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63章

作者:予乔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只如今事情已经铸成,她也只有审了下去。

  钟萃看了看徐嬷嬷,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香枝,在钟萃看来,这香枝不开口,事情便陷入了僵局来,总不能把她的嘴撬开吧,她要是一直不说,这事情也就查不清了。

  徐嬷嬷不急不慢的,在钟萃不解的时候放下了茶盏,没看跪在地上的香枝,反倒是问起了钟萃:“嫔主子,你说接下来该怎么查?”

  钟萃一愣,眼中闪过惊愕,还有些茫然。好一会,她正细细思索着,徐嬷嬷那边又说了:“有些时候,我们看一件东西不应该局限于看这件东西的表面,可以去看看别的。”

  钟萃目光落在地上的瓷器身上,脑海里闪过账册上的细则,每一件入了内务处的东西都被细细登记过,从纹路花样到大小,最后又流入了哪里去,内务处的开、支册子十分繁杂细碎,又十分详尽。

  钟萃脑海里一亮,“徐嬷嬷,既然这瓷器是嫔位以上的主子们才能用的,只要查清楚这瓷器是供给了哪一宫就知道了。”

  徐嬷嬷有意提点,钟萃很快就想到了。徐嬷嬷点头:“不错,嫔主子说得有理,内务处册子上登记得明明白白的。”

  香枝这时候脸色才变了,赶在徐嬷嬷要命人抬了册子上来比照前,她先开了口:“嬷嬷,这几件瓷器是熙妃娘娘用的,是奴婢、是奴婢偷拿了熙妃娘娘的瓷器,又找人准备带出宫,这一切都是奴婢犯下的错。”

  她脸色变换,钟萃看着人。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到了耳边,只听这香枝咬着牙关,死死的说了一句:【徐嬷嬷聪慧,指不定就能疑到熙妃身上去!】

  钟萃瞳孔一缩。她再看去,只见这香枝一脸英勇,仿若要慷慨就义一般,脸上写满了敢作敢当的模样,哪有半分的要攀扯到熙妃的样子来。

  这话徐嬷嬷却是不信的,她朝一旁的侍监看了眼:“可是这位宫人说的却不是这样,他说的可是这是你得的赏赐。”

  “不是,是奴婢说谎了。”香枝说得又快又急的,像在掩盖什么。熙妃昨日却实是给她赏赐了,只是赏的不过是叫她去随意挑上几盒胭脂水粉之类的,是她看那库中架子上满是堆积的无用的瓷器摆件,便借着这个借口挑了几件贵重的带出来。

  香枝身为曾经良妃身边的宫女,在良妃宫中也算是得宠,不缺用度,只如今良妃都自顾不暇,他们这等曾经伺候在身边的也没有好日子过,除了一二心腹,其他的宫人们莫不另寻了出路。

  香枝跟在良妃身边,知道不少消息,她便是用这些消息来讨了熙妃的赏识,得了熙妃另眼相看,赏下了赏赐来。若是没有这回,她只消在熙妃面前伏低做小,自有得到重用的时候。

  徐嬷嬷看了看人,却不再审问,而是命人把他们带了下去,按宫规处置。如这等犯事的宫人,轻者送往司宫处重新调教一番,重者送太池处。瓷器很快被人给收走了。

  钟萃看向徐嬷嬷,还有些不解:“嬷嬷,这便审完了吗?”钟萃听到过那香枝的心声,总认为此事没有这样简单。若非这知道这香枝心中所想,钟萃也不知她其实有心攀扯熙妃,可她一个宫人,为何要扯上宫妃?

