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 第86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前世雍州兵前来逼宫的时候,我让剪翠将昭阳殿内的东西全都带走,不要烧给我。”

  谢妧轻声,“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世我才不用还上世的业债吧。”

  景佑陵恍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心上又酸又涨,他的殿下分明是这么一个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的姑娘,怎么后来就会如此。

  他当年和谢策注定不是一路人,所以也从未起过娶她的心思,直到后来雍州来兵的时候,他才以保下她的理由,想让她嫁入景家。

  既是护她一生无虞,亦是自己那一点儿无人知晓的……私心。

  谢妧嫁入景家,他可以护住她,但是他的目的,其实一直都说不上是单纯。

  景佑陵以为谢妧在宫闺之中,必然会是最安全的,却不想自己最后还是堪堪,迟了那么一步。

  他别无他法,提剑而来的时候,亦是感觉那一剑也刺入了他的心中。

  “我死后,”谢妧顿了顿,“我知道阿策身死是定局,但是剪翠和倚容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其实到最后已经别无所愿,所以我只希望她们以后可以平平安安,留在宫中也好,出宫嫁人也罢,能够平安就好。”

  前世的剪翠在谢妧死后就自刎而亡,宫闺之中的侍女都已经逃散地差不多了,而倚容则留在了宫中,亦是没过多久就因为忧虑过重而香消玉殒。

  这两人和谢妧关系颇近,所以到了最后,都是景佑陵吩咐人替她们收殓了尸骨,葬在了陇邺城外的一处池旁。

  景佑陵缄口,沉默了一会儿,“……她们后来活得很好。衣食无忧,平安顺遂,剪翠嫁人生子,丈夫对她极好,而倚容则是成为了陇邺一家酒楼的掌柜,酒楼中酿的桃花醉在陇邺很是出名。”

  前世她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所以景佑陵其实一直都不想再提起这些前尘种种,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困在顺治元年的初春当中,不得其解,顺治元年的春风从来都没有吹过心上横亘的那片荒原。

  他被困在那里,至此从未踏出过一步。

  前世的景佑陵死于新帝即位的第九年,在朔北的时候死于心疾,虽然那时他的心疾早就已经是石药无医,可还是苦苦坚持到了那场战役的最后,护得中原边境百年无忧。

  扶灵回陇邺的时候,无数民众自发为这位战无不胜,年不过刚刚而立的景大将军送行。

  前世他的一生都是如明月清风一般的将军,只唯独正妻之位,是前朝恶名昭著的惠禾长公主。

  而前世的他,至此终身,景家牌位之上,都只有谢妧一个妻子。

  谢妧抬手将他的手拿开,生得极为漂亮的眼瞳略微红了一点儿,却坦荡得让人可以一眼看到底。

  “其实我真的很怕,我怕你当真死在朔北,我也怕你日后另娶,我口是心非,我根本没有办法对你另娶无动于衷,也不想你死在朔北,不仅仅因为你是骠骑大将军,还因为你是景佑陵。我曾将那把银篦拿给你,正梳三下,所以景大将军——”

  “我当日在梧州时和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还记得。”

  景佑陵淡色的瞳仁微阖,喉间几番滑动。

  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他这几近十数年的孤守,这十数年来,他独自一个人立于荒原之上,始终不见天光,周围都是冗长而沉闷的黯淡天色。

  而现在,那片荒原突然渗入一线天光,吹得摇摇欲坠的荒原骤然新生,蜷缩枯萎的枝条抽芽,干涸泛白的溪流潺潺。

  大概是因为,她从来都是他的骄阳。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大概还有两三章就正文完结了,但是还有会很多的番外~

  其实我连正文的最后一句话都想好了,我尽量这段时间早点写完吧,放心,接下来的剧情都是甜的了!信我!

第103章 · ?

