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人家 第54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好,好,我去。”

  阿夏原本还想往盛浔那边走的,不过阿阳拽着她,也只能先跟着他往河道下走。

  看得还在远处的盛浔捏了捏鼻骨,眉间蹙起,想过去,他爹又跟他交代些事情,只能站在那里听了会儿,至于说的什么事情,全然没听进去。

  等他走到那边,阿夏已经完全玩开了,踩着水就往篮子里扔抓到的小鱼。阿阳立志要抢一条大的,找准一条立马扑上去抱住它,用衣服紧紧裹起来,抱在怀里不撒手,大笑道:“阿夏,你看我抓了条这么大的,我们赶紧回家,不然我要抱不住它了。”

  “阿阳,你这个子不大,心倒是不小,我也不捉了,快走快走。”

  阿夏见他死死抱着这条大鱼不放,也无心关心其他的,赶紧起来跟他从小路上去,完全忘记了盛浔。

  盛浔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虽然很清楚,这应当就是阿夏家的哪个亲戚。但他的嘴里到心里就是泛着醋味,扯了把野草杆子一下下掰断,久久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啧,名不正言不顺,就足够能把他拦住。

  但盛浔怎么会甘心,他默默盘算着。

  阿夏也是走到半路才想起盛浔的,回头望了眼,看不清楚人也就作罢,和阿阳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去。

  回到家两人这衣衫都不能看了,全是黄土和水渍,阿夏拿了个大盆,让阿阳把鱼放进去,又倒了些小鱼进去,才开始洗手,全是土味和鱼腥味。

  换了身衣衫后,两人蹲在那条大鱼前,忍不住感慨这鱼是真大,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方父他们才灰头土脸抱着鱼篓回来。

  “你们这鱼大,阿阳抱回来的吧,”这体量的大鱼,方父想也不用想。

  方母捡的全是没人要的小鱼,特别小的鱼是没人抓的,等着来年繁衍生息,倒是大伯和太公也一人背着条大鱼回来。

  “这些有的腌起来,有的就做鱼干,酥鱼吃,”方父看着这么多鱼笑着道。

  方母则挑了两条小鱼,扔给在一旁眼巴巴瞧着的年糕和汤圆。

  一场抢水,又是争鱼的,累得大家都够呛,晌午吃碗面后,也就先回去歇下了。

  一觉起来后,方父才开始忙活,一口油锅里炸着酥鱼,另一口开始做椒盐排骨,将腌好的排骨后再上浆。锅里油热后,小火下锅慢炸,用长筷子翻面,得炸到皮是焦黄色的。拿竹爪篱捞出控油,大火再复炸一会儿,撒点椒盐,摆个盘出锅。

  这排骨讲究好吃,就得用肋排,最好肉少那片只有一层筋皮,炸到能轻松脱骨才好。一咬一大块肉,完全进嘴后,椒盐的香,排骨的酥,肉里冒出的油脂,都让人忍不住再夹一块。

  方父还做了盘敲敲肉,这是他在外头给红白喜事做时才会上的一道菜。用全瘦的肉,拿刀抹下一层厚片,不能太薄,不然拿锤子敲的时候会破,也不能太厚,那吃到嘴里像是在吃炒肉。

  做敲敲肉就得凭手感切肉,再撒上一层红薯粉,用锤子从中间到边缘一下下均匀地敲着。看着肉从厚变得越来越薄,就可以收手,先炒再做汤汁,肉片白边缘卷翘,且汤汁浓稠。

  夹起肉片时都挂着一层汁,入口滑而嫩,敲的时候没有放太多粉,所以吃起来不会有浓重而腻口的粉味。

  灶房里的烟气就没断过,一直到日头西落,方家的菜才一一上桌,炸酥鱼、油焖大虾、敲敲肉、椒盐排骨、清炒苦菜、凉拌蒲公英,还有苦瓜汤。

  “来吃饭吃饭——”

  “大哥,我给你倒点酒,今晚我们兄弟陪爹喝一杯。”

  方父给大伯倒了一杯酒,哥俩好地坐在一起。

  “阿阳,你过来跟我坐,我也好久没见着你了,出海怎么样,”方觉很有当大哥的样子,自然关心他,又给阿阳夹了块酥鱼。

  “哥,我跟你说可好玩了,”阿阳边吃着嘴里,还不忘跟他手比划着道。

  太婆就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几个喝酒,谈事情,方母则给阿夏夹了块苦瓜酿肉,一定要她吃完,吃得她满脸都皱在一起。

  实在是不想吃这苦味,她借口吃饱了跑到院子里,在回廊上来回走,天早就黑的不见五指,阿夏抬起头,就能看见月亮高高挂着。

  不知看了多久,听到外头有敲门声,她道:“谁啊?”

  一边往外头走去,门缝半开,她还没看清是谁,就听见盛浔低哑的声音,“是我,现在有空吗?”

  “来找我的啊,”阿夏从门中探出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有空啊,等我跟我娘说一声。”

  她走了几步又突然道:“等等啊,”才跑进去说了一嘴后,她娘正忙着,也没空管她,就叮嘱了声早点回来。

  阿夏又跑出来,踏出门槛关上门,才抬起头看向盛浔,“找我什么事啊。”

  现在人都在家里,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盛浔只道你跟我来,却没有说什么事,直接牵着阿夏往他家的那边走。

  越近那边灯火越少,且家家户户都睡得早,阿夏能感觉到盛浔的动作中带着急切,就凑上去问他,“怎么了,你今晚不高兴吗?”