  徐嬷嬷轻轻颔首:“人证物证俱在,何况这宫人自己也承认了,按宫中规矩处置再合适不过。无论是偷拿的还是赏的,总归是这宫婢犯下的错。”

  徐嬷嬷这话说得其实也对,钟萃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就像她说的,无论是不是熙妃赏下来的,这宫婢总是犯了宫规,由宫规处置再合适不过,但钟萃心里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两个宫人带下去,这件事也就结了。钟萃带着杜嬷嬷出了内务处,走在回缀霞宫的路上,钟萃心里难免又想起来几分。

  杜嬷嬷知她头一回处置这种事,还当钟萃不习惯,朝她说道:“嫔主子不用担心,些许小事罢了,多处理几次也就习惯了。”

  钟萃又不能说出听到的心声,只能含糊的点点头。回了缀霞宫,钟萃先换了身衣裳,这才去小床边看了看皇长子明蔼。

  他醒着,先前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开始左右看看了,等钟萃到了面前,他脸上隐隐就笑开了。芸香几个一直守着人,见状忙说道:“殿下醒了一会了,醒了就到处看,定是在寻主子,结果没寻到,连我们拿了拨浪鼓来他都不爱看的。”

  钟萃心里一软,哪怕知道她们这话做不得真,心里仍旧跟吃了蜜糖一般叫人高兴,她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在房里四处走动,指着窗外的花草给他看。养在窗边的几盆花最近已经生出了花苞,再过些时日就能开了。

  说了会话,见皇子要睡了,钟萃这才把人抱回内殿,让芸香守着他。转身去外边练起了大字。

  夜里,天子驾临缀霞宫。天色已然不早,钟萃这会儿正捡了本书看,便听到外边的通报声,忙起身相迎:“见过陛下。”

  闻衍大步走进来,他身着常服,抬了抬手:“免礼。”

  闻衍照旧先去内殿看过了皇长子,见人正在安睡,到底没舍得打扰,在一旁站了会,钟萃站在身后,轻声问询:“陛下怎的来了。”天子只有极少会连日来缀霞宫。

  闻衍转身,脸上显露出不悦:“朕不能来?”闻衍脸上不高兴,但心里却没有恼怒,他抬了抬眼,缓缓开口,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听说今日你下令从怡春宫召了宫人审问?”

  这宫中任何都瞒不过天子眼睛,钟萃在受天子教导时便深知这点,钟萃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陛下是何意,但天子问,她便一五一十的回:“是,今日从怡春宫召了个宫人到内务处问话。”

  闻衍居高临下,他只轻轻低头就能看见钟萃的模样。今日闻衍命人把人送往内务处并非没存了要磨砺试炼这钟氏的意思,只按他对这钟氏的了解,她性子胆小,想来是不敢做这个主的,闻衍在前殿便等着内务处来前殿寻他定夺的,只一直不曾等到,命杨培去探听了才知。

  这钟氏这份决断倒是出乎了天子意料,磨砺试炼都是非一蹴而就的,他都想好了要慢慢来,最后却与他想象中不同。闻衍心中有些诧异,又莫名升起一分油然骄傲来。

  到底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原就不该是那等普通嫔妃的性子。

第96章

  在侯府时,侯爷院里也是有几个得宠妾室们,年轻的妾室胆子大,不时便会仗着宠爱做一些出格的事来。她们自是威胁不到侯夫人穆氏的地位,大夫人穆氏也不屑于这等小妾之流计较。

  大夫人穆氏自持身份,但如三姑娘钟蓉这等小辈就不同了,钟蓉见不得小妾这般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的,好几次出手跟大房得宠的小妾们闹,那些小妾仗着有宠,还回去侯爷面前告上一状的。

  钟蓉看不惯这些小妾们,连带对钟萃这些妾室所出的庶女也不时恶言恶语,骂妾都是狐狸精,只会勾搭男人,小妾得宠,钟蓉一个大姑娘去计较难免失了嫡女的风度,侯爷说过几回,叫钟蓉就越发暗恨了。

  侯府的嫡庶用在宫中不合适,只钟萃不大在外走动,也能听到外边不时有宫人提及熙妃甚得天子夸赞,她命人提了熙妃宫中之人,若是熙妃去天子面前告上一状,就如同侯府大房那些得宠的小妾一般,天子来这一趟许也是来训斥她。

  熙妃为妃,她却是嫔,陛下重规矩,自然会认为她“以下犯上”,三姑娘钟蓉说过的,男人在遇上会告状的女人的时候,都会毫无半点理智,天子虽为四海君主,英勇无双,到底也身为男子的。

  钟萃心中忐忑,闻衍看她脸上脸色变换,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倒是难得畅快了一回。天子心中也并非全然就是大度宽容,这钟氏数回顶撞,反叫天子说不出话来,如今也叫她尝一尝这滋味的。闻衍不出言,抬腿步出内殿。见他走,钟萃连忙跟了上去。

  他现在心中畅快,出了内殿,随意挑了张椅落座,抬手从一旁捡了本书。他一打开,目光有些诧异:“在看宫规?”

