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4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眼前的兰花叶片肥厚,花也开得艳丽。黄色、红色、白色……色彩缤纷。

  这兰花种得很好,虽然肯定赶不上她亲自动手,不过她是土灵啊。

  其他人能种成这样,定是花费了许多心思。旁人不懂,而她研究了一百年的兰花,她可太懂了。

  “喜欢吗?”第一秋在她身边坐下,握了她的手,用她的指尖触碰那些肥厚的叶片、灿烂的花瓣。

  呃,其实谈不上喜欢。身为一个热衷培育种子的土灵,黄壤见过太多美丽的花。兰花说到底,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外界传言她酷爱兰花,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谢红尘喜爱兰花。于是她穷尽百年,培育了无数兰花的变种。这些花,甚至不用提取,直接揉其花叶就能当作香料。

  啊,不知道现在的玉壶仙宗,是谁在照料那些花。

  “你消失了十年,世面上已经很难买到你亲手培育的种子。”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被融化在寒风里。

  其实嫁入仙宗这百年,自己早就不再培育粮种、药种。她研究的大多都是花草,雅则雅矣,然而用处,毕竟也是微乎其微了。民间哪里需要呢?

  黄壤默默地想。

  “监正。”监副李禄走过来,他身穿绯袍,外披大氅,整个人精瘦有神。“白虎司在内城抓住一个暗探,正在审问。可能是玉壶仙宗的人。”

  啊,玉壶仙宗?

  黄壤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第一秋却替她拢了拢披风,道:“你在此处看花,晚些时候我过来接你。”

  说完,第一秋为她理好裙摆,让她靠坐在花间巨石上,转头离开。李禄自然紧随其后。

  黄壤独坐花间,花田外,不时有学子追逐嬉戏。但没有人往这边来。第一秋铺在地上的裘衣,简直就是划出一块禁地。几个半大的孩子身着蓝色的儒衫,躲在花田外悄悄打量她。

  “是个姑娘,活的吧?”有人小声说。

  “胡说,肯定是假的!你见过真人这么好看的?”另一个孩子辩道。

  嗯,小小年纪,真会说话。

第3章 轮椅

  白虎司。

  第一秋跟随李禄进到地牢,一眼已经看见锁在墙上的暗探。

  前些年,玉壶仙宗并不把司天监乃至整个朝廷放在眼里。他们派来内城的弟子,甚至是以仙师形象出现,能得百姓夹道相迎,十分高调。

  三十年前,皇帝师问鱼亲自签发谕令,仙门子弟入上京内城,必须持朝廷开具的路引,否则一律捉拿收押。

  但此律实施起来,其实颇有难度——要抓住这些仙门中人,总要先强于他们。所以,这条规矩一直未得落实。

  第一秋走到这暗探面前,白虎司少监谈奇已经迎上来。他道:“监正,这狗东西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墙上,那暗探已经被剥得只剩里衣,看样子还挨了几鞭。但他显然不服,道:“我不曾做奸犯科,你们凭什么抓我?”

  第一秋双手倒背,走到他面前,问:“仙门中人进入内城,有路引吗?”

  那探子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道:“笑话,我等仙门中人,求的就是身心逍遥无羁。入城普渡百姓,要什么路引?”

  第一秋点点头,说:“你没有。”

  那探子怒哼一声:“从未听说什么路引!你们最好尽快放了我,否则我的师长们若是追究起来,就算是你们司天监,也得吃不完、兜着走!”

  第一秋不理会他的威胁,转头对谈奇道:“不持路引,私自进入上京内城,废他修为。”

  牢中一静,便是谈奇也一惊。

  “监正……”谈奇欲言又止,朝廷是有这项律法不错。但这些年并没能落实。而且仙门子弟修行不易,鞭他一顿还不要紧。真要废其修为,这仇可就结大了。

  第一秋并不理会,转身要走。不料那暗探突然喊道:“第一秋,你竟敢如此!你就不怕我的宗门、师长前来报复!以你司天监的能力,能保护得了内城百姓吗?”

  第一秋原本面无表情,闻听此言,却露了个笑。然他不笑尚好,一笑之下,神情更加森冷。

  “让谢红尘亲自过来,看本座守不守得住上京!”他道。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谈奇和李禄都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要和玉壶仙宗撕破脸了。

  “监正。”李禄还是有心想要缓和一番,道:“此人尚未招供,是否等他……”

  李禄话未说完,那暗探怒道:“卑鄙小人,你若真有能为,我们宗主夫人当初就不会拒绝你而嫁入玉壶仙宗!宵小之徒,也配见我们宗主?”

