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人家 第11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阿夏唔了声,没立马应,跑去从外祖的杂物房摸出几根竹签,描黑描红,有的抹点白纸、黄纸、青纸…。

  她攥一把五色的签子出来,对一众小孩子道:“抽签子,就是抽到哪根签谁做什么,绿签子是蛤· 蟆,红签子是红蜻蜓…”

  一气说完,她摇摇签子问,“谁先来?”

  “我先我先。”

  生冬的嗓门最大,他立马踮起脚要过来抽签,翻开一看,抽到了大老鼠。

  其余孩子笑,也赶紧拿只签,四处对头说,“我是田鸡,你是什么?”

  “啧,我是苍蝇。”

  “我还蚊子呐。”

  “你这算得了啥,你瞧我,屎坑雀。”

  “哈哈哈,”大家围着那抽到屎坑雀的笑,就属生冬笑得最响。

  “好啦,你们今既然请我来主婚,那就不能这么玩,锣鼓呐,高灯呀,嫁妆呢总要有吧。”

  阿夏咳嗽了一声,让底下安静下来,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别的还不成,吃喝玩乐可是强中手。

  当即指派每个人去拿自己要用的东西,等各自翻腾出东西来,她才满意点头。

  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帮子小鬼头,没有一个不笑的,霜花坐在后头跟外祖母嘟囔了一声,“哎呦,阿夏又得作妖了。”

  “你且让她玩去好嘞。”

  两人正说嘴的功夫,阿夏不知道从哪摸了一对铜锣鼓,嗙地敲了声,清清嗓子,“娶亲开始。”

  “丁噔,丁噔,□□娶亲。”

  她又连敲两下锣鼓,喊,“田鸡背高灯。”

  做田鸡的小孩立马蹲下来,背上栓着只纸皮灯笼,满地乱跑,嘴里咕呱咕呱地喊。一群小孩笑得乱窜。

  “红蜻蜓做媒人。”

  小温立马挥舞自己的手臂,飞过田鸡边上去。

  “屎坑雀,作陪娘。”

  那小孩愁眉苦脸地上前,眉毛向下耷拉,再说一嘴便要哭嫁,大伙又是一阵笑。

  “虎蚁搬嫁妆,苍蝇抬轿花铃钟。”

  “蚊虫吹班嗡嗡声。”

  几个小孩滑稽地挑着担小木桶,一个吹口哨,半天吹不出来,憋的脸通红。

  “老鼠担水河边过,猫儿打鼓跳过城。”

  生冬立马担着很小的桶,直蹿稻田的田垄边上,水一晃一晃全喂了秧苗,做猫的小孩打着小鼓,一蹦一跳跟上。

  还在原地的小八傻了眼,左右看看,嫁妆还在原地呢,连忙大喊:“哎——,媒人嫁妆还没走啊。”

  一溜小孩跑上前,走到那田垄上,顺着四通八达的小道走,晃灯敲鼓,真像娶亲的,生冬一点也不害臊,从插秧的人边上过,还喊一嘴,“三叔,你晚点过来喝酒啊!”

  “喝什么酒?”

  那人插着秧只差没笑倒在田里。

  “当然喝蛤 ·蟆娶亲的喜酒啊!”

  田里插秧的汉子全忍不住了,笑声震天响,扶着自己的腰背,有的挨在田垄上笑得肚里直抽抽。

  那真正的蛤 ·蟆悄悄从秧苗中探出来,小声地应了声,“咕呱。”

  作者有话说:

  咸鸭蛋我始终记得汪曾祺老先生写过的一篇课文,《端午的鸭蛋》,他介绍过高邮的鸭蛋。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

  “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始终记得那高邮的咸鸭蛋,味道一定很好,我没有尝过。我印象里吃过最好的咸鸭蛋,不是自己家腌的,而是买来包好的那种咸蛋,真正做到了吱吱往外冒油,蛋黄是很漂亮的橙。

  后来就再也没有吃过到那种蛋了,其他的吃起来也不是这个味道。

  “三月更子里,月儿正当空,种田人,在世上,忙碌做煞人,刈麦插秧,赶水拔草,还要田来耘”——出自《奉化民间文艺》

  蛤 ~蟆两个字也能是屏蔽词 ,我真服了

  《□□娶亲》,出自《温州童谣研究》

  完整的,丁噔,丁噔,□□娶亲。

  田鸡背高灯,红蜻蜓做媒人;

  屎坑雀,作陪娘;虎蚁搬嫁妆,

  苍蝇抬轿花铃钟,蚊虫吹班嗡嗡声;

  老鼠担水河边过,猫儿打鼓跳过城。

  扎肉——《鲁迅笔下的绍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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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麦饼与泡饭

  一群小孩玩得没边了,玩到后头就闹着要拿网子去扑蝶,追追打打转眼没影了,田边上只余插秧的山民。

  阿夏笑到坐在秋千上揉肚子,霜花边择菜边笑话她,“后悔没自己跟着一道去玩?”

