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109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穆君桐不自在地别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看自己。

  很快,秦玦敲了敲车壁,车夫将车停下。

  他道:“下去吧。”

  穆君桐“哦”了一声,跳下马车,城外空气清新,一下车就能感受到。

  穆君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抬眸望去,现在还没到村庄四周,所以只能看到山坡矮丘。

  正在等秦玦下车时,却听车里传来秦玦平静无波的声音:“最近的村庄大概要走两刻,我等你。”

  她这才反应过来,秦玦不会下车,因为他一露面,只会让人心惊胆战,哪儿能散心呢?

  她自然是愿意一个人去散步的,但秦玦这么体贴,她又有些不自在,顿了一下,问:“你不怕我逃了吗?”

  说完这句话,穆君桐又有点后悔,毕竟这句话一说出口,不可避免地就要提到不愉快的事儿,两边都不痛快,何必多吵这一架呢?反正秦玦和她都心知肚明,她不会跑。

  车帘内伸出苍白的手,秦玦大概是想掀开车帘的,但他动作终究是顿住,手指抓着车帘不放开,苍白得像没有血液流过似的。

  车内传来声音:“……我当然怕。”竟然没有岔开这个话题。

  也不知他怎么回事,竟然抓住了“怕”这个字眼,穆君桐明显不是想说这个。但他这么回答,又让她别扭起来。

  她干脆替他掀开了车帘,猝不及防,秦玦的眼神和她撞上。

  “下来。”她口气很硬,“等有人了你再躲开不就成了?”

  秦玦眼神放空了一瞬,表情茫然,下一刻,眼里又燃起星星点点的光火,他可不懂什么叫羞耻和尊严,立刻钻出马车:“好。”

  穆君桐不由得有些无语。

  两人往前走,秦玦落后半步坠着,城外极其安静,经过了战争,连鸟儿也躲了起来,所以有些清净的过头了。

  秦玦却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似乎世间只剩下两人,他们又回到了那些紧紧依靠的夜。

  穆君桐感觉他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后,几乎快要灼出一个洞来,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她受不了了,转身:“你为什么跟在我身后?”

  秦玦有些迷茫,歪了歪头:“那……”

  她咬牙切齿地把他扯上来,两人并肩,这下总不会用眼神戳自己的吧。

  穆君桐再次迈步,秦玦明白了她的意思,保持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苍白的手指在袖子上捏了捏,那是穆君桐刚才扯过的地方,他明白这并不意味着什么。穆君桐仍然讨厌他,仍然不爱他,但他仍然为这零星半点的算不上接近的接触感到愉悦,就像滚滚刀口里尝到了一点蜜,脑子都融化了,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来。

  他想,亲母终究还是错了。爱是恶鬼,惯会钻空子,攻人软肋,喃喃不休,阴魂不散,这些都对,但有一点不对,爱不是神明降下的诅咒,是救人于水火的福祉。

  若是做这些能让她不对自己冷脸,他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他忐忑地跟着穆君桐到达村庄附近。

  穆君桐记得这里,之前她赶回来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百姓早就避难去了,破败至极,像鬼村。

  可现在还未走近,就见到有人影走动。

  她有些惊讶,站定,侧身看秦玦,他正在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问也没问穆君桐,十分顺手地搭在了她身上。

  四处荒芜,风大。

  大氅裹住的温暖迅速笼罩着穆君桐,她闻到了秦玦身上特有的清冷味道。

  穆君桐愣了一下:“我没有生病。”之前都是骗他的,为了让他卸下防备心。

  秦玦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披都披了,怎么办呢。他道:“哦”

  穆君桐:“……”

  两人相顾无言,穆君桐不敢同他对视太久,毕竟这双眼实在是具有蛊惑性。

  她别开头:“你让人迁回来了?”

  秦玦道:“他们自己回来的。”他带着穆君桐往前走,“还有一部分是罪人家眷和奴仆,再当高门是不可能的,让她们做寻常农户,她们迫不及待地就应了。”

  村庄气氛并不好,隔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萧条的味道,但也能感铱誮觉到挣扎的生机。

  秦玦很明白穆君桐对什么感兴趣,所以他只捡这些对她说:“刁玉拜入了天机门下,前几日同她师父做出了犁具,说是比以往得更省力,妇女也能推动。”

  他跨过道路边的碎石,走下阡陌:“无论如何,保证粮产最重要。若有瘟疫,便会伴之而生饥荒。‘岁大饥,人相食’,人可不好吃。”

  走了几步,才发现穆君桐没有跟上来。

  她站在田埂上,披着他的玄色大氅,风吹动她头上的布巾,她毫无动作,只是低头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像一抹春日清溪,将他那些不安与躁动全部冲散了,只剩清甜。

