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50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黄壤满脸不耐烦,道:“你育那点种,才赚多少钱?!那谢宗主再如何也是个男人!你只管爬上他的床,要什么他不依着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谢笠听得瞠目结舌。

  他当即停止偷听,急忙赶去了曳云殿。

  房间里,黄墅仍在训斥黄壤,黄壤也不还嘴,一副至善至孝的模样。

  曳云殿。

  谢红尘正整理这次的游历见闻,谢笠大步走进去,跪地道:“徒儿有事禀告师父!”

  “何事如此冒失?”谢红尘知道这个二弟子的性情。他不似聂青蓝沉稳,却是个难得的热心肠。而且,谢笠也是被遗弃在山门之下。与谢红尘身世相仿,谢红尘待他也格外亲厚些。

  谢笠说:“方才小师妹的父亲前来探望,弟子见小师妹神情有异,于是……偷听了他们说话。”

  “黄壤的父亲?”谢红尘心中一顿,他本已决心不再特意关注这个弟子。但听到这里还是皱眉,黄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再清楚不过了。

  “偷听乃宵小之举,岂可为之?”他薄责了一句。

  谢笠忙道:“弟子知罪!但师父不知,小师妹那父亲实在污秽不堪。他、他……”谢笠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谢红尘只好道:“继续说。”

  谢笠于是将房中所听到的话,在他面前一一重复了一遍。

  他记忆力惊人,说得也一字不差。

  但说到最后那句时,师徒二人难免都很尴尬。

  ——“你育那点种,才赚多少钱?!那谢宗主再如何也是个男人!你只管爬上他的床,要什么他不依着你?!”

  这样的话,在玉壶仙宗,谁敢出口?

  谢红尘也是微微一顿,随后,他起身离开曳云殿。

  谢笠一路跟着他,见他果是往小师妹住处而去。

  房里,黄壤压低了声音啜泣。

  黄墅也恐人听了去,低声怒骂:“哭?你有什么脸哭?”

  黄壤小声争辩道:“父亲这说的什么话,师父乃是正人君子。您用这些污糟话作贱女儿也就罢了,怎可污蔑他老人家……”

  黄墅闻言更怒,只听哐当一声,他像是砸坏了什么东西。

  谢笠顿时着急,谢红尘也再不犹豫,推门而入!

  房间里,黄墅一脸怒气,而黄壤跪在地上,以手捂着额头。血正从她指缝里溢出来。她肤白,那血便显得格外红。谢红尘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随后沉声道:“黄翁这是干什么?”

  他冷下脸来,语声不怒自威。

  黄墅这等小妖,哪禁得住他的威压,顿时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谢、谢宗主……”黄墅心中慌乱,忙道:“小老儿只是许久不见女儿,十分思念,这才前来探望。不料这逆女,我只是训斥了几句,要她尊师重道、勤奋刻苦,她竟就同我顶嘴……”

  “住嘴!”谢笠扶住黄壤,见她额头伤重,又见地上滚落着一个卵石,不由怒向心生。这卵石乃是镇纸所用,体形颇大。

  这样的石头砸在额头上,岂是一个慈父所为?

  谢笠将黄壤护住,说:“师父和师兄来了,莫怕。”

  黄壤看向他,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关切和心疼颇令人动容。

  以前,他们待谢酒儿,就是这样吧?

  黄壤突然想。

  “本宗主座下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谢红尘在椅子上坐下,问。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一字万钧。黄墅在发抖。他忙说:“宗主,她毕竟是小的亲生亲养的女儿,小的只是说了几句……”

  谢红尘打量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做决定。他的手修长而漂亮,指腹和掌心有多年练剑留下的厚茧。这让他看上去不像外表的漂亮,更兼有一种危险。

  他问:“你知道无故伤我宗门弟子,该当何罪吗?”

  旁边,谢笠说:“应废其修为,永剔仙根!”

  “什、什么?”黄墅心中一凉,仍不敢相信。

  黄壤也急忙膝行上前,手掌搭在谢红尘膝盖上,哀求道:“师父……都是弟子不好,求师父饶恕他吧。他毕竟是弟子的亲生父亲啊!”

  然而,谢红尘自是心意已决。

  ——上次仙茶镇之行,他了解到黄墅的所做所为之后,本就有心制裁。但当时碍于黄壤,这才忍下。

  如今哪肯轻饶?!

  他不理会黄壤的苦苦哀求,右手掐诀,只见一缕剑光直奔黄墅!

  “爹爹——”黄壤惊呼一声,猛扑过去,却被谢笠阻住,还是没能挡住那一抹剑光。剑光入眉心,黄墅惨叫一声,眉心缓缓沁出一缕血来。

  “爹爹……”黄壤抱住他,他指着黄壤,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又阖,半天,却化作一捧金土。

  谢红尘毁他修为,却没有剔他仙根,也算是放他一条生路。但他如今也只是一捧息壤罢了。要想再修得人身,只怕不得百年?