  叶稷这几日知晓谢妧姐弟将要离开曲州, 他也在曲州城内找了一个教导贵女乐曲的差事,虽然不算是什么油水颇多的差事,但是至少补贴家用就是足够了。

  而他要去的那个世家, 正是楚承平的家中, 平日里就是教导楚承平的妹妹学习乐器。

  虽然楚家并未明说什么,但是叶稷又哪里能不知道自己这样贫寒出身, 能够进入曲州楚家这样的世家去做教书先生, 楚家多少是看在了谢策的面子上。

  他在宅邸之中所居的院子极为清净,叶稷心下叹了一口气,世上有谁能为萍水相逢之人做到这样的地步,自己有此缘法,也当真算得上是运气极好了。

  叶稷将自己之前搁置在架上的古籍拿出去晒,那些泛黄的书页都是先祖留下,他一直相当爱护,最近才刚刚过了梅雨季,书本难免会有点儿受潮, 今日日头正好, 他正好也闲来无事, 索性就将这些古籍全都拿出去晾晒。

  这些古籍类别冗杂, 叶稷将他们分门别类用了许久才终于一一整理好,他将镇纸压在掀开的书页之上,略微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

  在曲州的这段时间, 叶稷自然是知道不少曲州的世家子弟对于阿晚姑娘是存有些想法的, 甚至有些勋贵子弟还曾来找他探过口风,他自然是无可奉告。

  但其实, 也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从未有一刻知道谢妧的过往,只知道她这样出众, 想来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才能生得如此让人自愧不如的坦荡来。

  在之前谢妧看到叶稷,在他面前落泪的时候,叶稷就一直很好奇,自己到底是哪里像极谢妧的故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少年郎君,能让这样明艳如昭阳的谢妧为之流泪。

  她好像一直都在……透过自己,在看另外的一个人。

  其实这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冒犯,但是叶稷却从来都没有,他感激于谢妧在他困顿之中救他于水火,也觉得她这么一个金枝玉叶一般的姑娘,不该是为谁而流泪的。

  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谢妧的那位故人。

  而现在,叶稷看到面前的人的瞬间,大概就明白了。

  站在谢妧身边的那个姿容极为出挑的郎君,其实长相和自己长得确实是千差万别,但是眼瞳却极像,同样是淡色的瞳仁,眼皮很薄,只不过叶稷的眼神温和,而这位郎君看着却极为疏离和冷淡。

  谢妧也没想到今日叶稷正巧站在这里,叶稷身穿一件淡绿直裰,将手上拿着的一个木质镇纸压在了书上,朝着谢妧笑了笑,“阿晚姑娘。”

  叶稷并不知道景佑陵应当该如何称呼,所以也只是朝着他笑了笑。

  景佑陵眼瞳微深,手指在谢妧的手腕上略微摩挲了一下。

  谢妧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到叶稷笑着对景佑陵道:“在下是阿晚姑娘府上的乐师,这位公子想来就是阿晚姑娘经常提起的那位吧,虽然素未蒙面,但是阿晚姑娘曾经说过是因为觉得在下和公子的眼睛长得极像,觉得有缘,才将在下聘为乐师。”

  叶稷温声,“现在看来,在下与这位公子确实有些缘分。”

  谢妧从未和叶稷提过景佑陵的分毫,也根本没说过觉得这是有缘,大概是因为觉得现在的状况难以解释,所以叶稷才出口解围。大概也是不希望谢妧的缘分,因为这么一点儿波折而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叶稷自幼在摸爬滚打之中长大,哪里看不出来谢妧当时的一时恻隐,就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公子而起。

  在见到景佑陵的第一眼起,叶稷就明白了,为什么总觉得谢妧总是会看着他的眼睫出神。

  叶稷心下苦笑了一下,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温和笑意。

  景佑陵眼睫略抬,面色如常,朝着叶稷略一颔首,“原来如此。那我与夫人就不叨扰先生晒书了,先失陪了。”

  叶稷赶忙让开了一点儿身子,手指压住有点儿纷飞的书页,朝着景佑陵笑着点头,“公子和姑娘两人许久不见,想来也是需要好好叙叙旧的,是在下打扰了。”

  在看到景佑陵和谢妧两人远去的时候,叶稷整理书页的时候,才发现被自己向来视若珍宝的古籍,现在上面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褶子,好像是自己刚刚无意识地折出来的。

  其实叶稷从未生出来过什么奢望,只是现在当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怅惘。

  盛夏偏西的日光照在他们两人远去的身影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叶稷从未知晓他们两个人的过往,却也觉得他们好像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才到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可是这样的想法刚一生出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自己这样的人命途多舛倒是正常,但是那位少年郎君看上去皎洁如月色,阿妧姑娘都是这样明艳,他们生来就当是含着金汤匙,怎么可能会历经什么磨难。

