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解凡尘
然后他垂下手,在宽袖遮盖下,无声捻了捻手指:触感温热绵软,竟然像真正的耳朵和尾巴,而不是幻术或者嫁接上的……这怎么可能?
惊讶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
旁边,那两个正要去研究药材的青衣人也凑近过来,其中一人语带惊讶:“这难道……是典籍记载过的妖族?”
“这年头还有活的妖族?不是早就灭绝了么。”另一人摇了摇头,“何况妖族也不长这样。你没看到过么,典籍绘图中,它们外形其实更偏向动物,而不是只有耳朵和尾巴。”
青石闻言,迟疑地推测道:“难道是妖族和人的混血?”
这似乎是最可能的原因。
原之卿此时才终于回过神,他想不出隐仙宗的嫡系弟子,怎么忽然就有了妖族血统,于是只好冷嗤一声:“有妖族血脉,还修什么仙。”
传闻中,妖族修魔,进度一日千里,但却和纯粹的灵气不太兼容。
难怪总是听说夏夕月天赋很高,但实际上却修为不显,还被那种人渣压了一头……
原之卿一想起凌尘,立刻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和夏夕月之间的景象,眼角微跳,迅速收回了思绪。
然后挥散两个还在围观的部下:“去做正事。”
两个青衣人正凑在一起,语带狂热的嘀嘀咕咕:“这么难得的血脉,死了怪可惜的,必须治好。或者至少让她活得久一些。”
另一个似乎更乐观,点了点头:“不用担心,就算死了,也能制成标本,我还从未见过如此……”
说话间,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两人语气一顿,僵硬地一寸寸转过头。
就见原之卿幽幽看着他们,露出一点友善的微笑:“敢乱治,我先把你们做成标本。”
“……咳,我们刚才只是说最坏的情况。”青石和青风同步摆了摆手,片刻后,青石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他治人的积极性,显然比刚才高了不少,主动道:“说起来,要对付她体内的毒素,不如让她转来修魔——毒素淤积最重的地方,便是她的经脉,除非日后始终封住她的灵力,否则那些毒素迟早会彻底侵蚀要害。但若是转而修魔,两者使用的经脉截然不同,稳定住现在游离的毒素,就能从长计议,续上不短的寿命。”
原之卿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他本就不觉得修魔能比修仙差到哪去,只要能稳得住心性,魔修进境反而更快。而且不管怎么说,总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要好。
“你们去准备要用的材料。”原之卿本想惯例交代完事情,然后把差事丢给部下,去做自己的事。
但想起青石和青风对待珍惜物种的一贯态度,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多留一会儿。等治疗步入正轨,就设个结界,把药堂的家伙挡在外面,如此才能放心离开。
……
半柱香之前。
夏夕月将神识沉入躯壳,匆匆瞥了一眼周围的景象,便又立刻回到了识海当中。
她撑着桌沿,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刚刚在炽热的铁浆里滚了一圈。
凌尘抬眸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聚了一瓶灵液,推到她手边。
夏夕月感激地接过,咕咚咕咚仰头灌下去。
等待片刻,那股灼热却完全没能缓解,她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状况还真是越来越差了,连灵液都不再有丝毫效果,这么下去……”
凌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清茶。
他捧着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语气平静:“本就不会有用,识海当中怎么会有祛火灵液——那只是让你以为自己喝过,多少算些安慰。”
顿了顿,他又微一颔首,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赞许:“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丝毫改善,说明你心志坚定,足够理智,不那么容易被幻象蒙蔽。比我预想中要好得多。”
“……?”
夏夕月手里的杯子攥出嘎吱一声。
她张了张嘴,想让凌尘不要没事消遣部下。
但转念一想,也不知凌尘究竟能在这里待多久,于是只好决定先说正事:“我刚才看到……”
“一片锋云林,远处还有瘴气和石壁。抓了你的人的确是原之卿。”凌尘居然先一步说了出来,“你出去的时候,我也顺便看了一眼。”
神识很难在别人的躯壳里自由行动,但刚才夏夕月神识探出去的时候,他也能借机窥探一二。
夏夕月正想问问他能不能借此确定具体的地点。然而一眼看过去,却见凌尘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夏夕月一怔:“怎么了?”