  钟萃专门让人找来的。今日徐嬷嬷以宫规罚了那犯事的宫人们,钟萃看了她如何处置的手段,回来后便叫人去找了来,钟萃原本觉得身边有杜嬷嬷,宫务又有徐嬷嬷做主,她为辅,杜嬷嬷平日再提点她一二便够了,但徐嬷嬷突然让她下令参与到宫规处罚上去,叫钟萃措手不及,生怕下一回徐嬷嬷让她来做主的。

  早前那淑贤二妃在时,便是内务处采买开支和宫人们升迁调度惩处各掌一处,叫她们二人互为掣肘,平衡后宫权力,钟萃早前想的便是她跟徐嬷嬷就如同早前那淑贤二妃一般,各掌一处,徐嬷嬷既把账册给送了来,想来便是让她掌那开支采买,徐嬷嬷本人便掌那升迁调度之事的。

  只按照今日看来,徐嬷嬷却并非是让她们各掌一处的意思,钟萃不知徐嬷嬷的打算,但她想着,多学一点总是没错的。

  “是,臣妾还有许多不通之处,便想着多看一看。”

  闻衍眉心一挑,目光落到钟萃身上,指了指旁边的椅,缓缓开口:“坐吧。”

  他并不阻止她多看看宫规,在天子眼中,身边有熟通宫规的嬷嬷在又如何,只有自己记下了,便不用受奴婢们颠倒是非,欺上瞒下。闻衍放下书,大掌交握于胸前,不再提及此事,这钟氏头一回协助宫务,他更关心此事,指腹点了点:“你把今日审问一事原原本本同我说一说。”

  钟萃心中咯噔一下,嘴角抿了抿,到底老老实实把徐嬷嬷命内务处的人来请她开始讲了。

  闻衍与她相处的时候不少,钟萃脸上还带着几分犹豫,他便已经猜到了:“觉得徐嬷嬷处置得太草率了?”

  钟萃小心抬眼看了看天子,见他开口并非是来训斥责问,想了想,轻轻点了个头。

  闻衍看了看人,突然开口:“都出去。”天子不喜身侧立着人,杨培等人都是站在边上的,这回连内殿守着皇子的都遣了出去,杨培落在后边,带着人远远走开了。

  天子遣他们出去,便是有正事要同钟嫔娘娘讲的。

  “陛下?”钟萃不解。

  闻衍“嗯”了一声,等人都出去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徐嬷嬷虽身为母后身边的老嬷嬷,但到底只是奴婢,身份不足,你可明白。”

  徐嬷嬷按宫规把犯事的宫人处置了,已经是做到了她该做的,往上扯上嫔妃的地方,她不能逾越,但并非不能上报。

  闻衍目光幽深了些,徐嬷嬷能给钟萃讲的到底有限,天子却毫无顾忌,把宫中这些藏在地下的心思刺裸裸的摆在她面前,摊开给她看:“太后生性慈悲,虽不出宫,却到底对后宫诸事牵肠挂肚,惟恐叫后宫之事烦上前朝去。更不愿见早年有些情分的嫔妃落得不好的下场来,便想着轻饶一二去,徐嬷嬷是母后身边的人,自是以母后的思虑为先。”

  高太后数次在他面前叫他对后宫嫔妃多些耐心,给入宫多年的嫔妃留些脸面,说到底,到底是物伤其类的心思再作祟。

  天子孝顺,却又不得不顾虑高太后的想法,迂回的把人送到了内务处,又并未叫人彻查一番,对于此事,闻衍在心中早就有底。徐嬷嬷在处置完宫人后就结了也同样在他的意料之中。

  怕钟萃听不懂言外之意,闻衍特地讲得细致,甚至连天子的心思都一并透露了出来。普通后宫嫔妃自是当不得天子特地遣人出去讲这一番话,但这钟氏是他定下的中宫人选,与普通宫妃不同,中宫是天子发妻,自该敬重,更是天子亲自挑出来,培养出来的,宫中嬷嬷们不能教的说的,由他亲自来教导她这些也是应当。

