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仍不知道亲爹是朱元璋 第335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朱标起身,对着书房中刚挂上不久的孔子画像作揖:“因为,陛下被孔家的罪行激怒,本想砍了你们。但本官作为读书人,怎么能眼睁睁看孔家败落!”

  李善长:“……”作为前丞相,他心中震惊,面不改色。

  唐大夫:“……”标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精湛。

  燕乾站在朱标身后继续假装自己是侍卫。

  我只是一个严肃的侍卫,脸上莫得感情。

  孔希友睁大眼:“知省,你……”

  朱标语速加速,仿佛自己非常激动:“本官向皇上为你们孔家求了一条生路。后世孔家再被养起来,和你与你的子孙有什么关系?同姓孔,同为嫡系,难道就是血脉至亲吗?说不定都是仇敌了!你在家中难道见得少了?”

  “你站出来,你和这一代孔家人都会青史留名,成为配得上孔圣人后裔的高德之人!”

  “身为读书人,不求身前身后名,难道求一个几代人后皇帝再次施舍一个衍圣公吗?!”

  “孔希友,你当着孔圣人的画像说!你追求的是什么!”

  朱标大步跨到孔圣人画像面前,广袖一挥:“你正视孔圣人的画像,说!”

  孔希友身体一抖,虽然没晕,但居然膝盖一弯,重重跪了下来。

  那“咔”的一声,听得朱标差点一抖,演技破功。

  唐大夫沉默着看着孔希友的膝盖。

  他想,以后自己陪着标儿和文人辩论时,不仅要带着治晕厥和中风的腰,还得带治跌打损伤的药。

  李善长在心底频频点头。

  这一幕,一定要写信详细描述给刘基看。

  标儿不仅能把人说死说晕,还能把人说得跪下。刘伯温你把人骂不死骂不晕,骂跪下应该不难吧?

  “我……我……”孔希友嘴皮翕动,看着孔圣人慈祥的画像,眼中居然出现了重影。

  孔圣人仿佛从画像中活了过来,慈祥的眼神变得冰冷,仿佛在质问他的心灵。

  孔家祭祖的时候都很自豪,从不畏惧。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无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孔圣人就只是一尊泥塑,是护佑他们富贵长安的财神。

  因朱标施与的孔家将要覆灭的重压,孔希友寝食难安,神思已经恍惚。

  在朱标的言语刺激,以及这幅画的光影变化下,孔希友心中的防线终于崩溃。

  他现在梗着不低头,对外塑造一个孔家受害者的态度,大明除非把他们彻底摧毁,否则改朝换代,衍圣公还可能会再次出现。

  如果他按照朱标说的做,孔家人自己请求摧毁“衍圣公”,以后就没有孔家人再敢提衍圣公的事,后世帝王也不会再捧起“衍圣公”。

  他不仅问自己,不知道多少代人之后的“衍圣公”,难道有自己和儿子的现在重要吗?

  而且,一个腐烂的衍圣公家族,真的是先祖想要的吗?

  怎么可能是先祖想要的!!

  “朱知省,求你收犬子为学生!”孔希友对着前方狠狠一磕头,不知道是对着孔圣人的画像磕头,还是对着朱标磕头。

  朱标平静道:“好。”

  孔希友泪流满面,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整理仪容,拂去眼泪。

  比起刚才佝偻的形象,他现在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儒士了。

  他挺直背,作揖道:“草民会立刻赶回家中,可否让犬子留下?”

  朱标再次平静道:“好。”

  孔希友终于松了一口气,作揖告辞。

  朱标只是目送,没有把孔希友送出门。

  待孔希友离开后,李善长立刻站起来,走到朱标面前使劲揉朱标的头发:“第一次见标儿辩论,果真厉害!”