  “我才懒得跑。”

  她刚说完,外祖父披着蓑衣,裹绑脚底下穿草鞋,挑着个竹筐出来,笑呵呵地问,“阿夏,山里去不去?”

  刚才还懒散的人一下子从秋千上站起来,立马说道:“去!姐姐一起去吧?”

  “我才不跟你一道去。”

  “哎呀,好阿姐。”

  霜花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把手头的活计给放下。跟她去把衣衫换了,窄袖长褙着裤,底下换蒲鞋。

  还得戴竹箬笠,披蓑衣,山里正是草木蔓发,虫蚁出没之际,免得掉到身上来。

  准备齐全后,阿夏才提着个小竹篮跟着去山里。走在进山的小道上,前面大发叔推着板车过来,身边还跟了一条大黄狗。

  “七叔,带着阿夏两个进山啊?”

  “是哟,摘点东西,挖几株笋。”

  外祖父把筐挑在背上回他。

  “那七叔你带阿夏两个,去松岭东边那块大石边上。之前没冒芽的香椿,今年竟也稀奇地长了不少椿芽,七叔你瞧瞧。”

  大发叔从推车上拎出一筐的香椿芽,嫩红透绿,外祖父盯着看了几眼,点点头,“这芽不错。”

  “是的嘞。摘一篮子,去王老才家买上一斤水豆腐,拌着吃顶好呢,我用它来下酒。”

  “是喽。”

  话毕到这,眼见他们要走,大发叔又拿出个竹竿带个木钩子的,上前几步给外祖父,“打香椿没有它可不成,晚点还我就成,七叔我先走了,家里还有别的活计呢。”

  “成,你赶车慢点。”

  等车赶远后,霜花才大口呼气,她是真受不了香椿这个味,年年煮这个时,她就躲得老远。

  别人说它香,她闻着却犯恶心。

  “等会儿霜花你去旁边坐着,我和阿夏摘好了,晚上先做你爱吃的油焖笋,等你吃好喽,再拌个香椿。”

  外祖父早先年也发愁,这椿芽又嫩味道又好,偏偏霜花吃不了。后来也就不强求了,这东西就跟芫荽似的,爱的人顶爱,不吃的人就躲得老远。

  “好。”

  早知道要采香椿芽霜花打死都不肯上山去的。

  阿夏揽着她的手,也没说香椿有好多吃,而是道:“阿姐,等会儿我们一起找芦蒿去。”

  “那成。”

  想起芦蒿的味道,霜花觉得香椿芽的味也不是不能忍受。

  上山的路是一条用碎石子糊起来的小道,有些陡,阿夏捡了根树枝撑着,两边是新蹿出来的草叶,十分青绿,一股淡淡的草香味。

  山里的花草一年换一茬地长,那些花在春初含蓄不少,细细的,小小的,就依偎在长叶里。到了春末,打眼望去,花开得热烈。

  鸟雀咕哚咕哚地叫唤,伴着长茅草从身上划过的声响,竹林里的叶子晃得厉害。

  外祖父把竹筐放下,拿出一把锄头,在找那冒出头不久的春笋,喊了一嗓子,“阿夏,霜花,你们要去找芦蒿可别走远喽,我挖几株笋就回去了。”

  “好,外祖父我们逛逛就回来了。”

  阿夏走出一段路转过头应下。

  春日的山林里一改冬日的冷肃,热闹从地底钻出来,漫山的草木。阿夏在路边看见一株山茶花,开了满枝的花,她小心地摘下两朵。

  转过身笑盈盈地,“来,阿姐我给你簪一朵花,戴春幡啦。给我也插上。”

  “哪来的小美人呦。”

  霜花小心地给她插在发髻上,语气打趣。

  阿夏笑着挨到她肩头旁,一起顺着路往下走,刚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拐个弯前头是一条长河,宽阔,河边簇生着一大片青绿的芦蒿。

  早春四野中之一,还隔一段路便闻到扑鼻的香气。

  霜花蹲在芦蒿丛里,挑挑拣拣才摘到一篮子的芦蒿,露还挂在上头,从篮子的孔缝中滴落。

  “阿夏,我摘好啦,你在那做什么?”

  伴随一阵草叶扑腾的声响,阿夏才轻手轻脚走回来,眼睛弯起,声音雀跃,“阿姐,我刚瞧到一头很大的鹿,它在那吃草呢,那对角跟树杈一样,见我看它还不躲。”

  “那我们得赶紧走,免得惊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