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197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升级流 爽文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阿娘。”他的声音很疲惫,很空洞:“你早就知道的,她又有什么错呢?我要感激她,你又何尝不是呢?”

  燕夫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便是不用宁无量说,她其实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当初她分明身为一派掌门夫人,却要拉下脸去针对这样一位甚至道脉还未通的女孩子,她表面居高临下又恶毒,便是顶着许多人的不解也要去做这样一件事,不过是因为宁旧宿的话语罢了。

  虞家救了宁无量,让他衣食无忧,让他度过了大半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从未对他有一丝半毫的亏待,在宁家认亲的时候,也并未呈现出任何挽留抑或以此为要挟之姿态,只真正为他高兴。

  实在磊落又真心。

  若非是虞家,宁无量或许会死,便是活下来,恐怕也会活的万分艰难。

  燕夫人与宁无量两人思绪纷呈,虞绒绒却甚至吝啬于给他们一个眼神。

  宁旧宿已经颓唐地逶迤于地,那些符意却依然束缚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寸一寸流出身体,重归于这个天地。

  死亡来得并不突兀,他却竟然比自己想象的更接受,这样躺着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解脱。

  就是这样了吗?

  他这一生图谋便要如此戛然而止,像是一个笑话般画上结尾了吗?

  也罢,既然已经这样,那便这样吧,现下这样的他,难道还能去图谋更多吗?

  分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还是要去找她了……

  念及至此,宁旧宿的脸上甚至有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但笑容才出,他有些涣散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虞绒绒俯身看向他,倏而开口道:“宁二师伯,最后那道符意,不是我的手笔,也不是净幽前辈的杀意。你细细品一品,是否觉得熟悉?”

  宁旧宿眼神一顿。

  是熟悉,但他此刻全身都在剧痛,好似灵魂都在溃败,又哪里有神思去想为什么熟悉,从何而熟悉。

  他想不出,虞绒绒当然也不吝于直白地告诉他:“是我的师父留下来的哦。”

  宁旧宿所有的思绪都顿住了,甚至刚刚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那一张巧笑倩兮的面容都凝住,他有些不解其意地看着虞绒绒,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死后可千万不要去找她。”虞绒绒轻声道:“她不想看见你。”

  宁旧宿的眼瞳骤然紧缩。

  这一刻,他原本高大的身躯,才真正像是坍塌了下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好似也已经不想再去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就这样径直闭上了眼。

  天地之间有雨落下。

  琼竹的雨本就有许多,否则又怎可能养出满山苍翠郁葱的竹。

  竹叶被洗刷,有水珠顺着竹叶滴落,在雨声中也依然清晰可辨,仿佛最终的心碎,最后的悲恸,最绝望的眼泪。

  洞虚期的道君陨落,天地哀恸。

  他周身的道元重归天地,反哺人间,于是竹叶更翠,琼竹山下的灵植更茂,甚至有琼竹派的弟子在恍惚之中,悄然破境。

  人总不是只有一面。

  至少身为琼竹掌门,他在分崩离析的最后一刻所想的,依然是惠及本门弟子。

  一面伞自雨中撑开,在虞绒绒头顶隔绝出一片干燥的天地。

  熟悉的味道自身后而来,虞绒绒回头去看他的时候,长发已经染湿,脸上也带着水珠。

  傅时画抬手,将她脸上的雨擦去,手却微微一顿,再继续之前的动作。

  他已经看出,她脸上的水珠,不仅仅是雨水。

  但他不说。

  “我是骗他的。”虞绒绒倏而开口道:“我不知道师父想不想见他,最后那道符意,也不是我师父留下的,而是我做的。”

  雨声几乎淹没了一切动静,她的话语显得那么模糊不清,也只有傅时画一人能听见。

  “你可问心有愧?”傅时画问道。

  “若是有愧,我便不会出最后那一符,不会说最后那句话。”虞绒绒摇了摇头,再抬手将颊侧已经破裂一片的珠翠发卡摘了下来,握在手心,再轻轻一捏。

  宝石的碎屑随着落雨从她的指缝流淌,再被冲刷在地。

  “师父,我为你报仇了。要不要原谅他,我不会越俎代庖。”她轻声道:“我不能原谅。”

  瓢泼般的雨声中,有什么从宁旧宿的剑鞘中跃动着划出了一道弧线,由无人发觉的角度,跳到了虞绒绒掌心。

  有熟悉的光泽从她的指间渗透了出来。

  最后一片天道意识的碎片,果然在宁旧宿这里。

  大雨之中,几乎已经快要哭晕过去的燕夫人终于撑着宁无量站了起来,她的华服衣袍早已湿透,长发滴水,但她却仿佛洗尽铅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就这样走到了虞绒绒面前,再郑重向她一礼。

  她什么都没有说,再多的话语,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

  所以她只能以最郑重的礼,来称述自己的错。

  虞绒绒没有避开,她受了燕夫人这一礼,再后退两步,从宁旧宿面前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低声道:“燕夫人,节哀。”

  尘归尘,土归土。

  她留他全尸,是最后的体面,而这份体面,再由他的发妻与血脉敛起。

  她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之后的一切,自与她无关。

  油纸伞在微微转动间,溅射出了更多的水珠。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七日七夜的等待后,是这样一场不死不休。

  又或者说,并非没有人想到此前几人坠入诛魔台,已经是结下了你死我活的仇怨,但这样血淋淋的结果真正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也还是显得……太过酷烈。

  修真界平静了太久了。

  此前的几座大阵摇晃,断山青宗的死守与血色,都被平息于一派之中,没有被涉及的门派自是一派祥和,就算有安排弟子试炼,也不过是与魔兽的搏斗,又哪里见过如今这般的场景。

  “总有一种奇特的预感。”有长老伸出手,任凭雨水冲刷掌心,喃喃道:“要变天了。”

  他旁边的弟子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再看向这位长老:“可是天……不是已经变了吗?”

