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第一钗 第9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打脸 穿越重生

  这些女孩子心头有数,簪花宴是假,皇后择选王妃是真,毕竟楚王殿下只比太子小一岁,而去年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姬氏女做太子妃了。

  虽然楚王殿下身份不比太子殿下,但她们这些人的家族,也比不了姬家,因此还是有些希冀的。

  袁皇后走到一名女子跟前,瞳孔微微发亮。

  面前的少女与姬嫣差不多的年纪,生得姣好,面若银盘,可见有些许富态,水眸犹若春杏,双鬓鸦雏色,既大方又谨慎,确实不错。

  “你叫什么名?”袁皇后不吝询问。

  那女郎君便福了福身子,在一众歆羡的目光之中,向袁皇后回话道:“臣女蓝岫,见过皇后。”

  袁皇后听了不着痕迹地暗了眼色。

  原来是蓝氏的女儿。出身低了不少了。

  其实袁皇后心里明白,烈帝自恃皇帝,不愿让魁节纡尊降贵娶寒门女子,但若要在往上挑选与袁家相当的妻族,难免僭越,有觊觎太子位之嫌。

  隔了水榭楼台,楚王正与王修戈说着话,眼底不经意瞟到澄湖对岸,正见母后在与一女子说话,不禁胸口急剧地跳了跳。

  这么快,母后就相中人了?

  那女子一袅腰肢如水,衣衫单薄,也不知是何模样。

  楚王禁不得口干舌燥,胸口怦怦,若非那边女眷太多顾忌男女之防,现在就要过去。

  “三弟。”

  王修戈蓦然出声提醒。

  楚王如梦初醒,“噢”一声,坐倒回椅上,但神色间的懊恼、郁闷和可惜,连王修戈身边的伏海都看得一清二楚,还得楚王自己的内侍倒茶时目光提醒他,不要在太子面前显山露水地暴露情绪,楚王才忍住了。

  寻芳园中,袁皇后与蓝岫不过说了一两句话,并未表现有多少特别,在姬嫣的陪同下入席。姬嫣暗自观察皇后颜色,袁皇后对蓝岫人品样貌一定是满意的,现在正为了蓝氏而顾虑。筵席间还有不少的贵女,皇后仿佛都兴致缺缺。

  御园的花四季常鲜,宫里头的女子有吃花的习俗,将花入药、入膳,而且心思灵巧,做法多样,宫外的人罕少有此等口福,袁皇后便大方地拿出鲜花宴招待年轻美貌的女郎们。

  筵席后,又抛出彩头,端上来无数的簪花,这些簪花不吝惜珊瑚石、天山玉、蓝翡翠,累金丝嵌珍珠的,款式别致风流,就算是各家贵女,也都新奇。袁皇后请女郎君们投壶游戏,魁首便可挑选合心意的簪花相赠。

  女郎君们对嫁给楚王当王妃的热忱,还远远比不上袁皇后的簪花。

  簪花宴上沉滞的气氛因为簪花之争顿时活跃了起来,女郎君们的摩拳擦掌着实令姬嫣也有几分吃惊。

  这边投壶游戏,她不自觉看向湖畔亭台上将此间情景尽收眼底的太子,才发觉他身边坐着楚王,也不知何时来的。

  王修戈朝她看了一眼,着身旁的伏海朝太子妃招手。

  既然已经到了投壶,太子妃不必久待,速速过去。

  他这会儿让自己过去作甚,该不是又诓她回瑶光殿?

  姬嫣听话地起了身,沿着湖边小径朝楼台走去,心也不知为何跳得很快。

  “娘娘,簪花宴还没结束呢。”叶芸娘跟在身后提醒。

  姬嫣脸颊泛红,低声道:“应该没什么事了,皇后娘娘方才看中了蓝氏的阿岫。”

  内心充盈着某种莫名的难以启齿的担忧,姬嫣走着路没留意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板上,石板上也不知是什么,令她脚下一滑,出溜一下,在叶芸娘的惊呼声中,在众人扭头看来之际,澄湖砸出了一片水花,人影顷刻沉了下去。

  太子妃居然掉进了水里!

