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100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所以看着秦玦面色森白,浑身阴鸷至极,她陡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在他快要冲出去杀人的时候,突然轻声开口:“秦玦。”

  他诧异转头,愤怒还停留在脸上。

  她叹了口气:“过来,我想抱抱你。”

  他差点没有站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说话呢?但这是真实的,她为自己下过厨,还为自己磨过牙,这些亲昵是存在过的,是可以复现的。

  他用蹩脚的谎言糊弄自己,眉眼闪过清晰的震颤,几乎是僵硬地朝穆君桐靠了过去。

  软榻太矮,他便跪在了地毯上。

  穆君桐抱住了他,他脑子嗡嗡作响,天崩地裂一般,让他忘却了所有情绪,只剩下胸腔的满满涨涨。

  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线,可笑的妥协:“我命令你再多抱我一会儿,我就放过他们。”

第86章

  穆君桐心情很是复杂, 她没想到自己混乱之中冒出的念头竟然管用了。

  秦玦很高大,体型差异让她抱着他的时候很是滑稽。他需要用力缩着肩膀,才能勉强窝到她怀里。

  穆君桐听到了他沉重的心跳声, 不仅听到, 随着拥抱时间的拉长,她也感觉到了他很沉很快的心跳,带动着她手臂也跟着震颤。

  他变得完全陌生了。穆君桐有些恍惚,曾经那个秦玦会有这么强有力的心跳吗?

  不会的。哪怕在生死边缘徘徊,他也麻木如初,高傲、不可一世, 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人心, 何曾被人算计过?

  可他确实屈服了。穆君桐顺手抚摸了一下他冰冰凉凉的发丝,他缩得更用力了,好像想要回到十四岁那年的体型。

  穆君桐心不在焉地想着,她现在大抵明白了秦玦的弱点,那应该怎么样才能试探出他的底线呢?

  曾经是他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她,现在身份一转, 变成了她在算计他。不过她的那些算计都恨蹩脚, 明晃晃, 秦玦却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穆君桐松开了手,这个敷衍的拥抱就此结束。但对于秦玦来说, 这分明就是一触及离。

  他明明在命令她,她太不听话了。

  他跪在榻边,直勾勾地看着穆君桐。

  穆君桐神情很平静, 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谈判般地道:“你说到做到, 放过他们。”

  秦玦刚刚陷入眩晕泥沼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

  她可真是够利落的,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愿意留给他。他吐出一个字:“好。”

  穆君桐松了口气。现在她没有其他担忧了,只剩下逃离秦玦身边,尽快回到时空局这一个目标。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会掉以轻心放过自己吗?

  穆君桐试探地道:“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能把脚环给我取下吗?你明白的,我喜欢清净,铃铛吵得我头疼。”

  秦玦沉默地看着她。

  穆君桐很久没有感受过他如此疏离的目光了。

  刚才那个尽量缩进她怀里的秦玦不见了,他又变成了那个冷冽阴鸷的天子。他冷淡道:“你还是想离开我。”

  穆君桐想要否认,但她明白自己不是个撒谎的料子。在秦玦这种无比透彻疏离的目光下,她再怎么努力说谎也会被他看穿。

  她只能无奈地别开头,陈述一个事实:“你可以威胁我的事太多了,还担心我会离开吗?”

  这句话将秦玦说服了,他的傲慢深埋在骨子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被碾碎的。他垂眸思索了一番,终于道:“好,既然我答应过你,那我就不会食言。”

  他从身上掏出一把精致的金制长条,挪到榻尾,抬起穆君桐的脚。

  寒意迅速覆盖到肌肤,她不自在地想要缩回。

  秦玦却抓住她的脚踝,一挑,重重叠叠的浮夸脚环被解开。他握着脚环,摇晃了一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戴脚环跳舞会很有趣,你若是无聊,可以唤人来跳舞。”

  穆君桐发现他在某些地方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点点头应下。

  相顾无言。

  秦玦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无话可说。既然没什么说的了,便该起身离开了,夜已深,是时候休息了。

