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仍不知道亲爹是朱元璋 第367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李文忠先看看朱文正,又看看满脸担忧的陈英,然后推了陈英一下:“跟上。”

  陈英犹豫:“标儿不让我们跟……你们呢?就我?”

  朱文正抱着双臂道:“虽然我俩才和他有血缘关系,但只有你陪着他的时间最多,你比我们都更了解标儿。再说了,长大后你离开他的时间也最长,标儿就算说想自己静一静,也会愿意和你聊天。”

  陈英:“……”惊讶!

  李文忠煽风点火:“文正,阿英这个眼神一定在惊讶,你居然有脑子。”

  朱文正一点不生气,还理直气壮:“我一直有脑子,只是懒得用!”

  李文忠和陈英同时沉默。

  兄弟,其实你可以不需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李文忠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又推了陈英一下:“快点去,难得你真的要留标儿一个人烦恼吗?”

  陈英抿了一下嘴,小跑着跟上朱标。

  看陈英离开后,朱文正这才露出不满的神情。

  李文忠把着朱文正的肩膀笑道:“你该不会是嫉妒阿英和标儿吧?”

  朱文正冷哼了一声:“他只是占了年龄的便宜。”

  毕竟他比标儿大十九岁。这个年龄,放在平常人家中,都差辈分了。

  李文忠戏谑道:“我觉得这个年龄无关。”就朱文正这个性格,阿英比他成熟多了。

  朱文正瞥了李文忠一眼:“我觉得你在骂我。”

  李文忠立刻直起身体摊手:“别胡说,我没有。”实话实说怎么能叫骂人呢?

  朱文正再次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文忠也沉默了半晌,才道:“他们明面上是骂常葳,实际上是骂义母,你知道吧?”

  “呵。”朱文正冷笑了一声,手摸了一下腰间挎着的长刀,刀鞘晃悠,发出“哐当”的声音。

  两人继续沉默,只将视线投向朱标和陈英离开的方向。

  朱标走得不快,陈英很快就追上了朱标。

  朱标扭头:“说了让你别来。”

  朱标嘴上说得硬气,脚步立刻放缓。

  陈英笑了笑,将手中暖炉塞给朱标。

  现在已经是初冬,朱标向来养生,早已经穿得毛茸茸。

  毛茸茸的朱标抱住暖炉,疑惑道:“英哥,你从哪找的暖炉?”

  陈英道:“从船舱里拿的,刚忘记给你了。”

  朱标哭笑不得:“这还能忘记?”

  朱标抱紧了暖炉,垂着头道:“英哥,我有点害怕。”

  陈英帮朱标把大氅拢紧了些,没说话,静静听朱标倾诉。

  “我要是还只是当个大臣,只管着一省一地,一方百姓,我还能撑得住。整个大明,我真的可以吗?”朱标垂头丧气,“爹当了皇帝,别人还敢继续指桑骂槐给爹泼污水……这次两广大案,多少老兄弟背叛了他?”

  “我将来也会继续遇到家人被泼污水,也会遇到认识的、看重的人背叛。”

  “比如我那些学生们,将来肯定不可能各个都秉承本心,经得住诱惑……”

  朱标垂着脑袋,絮絮叨叨,满口抱怨,嘴里全是消极退缩之语。

  陈英护着低着头不看路的朱标,免得他摔跟头,安静地听朱标发泄消极情绪。

  他没有劝解。

  因为他知道,标儿从小就喜欢凡事往消极的想,但嘴上说说后,行动比谁都积极,精神比谁都坚韧。

  当初标儿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担心家里太穷会“易子而食”,举着小胖爪子颤颤悠悠要把家里变成第一豪商——可怜他第一豪商的头衔因为“朱大帅”拖后腿,一直没拿到。

  现在“陈家”变成了皇商,第一豪商便没意义了。这是标儿心中永远的遗憾。

  “英哥!我这么为难,为什么你还在发笑!有什么好笑!”朱标抱着暖炉,气得炸毛。

  陈英虚握着右手,放在嘴前遮住笑容:“没有没有,没什么好笑。”

  朱标气鼓鼓:“那你为什么笑!”

  陈英忍着笑道:“我想起你还这么大一点的时候……”

  陈英比划了一下:“嘴里也老是说,累了,毁灭吧,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朱标僵住。

  “有吗?没有!”朱标撇过脸。

  陈英道:“再多抱怨几句吧,我一直都在听。你想做什么也告诉我,我帮你做。”

  “哦。”朱标小声嘀咕,陈英听不清他嘀咕的话。

  就算听不清,陈英也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让朱标尽情倒情绪垃圾。

  朱标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待船已经补给完毕后,正好抱怨完。

  朱标一脸神清气爽,精神疲惫一扫而空:“我抱怨什么呢!再苦有常葳心里苦吗!常葳都还没抱怨!”