  这下猝起不意,顿时人心惶惶,纷纷涌向湖边。

  “来人哪!救太子妃,太子妃落水了!”叶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扒着禁卫军求救,“快下水,快啊……”

  姬嫣从来也不会水,扑腾了两下,感觉湖里像是有一只蓄势待发已久的水鬼,拽着她的脚踝,锁住她的两臂,将她往更深的漩涡当中拖坠下去。

  灭顶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吞没意识。

  救命啊,救命啊——

  嘴巴里都是水,没法喊,没法呼救,那湖水又冷又咸,无孔不入,姬嫣以为自己要死了。

  如果这样就淹死了,那在众目睽睽下溺死的太子妃,一定是全大靖的头号笑柄,还会被很不光彩地记在史书上,好难堪。

  但是当她无力地要放弃挣扎之际,却忽然有一只手臂,坚实有力,从身后托起了她的腰……

第11章 “不怕了。”

  姬嫣被太子托出了水面,呛了大口水,意识不清醒,只能遵循内心本能地抱住了她的浮木。

  王修戈水性好,将她一把送上了岸,随即前来的内侍将太子妃扶上了岸,太子也湿淋淋从水里出来。

  姬嫣差点淹死,到现在还不停咳嗽,小脸吓得煞白。

  但,她感觉到王修戈的冷目盯着自己,心里头既委屈又害怕,什么也不敢说。

  伏海这时也火急火燎飞奔而来,他手里抱着太子的一身天青鹤氅,原本是挡风用的,王修戈看了一眼,将鹤氅接过来,抖开,众目凝视下给太子妃披上。

  姬嫣外罩的烟罗软缎的外衫已经落入水中,身上只穿着浅色的内裙,被水打湿了,此刻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一览无余的身形。王修戈将她一裹,便转过了头,从她方才踩过的青砖上弯腰摸了摸,对伏海道:“伏海,送她回去。”

  伏海见太子妃受难,到现在形容狼狈,被这么多人看着,都心疼了,连忙称是,姬嫣朝皇后福了福身子,得到了袁皇后的准允:“去吧。”

  她便在伏海和叶芸娘等人的搀扶陪同下,往东宫回去了。

  临出寻芳园前远远地看了一眼,太子似乎正在与袁皇后说话,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伏海提醒了声儿,姬嫣没有再管,点头,将他的鹤氅放肩上轻拢上,步出了寻芳园。

  天色暗淡,回到瑶光殿沐浴净身之后的姬嫣回了寝殿,正预备歇下,伏海过来传话,说太子请她到正殿去。姬嫣将他挂在衣架上的鹤氅抱下来,工整叠好,让叶芸娘拿着,双双步入正殿。

  一进殿中便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哇呀”一声,高嚷道:“皇嫂救命!”

  没等姬嫣看清楚面貌,他便滑不留手地钻到了姬嫣背后,抱住了她的胳膊,左顾右盼,防备的正是面前的太子。

  姬嫣向王修戈行礼:“殿下,您的衣袍,臣妾不敢动,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王修戈蹙眉,看向她身后抱着皇嫂不撒手的少年,沉声道:“老八!成什么样子,出来!”

  姬嫣身后的少年郁悒不乐、丧眉耷眼地走出来,垂着两手,走到王修戈的面前,“皇兄,臣弟再也不敢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皇嫂的!”

  姬嫣听得微愣:“害我?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少年益王,在皇子当中排行第八,名素书,字灵经,年纪最小,因为生母不详,性格活泼,大家对他多有宠爱,不过他性子跳脱至极,却偏生喜欢黏着他常年冷脸的二哥。

  王素书捂脸,生怕姬嫣追责,根本不敢看她,好半晌,丝毫没等到二哥为自己辩解,只好讪讪自个认了罪:“皇嫂,是我故意在通向摘月台的石板路上涂了桐油。”

  没等姬嫣说话,他立刻又道:“不过!我真的不是要针对皇嫂你噢……”

  姬嫣听明白了,她就说事前检查寻芳园场地的时候,没有这回事,她今日走过去时,就感觉到了异样,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

  见王修戈负手在旁,神色清冷沉寂,没有说话的意思,姬嫣不知他这是要追究还是放纵,但想着自己也是受害者,应该知道实情,便问道:“你原本打算要害谁?”