“你……”凌尘说了一个字,就又没了声。
片刻后,他才像是找到了合适的形容,接着刚才的话道:“你好像穿模了。”
“穿模?”夏夕月去过的小世界当中,会用到这个词的地方不多,她一时没能理解凌尘的意思。
正要再问,却见凌尘思忖着叮嘱道:“你的躯壳累伤过重,但受你影响,尚不至死。目前的异变,勉强还在这个小世界的范围之中。今后你若再次遇险,尽量别用神识硬撑,以免此方世界对你起疑。”
夏夕月努力消化,却还是听得似懂非懂。
保险起见,她正想让凌尘细说,对方却已经悠然起身:“灵鸟能维持的极限要到了,记住我刚才的话。”
夏夕月伸着一只挽留的手:“等……”
话未完全出口,面前的人影已经化成一团轻雾,瞬间飘散在识海当中。
一片死寂。
夏夕月又默默放下手,寂寞地喝了一口已经空掉的杯子。
“……”好在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懂,但大致的意思倒不难明白——总之先顺其自然地睡上一觉,什么时候觉得躯壳有所好转,再醒来就是。
她闭上眼,意识缓缓沉到黑暗当中。
……
魔宗地界,石殿当中。
原之卿旁观药堂的两人配药,看得久了,不由有些无聊。
他干脆转而去看夏夕月。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脖子上,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思忖片刻,原之卿心中微动,挥挥手招来两个侍从:“去打一套能拘住她的东西,材质用我后院的那块赤珞金。”
用别的,总觉得不够牢靠。毕竟夏夕月看上去虽然虚弱,但修为却算不上低,居然还有妖族的血脉……他看着那对至今没能收回去的耳朵,以及本能轻轻拍打着床榻的尾巴,思来想去,总觉得神奇。
听了一会儿青石和青风争论用药,原之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两个青衣人闻言停下争吵,转头望过来。
就见原之卿抬手在本命空间上一晃。下一瞬,他身前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东西,磅礴的灵气向四周弥漫。
那是一排排玉制的容器,有瓶有盒,乱七八糟堆在一起。隔着半透明的通透玉壁,能看到里面泛着淡淡光点的各类灵植。
这都是原之卿先前从无方秘境里拿到的:“路过时觉得气息不俗,就顺手摘了回来,尚未核对来处,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药材。”
……
在秘境中找人,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目前,在隐仙宗眼中“正在无方秘境里找夏夕月”的原之卿,失踪上个把月,实在正常。
几日过去,药堂的青石和青风,已经捣鼓出了一套还算可行的治疗方案。
原之卿随意捡回来的那些灵植当中,居然真有一些能派上用场。
两人很快发现了一种或许有用的果实。为了不伤到稀有的妖族遗孤,在用它之前,青石和青风还谨慎地取了些夏夕月的血,做了几次试验。
……
“这种果子确实能祛除她体内的毒素,但……”青石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太适合她使用。”
青风点了点头,显然也是一样的意见:“说是解毒,但其实是靠它本身极其精粹的火精,把那种火性毒素从人体中引走——若是火灵根的人使用,不仅能够清毒,而且于己有益。但她是水灵根,又中毒已久、经脉残破……”
他叹了一口气:“稍有不慎,在毒发之前,大概就先经脉寸断了。”
青石补充道:“若是非要用它,只能每次在药浴中掺进细微的一点,再找火灵根的人隔空控制那一缕火精的去向,经年累月,慢慢剥离。”
原之卿听着听着,发现两个青衣人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两人话中那个所谓的“火灵根的人”,显然已经内定了是他。
这种精细的事,原之卿本也没打算交给别人,点了点头。
青石见状,啪的打了个响指。
两个小药童哼哧哼哧搬来一只极其宽大的浴桶,里面的药液热气腾腾,在浴桶上方浮出一片氤氲白雾,隔着很远都能闻到其中的药香。
随着药童将浴桶放到塌边。青风从怀里取出一只暗金材质的药瓶,拔开瓶盖,小心用灵力往外摘了一滴药液。
他细细观察了分量,确认无误,这才将它抛到了浴桶当中。
乌黑的药汤瞬间沸腾,又很快归于平静,与此同时,它的色泽也由黑转红,像一汪粘稠的血。
青风低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转而看向原之卿,露出一点暧昧的笑意:“为方便您控制火精的流向,我们还专门配备了宽敞的双人浴桶,您现在就可以——”
“我也要进去?”原之卿瞥了一眼那极其珍贵,但看上去却浑浊污脏的药汤,不太想进,并且觉得两个部下低估了他的实力。
他抬手掠过药液表面。一抹似有若无的红色气流瞬间自药汤中析出,追着他笔直修长的手指飞舞,却又很快被压制回去,最终只能隔着一段距离,随他的心意往东往西。
“面对面坐着,才能理清别人经脉走向的,不过是一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蠢货罢了。”原之卿眼底有些不屑,“我无需进去,也知道该让火精顺着哪边走。”
青石、清风:“……”
……是是是,您聪明,您最聪明。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看懂了各自眼底的意味:尊主在魔宗当中,年纪虽还不大,但也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小孩,怎么就是死活不开窍呢?……真是可惜了宗主这一系的血脉。
……
原之卿问过诊疗的细节,把两个表情古怪的部下赶了出去。
他转向夏夕月,打算把人放进浴桶。
刚碰到人,他忽的一怔:说起沐浴,当中第一步……似乎是要先除去衣物。
这个步骤在脑中闪过,原之卿忽然明白了刚才,青石和青风脸上的古怪表情从何而来。
“……”这两人……
他眼角微跳,想先出去把人揍一顿,又不想误了药效。
犹豫片刻,他干脆拎起尚在昏睡的夏夕月,脱掉外衣,把她连人带里衬一起丢了进去,让她靠着预先留出的凹槽坐好。
药峰峰主的衣服质量不错,本就是能通透灵气的款式。
原之卿拉过她漂在水中的衣袖,简单试了试,发现不影响引导火精,于是决定就让她这么泡着。
……
按照药堂的两人所说,引着那枚不知名果实中的火精,在夏夕月靠近要害的部位转了一圈之后,原之卿低头看了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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