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 第47章

作者:风里话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血流入土,血腥弥散。

  一个多时辰后,钟如航来到他身边。

  “你看到……”萧晏甩开他,欲要奔过去。

  “殿下!”钟如航拦住他,“没有……”

  “没有皮毛骨肉,没有是不是?”

  “殿下——”钟如航不敢看他,垂首将掌中鲜血滴答的一物呈上,“在那畜生胃里寻到的。”

  萧晏眼前模模糊糊,一阵晕过一阵,但到底还是还看清了。

  怎么能看不清,那是半截镯子。

  是他母亲的陪嫁。

  是他亲自命人密的金线。

  是他数日前,才给她带上的。

  所以,所以?

  惶惶两世。

  上辈子,她尸骨不全。

  这辈子,她尸骨无存。

  萧晏突然便笑了笑,伸手接过,却没能握住。

  喉间腥气直冲,一口血吐出,散了意识。

第33章 、晋江首发

  骊山被整整翻了三遍, 自九月初一深夜,直到九月初五。

  搜寻无果后,九月六日起又开始搜寻山下村落。范围从骊山扩大至东边洛阳城, 西去长安城。

  当从函谷关调来的兵甲, 接了上峰命令入长安城时,已是九月初十。

  这日晌午时分,叶照正在玄武长街得了中间人的牵线,将两头梅花鹿并着一头白狐倒卖给黑市。

  每年夏苗冬猎结束, 总有许多猎人或低末的绿林人士,在骊山一带不要命地捡漏。拣这些皇家围场中逃生出来的牲畜,捕来售卖。当然还有便是权贵高官赏给家臣奴仆的, 他们多来家中拮据, 寻常也没有使用这等贵物的地方,便拿来邻城卖出。