  “有点。”

  盛浔没说实话,他岂止是有点,他特别不高兴。

  “哪不高兴了,你跟我说。”

  阿夏又说了一句。

  “我说了,”盛浔放慢脚步,“你能帮我?”

  “当然了,”阿夏满口答应,盛浔这时倒笑了声,将她拉到一个小巷里,那里有个拐角,特别黑,白日都没人从这里走,更别提黑夜了,这里就是条死胡同。

  阿夏还不明白盛浔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就听盛浔在她耳朵旁轻声道:“阿夏,你还记得上次我摸你头发你生气了,我说你可以弹我耳朵的事情吗?”

  “还记得。”

  她不明所以地回答。

  “现在让你弹。”

  “真的?”阿夏不确定,但语气满含跃跃欲试。

  “真的。”

  盛浔边说边弯下腰来,将头伸到她前面来。

  “这可是你说的噢,”阿夏又询问了一遍,才兴奋地弯起手指,在微弱的烛光下也能看见盛浔的耳朵。

  她凑近,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发现还挺好玩的,又弹了一下,准备起身时,盛浔却伸出一只手从她的腿弯穿过,另一手挨着她的腰间,将她整个抱起来,与他平视。

  “你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阿夏惊疑,拿手推他,又忍不住道:“你说让我弹耳朵的。”

  这样子抱着她觉得过于紧密,且心砰砰直跳。

  “给你弹,你想怎么弹都行,”盛浔抱紧她,脸慢慢凑近,两个人鼻子紧挨,只要他稍稍一歪头就能亲上来,呼出的气在黑夜里慢慢交缠。

  阿夏磕巴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想做什么?”

  盛浔喉结耸动,却偏了头,将头挨在她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洒在阿夏的耳蜗边上,惹得她耳朵又红了。

  “我什么都不想做,阿夏,你让我抱抱。”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怜,有种小狗受伤后只会呜咽的感觉。

  阿夏心软,犹豫片刻,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这时也歇了玩闹的心思,温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喝了一壶醋。”

  盛浔这时的声音有点小,又带着气闷。

  “什么呀,”阿夏趴在他肩头笑,“哪有人能吃一壶醋的。”

  “我吃醋了。”

  “嗯?”

  阿夏这时候还不太明白,后知后觉才知道,她脸上冒出两团薄红,“吃什么醋。”

  “今日在河边为什么没理我?”

  “我跟阿阳在一起啊,他今日刚来我总得带着他是不是。”

  阿夏跟他解释。

  “阿阳,阿阳,叫得这般亲热,”盛浔又忍不住泛酸。

  “他是我堂弟呀。”

  盛浔哪怕知道,但是他就是会觉得不甘心,因为阿夏叫他时,都是盛浔盛浔大呼其名。

  所以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忍不住问,“阿夏,你那次夜里问我,到底是什么心思,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盛浔抬起头,看着阿夏的眼睛。

  阿夏咬着下唇,她此时很紧张,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她却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想。”

  “我,”盛浔也会有语塞的时候,紧张到手指蜷缩,“我曾说,你以后嫁人,要找个勤快、会下厨,且纵着你的人,这段日子你也瞧见了,你觉得我如何?”

  他最后这句话简直是贴着阿夏的耳朵说的。

  阿夏回想起他的好,这段时日也一直在想,到底如何回应。

  她沉默,盛浔也不说话,巷子里除了穿堂风,好似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你把手伸出来。”

  良久,阿夏才说了一句话,她想让盛浔将她放下来,没想到盛浔单手能抱住她,顺着墙沿半蹲,让阿夏从站立着,坐到他的腿上来,还乖乖伸出一只手。

  她失笑,却拉过他的手,用一根手指,在那宽大的手掌,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

  好。

  盛浔先是愣住,而后又惊喜,从蹲着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不忘抱紧阿夏,贴着她脸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这时他才透露出点毛头小子的急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

  阿夏就算再大大咧咧,也是会羞赧的,她被问得烦了就道:“你没看清那就罢了,我字只写一遍,好话也只说一遍。”

  盛浔立马歇了声,他笑道:“我知道你就是应了我的,不能反悔。”

  “知道了你还问。”

  阿夏瞟他,摸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转过头就想起身。

  又被他拉住,盛浔这时高兴过头后又有点懊恼,“我不该这般心急的,要不日后等我准备好了再说一次。”

  他看着此时漆黑的夜,乱糟糟的墙,理智回笼,这跟他当初想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决心一定要再说一次。

  “随你罢了,我可要走了。”

  阿夏撑着墙准备起来,盛浔抱住她不让她走,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哪怕我很莽撞,但今晚我很欢喜。”

  她真的很吃软不吃硬,也没有说一定要走,而是拍拍盛浔的脑袋,“好啦。”

  阿夏说:“我也很欢喜。”

  在这个夜晚,没有礼教所谓的束缚,只有一盏靠在墙角的灯火,照亮这一小方天地,两人彼此相依。

  作者有话说:

  不算特别正式的在一起,真正在一起后,会有亲亲的,本文应该有两次亲亲:-D

  有点高兴,本章为小情侣发个红包啦。

  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麦秋至。——《礼记·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