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19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天作之和 种田 穿越重生

  顾老太太笑呵呵的,“瞧瞧你这耳朵,都不会听话,我这不是在夸玉汝,说她得你心意,不像玉芳笨手笨脚的。”

  赵氏笑了笑道:“弟妹是该好好教教玉芳了,不然以后怎么出门子。”

  闻言,顾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顾玉汝能插话的,所以她也只是听着没说话。

  顾老太太看了大孙女一眼,暗暗地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虽因玉芳是自己带大的,平时不免偏心玉芳,可大孙女这两年风里雨里来侍候自己,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不说大儿媳妇的态度,以前因为她跟着大儿子过,玉芳长大后就跟她处的少了,还以为那丫头跟小时候一样让人心疼,可这次玉芳过来帮了几天忙,虽时间不长,也让她看出了不少东西。

  就像玉芳总会说玉汝不好,说二媳妇偏心。

  顾老太太何许人是也,自然看出说二媳妇偏心是假,说亲大姐不好是真。可换到玉汝这儿,明明可以借茬说几句妹妹的不好,偏偏她什么也不说。

  这都是命。

  虽然顾老太太曾经总叮嘱二媳妇让她的心别偏了,换到自己身上,她似乎终于能理解二媳妇的心情。

  “玉芳确实不懂事了些,也是年纪还小。”

  还小?

  就比玉汝小了一岁。

  赵氏顿时不说话了。

  她虽性子直,但也清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反正顾玉芳以后来的也不多,这是二房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言。

  见顾玉汝坐在那儿低着头做针线活也不说话,赵氏叫上她去后院帮她打水。

  两人一起去了后院。

  赵氏对顾玉汝道:“别把你奶的话放在心里,她是老糊涂了,她总说你娘偏心,难道她不偏心?”

  这话有点严重了,顾玉汝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她也多少知道些其中的缘由,那阵子顾玉芳来这干活,不光笨手笨脚,人也马虎,给老太太端茶送水,不是水烫了,就是水凉了,给老太太喂饭也是,总是不耐烦,要么就是洒得老太太一身。

  老太太也气,也急,临到头却还是只说小孙女笨手笨脚,年纪还小,还有些埋怨大儿媳妇脾气不好的意思,所以大娘才会有这么一说。

  “大娘,阿奶到底是长辈。”

  顾玉汝也不清楚是不是婆媳之间又闹了什么矛盾,今天才会旧事重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不过到底她是晚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氏一摆手道:“行了,大娘懂你的意思,大娘可不会跟你阿奶计较,平时你不来,这家里白天就我跟她两人,我若是与她计较,早就该气死了,大娘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顾玉汝也清楚赵氏的性格,赵氏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这么多年都是赵氏主力照顾老太太的。

  老太太瘫在床上,平时侍候的精心收拾的干净,也没像那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还长个褥疮什么的,若说赵氏不孝,那才是亏心,只是人难免会有些脾气。

  这时,前院传来阵阵敲门声。

  敲得很急,似乎有什么急事。

  老太太也在前面喊起人来,怕后院的人没听见。

  “谁呀?”

  顾玉汝去开了门。

  来人一见是她,当即眼睛一亮,道:“大嫂,出事了,出事了。”

  本来顾玉汝还因这个‘大嫂’有点发愣,但依稀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面熟。

  “你是——”

  “瞧我这嘴说错了话,顾姑娘,你快跟我走,你爹出事了。”

  见顾玉汝不动,反而用警惕的眼神看自己,虎娃急得满头大汗,咬牙道:“黄寡妇!”

  顾玉汝当即就跟人走了,说有急事。

  赵氏在后头叫都没叫住。

  .

  顾玉汝到时,浩然学馆已是一片大乱。

  门里门外都围的是人,学生们也不上课了,都站在外面,四周还围着不少附近的住户,似乎是来看热闹的。

  顾玉汝远远就看见弟弟顾于成。

  “于成。”

  顾于成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眼泪。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有人说、有人说爹调戏寡妇,里面闹得厉害,好像报官了,先生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看得出顾于成是急了,话都说得颠三倒四,顾玉汝也顾不得应付他,因为她已经在人群里看到了薄春山。

  “你别急,我进去看看。”

  “姐,你怎么进去啊,那种场合你去……”

  ……

  确实有斋夫拦着不让人进去,也不知薄春山怎么打点的,三人顺着人群挤进去时并没有人拦。

  门口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往里走远远地就能听见有人在叫嚣什么。

  斋房门前空地上站了许多人,一个身穿蓝色布衫,身材矮壮的汉子正在说话。他的长相颇为丑陋,朝天鼻,大小眼,一口烂牙十分显眼。

  此时他格外义愤填膺,整个场中只见他一人说话,又是叉腰又是指骂,如凶神如恶煞。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我大嫂可是良家妇女,虽是寡妇,但向来恪守妇道,这周围的街坊邻里谁不知道?我们保长还打算给她请一座贞洁牌坊。当初来这做工,就是指着这是读书人的地方,读书的老爷们哪个不是守礼知事,没想到竟碰见个畜生,竟逼奸我那可怜的嫂子!