  生活不易,益王叹气。

  “还不就是皇后身边那个总是欺压我宫里小姊姊的老刁奴,我早就打听好了,那老刁奴最喜欢到澄湖边上散步,我特意整她的,想害她摔一跟头,结果、结果忘了今天有簪花宴这回事,皇嫂……皇嫂,你可不可以向皇兄求求情?”

  他可怜巴巴地作拜托状,一双眸子扑闪扑闪的。

  姬嫣是太子妃,也不知当不当说,她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微垂眼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背过了身。

  姬嫣道:“既是皇后身旁的人,你同皇后说说不就行了么?何苦犯得着用桐油害她,老人家身子骨不硬朗,怕生万一,你在皇后那边便难以交代了,你皇兄是担心你,皇嫂自然是不怪你的。”

  益王就一蹦三尺高,“皇兄!你听到了?我就说了皇嫂人美心善……”

  王修戈背着手,闻言,袖长的眉峰微挑,朝他扫了一眼,顿时,偃旗息鼓的益王就巴巴给嘴上了封条,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王修戈道:“既然你皇嫂不怪,回你宫里去吧。”

  现今益王年纪尚有,虽封了王,却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仍旧住他的照霞宫。

  关于皇后身边的“老刁奴”,王修戈能猜到是谁,皇后从袁家带出来的乳母赵氏,资格老,地位高,在宫里对下人动辄打骂殊不客气。

  若要比较,十个叶氏比不得赵氏。

  灵经与她定是积怨已久。

  益王欢天喜地,对皇兄一拜,又对皇嫂一拜,发誓以后绝不胡闹了,撒丫子就逃窜而去。

  正殿正剩下王修戈与姬嫣,她将叶芸娘抱来的鹤氅接在手里,放也不是,拿给太子也不是,彼此僵持片刻,王修戈忽问道:“受惊了没有?”

  姬嫣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着自己,现在才有些受惊了,连忙摇头。

  “没有就好。”他上前接过鹤氅,淡淡地对她道,“回去吧,灵经已经赔罪,此事便揭过了。”

  “嗯。”

  既然是误会,并非有人存心害自己,姬嫣犯不着与孩子心性的益王殿下为难。

  ……

  姬嫣放心地回到寝殿,脱下发簪,除去外衣,上榻睡下。

  帘幔外点燃着进贡的安神香,香气郁郁,在药力的催动之下,姬嫣很快就陷入了睡梦当中。

  梦里是一片覆盖着冰雪的白茫茫的湖面,迷雾模糊,但从两旁影影绰绰的枯柳的轮廓上,姬嫣感到了有一丝熟悉。

  她正想上前,去看一看,仔细地去辨认。

  忽然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姬嫣被推进了冰湖里。

  刺骨的冷意,伴随着未融化的雪水涌入鼻腔和四肢百骸,今日所经历的那种溺水的窒息感,再一次朝她侵袭而来。

  灭顶的冷湖水将她的五感寸寸侵蚀,姬嫣哭着求救,不断地挣扎,可手臂却僵硬如铁,一点力气都没有!

  “姬嫣!”

  男人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将她瞬息间从梦境拖回现实。

  姬嫣猛地睁开眼,屋子里点着灯,亮亮的,照着王修戈面部清俊的轮廓。

  他睡在她的身旁,皱着眉头看她,手臂还紧紧攥着她的肩膀。

  姬嫣缓过了神,整个人汗津津的,尚在不断地哆嗦,被窝里暖烘烘的,可是那种冰冷入骨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散!

  王修戈见她双眸失神,粉唇轻轻地颤抖,小脸苍白,皱眉道:“你不是说没有受惊么?”

  姬嫣缓慢地扭转过头,动作像机械一般僵滞,她看见王修戈近在咫尺的脸,那一刻,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陌生的恨意!

  这种恨意驱使着她,差点儿就将他从榻上推下去。

  可是当她的手推到他的胸膛时,姬嫣突然恢复了神志,意识到面前的是太子,她差点干了大不敬的僭越之事后,便将手停了一停。

  在王修戈看起来,这种不啻于挠痒痒的举动,恰恰像是一只可怜唧唧受了欺负的小兽在寻求安慰。

  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下,于是他笑了下,翻身上去,将太子妃抵在身下。

  姬嫣错愕至极,就听见他低声地道:“抱孤。”

  她愣愣地伸出手,抱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