  卖家瞧叶照一眼。

  身姿瘦弱,面呈麦色,三角吊凤眼, 眼角至下颚还有一道旧疤。一身衣衫里外反穿,当是为了隐藏发黄的血迹。再看这举物上案的动作,倒是利索有力。

  又是一个偷猎的江湖人。

  “三十两!”卖家熟练地捻了捻三头牲畜的鼻息。

  叶照抓上就要拿走。

  这也太黑了, 便是一头就不止值三百两。

  “我就是穿其皮, 食其肉也抵得过三十两。”叶照愤而转身。

  这可是活物,她特地没下狠手,给它们留了口气,为得就是卖个好价钱。

  萧晏大抵想不到, 叶照功力未失, 也不曾死去, 不过是在他眼皮底下走了而已。

  不仅走了, 还猎了骊山的野物,换以钱财。

  萧晏如何翻遍的骊山,叶照很清楚。

  因为她在骊山亦待了四日,直到萧晏车驾离开,才随后下的山。

  萧晏寻了千象殿往东的地界,自是无错的。

  千象殿往西便是悬崖绝壁,她如何会去哪里,且她是在东边紫英殿失去的踪迹。

  自然该往东寻找。

  只是因为她功法俱在,彻底乱了萧晏思维。

  当日夜晚,她道想一人走走,遂退了左右。

  却当真往千象殿方向走了一道,然后又往回走了两圈,如同迷路模样。

  雨后路面湿湿嗒嗒,清晰留下她的脚印。

  后再至九曲台附近划掌滴血,引出斑斓虎。

  至此便再无她的足迹,她同斑斓虎搏斗不过两个回合。

  第一回合,乃引虎咬衣。

  斑斓虎在她掌风控制牵引下,咬上她披帛,却再不得往前,被内力一击只想逃离。如此九曲台山坳处被拖出一行挣扎的痕迹。

  观来便是一个人被猛兽拖拽的模样。

  第二个回合因她示弱,斑斓虎反扑,血盆虎口大张之际,叶照脱腕间镯子如暗器,直入老虎口中。

  一箭双雕,既以镯子再度证明自己为虎吞噬,又震晕了老虎,以此脱身。

  至此之后,骊山之中,她施轻功,飞檐走壁从千象殿西首一跃而下,入了悬崖。

  最危险的地方,从来最安全。

  而她,到底因强封穴道、阻筋脉这事,内息损伤。

  先前一番于虎搏斗,强行破开穴道冲开筋脉,到彼时已经是手足无力。尤似回到前生被锁琵琶骨的状态。便也不敢再动武离开,只在悬崖下休整了两日。

  期间原也有一队士兵路过探寻,但到底那般隐蔽处,便也草草略过。

  叶照知晓自己身子,旧伤未愈,新伤叠累,以此一路需得尽可能少的动武,又需早些离开此地。遂躲避间,顺手捕获了些猎物,以换酬金。

  银钱,能解决这世上十中之八的事。

  想想上辈子,她带着孩子,身无分无。

  虽有一身武艺,可以杂耍卖艺,走镖护物,换以钱财。然且不说她怕因武功暴露踪迹而无法为之,便是有心去以武赚钱也不得行。因为她实在内伤太重。

  为此风餐露宿,母女二人不知吃了多少苦。

  眼下亦是一般局面,她要去百里沙漠,去漠河以北,内伤好之前银钱便万分最重要的。

  需买药补身,置衣乔装,购马代行。

  千里之途,三十两如何够用。

  卖家观其眉眼冷淡,身手麻利,又探知确乃活物,便也明白对方是识货之人。遂不再欺客,只将价值千两的牲畜打了个折。

  三百两。

  还美其名曰万分大方,一口番了十倍。

  叶照到底无心讨价还价,松手成交。

  然才扭头欲要抬步离开,便遇见了挨家挨户,挨个点位巡查的函谷关士兵。

  “站好!”士兵怒气冲冲,揪住她衣领,对画辨别。

  “官爷,这又是跑了哪个朝廷要犯?值得你们守关的将士出来干这伙计?”方才的卖家扫一眼画像,未带对方反应,已经睁大了嘴巴。

  但凡画师没画夸张,是按真人所画,这还不是转眼便能寻到的事。

  天底下能长成这般沉鱼落雁、天香国色的,也没几个。

  特别是杏眼下的一颗泪痣点缀,当真风骨妖娆,姿容无双。

  卖家瞧之都想入非非,筋骨酥麻。

  果然,那士兵看一眼面前的女人。

  样貌平平,灰头土脸,只一把嫌弃地推开了她。

  云泥之别,休得浪费时间。

  叶照收起袖中掌心翻涌的内力,转身置衣购马。

  策马离开长安城时,城内已经贴满了她的画像。

  出城郊,上官道,她一路催马疾行。连奔了两天一夜,上了陇西道,直离开洛阳四百百余里,方在一片荒山野林中翻身下马,扶树喘息了片刻。

  她是真没想到,那般布置,竟然还没骗过萧晏。

  竟然还能劳他如此追击。

  然眼下能松一口气了,长安城已出,函谷关已过,又过了天水城,便算彻底脱了都城地界。

  如此,就算萧晏还欲派兵甲追袭,追上的几率也及其渺小。

  叶照牵马至河边喂食,自己在另一头捧了两口清水饮下。

  水清鱼现,叶照看了看,又举目四望,长河落日,不见炊烟。

  此处距离城镇人舍当还有不少路程。

  她遂拣了根树杈削尖,转身入浅滩,叉了两条鱼,又从草丛中捉来一只野兔,然后牵马寻了一处山洞落脚。

  夜色四合。

  有人的阴冷山洞中,燃起一个火堆。

  还未至双九的姑娘,月光将她背影投的狭长又寂寞。

  然而火光却映出她欢愉又知足的笑靥。

  她认真烤着鲫鱼和野兔。

  没有多余的作料增味,只有食物本身的肉香。

  她把一只兔腿和两条鱼留给自己,剩下大半兔肉伴着新鲜的青草喂给马儿。

  这一生,这两世,她要的不过就是三餐果腹,得以存活。

  那些鲜美可口的各式作料,有则用之,无则无妨。

  哪怕是最基本的盐和油,她都觉得拥有便是奢侈。

  又何论、酱醋茶……和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