  陈英道:“她可能想抱怨,但找不到可以抱怨的人,怕别人担心。”

  朱标犹豫:“英哥的意思是,我应该去安慰安慰常葳?”

  陈英哭笑不得:“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对我们都很贴心,怎么轮到自己的妻子,就变得这么笨拙。”

  朱标为自己挽尊:“还不是妻子,好吧,我的错。”

  陈英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快去!”

  朱标把暖炉揣进怀里,道:“哦,那我去另一条船了。”

  陈英看着朱标将暖炉揣进怀里,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怀里塞了东西,脑袋里浮现出很多年前他就疑惑的问题。

  标儿的怀里,怎么这么能塞呢?

  被陈英提醒后,朱标找到常葳。

  常葳正在甲板上使劲挥舞长枪,银光阵阵,杀气腾腾。

  朱标被常葳的煞气震慑住,脚步一顿。

  常葳发现有人来,枪一收,回过头。

  朱标这才发现,常葳舞枪的时候,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太子,你怎么来了?”常葳慌慌张张用袖子擦脸。

  朱标从袖口摸出一方帕子替常葳擦脸:“说好的不准叫太子。”

  “伯泽。”常葳低下头,小声哽咽。

  朱标道:“我就说你怎么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原来自己躲在这偷偷哭。”

  他很是懊悔。常葳表现得太坚强,他没有早一点发现。

  想一想也应该知道,女子遇到这种造谣泼脏水的事,能有多坚强?

  就是在贞操观念弱的现代社会,都有女性被网络上的谣言逼得丢掉工作、患上精神疾病、甚至结束生命。

  如今仍旧是程朱理学最盛行的时代,就算常葳是女将军,接受的教育较为开明,她仍旧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逃脱不开这个时代的束缚。

  听到那些言论,常葳如何不崩溃?

  这些言论,本就是为了逼死她,逼死这个太平时代的女将军,逼死一个敢于与江浙士绅为敌、对衍圣公动手、揭开两广大案的狂妄女人。

  他们瞧不起女人,所以被女人“侮辱”,他们就更觉难堪,因此对朱国瑞一家的仇恨,都不如常葳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常葳哽咽道,像别人说她做错了事,但她坚决认为自己没错的孩子,“我、我不想随他们的意去死,也不想放弃屯田,我只能、只能忍着……”

  朱标犹豫了许久,把怀里的暖炉放在一旁,试探性地伸出手。

  身为现代人,他没有古代人那么多对“礼节”的拘谨。

  但同样身为现代人,他会共情、会换位思考,知道自己的随意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麻烦。所以在除了家人外的男女大防上,朱标做得比这个时代的男人还要“古板”。

  今天是他第一次越过男女大防这条线。

  常葳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靠在了朱标的肩膀上。

  这时候,他们的身高差才显现出来。继承了朱家人良好基因,又从小狠狠吃蛋奶肉的朱标,比这一位英勇的大明女将军高出半个头。常葳一低头,正好可以将脸埋在朱标肩膀上。

  “呜……”

  常葳双手抓紧朱标胸口的布料,越哭越大声,身体不断颤抖。

  朱标从试探性的拥抱,变成将常葳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脸轻轻贴在常葳的头发上,没有像以前那样,说出许多大道理来安慰常葳、让常葳努力继续前行,只是安静地安抚常葳。

  “他们怎么能这样……”常葳崩溃痛哭,“我宁愿他们真刀真枪地和我打一架,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自己没有母亲没有妻子没有女儿吗?!”

  朱标轻轻拍着常葳的背,道:“是,他们都是没爹没娘,祖宗十八代都惨死,未来一定断子绝孙的铁孤儿。”

  常葳哭声一滞,大概是没想到朱标居然会这么接地气的骂人。

  很快,她继续嚎啕大哭,把眼泪鼻涕蹭了朱标一肩膀:“他们一定会有报应,对不对?”

  朱标认真道:“当然,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常葳抬起头,满脸狼狈,然后换了个肩膀哭。

  朱标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

  你还嫌弃我这一边肩膀被你哭脏了,不好给你擦脸了是吧?

  听常葳的哭声逐渐变小,理智逐渐回笼,朱标才道:“正如你所说,我们不愿意如他们所愿,就战到底。打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未来无论有多少敌人阻拦我们,我文你武,咱俩文武双全,碾压他们。”

  “你继续屯田,当钦差,追查贪官污吏;我坐镇朝中,拿着你追查的证据,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不需要乞求上天给他们报应,我们二人就是他们的报应。”

  常葳喃喃重复:“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朱标又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常葳的发顶,坚定道:“是,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