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丰西
朝朝摇了摇头，“朝朝陪师公。”
虽然师公这会儿的样子看上去和上午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朝朝就是觉得他心情很不好，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了一样，整个人都闷闷的。
杜孝霖扬了扬下巴，“想听故事？”他可是还记得这小不点临睡前强行让他拉勾的事。
朝朝小眉头拧了起来，她当然没忘了故事的事，但现在师公明显不高兴，她不能让不高兴的师公讲故事，便再次摇了摇脑袋，“师公心情不好，可以不讲故事，我们去看花花，花花漂亮，心情会好。”
杜孝霖一愣，严肃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你小小一人，连鞋子都不会穿，知道什么叫心情不好。”
朝朝嘟起了嘴巴，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杜孝霖身边，垫着小脚伸出手手捂住杜孝霖胸口的位置，认真道，“这里不高兴，朝朝知道，上午我们来，是高兴的，睡觉后，就不高兴了。”
杜孝霖再次愣住了，他讶然的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虽然他不像妻子，进入过诡谲的战场，但也历经风霜几十年，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当他刻意隐藏情绪的时候，别说他一手养大的两个孩子，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特/务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可如今，却被一个两岁半的小家伙看穿了情绪。
是因为孩子太过纯净，还是说，这也是她的天赋？
但无论是哪一种，在她这个年纪，对人情绪过分敏感都不是件好事。
压下心中想法，杜孝霖伸手将人捞起，“我并没有不高兴，你也不要乱想。走吧，我带你去坐秋千，你老师小时候很喜欢玩。”
见师公不承认，朝朝鼓了鼓腮帮子，小小的叹了口气，软糯糯道，“好吧，你想去就去吧，朝朝陪你。”
听着那充满了迁就意味的小奶音，杜孝霖抬起的脚步一顿，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羞耻感，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被个孩子迁就？！
索性他像来没什么表情，便假装无事发生的抱着团子继续往花园走去。
房子是杜孝霖父亲在世时修的，他母亲喜欢蔷薇花，他父亲就在院子周围种满了蔷薇，后来母亲生了妹妹，父亲又欢喜的在后院亲手给她搭了个秋千，只可惜妹妹还没长大到能坐秋千，就和父亲母亲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他收养了李光华和杜献华，杜献华老成，又是个男孩，对秋千不感兴趣，倒是李光华性子活泼些，每天都在秋千上撒野。
两人到了花园，杜孝霖正要将人放到秋千上去，小团子就看到了旁边开得正热烈的牵牛花，眼睛顿时一亮，拽着杜孝霖的手，指着牵牛花，惊喜道，“师公，小喇叭！”
杜孝霖看了眼她指的那株牵牛花，点头，“嗯，是喇叭花。”
朝朝眼睛更亮了，赶紧从他身上滑下来，拽着他就往那边走，“师公，我们过去，小喇叭会讲故事，可以开心的。”
杜孝霖眉头拧了下，没说话，就顺着她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小家伙就热情的挥着手打了个招呼，“小喇叭，你好呀~”
牵牛花矜持的晃了晃花朵，高贵冷艳的说道，【小人类，你好。】
朝朝弯起眉眼，笑得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一样，嘿嘿道，“小喇叭，你是喇叭花哟~”
牵牛花的花朵垂了垂，仿佛被她吓到了，【有事说事，无事闭嘴。】
朝朝再次嘿嘿的笑着，小手手一对一对的，“就是，就是那个，人家想听故事，可以笑出来的故事~”
牵牛花转动了下花朵，似乎想要看清她的脸，但无奈对方太矮，她怎么动也对不准焦点，只能对着她头顶道，【人类，不要太异想天开，大白天的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让我给你讲故事，你想得美！】
朝朝：……
她扭头，嘟着嘴像杜孝霖告状，“师公，这个花花不友好。”
杜孝霖：？
“它哪里不友好？”全程他就只看到这颗团子在那自言自语。
朝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牵牛花，“她说朝朝做白日梦，我知道白日梦，老师说，这是不好的，她好过分！”
杜孝霖：……
“那你换种方式想。”
朝朝：？
她迷惑的看向杜孝霖，“怎么想？”
“你刚才是怎么想的，把它换个角色，比如换成一个亲和的大姐姐或者大哥哥，她就友好了。”杜孝霖严肃认真的引导着。
朝朝却彻底蒙圈了，怎么师公说的话她每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后就不认识了呢？
旁边围观了这场对话的牵牛花，看着这两个鸡同鸭讲不在同一频道的人，笑得花枝乱颤。
朝朝见状，又委屈了，“你看，她还笑我。”
杜孝霖：“……应该是风吹的。”
朝朝叹了口气，低下头，“我想让花花给你带来开心的，现在花花笑了。”
杜孝霖心里软了下，抬手搭在团子头上，“我开心。”
朝朝拽着他的裤腿，艰难的仰着小脖子，“那你笑一个。”
杜孝霖：……
他没动，用实际行动拒绝了小团子的无理要求。
朝朝见状，又晃了晃他的裤腿，撒娇道，“笑一个，笑一个嘛~”
杜孝霖无奈了，只得勉强提了提嘴角，敷衍道，“笑了。”
