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204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升级流 爽文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可这样的填补与抚慰,是以云璃燃烧生命为代价的。

  血本身是不会发光再散开的,也是不会如此持久地拥有温度的。

  除非她以血为引,燃烧自己的生命寿数,只为了让他哪怕只是稍微的……好受那么一点点。

  谢琉沉默了很久,他似是有千言万语在心头,但末了,他也只是艰难而缓慢地再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轻声道:“好。”

  话音才起,一滴眼泪已经终于从云璃的眼角滑落,落入海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颗鲛珠。

  ……

  鲛珠在剑气中摇摆乱飞,末尾的一颗倏而断开,就这样坠落在地,骨碌碌滚去了不知何处,撞出一声清脆。

  锁关楼的屋檐上,有饱满漂亮的鲛珠为饰,这些当然不是以关押和折磨鲛人为手段而得,而是据说有某位掌门救过一位位高权重的鲛人,这些鲛珠是对方作为回报送来的,当然可以被挂在锁关楼下,为这里的夜晚平添一份来自于深海的幽谧光芒。

  竹叶翻飞,每一片竹叶都是一道符的起点,抑或终点。

  晦涩的符纹隐隐戳戳,偶尔连成一个上古文字,再向着锁关楼的方向轰然而去,符光冲破云霄,又有剑光云霄直下,向着锁关楼直直斩出!

  内阁的弟子们偶尔感觉到了些奇特的动静,有些担忧地看向锁关楼的方向,但很快,来自刑罚堂丁堂主的传讯便已经将整个御素阁的弟子都集于了一片,兵分几路,分别守山、守路,再去支援断山青宗。

  悲渊海动,如谢琉这般境界的鲛人于海中翻涌,整片大陆的水自然都不会平静。

  不渡湖中,也有锁链声响。

  湖中央,有一颗头冒了出来。

  不渡湖顿时发出了近乎于震怒的轰然之声,阵法之力便要降于那颗违反了约定而探头的人身上!

  然而轰然之后,竟然无事发生。

  容叔“咦”了一声,微微挑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御素阁内阁的方向。

  准确来说,自然是锁关楼的位置。

  他被困于此处守这不渡湖大阵,本就是一桩交换。

  换傅时画成为御素阁弟子。

  与他达成协议的,是清弦道君,而今大阵失效,便只有一种可能。

  清弦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容叔的神识悄然没入空气中,向着锁关楼的方向蜿蜒而去。

  锁关楼已经被削去了几乎半座,耿惊花不住地喘息着粗气,太多年没有如此强度的对战过,他的体力难免有些不支。

  “七师弟,还不放弃吗?”清弦的声音依然轻柔:“看在你我以往情分上,我留你一命。”

  回应他的,是一道亮若秋水的剑意!

  耿惊花不耐烦地骂道:“我可去你妈的!听清楚了吗!去你妈的!这话我想骂很久了,今天终于骂出来了,爽!”

  清弦沉默片刻:“你本应也有无尽寿数,便是不能长生,也总还有千年可活。但你碎骨断脉再续,呕心沥血,又强行以灵池之力重入化神,寿数将尽,可曾后悔?”

  耿惊花诧异挑眉:“你管我?而且你以为我强入化神是为了你吗?我这不是想着要去杀一杀魔神吗?结果没想到魔神面前居然还有一个你,这可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语意嘲讽,丝毫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难听。清弦却笑了起来:“七师弟面容虽与往日大有不同,性格却从未变过。”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格外恶心。”耿惊花嗤笑一声。

  “你不后悔,我却于心不忍。”清弦道君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竟是兀自接着自己之前所说的话,继续了下去:“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长生的。七师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最后几句,他的声音愈发飘忽,其中竟然还带了些不易觉察的诱惑之意,显然是某种能够动摇心智的功法。

  而他所说的长生之法……毫无疑问,便是指入魔。

  耿惊花愣了愣。

  愣得手中的剑与符都停了下来。

  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好似乐不可支:“既然大师兄知道我性子未变,怎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只要我乐意,只活几天又何妨?若我不情愿,长生……是个屁!”

  他洒然大笑,再出剑时,剑意竟是与笑声一并落下,就这样硬生生将锁关楼从中彻底劈了开来!

  窗棂碎裂,墙壁坍塌,一片轰然零落之后,终于露出了锁关楼内里的模样。

  流转的法阵之上,一袭翩然白衣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他的白衣上有暗纹,暗纹中,有浅金色的极细光泽不断流转,显然这是一件绝品法衣。

  无数柄飞剑在他周围如游鱼般盘旋,流转出一道道剑光。纵使已经不复年轻,清弦道君却依然英挺昂然,剑眉星目,不难想象他当年是如何风姿。

  他的目光终于与面前的耿惊花相遇。

  时隔如此多年,这对师兄弟,又或者说,上一代小楼中,唯二还活着的人,终于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相见。

  ——以这样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姿态。

  一剑出,耿惊花的喘息更盛,身躯似乎也更佝偻了些,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而锐利,唇边的笑里更是带着快意与了无遗憾,分明是打算便要如此,在这一战中,燃尽自己。

  他长久地与清弦对视,再突然道:“你不是清弦。”

  清弦道君动也不动,只微笑道:“那我是谁?”

