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120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监正大人立刻道:“我不该说你冒傻气!”

  谁知道,黄壤猛地冲过去,一把擒住了他:“你竟敢叫我老、咸、鱼!!”

  她将监正摁在桌上,面目狰狞:“给我重说!”

  监正大人后背紧贴着桌面,视线上仰。那个人发丝垂落,故作凶狠,然而鼻梁高挺小巧,红唇温润饱满。他不由自主地退让。

  “小咸鱼……”他小心翼翼地纠正。

  黄壤冷哼:“还是难听!”

  监正大人任由她揪住自己中衣的领口,道:“一条聪明的、美貌的、年轻的、活泼的咸鱼……”

  门口的守卫听得打了个哆嗦——太肉麻了。几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丈余远。

  黄壤满意地放开他的领口,重新坐下来,随口问:“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那是你爹……”监正大人在她身边坐下,也是无语,半天道:“关进白虎司了。你待如何处置?”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能让他这么快死,他毕竟是黄家分支,若族长黄石意执意要查,于你们姐妹孝道有损。最好留下来,慢慢尽——孝。”

  他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黄壤惊愕:“怎么你小小年纪,处事就如此圆滑周到?”

  监正大人不悦地纠正:“本座不小了。”

  “哦哦。”黄壤于是也识趣地重说,“你初任监正也没多久,怎么就如此圆滑周到?”

  监正大人这才道:“宫里勾心斗角的事,见多了。”

  他没有往深处解释的意思,黄壤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她只是道:“反正有她在,我是回不去了。都是你惹的事,你要负责!”

  “嗯。”监正大人忍笑,难得有这条咸鱼也感到棘手的人。他说:“你就一直这么厌恶她?”

  “也不是。”黄壤手臂交叠为枕,整个人趴在桌上,“后来我做了个梦,梦见她死了。死在我还很小的那一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她死得好哇。从此以后,我和我姐算是脱离苦海了。”

  她重新踏进梦外的那一年,进到小院里,注视那一地一墙喷溅的血。最后目光低垂,看着柚木的桌面,眼泪坠落无声:“可是那一梦太冰凉也太漫长,长得我从拍手叫好,慢慢地理解和原谅。最后旧恨风吹云散,只剩了反反复复的回想。”

  她深吸一口气,道:“所以现在,我想,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地讨厌她。”

  当然了,也不喜欢。

  第一秋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许久说:“那只是梦罢了。起码现在,她还活着。我母后很早就过世了,她是陛下的继后,宫里甚至找不出一张她的画像。我早已记不得她的模样。”

  “我记得啊!”黄壤一听这话,可来劲了,“来来,拿纸笔。”

  监正大人将信将疑,黄壤推了推他,道:“走走,去你书房。”

  二人结伴出来,乘着盛夏的晚风,一路来到第一秋的书房。

  黄壤把纸张铺开,兴冲冲地道:“来来,磨墨。”

  监正大人只好取了墨锭,开始磨墨。

  黄壤提笔蘸墨,开始作画。

  第一秋发现,她画技竟然不错。

  “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咸鱼。”监正大人自言自语。

  黄壤鄙夷地道:“咸鱼?这也是你没看见老娘用功的时候。哼,不是我吹,我若卷起来,你也只能跪下当个弟弟。”

  “不许胡说!”监正大人最不喜别人调侃自己年轻。就如黄壤最不喜别人说她老一样。

  黄壤倒也依他,立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若卷起来,你也只能甘拜下风,哼。”

  监正切了一声,顶嘴道:“依本座看,你这吹牛之术比画技更胜一筹。”

  黄壤哈了一声:“懒得再和你耍嘴皮子。”

  她落笔如有神,一副仕女图缓缓在笔下成型。

  第一秋眼见画中人越来越清晰的眉目,不由恍了神。

  画中的女子,身着后服,头戴凤冠,额头还有坐月子时戴的护额。

  她盈盈带笑,美貌端庄,真真是一国之母的贤淑端庄。

  只是……

  监正大人指了指美妇怀中,问:“她为何抱了个婴儿?”

  “哦,你问这个啊!”黄壤兴致勃勃地解释,“这个就是你啊!你不知道,那时候正赶上你满月,皇后娘娘邀了我姨父姨母入宫。哎呀,许多人围着你,个个都夸你一脸福相。”

  她一边说话,笔下却不停,监正大人的脸色慢慢变了。

  黄壤还在得意洋洋:“说起来,我也是喝过你满月酒的人!也幸好我去了,不然你现在想见你母亲,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监正大人盯着她,半天幽幽地道:“那还真是多谢了,黄姨。”

  “呃……”黄壤脸上表情慢慢凝固。

  半晌,书房里传来一声尖叫:“你叫我什么?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你再叫一声试试!”

