对了他的身份,

  而是听着那一声声几欲令人心碎崩溃的质问,恨不能希望,不是他经历得该多好,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杜撰,是说书先生为了谋求营生的故事,该多好。

  他本该是校场和边疆上纵情潇洒的小将军,而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复仇的顾玄礼。

  林皎月如鲠在喉,想努力发出声音叫一叫他,可她什么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玄礼一路行前,在瑞王身后擒了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

  不顾瑞王尖叫怒吼,拎着那人的衣领扭过头,遥指街边。

  林皎月在人群中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眼瞳骤然收缩——

  “爹爹!”

  “夫君!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夫人和幼童被一群厂卫持刀挟在中央,梅九一手提拽一人,神色冷冽,而这母子二人全然不知所措,撕心裂肺地呼唤被顾玄礼提着的男人。

  林皎月哑口无声,嗓子眼堵得宛若被灌了一碗极苦极苦的药。

  顾玄礼受了那么多罪,背负着血海深仇残喘至今,她知道,劝他回头说得太轻巧,可枉铸杀孽,亦太报应。

  可林皎月还没能想好自己能做什么,能不能做些什么来替他挽回,忽而她身后的那群人动了。

  “顾玄礼!放了我们王爷和人证,否则你的夫人也别想好活!”

  话音刚落,身后之人猛将林皎月推搡出人群,她一个踉跄,直直摔倒在满地的血浆上,满手泥泞!

  林皎月瞳孔猛颤,没来及抬手,一柄沉沉的钢刀落在了她颈脖,稍一颤动,锋利的刀锋将她细嫩的皮肉割破,属于她的血从刀尖滴落,落在雪白的手背上。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论是瑞王、顾玄礼、梅九,还是最开始来得那批禁军和厂卫都怔了,

  就连那一开始哭个不停的母子二人都被吓止了哭,愣愣看着这位督公夫人,竟落得和他们一样下场。

  顾玄礼亦顿住,一半惨白一半染血的俊容怔愣,他与说不出话的林皎月对上视线,似乎没想到,原来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随即,无数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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