  钟萃不知天子心思,她轻轻点点头,好一会才给理清了:“所以,陛下是特意把人交给徐嬷嬷的。”

  “嗯。”徐嬷嬷是心知那宫人犯事背后还有事的,到底宫人与主子不同,依着徐嬷嬷的立场,她自是这般完结便揭过,但又却对钟嫔不曾道出一句背后之事。

  宫人再有身份,遇上这等事也只想着尽快揭过,好粉饰太平,当主子却是不能如此糊弄过去的,若是凡事不清不楚的,迟早会留下后患来。好比那前朝中,若身为天子眼睛的宫人奴才们欺上瞒下,朝中大事无法事无巨细的传到天子的耳里来,前朝迟早生乱。

  后宫也是如此,若是当主子的不知道后宫发生的事,叫身边宫人拿捏住,这后宫中也迟早会生出乱子来。尤其不该偏听宫人奴才的话。

  “你是主子,凡事按你的心思来。宫人奴婢在主子身边,只有规劝一二的份,万没有能左右主子想法的道理,徐嬷嬷是嬷嬷,你才是主子。”

  钟萃曾经在侯府看到过主子们跟前得宠的丫头仆妇们,便是见到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庶女都高高在上的,何况徐嬷嬷还是高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钟萃哪里真敢拿徐嬷嬷当一个宫人的,连陛下在待徐嬷嬷时都会敬重一二,何况是后妃们。

  钟萃面露难色,咬咬嘴,到底大着胆子说道:“徐、徐嬷嬷是太后娘娘的管事嬷嬷,陛下不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要绕过一二么?”

  提到此,闻衍揉了揉眉心:“太后担忧太过,怕后宫高位嫔妃们相继出事影响到前朝,尤其是朕亲自下令处置,难免会在朝臣心中落下冷血无情的印象来。”他复又看向了钟萃,过了须臾,又缓缓说道:“但若是后宫有嫔妃主事,得了天子令代为掌管凤印,便是处置犯事的嫔妃,传入朝上也无人置喙。”

  这便是天子亲自下令与后宫有中宫管着后宫的不同。自古便是正妻打理后院,管束妾室。

  若换做是其她嫔妃,听到天子这样一番话,甚至提到了叫后宫嫔妃人人都想掌管的凤令,难免不会在心底遐想,听出几分别的意思来。但钟萃只轻轻颔首,并不曾把天子的话放在心上。

  闻衍只看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天子心中有些气恼,这后宫人人都想得到的凤令,怎的在这钟氏面前就如同稀疏平常一般了,这后宫嫔妃都想要的她就当真丝毫不动心的?闻衍心中气恼,但心底却是一松。

  他神态随意闲逸,轻轻靠在椅后,收敛身上的气势,便宛若世家公子一般,带着几分洒脱来。天子威仪,驾临其他宫中,也向来要维护天子身份,便是听着宫妃们在旁边说唱逗趣儿来,也并未舒散两分。

  缀霞宫这处与别处不同,天子在这里却是能全然放松下来的,他声音带着两分暗哑:“至于谁的心腹,谁的嬷嬷,母后身边的嬷嬷们伺候母后有功,自是该敬重一二,但敬重一二,却非是屈居宫人之下。”

  “朕问你,妾御绩纺,侍巾帷房何解?”

  天子骤然问及学问,钟萃立时板正小脸,双手放在膝上,认认真真的作答:“回陛下,意思是妾室与婢子纺线织布,除了操持这些家中务事,也要敬心服侍好主子。”

  闻衍点点头,天子矜贵俊美的脸上显得有些冷凝,似乎连声音都冷了下来一般:“看来还不曾忘记,妾侍奉家主,婢侍奉主子,再得宠的人在主子面前也只是婢。”

  惠及长者身边的婢子,原本只是小辈一番孝心而已。但婢总归是婢,只有那等没规矩的人家才会当真把下人供为老封君一般。

  天子说讲这番话,便是要告诉她,主子与婢子的区别。“朕说的话,你可听懂了的?”