  他将手上的书页上的褶子扶平,然后将镇纸压在书页上,拂过的风再不能吹动书页半分。

  人生无不散之宴席,他虽心向昭阳,但是终非同路人。

  -

  景佑陵一路上都一言不发,一直到了谢妧所居的院落之中。

  耳雪原本正在花园之中东奔西跑地玩着剪翠给它做的小布球,然后看到景佑陵,它霎时间连最喜欢的布球都没有再管了,极快地跑到景佑陵的身边,用它的脑袋蹭着景佑陵的袍角,身后的小尾巴晃荡地像是竹蜻蜓一般快。

  口中还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谢妧之前就知道耳雪极为喜欢景佑陵,现在来看,果然是这样,以往自己回到院落之中,耳雪都不一定能放下那个小布球前来迎接自己,现在景佑陵出现在这里,耳雪立马就蹿到景佑陵的身边了。

  之前在陇邺的时候,耳雪拼命咬住景佑陵的衣袍,也没有留住他半步。

  可是现在,其实他们之间也算得上是久别重逢。

  但是相比于耳雪的热情,景佑陵只是蜷起手指摸了一下它的头,就勉强算是安抚了,而且还很快就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指给擦了个干净。

  谢妧失笑,用手指弹了一下耳雪的脑袋,“你的便宜娘根本不愿意理你,你怎么还天天凑上去?”

  耳雪听不懂,只是他的脑袋刚刚被打了一下,朝着谢妧汪了一声,耳雪最近也是当真长大了不少,从前在昭阳殿中的时候,谢妧抬手弹它一下,它会瘫倒在地上,因为腿生得很短,所以许久都起不来,而现在还能朝着她叫唤上一声。

  景佑陵垂眼看着谢妧笑着和耳雪说话,却突然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寝屋内。

  耳雪原本还想着跟过来,却被哐当一声关上的门给拦在门外。

  耳雪非常愤怒地朝着门内叫唤了一声,里面没人应声,它站在原地呜咽几声,只得又叼起刚刚那只被遗落在花丛之中的破布球玩起来。

  哒哒哒地跑远了。

  景佑陵非常果决地将所有的声响都阻隔在了门外。

  所以整个屋内都是一片寂静,从重逢开始,他们还没有现在这样寂静的时候,之前是人声鼎沸,后来又是遇见了叶稷,一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独处的时候。

  而景佑陵眸色深沉,多少带一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在看了谢妧一会儿以后,开口问道:“殿下和那位乐师时常提起我?”

  “没有。”谢妧如实答,十分坦荡,“他骗你的。”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答道:“而且其实叶稷也根本不是乐师,正好我当时和景大将军也已经和离了,所以其实阿策当时找来,是准备找几个姿容出色的郎君给我当面首的。”

  景佑陵眼睫微沉,而谢妧抵在门上,而她的眼瞳里面也是当真坦荡,不退不避。

  他将谢妧散落在旁的头发略微拢起,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旁的人尚且可以骗骗我,怎么殿下……就不能也骗骗我?”

  她分明知晓他听到这些话远胜过在朔北被贯穿的左肩,可还是这样坦荡地将实情和盘托出,其实就算是谢妧真的说叶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乐师,只要她说了,他就会相信。

  哪怕景佑陵分明见得,叶稷的眼瞳生得和自己极像。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在定定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让人生出一丝恍然。

  景佑陵不敢想,谢妧找了叶稷入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或许是觉得和自己永世不得相见,如她当年所说的一样,找些面首养在府上,又或许是觉得叶稷和自己眼瞳长得极像,她恍惚之际认错了。

  一时沉默以后,谢妧抵在门上,突然抬手将手支在了他的脖颈上。

  “生气了?”

  浓稠如墨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景佑陵,他一时退让,略微侧开了一点儿视线,看向了屋内的挂画,默了会儿道:“……没有。”

  简直是浑身上下都在说着口是心非,谢妧觉得他现在实在是有点儿好笑,“当真?”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点儿笑意,景佑陵简直也要被她气笑了。

  然后就见谢妧将自己的手扣在景佑陵的下颔上,和他对视着,“嗯?”

  谢妧分明心知肚明,现在还偏偏要他自己亲口承认。

  “不当真。”景佑陵承认,“假的。”

  只不过气得不是谢妧,而是自己。

  谢妧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觉得他现在这样气得要命却还是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然后原本放在他颈后的手收紧了一点,拉下了他的身子,极快地亲了他的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