  “我的青天大老爷呀,街坊们你们可要给我嫂子做主,可怜我嫂子命苦,进门没多久就守了寡,还摊上个遗腹子,是我嫂子忠贞忠烈,非但没弃我黄家而去,反而为我那可怜的爹娘养老送终……

  “我是个不成器的,可爹娘临走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护着嫂子……秀才老爷欺压良民,还有没有人管事了?”

  此人正是黄寡妇的小叔子黃烂牙。

  他本身并不叫这个名字,因从小有一口烂牙,被人起了诨号,以至于倒让人忘了他的本名。

  此时他又是拍腿,又是哭嚎,又是扇自己巴掌埋怨自己无用,形容之惨模样之悲让人不忍唏嘘。

  场上除了几个聚在一处摇头叹息的学馆先生,还有几个打杂的斋夫和杂役仆妇,另还有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模样似乎是和黃烂牙一同来的街坊。其中有一名灰衫老者,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脸颊消瘦,浓眉紧皱,满脸不敢苟同。

  而另一边,一间斋房门前。

  顾秀才面色震惊、甚至有些颓丧地站在那里。他好像被人揪打过,帽子歪斜,衣领破裂。

  他怒视着斋房的门里。

  那里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一角女子裙摆垂在那,似乎是有一个女子正缩在门后哭。

  “保长,你可得给我大嫂做主。”黃烂牙扑到灰衫老者面前,拽着他的袖子道。

  这灰衫老者正是管这荷花塘子周遭数百户的保长,人称李保长。

  大晋设保甲制度,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再设保长,负责管理保下百姓的户籍、房屋、治安、人头赋税等等事宜。

  这浩然学馆就处在李保长的管辖范围内,只是浩然学馆的地位特殊,李保长管不到这里来。可到底是所辖范围,再加上黄寡妇在浩然学馆里做工的活儿,当初就是李保长出面安排的。

  这般情形,李保长也不得不出头。

  “夫子,您老人家需得给个说法。”李保长拱了拱手道。

  本来辖下出了个知名学馆,对李保长来说那是极为长脸的事。

  在外面提起荷花塘子可能有人不知是什么地方。这里以前有一片荷花塘,后来被人填了,经过漫长岁月的繁衍,这里的住户越来越稠密,不过这荷花塘子的名儿一直没换。

  但提起浩然学馆,旁人一定知晓。

  李保长和浩然学馆向来相处融洽,偶尔有什么官方的事,也互相给予便利。像黄寡妇这个活儿,就是当初学馆照顾附近县民,名额给了李保长,李保长做主安排找那些家境不好但人品过硬的人来做工。

  谁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夫子也很震惊。

  可他到底为人师表多年,顾秀才也是他一路看过来的,熟悉其品行,所以陈夫子有些犹豫踌躇。

  “李保长,老夫说句实言,顾秀才在我们学馆坐馆多年,上上下下都知他什么为人什么品行,仅凭一己之言就妄下断定,是不是有些……”

  不等李保长说话,黃烂牙就跳起来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嫂子污蔑他?我嫂子一个寡妇,什么为人大家也都清楚,至于去玷污自己的名声去污蔑他一个秀才?”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理,女子清誉不容有失,若不是真有此事,哪个女子会无缘无故玷污自己的清誉。

  “对了,这可不是我嫂子一人之言,这可是马婶亲眼撞见的。马婶、马婶你过来说说!”

  这马婶也是在学馆做杂役的仆妇之一,同时也是荷花塘子的住户。

  她本是站在人群里,此时被黃烂牙拉了出来,她又想推拒,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本人犹犹豫豫的,哭丧道:“这叫我怎么说,怎么说啊!”

  “什么怎么说?你就照实说就是!马婶你可是咱们荷花塘子的人,可别为了不给自己惹事故意袒护那畜生!”

  话都说成这样了,马婶也就照实说了。

  “我当、我当时听见兰翠的叫声,便急忙过去看,就看见、就看见……”

  “就看见什么?”

  “就看见顾秀才站在桌前,兰翠倒在桌上,衣衫不整……”

第19章

  黃烂牙拍着巴掌,一蹦三尺高。

  “瞧瞧,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难道说是我嫂子污蔑她,马婶也故意污蔑他?我嫂子品行旁人不知,荷花塘子的人可是最清楚,我嫂子会拿这种事出来污蔑人?”

  一旁荷花塘子的住户们纷纷点头,或是说黄寡妇好话,或是说她为人,也有人提及贞洁牌坊的事。

  这请贞节牌坊的事,可不是保长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得是辖下百姓俱都赞同,大家都认同她的人品,觉得她有这资格,才能由保长向当地官府申请,所以光这一件就足够证明黄寡妇的人品了。

  这一声声一句句,都在为黄寡妇申辩,同时伴随的还有斋房中黄寡妇悲泣的哭声,这下陈夫子可撑不住了,看向顾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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