  “长生真就这么好?连你都承受不住诱惑?”耿惊花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向清弦道君的眉心,并不理会清弦的反问:“我身上任务还挺重的,要替其他所有人都多砍砍你,你若是还有点良知,就在那儿别动,也别反抗。”

  “既然说不通你,看来这一战是真的在所难免了。”清弦道君勾了勾唇角:“七师弟,我其实是不想的。”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飞剑们终于呼啸着向着耿惊花的方向而来!

  剑声碰撞出清脆,符意凝出一片片的阻挡,有的硬生生让飞剑悬停于阵前,也有的阵破剑出,再向着耿惊花的方向急掠而出,惊起更多的剑声起伏。

  耿惊花身形腾挪,几乎要化作幻影,那无数柄飞剑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会以一化十,再密密向他而来!

  耿惊花眼瞳微缩,急退数丈,然而剑密如雨,如影随形,竟是除了破去,无从避开!

  他轻咬舌尖,沁出一抹血腥,已是打算要以血为媒介,再强行燃烧自己!

  一声铮然。

  细密却声势浩大的飞剑碰撞声响起,耿惊花有些愕然地看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分辨了好久,才认出对方来:“……老容?”

  身着旧到看不出昔日华贵花纹衣料的矮胖小老头冷哼一声:“自己来送死?怎么不喊上我?真当我被困在不渡湖这么多年毫无怨言的吗?到头来这老小子是不是出幺蛾子了?来来来,我们一起打啊,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小身板,挡得住几剑?”

  耿惊花本想问一句你怎么来了,闻言不由得先大怒道:“老子老当益壮!看我这一剑劈出去吓死你!”

  边说,他竟是真的就这样出了一剑,向着周身已经没了飞舰的清弦道君而去!

  显然并不是单纯的口嗨,而是恰好瞅准了此刻,清弦道君周身防御薄弱。

  竹林飒飒,有的竹叶已经被飞剑削落在地,也有的在剑意对撞中化作了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但如此十里竹林,茫茫竹海,碎去了一大半再多半,也足以在倒转竹叶尖的时候,将盘坐的清弦道君围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茧。

  竹叶如飞蛾扑火,也如疾风骤雨,向着清弦道君的周身刺去!

  细密的清脆后,是耿惊花的惊天一剑!

  这一剑,显然是他能用出的最强一剑!

  风起云乱,天地几乎都要为这样的一剑变色。

  容叔在无数飞剑包围的影子中,隐约只觉得持剑的那人哪里还是自己熟识的佝偻猥琐小老头,他长发翻飞如墨,剑气万里如虹!

  剑碎了十里竹林,再碎了如茧般的竹叶,然后,竟然真的有了某种没入血肉的触感!

  耿惊花猝不及防,不由得睁大了眼,再去看眼前。

  白衣染血,暗纹暗淡,与容叔纠缠不清的飞剑纷纷落地,清弦道君长发披散,竟是真的被耿惊花这一剑……

  一剑穿心。

  他慢慢抬起手来,耿惊花还以为有什么后手,心中不由得一惊。

  却见清弦道君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某种好似释然的轻松,他的手不避不让地握住了耿惊花长剑的剑刃,任凭那样的锋利将他的手指割裂开来。

  再一转手臂。

  剑气尤在,剑身翻转,一口血自清弦道君口中吐出,落在剑身上,自己雪白的衣襟上,也落在了耿惊花握剑的手与已经破碎的衣袖上。

  竟是就这样自己搅碎了自己的心脉,断绝了所有生的可能!

  “你说的对,长生……是个屁。”清弦道君竟是在一片狼藉的吐血中,向着耿惊花勾了勾唇,像是苦笑,也像是终于的解脱。

  “对不起。”

  天地惊变,涌动的风骤停,碎云转黑,闷雷声自云层后响起,落雨如剑,也如织。

  耿惊花的手还握在剑柄上,好似还未从这样突兀的转折中反应过来。

  但他到底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恐怕是清弦道君在入了见长生后,便已经被魔神的意识所影响,难以保持清明。

  又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影响到,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此刻,清弦道君终于用最后一分清明的意识坦然赴死,说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却无从说出的,对不起。

  无论是否处于他的本心,他确实已经背负了最深重的罪孽,罄竹难书,千言万语也难以解释,万死也难解脱。

  但他还是想说一句。

  对不起。

  大雨倾盆,好似要将这个世间都冲刷干净,洗去一切血污与痕迹,洗去一切不堪与龃龉,只剩下最初的相遇与欢笑。

  耿惊花久久不语,只这样握剑站在清弦道君面前,看着他闭上眼睛,看着他的血不断地自自己的剑下潺潺,看他的指尖逐渐变得透明,周身的道元灵气开始溢散。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是大仇得报,还是怅然若失。

  说是不再去忆往昔,可往日的一幕幕还是难以抑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在心底最后喊了一声。

  大师兄。

  容叔沉默了许久,终于幽幽道:“不得不说,老耿,你这一剑,确实……吓死我。”

  耿惊花回过神来,灵寂期的道君陨落,身与魂都要归于天地,便是立碑,也不过是衣冠冢罢了,他抽出剑来,才要应一句什么,身形却是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以剑支地,再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来。

  竟也已是强弩之末。

  ……

  悲渊海边,魔神的脚步在短暂的停顿后,又重新迈开。

  这世间的灵寂期本就寥寥,却竟然一个两个,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个还是有趣,但若是两个都如此,且其中一人甚至已经因此而陨落,再无法为他所用,那么有趣,便会变成某种让魔神觉得兴致缺缺,不耐烦甚至愠怒之事。

  所以他不再去看,而是面无表情地就这样走到了悲渊海边,再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