  黄壤捧着这捧金色的泥土,眼泪簌簌而落。

  “爹爹,都是女儿害了你呀……我身为人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您受难于此,我、我真是……”她声音凄哀,悲痛万分,泣不成声。

  ——我真是……高兴极了。

第46章 家主

  谢红尘站在一边,看着黄壤捧着地上金色的息壤悲伤欲绝。

  他除魔卫道多年,其实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但是今日,他有些心软。

  或许是因为同情自己的弟子,或许……是因为她哭得极美。

  黄壤很会哭。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眼泪总能如珠如玉,粒粒剔透。她的哭很有些花样在里面,既能无声而泣,也能哀伤婉转。

  但她从不声嘶力竭。

  哭是没有用的。

  但若能哭得梨花带泪、至美至殇,起码能少吃很多苦。黄壤早就已经掌握了这门绝技。这是她在黄家活下去的看家本领。

  从前,谢红尘对此了若指掌,所以他心如铁石,从不理会。

  可是现在,谢红尘显然还不够了解她。

  他走到黄壤身边,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道:“黄墅其人作恶多端,不仅不配为父,更不配为人。你不必悲伤。”这几句话虽然冷淡,却是安慰。

  真是可笑。黄壤同他夫妻百年,从未得到过他一句劝慰。如今成了他的弟子,倒是得到了。

  黄壤仍是捧着黄墅所化的息壤,道:“他纵有千般不是,终究是我父亲。我受他生身之恩,见他落得如何下场,到底是……”

  ——到底是高兴极了!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想要交给谢红尘自己品味。

  谢红尘果然品味到了,他继续说:“我明白。既然如此,你便养着他的法身。希望他能修心自省,忏悔改过。在你的精心照顾之下,想必他还有得道开悟、修成人身的一天。”

  那可真是太好了。黄壤找了个檀木盒子,精心拾捡着地上黄墅所化的息壤。那息壤被她好好地装进盒子里,一粒都不曾遗落。

  ——他还想有这么一天?

  黄壤将檀木盒子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说:“我身为人女,自当处处悉心照料。”

  我当然要悉心照料,以防他真有得道成人的那么一天!

  但这还不够。她紧接着又道:“如今家父出了这样的惨事,也是他昔日不曾修德。只是弟子家中尚有兄弟姐妹,父亲外出不归,只怕他们……心急之下,不能平和处事。”

  她一脸忧色,却将事情说得极尽委婉。

  而谢红尘却再不明白不过,黄壤的兄弟姐妹,岂止是不能平和处事?

  他们在黄墅的淫威之下长大,自然受他影响颇多。

  如果知道黄墅身死,指不止闹成什么样子。

  谢红尘问:“你待如何?”

  黄壤说:“弟子想告假几日,回到仙茶镇,一则是将父亲的消息带回。二则……也想要为他们想想后路。”

  ——后路?后路就是让他们知道,现在的黄家,谁才是真正的猛兽。

  “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善良。”谢红尘轻叹一声,道:“你家中兄弟姐妹,无论才华还是品性都不能服众。唯有你可堪家主大任。”

  “师尊万万不可。”黄壤忙道,“阿壤家中尚有长兄,又不能常年留在仙茶镇……”

  谢红尘说:“阿壤。”他再一次唤这两个字,仍是心头微颤。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种……悸动。

  那一刻,黄壤抱着檀木盒,也有几分疑惑。

  像是时间不曾经过,她还在祈露台,而他突然过来。他穿过半月形的拱门,站在三角亭下,也会轻声喊:“阿壤。”

  谢红尘努力忽略这种感觉,继续说:“只有你出任黄家家主,黄家才可能延续下去。”

  黄壤眼中泪如碎钻,她轻声问:“师尊不想要弟子了?要赶我回仙茶镇,是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有一种羽毛搔过心间的感觉。谢红尘几乎立刻道:“不会。永远不会。”

  说出这句话,他亦愣住。他说永远。

  黄壤眼中泪水将溢未溢,她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说:“弟子也想要留在师尊身边。永永远远随师尊学艺。求师尊不要驱逐弟子。”

  那一刻,谢红尘心中温软。他伸出手,几乎颤抖着去抚摸黄壤的头。她的头发,柔软顺滑,谢红尘要很努力,才能保持长者的慈爱。

  ——而不是卑鄙肮脏之徒的无穷杂念。

  “你可以身在玉壶仙宗学艺,遥领黄家。你是我的弟子,没有人敢反对。”谢红尘轻抚她的头顶,“为师……”他斟酌着说出这两个字,继续道:“也不会让人反对。”

  那可就太好了。

  黄壤任由他轻抚头顶——红尘,原来想要获得你的爱护,是不能爱上你的。

  次日。谢红尘允许黄壤小休几日。黄壤离开宗门,返回仙茶镇。

  黄壤却仍是等到祈露台的良种成熟。她将这些种子晒干、装箱,一路带到山脚的驿站,全部寄给何惜金。

  等填完地址,黄壤想了想,还是准备给何惜金写封信。

  她在信中写道,因受何掌门所托,特育良种若干。望免费发放,用以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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