  李禄瞬间闭紧嘴巴,没有再劝。

  当初黄壤拒绝第一秋,嫁入玉壶仙宗的事,是司天监心中的一根刺。

  百年来,司天监被这根刺卡住喉咙,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它仿佛就是司天监不如玉壶仙宗的证明。

  也是第一秋始终逊色于谢红尘的证明。

  现在,这个小小暗探,重又挑起了这根尖刺。

  第一秋缓步走到他面前,凝视他片刻,道:“挑衅本座,藐视朝廷,杖一百。”

  李禄本以为这探子必死无疑,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若只杖一百,问题不大。他忙应声道:“是。”

  第一秋却又补了一句:“明日午时,拖到菜市口,剥衣而杖。”

  李禄顿时心中叫苦——这哪里是打这探子的屁股,简直是打玉壶仙宗的脸!

  “你……你敢!”这次,墙上的暗探是真的急了。众目睽睽,赤身受刑。对于仙门中人而言,这种屈辱,简直不如一死。他怒吼:“第一秋!你敢这般对我,我必屠尽你们这批朝廷的鹰犬、走狗……”

  地牢里喊声渐渐嘶哑,第一秋却没再理会。

  出了这间牢房,外面有一棵紫檀木。这树本不适应上京的寒冷,但百年前,有个女子培育出了变种。使它得以在这方水土存活。

  如今它长了不下百年,木质极佳。

  第一秋站在树下,仰头打量他,若有所思。李禄跟过来,见他神情,怕他方才只是一时之怒,这时候反悔,又没有台阶可下。

  于是李禄又贴心又称职地问:“监正若想要对那暗探再讯问一番,卑职这就去准备。”

  不料,第一秋突然一指那棵紫檀树,道:“把它伐了。”

  “啊?”李禄愣住。

  第一秋又补充了一句:“木材送到朱雀司。”

  说完,扬长而去。

  李禄盯着那树,感觉自己纵有一颗玲珑心,也实在是猜不透这位顶头上司的心思。

  这紫檀树,又哪里惹他了?

  算了。他转头叫来下属,一边命人伐树,一边琢磨上司的想法。

  玄武司。

  黄壤还靠坐在巨石上,参观她的人都换了好几轮,第一秋还没回来。现在到了下学时间,往来学子经过花田,无不驻足逗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观她。

  大部分都认定,是监正又融铸了什么新的法宝。理由是她身上的衣裙,正是由朱雀司今日匆匆赶制而成。大家评头论足,有那骚客,还取出笔砚,开始当场作画。

  好在并没有人靠近,黄壤面无表情地被公开处刑。

  ——算了,你们就当我是个假人吧。

  她如今的境况,也没什么可报怨的。

  ——不会比玉壶仙宗那方密室更差了。起码在这里,不用担心老鼠啃食她的脸。

  她打量着眼前的兰花,这样寒冷的天气,有时还能看见蚂蚁匆匆路过,似乎着急回家。

  外面天色越来越晚了。以至于有人问:“监正这个……法器,要不要替他收了呀?一会儿该降霜了。”

  说是这么说,但也没人上前。

  好在不一会儿,这些人就作鸟兽散。第一秋的脚步由远及近,他走进花田,抱起黄壤,仍是回到自己的卧房。

  黄壤发现,作为与谢红尘身份相当的人物,他的起居真是简单得可怜。

  他甚至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卧房就是玄武司的一个房间。

  以至于出门就会遇到学子,真是,没有半点隐私。

  黄壤任由他抱回房间,心里也暗暗想——可能身在朝廷,就要做出这副廉洁奉公的样子,才能博个美名。

  第一秋把黄壤放到床上,为她更衣之后,仍是把她塞进被子里。

  然后他道:“先睡。”

  说完,他关门离开。他走之后,黄壤的世界又失去了声音。万物不言不动,好像时间停止。

  朱雀司。

  少监朱湘已经准备走了,突然看见第一秋进来。她忙迎上去,施礼道:“监正。”

  第一秋嗯了一声,径直走向院里。朱湘就很犹豫——顶头上司来了,我还走不?

  她想了想,还是急步跟上去。

  好在不一会儿,其他的同僚也到了——李禄和谈奇等人将那棵变种紫檀木给运了过来。此时,第一秋在画图纸。

  李禄、谈奇、朱湘三人互望一眼,既不解,又不敢问。

  ——何物如此重要,非要此时赶制?

  司天监和玉壶仙宗终于要开战了?

  过了一刻钟,第一秋的图纸绘出来。他抬头看一眼三人,淡淡道:“你等无事可以先行离开。”

  可三人哪能就这么离开?他们又不是鲍武那个没脑子的武夫。

  李禄说:“能让监正亲自赶制之物,必定至关重要。我等愿意留下相助。”

  第一秋微怔,其实这东西也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但他还是道:“上前。”

  三人围上去,发现那图纸……它好像是一个轮椅。

  朱雀司。

  监正和一位监副、两位少监忙碌到半夜,制了一架精美的轮椅。

  轮椅雕花嵌玉,十分华美。呃,也显得有点娘气,总之不太像铁血汉子用的东西。

  朱湘啜了啜牙花子,觉得今天自己的这位上司行为很是反常。

  谈奇盯着那轮椅,同样迷之不解。只有李禄双眉一扬,心里轻轻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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