  但他假装不明白,一动不动地坐在榻尾。对于一个刚刚开始感受人类情感的怪物来说,不能指望他有羞耻心。

  穆君桐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她忽然想到了火船祭祀那夜,自己背着秦玦在岸边荒林行走时,他同样反常的表现。

  窗外雪风呼啸,将这个夜晚衬托得格外孤凄。

  火炉里的木柴燃烧发出噼啪响动,穆君桐想到了那夜借宿的破败木屋,当时的她对奄奄一息的秦玦没有软下心,现在的她更不会。

  她清醒地意识到,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他不是担心自己会离开吗,那她就尽量演出安定下来的模样给他看。

  这个念头闪过,穆君桐感到一阵荒谬的好笑。当初是秦玦演她,现在换成了她来装模作样,秦玦倒算是手把手教会她如何虚与委蛇了。

  她忽然开口道:“成亲了都是要见双亲的,你会带我去见见他们吗?”他不是张口闭口“寻常夫妻”吗,那她就顺着他的心意行事。

  秦玦愣了一下,她的语气古怪,但他没有细想。

  他被这种熏陶陶的感觉撞晕,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

  穆君桐踢了踢他,他才反应过来:“好,去见他们。”他仓皇地站起来,有点焦虑地踱了几步,“可是见不到亲母了,她自焚而亡,我没为她收拾尸骸,归于火焰是郢巫最好的归宿。”

  穆君桐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难道会计较这个吗,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她道:“我明白。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见过她了。”当时她自作主张买了纸钱,秦玦同她一起去城外烧给了他的母亲,还说算是给他母亲立了孤坟。

  秦玦也想到了这件事,他翘起了嘴角,重新做到软榻边缘:“我就说,我们合该成为夫妻。”

  这话穆君桐没法接。

  秦玦也不管她什么反应,重新站起来,手里握着的金环叮啷响个不停:“去见他,去让他看看。”让亲父看看,他才不像秦家人那般,世世代代受孤苦诅咒,死前死后都是幽魂。他有了血肉。

  穆君桐本来想的是秦玦会准备一番,哪怕是明日再去呢,没想到他竟然想冒着这大雪准备出门。

  秦玦为这个提议感到了无比亢奋,甚至比当年亲手弑父时还要亢奋。

  穆君桐不情不愿地打算站起来,秦玦却已经等不及了,走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兴冲冲地往外大步迈去。

  他刚走出殿外,就有宫人匆忙为他披上大氅。

  秦玦一扯,盖到了穆君桐身上。

  有人撑伞跟在他身后,深更半夜的,这位喜怒无常的天子是要去哪儿。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答案,秦玦抱着穆君桐走到了上早朝的宫殿。大雪将雕饰盖住,寒气刺骨,四周没有活气,宫殿与世隔离,石阶仿佛走不到头。

  此处夜间并无烛火,秦玦一来,又惹得众人匆匆忙忙点亮了殿内所有的灯火。

  冷风钻入内殿,秦玦手上的金环不停响动。

  他饶有兴致道:“亲母,你也来了吗?”

  他的话语让穆君桐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望向四周摇摇晃晃的烛火。

  秦玦却不觉得阴森,反而有些兴奋,他转身,对穆君桐道:“来吧,让他来看看你。”

  穆君桐迟疑地跟着他往前走,空荡的大殿内,铃响不断回荡,她随着秦玦一步一步迈向最高的王座。

  他顿住步伐,垂眸,对着王座下的砖石语气森冷地道:“现在你见到他了。”他牵起穆君桐的手腕,黑魆魆的双眸映照着摇晃的灯火,“你想要踩一遍他的尸骨吗?”

