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骊偃
卫丹丹伸手道：“我端吧？”
“不用，”唐元慧绕过她，飞速出了厨房，“阿公、阿婆吃饭啦~”
“你们先吃。”赵金凤拆开手上的野麻叶，看了看指甲上的颜色，白矾没放那么多，却也不少，染出来的是土红色，倒也适合她。
唐元慧放下托盘，凑过来看了看：“挺好看的！”
赵金凤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打水洗手。
宋逾站在门口跟罗连长说话，任升容听到动静，让妻子接了韩琳手里的竹篮，带着两个洗过澡重新换了身衣服的女儿出来，“老大，罗连长。”
罗连长止了话头，笑道：“可以啊，小任，一得还得了两个千金，好福气！”他家两个儿子，天天淘得没边，对有闺女的人家是真心羡慕。
任升容哈哈笑道：“那你跟嫂子再加把劲呗，争取明年也得一个。”
孩子在呢，胡说什么？宋逾瞪了他一眼。
任升容脖子一缩，收了笑，拍着闺女的头道：“小草、小苗，叫叔叔。”
“叔叔好！”两人怯怯道。
宋逾摸了下口袋，没带钱，也没装糖、果子什么的，第一次见面，这就有点尴尬了。
罗连长在旁边笑了声，悄悄地递了两张五毛的给他，然后主动上前，一一人给了两毛。
宋逾抿了下唇，紧跟着将钱递上。
按理说，不给也是可以的，可任升容主动领了孩子出来认人，不掏点什么多少有点失礼。
小草、小苗手里还从没拿过一分钱呢，见此，不免有点忐忑。
任升容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声：“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罗连长看着乖乖巧巧的两个女孩，越发想要闺女了，忍不住摸了下小苗的头：“乖！”
宋逾：“吃饭了吗？”
小草：“吃了。”
“没事了来家玩。”
小草点点头。
小苗好奇地探头朝院内看了眼，正看到李蔓端了托盘往堂屋走，眼里不由就带了笑，她喜欢这个姨姨，香香的，还特别特别好看！
“宋爸，”韩琳提着竹篮从任家出来道，“回家吃饭了。”
“小琳，”罗连长笑道，“赵阿奶今儿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李妈妈做的，豆丸子。”
“哦。”昨天刚吃过，对此，罗连长倒是不稀罕，一股豆腥气，不顶饱。
宋逾冲任升容和两个孩子点点头，带着韩琳转身进院。
“老大，”任升容叫道，“每天晨练，能让两个孩子跟着吗？”
“可以。”多一个少一个，对宋逾来说没什么差别。
“明天晚上我家请客，罗连长、老大，下班别忘了过来啊。”
知道他家庭困难，宋逾回头道：“晚上去田里摸点鳝鱼，溪里的螺丝捞一盆，泡上吐沙。家里的李同志今天休息，让你媳妇下午三四点过来找她，让李同志带她上山采点菌子，掰点水竹笋。”
这么一凑，三四个菜就有了。
回头再让小蔓送点树番茄、小青菜和几个鸡蛋，差不多也就够了。
任升容感激地“嗯”了声，才带着两个闺女回去。
“方才那孩子送来的饭有一小盆，你再吃点吧？”钱小花道。
“那是韩琳，我们老大领养的战友家的孩子，”任升容说着去厨房拿了碗筷勺子过来，先给两个闺女一人盛了小半碗，然后又给妻子盛了满满一碗。
钱小花一看盆里只剩一个浅底了，急了：“我和小草、小苗吃过了……”
任升容伸手按住妻子要倒回来的碗：“再吃点，方才老大说让你三四点过去找嫂子，让她带你进山采点菌子，弄点水竹笋，明天好待客。”
“好。”钱小花见两个闺女盯着碗里的丸子和鸡蛋碎一脸渴望，犹豫了下，“把我这碗倒给你点。”
任升容拿勺子舀了半勺：“好了，快尝尝，我闻着可香了。”
两个孩子抿嘴笑了下，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鸡蛋碎放进嘴里，不舍地含了会儿，才在任升容的催促下嚼嚼咽了。
“尝尝丸子，”任升容各给妻女夹了一个，“丸子里有肉有豆子。”
钱小花越发不舍了，端起碗道：“我方才就吃饱了，给你和孩子……”
任升容脸一沉，半晌揉了把脸，缓声道：“小花，我升职了。”
钱小花喃喃地点点头。
任升容见女儿有些吓着，笑着揉了把她们的头，“吃吧，爸爸升职了，工资每月涨了22元。”
“这么多？”钱小花惊道。
“嗯，”任升容将自己碗里的丸子又各夹了一个给妻女，“补助也增加了几块，加一起，一个月有107块。以后，给老家寄30块，战友那边20块，剩下的57元，足够咱们一家很好的生活了，等到八月底，学校开学，咱也把孩子送去学堂读书。”
“爸，我和妹妹也能读书？”
“能！”
小草和不苗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老家30块够吗？”钱小花担心道，“咱娘要吃药，咱爹又做不了重活，年底小弟要结婚。”
任升容默了默，母亲常年腰疼，小弟弱智，不管肯定不行：“那就再添7块。”一月37就是不下地挣工分，一家三口买粮吃，多买些粗粮配着，一个月也能省下十来块，一月10块，到了年底就是四五十。农村嘛，四五十块的彩礼可不低，足够小弟找媳妇了。当然，也得看有没有人愿意嫁。