  钟萃认真点点头:“回陛下,臣妾听懂了。”

  闻衍看她一眼,眼神做不得假,钟萃的眼清澈透底,还写满了听话认真,叫天子心中愉悦起来:“嗯,你跟着徐嬷嬷好好学,你们二人,到底还是你是主子的,便是你想继续查一查也是行的。”

  说着,天子起身,前朝还有事等着,他已经在缀霞宫待久了,正要抬脚离去,到底想着她今日的表现确实不错,转回身问了句:“你可有甚想要的?”

  天子给了个恩典来,他正想同她说说,任她取上一件珍宝来,便当做是今日的赏赐,刚要开口,钟萃抬着小脸,脸上满是虚心请教:“陛下,臣妾想要知道,若是臣妾要查一查,下一步该做何呢?”

第97章

  通政司派来的已经往前殿里来了好几趟了,回回来都不见天子回前殿里。

  大总管杨培跟着陛下,如今前殿里管着的便是大总管杨培的徒弟杨喜。前殿宫人侍卫们有条不紊,井然有序,行事言行与陛下在时并无差别。杨喜管着,也不过是在前殿里候着,若是有甚急事便于在中间传达。

  天子重河道,每年这时候都是朝中大事,大臣们不敢懈怠,有关河道的事更是不敢半点隐瞒上报。

  河道之事原本由吏部推荐官员随同,由工部派出钦差大臣沿河道巡视,只前岁河道之事出了问题,天子大怒,命督察院与刑部彻查,借此把河道之事单独划分了出来,六部数月商议后才定下。

  由原本的工部钦差张庭中任河道总督,张大人办事不利,罚俸一年,到去岁张庭中大人才得以升任二品官职,凡有河务处皆设立河道,驻各地道台官员,掌河务之事,权责追究划分到明确的位置上,吏、工部不再对河道事务负有责任,也不再插手。

  少了两部的牵制,河道之事再也无法相互推诿,而下边任职官员也再无法浑水摸鱼。再有不久便是水位上涨,如今正是河道一部最为忙碌之时。河道总督张庭中更是亲自沿途河道细察河防,往御前递了折子。

  通政司对河道折子不敢压下,单独便送了过来,只等着天子批阅好传下去。

  通政司每日都要往御前送折子来,与在御前当差的杨喜等也十分熟络,侍监来了好几回了,眼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御前的宫灯已经高高挂了起来,忍不住站在沿下,伸着脖子朝路上看。

  杨喜忍不住劝说:“这又非八百里加急,离河道还有些时候呢,明日你再来拿又有何不同的?陛下带着师傅往缀霞宫去了,你今日怕是等不到了。”

  侍监早知如今缀霞宫是最受宠的,陛下三天两头都要去看皇长子,心里仍是砸砸舌,这样的恩宠怕也是后宫独一份了,但侍监一脸为难:“奴才自是知晓,只那河道的一直催着通政司,便只能多跑几趟看看了。”

  通政司的宫人能连着跑几趟,是笃定了天子会回前殿来。天子对前朝事务上心谁人不知的?便是去后宫,往缀霞宫中,也不是回回都要留宿的,陛下更多是在后宫坐一坐。尤其是陛下昨日才宿在了那缀霞宫,绝无连续宿下的可能。

  今日也是如此,早前听闻陛下去了缀霞宫,他们也并未当回事的,左右天子再过不久便回前殿看折子,天子登基多年从无例外。眼见天儿越来越晚,今日却叫人摸不准了。

  杨喜也顺着往通往后宫的方向看了看,又瞥了瞥天色,细着声音说道:“今日怕是不同了,钟嫔娘娘得陛下宠,又有皇长子在,陛下许不会再回。。。”

  杨喜话未落,便见那路上出现了几个侍监宫人的模样,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有御前的宫人们开道,多是天子途经。

  通政司宫人松了口气:“陛下回前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