  秦玦心头颤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有些惶恐于这种体验。

  穆君桐只是看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她很想说,人不好吃吗?你在其他时空里,可是最喜食人肉了。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说的,大氅柔软的领子揉着她的下颌,她躲开秦玦的视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又走过来,站在田埂下仰头看她。

  “为什么这么做?”她问,“怎么突然想好好治理城池了。”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但她还是想等着秦玦回答。

  秦玦愣了一下,他似乎根本没想到穆君桐会问,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人生自在惯了,做事情还需理由吗?何须问为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穆君桐沉默了,她点点头,心头乱糟糟的,纠缠成一团,最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提着大氅想跳下田埂,秦玦又下意识地想来扶她。

  她哭笑不得:“都说了我没生病。”

  秦玦才又想起这回事,收回手,等她自己跳下来。

  她跳下来,两人又恢复了一高一低的身高差。

  因为他想扶着她,所以站得很近,穆君桐站稳后,他才退开半步:“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可以过去看看。”

  她问:“看什么?”

  秦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想了一下,给了个答案:“看你满意吗?”

  她蹙眉,心头更乱了:“什么叫看我满不满意?”

  她的语气不强硬,所以不是质问,而是困惑。

  秦玦低头看她,她也会感到困惑吗?

  他道:“我答应过你,会给你想要的。”

  穆君桐眉眼闪过清晰的震颤,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若这不是我最想要的呢?

  但下一瞬她就明白,她想要什么,这个连她自己想很久也不会想明白的问题,秦玦却比她更清楚,可以立刻给出答案。

  她心头酸涩,低低应了一声。

  沉默中,秦玦在等着她离开,却见穆君桐抬头,用他难以承受的目光看着他:“我不看了,我们回吧。”

  秦玦心头闪过恐慌,以为她不满意了。

  她却说:“我相信你。”太平盛世,他一定能做得到。

  这四个字像是骨钉,穿过了秦玦的四肢肺腑,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胸膛翻涌起滚滚沸腾烫灼的热烈情绪,这里不是城外田庄,是黑夜深河,他沉了下去,头顶是漫天星辰,隔着暗沉河水熠熠生辉。

  他恍惚了一下,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可怖的咒语,有了这四个字,他什么不愿意为她做呢?就算赴汤蹈火,披沥肝胆,他也要将她想要的太平图卷呈现在她面前。

  原来他不需要她爱他,她开心了,他便能跟着开心。恨她所恨,也能爱她所爱。

  他不理解穆君桐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不能模仿她。

  他是空荡荡的骷髅,只需要刻进她的灵魂,就能有血有肉起来。从此以后,他便有了判断规则,想着她会想要什么,会期待怎样的结果。他背上了条条框框的规则,永远失去自由,失去自己的视角。

第95章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虽然不算散心,但好歹呼吸了新鲜空气,穆君桐感觉心胸舒朗了不少。

  回去当晚,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视野很模糊, 摇摇晃晃,她仓皇地四望,发现自己似乎是在马车上。

  穆君桐松了口气,掀开车帘,她看到了一片荒芜的田地。

  狼烟四起,荒无人烟, 入目一片凄楚。

  好熟悉的画面……她觉得自己应该见过, 但又好像不应当这样,似乎是有一个人带她去看了什么,让她感到了安心。

  很快,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这分捉不住的思绪溜走,她彻底融入梦境。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很紧、很痛, 她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很小,被大掌紧握, 青白一片。

  “没事的,没事的……”有人喃喃念叨。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这人是谁,但梦里的她却习以为常地侧头, 继续望向窗外。

  空荡荡的破败村庄、无人打理的荒废土地, 再往远看, 是更加破败的空城。天幕辽阔而阴沉,浓云不散,山野起伏,黑压压的军队在上面蜿蜒行走,像攀爬在死尸上的蜈蚣。

  她叹了口气,隐约能听见哭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宫女在哭,可是她却没有精力去劝,因为她也很想哭。

  不知道又行驶了多久,终于见到了除军队以外的人影,却是流离失所饱受战乱的流民。

  他们远远地见着了兵马,慌忙地躲开,但也有很多人饿得走不动了,浑身是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马车不会为他们停下,兵将挑开了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扔麻袋一般地清路。

  她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啜泣,有人凄苦大喊:“帝王无道……害虐烝民……”

  声音戛然而止,她一路上遇见过太多,明白这是被杀死了。

  身旁的人听到了喊话,身子一颤,带着哭腔道:“迁都了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没事的,都会好的。”

  她感到迷茫:“迁都……他们又往哪儿迁呢?”

  这话惹得身旁人凄苦地哭泣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她只好闭上嘴。

  这个梦境太过于真实,穆君桐仿佛陷入了一团浓稠的墨池中,眼、口、鼻,纷纷冒出黑浆,让她窒息痛苦到极致。

  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打湿了后背。

  掀开锦被,下床,灌下一杯冷水,她才勉强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