  随之而来的,还有砰砰嘭嘭的声响。

  书房的守卫也默默地离开了一丈远。

第89章 凉凉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一夜,但先皇后的画像却终究是画好了。

  第一秋看着画上的女子,他并不知道这画与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但是黄壤说先皇后长这样,他便信了。

  他亲自将这幅画作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黄壤看着自己的杰作,也很是欣慰:“当初用心学作画,本是为了巩固一下‘玄度仙子’的才名。没想到数梦更迭,竟然还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玄度仙子?”第一秋皱眉,“玄度为月,你还有这等雅号?”

  黄壤怒目:“看不起谁呢?”

  第一秋道:“总觉得你说话古古怪怪。听说你八岁就到了育种院,十四年一种未育。哪来什么玄度仙子的美名?”

  黄壤一脸沧桑,感叹道:“那可真是许多年前了。不提也罢。你就说这画好不好吧?”

  “工法倒是扎实。”秋师傅并不会昧着良心说话,他点点头,道:“你这个人,若是正经些,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我怎么不正经了?”黄壤翻了个白眼,然后想起正事。她神情凝重,道:“你今天记得把我母亲弄走啊。我跟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她是真不愿和息音见面,母子谈心什么的,想想都虚伪做作。

  第一秋道:“待会带她出去逛逛上京。”

  黄壤挑眉,正要说话,第一秋无奈道:“我陪你一起。”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回找补。他指了指墙上先皇后的画像,说:“算是感谢你这幅画。”

  黄壤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

  学舍里,息音也怪不自在。

  她既想黄壤回来,又怕她回来。

  时间是渐渐增厚的寒冰,如今她与黄壤之间,隔着二十二年的冰墙。

  这些年千般不是,万般言语,又从何处讲?

  而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道:“息音姑姑。”

  息音满心忐忑地打开门,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前,依旧是紫色官服、玉带束腰。他很是白净,这身官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

  而黄壤站在他身后,背过身望着外面的天空,并不向这边看。

  第一秋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与朝气,他拱手道:“在下第一秋,乃当今圣上……八十六子。当年,息家曾与皇家结过亲,若是按照辈分,我理应称您一声姑姑。”

  息音回过神来,黯然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我确实有一位姐妹嫁入皇室。不过……我久不与息家来往,这关系也就攀得勉强了。”

  “无妨。”第一秋的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持重,“姑姑难得来上京一趟。不如就由在下陪您游赏一番,可好?”

  息音看向不远处的黄壤,黄壤仍旧不往这边看,仿佛根本听不见二人对话。

  “好是好,只怕是耽误殿下公务。”息音跟第一秋客套。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同一个人说过话了。但面前这个少年,他在维护阿壤。

  息音看得出来。

  第一秋道:“不妨事,姑姑请。”

  他将息音请出来,今日的上京,天气晴好。

  金色的阳光泼泼洒洒,天地流光。

  息音跟随第一秋,在灿灿阳光之下,行经司天监的花砖小道。

  她身上衣裙素净,脸上的伤上过药,也终于消了肿——第一秋给她的药,效果甚好。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第一秋突然问:“你还不走吗?”

  息音微怔,却听身后黄壤气哼哼地说:“要你管!”

  话虽这么说,人却还是跟了上来。

  第一秋知道息音不曾来过司天监,他便将脚步放慢些。

  三个人走走停停,经过书声朗朗的玄武司,往来学子或追打嬉戏,或树下读书。

  又经过铸器炼丹的朱雀司,不少铸器师正绞尽脑汁地铸器,并不曾留意周围有谁经过。

  到白虎司,演武场上,鲍武正在传授刀法。

  夏日炎炎,他便赤着上身,武夫之躯,肌肉紧实、皮肤油亮。他臂上青筋鼓起,每一个眼神都透出力量。一口金刀在他手上仿佛有了生命,灵活无比,简直如同他躯体的一部分。

  鲍武出自武夫世家,由师问鱼重金所聘。他的修为,便是放在仙门也数得上名号。于此时刚刚成立的司天监而言,他是众人的胆气。

  是以,每当他授武,所有差役也都不愿错过。

  此事练功场人满为患。

  息音在济济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但只看了一眼,她便移开了目光。

  她乃世家小姐出身,几时见过这样粗鲁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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