  朱标无奈:“李叔叔,我发髻都被揉乱了……唉,算了,揉吧揉吧。”

  长大了的朱标仍旧和小时候一样低着头,仍由长辈揉脑袋。

  李善长的目光温柔慈祥极了。

  这是他们的好标儿啊,真是太好了。

  “标儿,你说南孔会好好与我们合作吗?”李善长从袖口掏出小梳子,一边帮朱标束起被揉乱的头发,一边问道。

  让孔家人自己出来砸毁衍圣公的牌匾,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若不这么做,朱元璋就只能动屠刀了。这样他本就不富裕的官吏储备,又要雪上加霜。

  朱标道:“南孔是否与我们合作不重要,只要孔希友将我的话带回孔家,动摇孔家一些人的心,我的目的就会达到。”

  朱标沉默了一会儿,待李善长帮他把头发重新束好后,苦笑道:“孔希友在托孤。”

  李善长手一僵,然后他淡然地将小梳子收回袖口,平静道:“他既是孔圣人后裔,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理应之事。”

  朱标道:“没有谁的性命是理应失去的,更何曾还未作恶之人的性命。”

  朱标对唐大夫道:“唐大夫,请让你的弟子跟着去一趟,能救就救,救不了就罢了。”

  唐大夫慈祥道:“好。”

  屋中其他人也慈祥地笑了。

  朱标被笑得怪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跑去撤掉小孔成像水晶片,避开众人的慈祥笑。

第206章

  昏暗的房间,奇怪的光影,仿佛活过来的画像。

  小孔成像.jpg。

  “有意思。”布置的时候,李善长和燕乾蹲在小孔处研究了许久。

  通过一个小孔,可以把另一边的物品投影等比例或者缩小投影到另一边,造成了画像上出现重影的假象。

  在这个房间画像另一边,有一尊倒着的严肃孔子像。

  说实话,若不是朱标的要求,李善长和燕乾绝对不会做如此……折辱孔子像的事。

  “但真的很有意思。”李善长和燕乾再次道,“海市蜃楼难道也是这个道理?”

  朱标道:“小孔成像和海市蜃楼背后的原理虽然都和光线传播有关,但具体原理不同。”

  朱标简略为李善长和燕乾解释了光的直线传播、光的散射、凸透镜原理等光的基础运用。

  本来朱标想要弄一个投影仪出来,直接给孔希友上演一出孔圣人显灵。但从他萌生出这个念头,到制作出可以用的简陋放映机,时间实在是太短,他做不出来。

  小孔成像只需要调整小孔和光源距离,比制作凸透镜容易多了,朱标就搞了一个简略版的。

  还好,效果也不错。

  “许多神迹背后都有相应的科学道理。你们看过所谓的天书,应该知道什么是辩证唯物主义。”朱标道,“我不否认神灵的存在,但如果神灵真的存在,我相信我们有一日,也能观测祂,认识祂。”

  朱标笑了笑,道:“虽然用这些东西来伪装神迹,或许对我私人有好处。但我希望,大明的百姓都不要相信神迹,保有一颗愿意认知世界的心。这也符合儒家教化的定义吧。”

  春秋战国时代,人分为四等,第一等为包括天子、诸侯、士大夫在内的贵族;第二等为可以居住在城中、为诸侯耕地、负担徭役兵役的“庶民”;第三等为在城外居住、耕种最贫瘠的地的“野人”,又称“氓”;第四等,自然是奴隶。

  在这四等人之中,只有贵族才有学校;庶民如果得到了贵族赏识,成为贵族的附庸,就能被贵族赐予受教育的权力。

  野人和奴隶没有受教育的资格,并且被认为天生愚蠢。一些贵族如果发现氓和奴隶识字,还会惩罚他们。

  这一点,和如今的西欧封建领主农奴制度差不多。西欧现在也是这副鬼样子。

  在“礼乐崩坏”的年代,出现了百家争鸣,许多有识之士都希望普通百姓也有受教育的权力,这就是“私学”的兴起。

  孔子就是其中推行私学最尽力的人。

  孔子的“教化百姓”,涵盖了贵族、庶民、野人。他的弟子虽然没有奴隶,但奴隶是别人的私产,自然不可能来向他求学。祖上是奴隶,之后因为立功等成为庶民、野人的弟子,孔子来者不拒。