朝朝沉默了下，小眉头拧成了结，好半响后，才委屈巴巴道，“我看不到，我太小了，你抱抱我，抱起来，再笑一个。”
杜孝霖：……
“你的要求有点多，你老师没有教过你，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抱你起来，和我笑，你只能选一个。”
朝朝果断道，“老师没教，不选，两个都要，抱我，你笑。”
杜孝霖：……
今天怕不是他人生中无语最多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杜孝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小孩子太难缠。
第82章
在这场短暂的对峙中,杜孝霖再次感受到了小崽子的固执，他把人提起来,绷起嘴角,虎着脸，鼓着眼睛瞪她，以期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增加威严,让小崽子知难而退。
然而小崽子压根就不吃他这⑨SJ套,见他不笑，就干脆自己动手,伸出两只柔嫩短小的手指一边一个戳在杜孝霖嘴角边,然后使劲往上提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还左右手调整了一下，等她觉得弧度刚刚好后,才点着小脑袋教育杜孝霖，“就是这样,你这样笑。”
杜孝霖：……
“我是你师公。”
朝朝眨眨眼,点着小下巴承认，“对呀。咦,不要说话，嘴嘴掉了。”
说着，她又赶忙把他掉下去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杜孝霖：……
他深吸了口气,很想把手上这颗在老虎头上胡作非为的小崽子扔出去。
然而现实却是——
“你撒手，我自己笑。”
“真的？”朝朝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
杜孝霖板着脸,“真的。”
朝朝又盯着他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才松开了自己戳在师公嘴角处的手指,弯着眉眼,期待的看着他,“笑吧~”
杜孝霖：……
第一次感觉笑也是一种刑罚。
他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才试探着调动嘴角肌肉，努力往上翘了翘，然后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像是微笑肌无力一样，果断恢复了原状。
“好了，笑了。”
一直盯着他的脸留神细看的朝朝猛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道，“笑了？朝朝都没看到！”
杜孝霖：……
他严肃的盯着团子，教育她，“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没看到那是你的问题，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
朝朝扁起小嘴，沉默了片刻，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瞅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杜孝霖见她终于松口，也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刚松下来，就见团子摸着小下巴，笃定道，“师公一定是想坐秋千。”
杜孝霖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正准备说点什么打消她这个荒谬的想法，怀里的团子就挣扎着下了地，紧接着他就感觉腿边传来了一股拉力。
“师公，坐秋千，朝朝推你，快走快走~”
杜孝霖额头青筋一跳。
这小崽子是贼老天派来收拾他的吧，是觉得他的人生突然太顺利了吗！
“来嘛来嘛，朝朝很行的，能推动，会开心哒~”小崽子才不管他心里那些骂骂咧咧，只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来让他开心。
杜孝霖木着脸，低头，瞅着那颗团子，见她费劲得脸都涨红了，乱糟糟的头发也飞扬了起来，终是不忍心的往前挪了半步。
然而身体上挪的这一小步，在精神上就意味着让了一大步。
等他一步步妥协着不知不觉的坐到秋千上，然后顺着身后小团子用吃奶的劲推他的力道往前自己晃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中。
我是谁，我在哪，我一个年过半百身经各种劫难依然不屈的文化工作者，部里返聘的高级专家，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奶娃推着荡秋千？
我的脸面呢？
我文化工作者的清高人格呢？
是被这颗团子吃了吗！
小团子不知道她师公正陷入自我唾弃中，看到秋千在她的努力下（并不是）终于晃悠了起来，心里顿时充满了成就感，扬着通红的小脸，恨不得插着小腰大笑三声。
但她这会儿手手不空，于是便果断的换了另外一种形式，“师公，朝朝唱歌给你听~”
混沌中的杜孝霖并没有听清团子说了什么，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点头就糟了——
团子见她师公首肯，顿时来了劲，脖子一昂，嘴一张，立刻开嚎，“红星闪闪放光芒……”
刹那间，杜孝霖觉得他脑中仿佛有一枚原/子/弹/爆炸了，整个人直接进入了空茫状态。
旁边无辜遭受劫难的牵牛花也被吓得收拢了花朵，缩起了藤条，提前进入了花谢状态。
等她一曲终了，牵牛花和杜孝霖都彻底蔫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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