  那长老一愣,又蓦地笑出声:“也是,这天,已经变了。”

  琼竹如此,这道冲大会暂时是开不下去了,各门派自有能人留守于琼竹,协助此后重建的事宜,但既然落实了宁旧宿通魔一事,琼竹派上下,自然也要迎来一场审查与洗刷。

  各门派以御素阁为首,很快推举出了一只小队,来翻阅整个琼竹派的宗卷与蛛丝马迹,以绝后患。

  这差事最终落在了叶红诗头上。

  红衣师姐洒然一笑,再肃容向耿惊花与丁堂主一礼:“定不负所托。”

  她带着刑罚堂的弟子向前而去,身影消失在竹影的翠绿之间,脑后的黑发微晃,一如她别在腰间的长鞭。

  此外,琼竹派也彻底失去了对皇城的监察权,一番推举与商量后,这一差事最终落在了菩提宗头上。

  宫城一隅,有佛寺平地而起,梵音响彻,万人合掌。

  但这一切,都暂且与虞绒绒无关了。

  剑舟落在小楼上,二师兄还有些不满,他拍打着剑舟的边缘:“怎么就不能呢!琼竹如此对我们!不搜刮一番,乘火打劫一番,倒显得我们的气势弱了!依我看,那琼竹山下万亩毒田,就应该无偿划归我小楼!”

  “……二师兄,你醒醒,非要这么说的话,还要归咎于小楼育人无方呢,宁掌门可到底是我们的二师伯呢。”三师姐无情道。

  二师兄冷哼一声,自剑舟飘然而出,拂袖而去。

  说是这么说,三师姐也有些落寞,她摸了摸自己手边的大锤,无不惋惜道:“竟是没有用到。”

  转念她又有些紧张地看向了六师弟:“小六啊,你不会收回去的,对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六师弟别的事情,他一拍大腿,终于将那把早就打好了的弓递给了虞绒绒:“这是一柄符弓,我想小师妹或许用得到。只是给得稍晚了些……”

  “你把白焰圣石拿来炼了?这石头,便是梅梢后山,恐怕也只剩这一块了吧?”却听傅时画难得惊呼了一声:“这要是让梅掌门知道,不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六师弟心虚地移开目光,又坚定地挪了回来:“我!我收到了她的信!她说小师妹答应拜梅梢为师了!我……我给小师妹炼个弓又算什么!”

  虞绒绒还没从六师兄与梅掌门的关系里回过神来,又再次被震惊到。

  这下连耿惊花都有些诧异地递来了目光:“什么时候的事?这些日子里你不都在小楼吗?何时还有机会与老梅说话?还是说在梅梢派的时候,她便已经在撬我墙角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一拍大腿,显然有些恼火。

  虞绒绒茫然道:“……就、就是在道衍台的时候,我打过了梅梢派一千位剑尊,最后梅掌门问了我一句‘梅梢可能为我师’……这我都把梅梢剑法学完了,当、当然算。”

  顿了顿,她慌张道:“不是吧?在道衍台里说的话也要算数的吗?”

  却见六师兄眼睛亮亮地快乐点头:“算的,算的,当然算的!哎呀这样一来,我和小师妹可真是亲上加亲啊!有你,有十六月师妹,嘿嘿,我再也不用挨骂了!”

  六师兄快乐地踩着滑板而去,虞绒绒再回头看向四师姐的时候,却见她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原地,许是顺着影子飘走了。

  四师姐素来神出鬼没,大家也并未多想。

  但既然只剩下了傅时画与耿惊花,虞绒绒觉得有些话,有些问题,是该摊开说一说。

  几人一并入了小木楼中,结界流转开来,虞绒绒终于拿出了那四块天道意识的碎片,悬浮于了半空之中。

  “打败魔神的办法……或许就在这里。”虞绒绒简短地说了自己获得其他几块碎片的过程:“魔神不灭,我们便要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中。身为小楼之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去面对和守护的一切。我愿意……试一试。”

  她侧头看向傅时画,再看向耿惊花。

  耿惊花已经从此前听到虞绒绒所说经历的震惊中回过了神,他凝视了那四片碎片许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试一试。”傅时画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叠,一并向着四块碎片的方向轻轻一握。

  刹那间,光芒大盛,透出窗棂,几乎与红日争锋。

  无数人都在这一刻,倏而转头,望向了小楼的方向,只觉得此处好似又升起了一轮夺目的东西。

  “那是什么?!”有弟子眯着眼看过去:“是……是又有小楼的师兄师姐要破境了吗?”

  “别瞎说,谁破境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啊!”也有人反驳道:“说不定是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呢?”

  “若是寻常的破境,或许不会。”还有弟子轻声喃喃:“可若是自夫唯道入见长生呢?你们又有谁见过?说不定便是大师兄……又突破了!”

  御素阁上下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猜测万千。

  小楼之中,四块碎片上的碎裂缝隙也在慢慢合拢,虞绒绒几乎要用手捂住双眼,才能暂缓那样的光辉流转。

  但她才抬起手,却敏锐地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傅时画倏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不,不是腹部,准确来说,是肋骨。

  “大师兄?”她心底莫名一颤,顾不得那碎片与光芒,急急看向傅时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