  这就是儒家的“有教无类”。

  孔子当然也有时代局限性,比如他没想过解放奴隶,也较为歧视女性,不认为平民女性也该有受教育的权力。但在当时,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圣人。

  孔子的“有教无类”的思想给华夏造成了深刻的影响,让华夏文明是唯一一个平民甚至奴仆可以受教育,并且会因为“会读书”受人尊重的封建文明。

  曾经是奴仆也罢,家徒四壁也罢,只要能读书,就不会有人歧视他们的家境。甚至连朱元璋这样的佃农,小时候家中人没被饿死的时候,也是读过私塾的。

  朱元璋读的这种私塾,就是秉承“有教无类”的家中有钱有闲的文人开的。他们只需要收很少的束脩——比如几条腊肉、一只鸡,就愿意孩子入学。就算送不起束脩,那些孩子也能在私塾外旁听,先生们不会将其赶走,只是不为其解答问题而已。

  所以华夏的封建王朝中,虽然因为经济问题,能读书的人可能只有十之一二甚至更少,但从社会规则上,百姓谁都有读书识字的权力。

  哪怕他们没有科举的权力,也有读书识字的权力,不会因为读书识字而被人责打砍头。

  儒家有千万不好,光是“有教无类”对华夏文明的影响,就值得后人仍旧对其抱有几分尊重。

  朱标侃侃而谈,说着自己如何在公学中普及自然科学,特别是将民间常用的骗术和神迹编入课本,教导给学子们的计划。

  朱标这个后世的灵魂可不管这些学生们能不能接受那么多知识,无论是识字算数还是基础自然科学,还是政治经济地理历史,以及这个时代读书人必读的四书五经,他要一股脑地塞进公学的教学大纲中。

  公学会用最简洁的白话文告诉这些学生们知识,让学生们不求甚解,但求了解。等给他们奠定了基础的知识体系之后,再让他们选择自己的未来。

  比如进一步钻研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成为一个正统文人考科举。

  “我的计划是接下来五年,要培养出第一批公学学生,并将公学教材推广到私学。在这五年间,逐步更改官吏考核制度。先从普通小吏开始,从公学选人,将小吏纳入官府官吏体系,不再由地方官私人雇佣。”

  “皇商招工的时候,也会设置公学学历要求,然后进行笔试面试。我想其他豪商一定会学习皇商的招工制度。”

  “还有啊还有啊……”

  朱升和季仁寿刚得知朱标和南孔对上,但因为担心他们俩是大儒,立场上不好得罪孔家,所以瞒着他们。

  他们立刻让家仆驱车来官衙,要来为朱标撑场子。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朱标正在手舞足蹈描述自己的“五年教育计划”,畅想着百姓们都会识字算数,有最基本的科学修养,不会被骗术和神迹蒙蔽的美好未来。

  不知道为何,两位大儒的眼眶有些湿润。

  许多儒士找到他们,委婉向他们抱怨,北直隶知省朱标似乎不是一个正统的儒生,该不会是什么杂家法家“余孽”吧。他们希望朱升和季仁寿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向皇帝推举厉害的儒生,让儒教重新掌控朝堂。

  但朱升和季仁寿却认为,标儿是他们见到的最纯粹的“儒士”。

  无论是井田制,还是推行公学,亦或是将孔圣人与孔家分割,标儿所做的事,都是圣贤书中已经说腻了的儒家最初、最纯粹的理想。

  甚至标儿所畅享的政治主张,君主不由血统确定,而是有贤能居之。君主到了一定年龄,就和官员一样“致仕”,让位给下一个有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