钱小花犹豫道：“37元，看着比原来多了2块，可我和小草、小苗不在，家里就缺了一个半的劳力，我怕，娘不答应，闹过来。”
听到奶奶要闹过来，小草、小苗吓得哆嗦了下。
任升容心疼地拍了拍小闺女的头，安慰道：“放心吧，部队她进不来！”他每次寄钱回去写的部队番号可不是这里。
钱小花太了解婆婆了，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话而放下担心。
“你要这么想，”任升容看向妻子道，“家里是缺了你们三个劳力，可也少了三张嘴啊，这帐，娘会算。”
好像是这么个理！钱小花和两个孩子齐齐松了口气，端起碗夹起丸子咬了口，唔，真有肉，好香、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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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慧！”唐元洲拎着食盒找来道，“就知道你和丹丹在这儿吃着呢，拜托，下次留下来用饭，能不能让人往家捎个信？”
“先前你在这儿用饭，不也没往家捎信吗？”唐元慧白了他一眼，埋头又夹了个丸子，唔，太好吃了，“李姨，明天还能吃这个豆丸子吗？”
“没有毛豆了。”家里种的一亩大豆刚长到小腿肚，等它开花结果，还得一个多月。
“这是丸子汤吗？看着怪好吃的。”唐元洲放下食盒，夺过唐元慧的筷子夹了个丢进嘴里，烫得直吸溜，“唔，味道不错，李姨我也要来一碗。”
唐元慧气得抬腿踢他，唐元洲闪身一躲，嬉笑道：“踢不着，踢不着。”
宋逾：“自己去厨房盛。”
唐元洲应了声，噔噔跑去了厨房。
韩琳起身打开他带来的食盒，里面装了两盘饺子，伸手取出来摆在桌上：“太姥姥、太姥爷、李妈、宋爸，尝尝。”
李蔓夹了个咬了口，猪肉茄子馅的，宋逾夹的另一盘，是黄瓜鸡蛋馅。
味道清爽不油腻，很适合夏天吃。
用过饭，唐元洲、唐元慧、卫丹丹回去午休，李蔓收拾好厨房也躺了会儿。
两点半，唐元慧拉着卫丹丹就来了，两人戴着草帽，背着竹篓，手里拿着小锄头，一幅干劲十足的模样。
李蔓被唐元慧叫醒，洗了把脸，喝了杯阿奶煮的凉茶，才拿上草帽，背上竹筐，拎着小锄头和一竹筒凉茶，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唤上钱小花母女往山上走。
李蔓过来这么久，其实跟钱小花母女一样，也是第一次进山，她也不知道哪片地方有菌子，哪片地方有木耳，全程都由唐元慧和卫丹丹在前领路。
她们先去了有野鸭的小溪边，一人捡了窝野鸭蛋，然后进入成片的松树林，这儿的菌子最多。
李蔓采了常见的黄牛肝、青头菌、见手青、老人头，还有松葺，分给钱小花母女和唐元慧，让她们照着找，其他的不认识就别碰了，省得把有毒的也采了。
四人应了声，分散开来，采了两个小时，带的竹篓、竹筐差不多就满了。
下山的路上，卫丹丹带着她们拐去了竹林，前天刚下过一场雨，林子里的小竹笋特别多，还有戴帽子的竹荪。
从山上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李蔓好久没有这么劳动过了，沉甸甸的筐子压得双肩生疼，两条腿更是沉重得迈不动步子。
“宋逾——”还没到门口呢，李蔓就叫开了，“快来接接我！”
宋逾闻声匆匆出来，伸手接过她背上的竹筐：“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元慧将竹篓递给从屋里出来的二哥，揉了把肩，“就这，钱姨还不愿意回来呢。”
“辛苦了，小丫头！”唐元洲笑着揉了把妹妹的头，道，“赵阿婆炖了椰子鸡就差你们采的新鲜菌子了。”
卫丹丹笑道：“我采的松葺和竹荪最多。”
说罢，卫丹丹率先进院，将竹篓里的松葺和竹荪掏了出来。
“丹丹别掏完，”李蔓道，“留些让李妈做菜吃。元洲你骑着车子回去一趟，把她俩的竹篓送回去，菌子新鲜的才好吃。”
唐元洲应了声，接过卫丹丹的竹篓骑着车子走了。
赵金凤拿盆出来，装了竹荪清洗，松葺最好别过水，用小毛刷或是刀片去了上面的泥和草屑。
菌子倒进锅里，赵金凤沿着锅边贴了圈苞谷面饼子，又切了几片火腿，和着青头菌、见手青炒了两盘，然后凉拌了盘黄瓜，掰了芭蕉花过水，和着小米辣拌了一盘。
饭菜刚刚上桌，唐元洲推着卫明明来了，后面还跟了个拎着食盒的唐元明。
“带了什么好吃的？”唐元慧跑过去伸手接道。
食盒很沉，唐元明没敢松手：“李妈炖的老鸭汤。”
赵金凤一边盛了碗椰子鸡放进竹篮让韩琳给任家送去，一边招呼唐家兄妹和卫明明、卫丹丹上桌。
唐元明不单拎来了一小盆老鸭汤，还带来了6个白面馒头。
李蔓很久没吃馒头了，接过一个掰了一半给宋逾，拿着咬了口，刚出锅的馒头带着浓浓的麦香，揉的时候应该是下了劲，吃着挺别劲道。
再夹口菌子，喝口鸡汤，唔，真是太幸福了，身上的疲惫都似消了一半。
“诶，”唐元明胳膊肘抵了抵宋逾，“你几号动身去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