  穆君桐表情一僵。她以为这会是打消秦玦疑虑,展现亲昵的好时机,万万没想到会面临如今这般诡异的场景。

  她礼貌拒绝:“不必了。”

  秦玦顿时感觉兴致缺缺,他坐到王座上,摇晃着手里的铃铛,放到王座一旁,笑道:“这就算是见了父母双亲了吧。”

  他的反应倒是挺高兴的,只是和穆君桐想象的很有差距。秦玦现在更像是把媳妇儿拉到死去的爹面前炫耀讽刺,有种复仇的亢奋感。

  他朝穆君桐伸出手:“你想来这儿看看吗?”

  穆君桐一愣。她没想到秦玦会发出这种邀请。

  宫殿修筑于高台之上,殿外石阶长长延伸,将冷寂的宫殿衬得像一座通天孤牢。只是站在王座旁边往外看,就能看到王城的灯火,空旷辽阔,大权在握,却又高处不胜寒。

  他一直目空一世,不敬鬼神,不屑王权。在他看来,王座似乎只是个极好的观景台,想要她坐上去瞧瞧。

  穆君桐有些意动,朝王座走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拉,她便坐到了他身上。

  王座很大,完全可以并排坐,不过那样好像很奇怪。

  穆君桐感觉脚底传来一阵寒凉,忽然想起秦玦生父尸骨还在下面埋着呢,下意识抬高脚,这个姿势让她往秦玦怀里窝了一点,他满意地收紧了手臂。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慢慢地,灯火被掩盖,视野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王城像一座荒芜已久的孤城,连飘荡的幽魂也没有。

  雪风送进来,发出奇怪的哭嚎声。

  秦玦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慢悠悠地道:“他们都说这王座受了诅咒,坐上来的人都会变成惨死的疯子。”

  穆君桐被他话里的寒意激出了鸡皮疙瘩,不安地动了一下。她在内心无语道,那你把我拉上来做什么。

  她将视线收回,余光却瞟到了王座扶手内侧很突兀的黑。这抹黑的光泽太熟悉了,时空局制造的仪器都是采用同一材质的。

  穆君桐心里一紧,瞳孔放大,灯火昏暗,她还是看清了王座上附着的物件——是她的侦测仪。

  侦测仪能够很好地吸附金属,但她万万没想到,秦玦居然将它吸在了王座上。

  对于秦玦来说,侦测仪是他最熟悉的仪器,也是最能代表她的物件。这个想法从脑中闪过,穆君桐感到有些古怪的不适应,她再次挪动了一下身子。

  秦玦忽然道:“你心跳为什么变快了?”

  穆君桐一个激灵,立刻将眼神收回来,不知道秦玦发现自己在看侦测仪没有,她尽量平复心跳:“我是觉得……坐在这里往外看,真是高处不胜寒。”

  秦玦“哦”了一声:“是吗?”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这不是高处,我们都是低贱的生灵。”今夜他感到无比愉悦鲜活,他认为自己会“爱”人了,还带着所爱之人见了父母,这让他很是放松,像吸食了大量草药终于可以沉眠的平静。

  他懒洋洋地说:“偌大的王城里,疯癫暴戾的人渴望死,温柔脆弱的人也同样。金碧辉煌的城墙里,每一个人的内里都是腐朽腐烂的。”他抱着穆君桐,胸腔贴着她的背,她能感觉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带动着她背部跟着震颤。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几乎快要淹没在呼啸风雪声中,“王城外也是这样,麻木空心的胸腔,掏出心肺来,会流出黑色的血。”

  不知道这些年秦玦经历了什么,他好像更痛苦,也更清醒了。曾经城楼上漠视生命的小暴君被她杀死,如今的他渴望生,也渴望一场更加剧烈的倾覆。

  穆君桐回头看他,这个姿势很不方便,她只能侧半个头,秦玦却抬手抚她的头,不让她看自己。

  “这些年,我很努力让这些人活下来。”他的声音被风声掩盖,有些闷,“因为想让你醒来能看见。”

  穆君桐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她感觉大风和暴雪在这一刻卷入了她的身体里。

  冷风过境,一片凄惘。

  秦玦如此渴望崩塌,却因为穆君桐而强撑着,让生者尽量活下来——即使他根本不明白,麻木的空荡荡的人为什么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