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467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爽文 HE 穿越重生

  那么,他们到底商量出了什么?

  又或者,唐云翳失去踪影,又是在为永寿做什么?

  皇上问:“那你这趟进宫……”

  “我知他们死罪难免,就想在他们行刑之前,再去见一面,”永寿长公主道,“刑期也近,省得他们多受罪,我听说两位老太爷都撑不住了,我旁的都不求了,让我送一餐断头饭,吃饱了好上路,我作为晚辈,也算是尽心了。”

  “情理之中的事儿,”皇上道,“就怕你病中受不得牢中阴冷。”

  “一顿饭的工夫,能碍得了多少?”永寿长公主轻笑了声,“我这身子、我自己晓得,老毛病了,心情舒畅时还好些,一旦遇着事儿、一操心,就头痛欲裂。我想,等沈家行刑之后,皇上能允我长久出京,我想去庵堂诵经。”

  皇上挑了挑眉。

  这个要求,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端端的,怎么生了这个念头?”皇上问。

  “元月里去皇陵陪伴母后时就有了这个想法了,”永寿长公主道,“那时候想着给母后祈福,现在,沈家罪孽深重、罪无可恕,就由我诵经赎罪吧。”

  如此说法,于情于理,不好驳回去。

  皇上便问:“皖阳怎么办?”

  永寿长公主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这个性子,比我年轻时还要自说自话。哪怕是招了仪宾,以后也不过是走我和房玄卿的老路,生一堆怨气。倒不如随我去庵中,也许佛前清净,能拧一拧她的性情,再定将来,若是拧不过来,也是注定如此了。”

  皇上又问:“有想好去处了吗?”

  “静慈庵。”

  静慈庵位于京郊西山上。

  西山中佛道相容,有佛寺庵堂,亦有道馆,香火鼎盛。

  静慈庵不是最大的,在半山腰,相对清净些。

  “永寿,”皇上道,“你这样的身份,只是潜心诵经,并非出家为尼,久居静慈庵并不合适。不如,暂且住着,朕在边上重新敕造一处庵堂,皇家若有女眷想上山祈福,也是一个去处。”

  永寿长公主没有反对,她说:“皇上想造就造,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念经罢了。”

  “朕会交代下去的。”皇上道。

  长公主得了皇上的首肯,也就不在御书房里多留,起身告辞。

  吴公公一路将人送出去。

  待沿着宫道走了一段,孟嬷嬷才压着声音道:“您与皇上商量得还顺利吧?”

  长公主冷笑一声:“手下败将的这点儿要求,他怎么会不准?”

  皇上最好名声了。

  哪怕是揪着机会处置沈家,他也不想被人说“忘恩负义”,巴不得皇家庵堂在西山上拔地而起,让永寿想怎么念经就怎么念经。

  来年皇太后冥寿时,亦得隆重一番。

  长公主在心里骂了两声“虚伪”,而后,倏地笑了声。

  也是,此人向来虚伪。

  从前还会有孤注一掷、搏一搏的勇气,在龙椅上做久了,反倒是越发仔细这一身羽毛了。

  且等着,一切真相大白时,他能如何维护最稀罕的脸面!

  另一厢,吴公公回到御书房里。

  皇上摩挲着茶盏,垂着眼帘,看不出其中情绪,只那紧绷着的下颚透出了他的谨慎。

  “永寿说要诵经祈福,朕不信,”皇上低声道,“你说,她在搞什么名堂?”

  吴公公当然也不信。

  修身养性这四个字,跟永寿长公主一点儿都搭不上。

  一个向来随性、大胆、养面首养得天下皆知的人,突然要茹素了,谁信谁傻。

第572章 讥讽

  架子上的香炉里,最后一点儿香料烧尽了。

  吴公公添了香,重新点上,斟酌着回答:“小的也不知道长公主是打的什么主意。她选择去西山庵堂、而不是在长公主府中改造一处,定然是觉得,若有什么打算,庵堂里行事,比在府中方便。”

  皇上思忖了一番,道:“即便是,同样在朕眼皮子底下?”

  问归问,他倒也没想让吴公公回答什么。

  因为,皇上自己就知道答案。

  京中的长公主府,只要看得足够紧,谁人出入,根本瞒不过。

  静慈庵却不同。

  庵堂,并非是永寿一个人的地方,有师太、亦有香客,官家难道还要把每一个进香的百姓都查问一遍吗?

  哪怕是尽快建一座新的皇家庵堂,也需要香火。

  皇家敕造的寺庙不拒香客,庵堂自然也该如此。

  不过,永寿行事方便,对皇上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请君入瓮。

  她想做什么,都会露出马脚来。

  “事儿一桩一桩办,”皇上交代吴公公道,“她要去送沈家最后一程,让牢里盯得紧些,别出岔子。”

  吴公公应下。

  沈家行刑的日子定在三日之后。

  事已至此,自然无人再为沈家争取什么,对此也无异议。

  工部在即有的政务之外,又得估算敕造庵堂的工事,越发忙得不可开交。

  待到了日子,街上人潮涌动。

  砍头,向来是百姓们喜欢围观的事儿,被砍的是沈家,更让人想凑这个热闹。

  京卫指挥使司并顺天府,出了好些守备衙役,清理押送的道路,维持秩序,以免出岔子。

  事实上,这会儿最提心吊胆的,是地牢。

  省了一餐断头饭,偏偏送饭来的是永寿长公主。

  饶是春日温和,地牢里依旧阴冷,长公主病体不适,裹着厚厚的裘衣,提着食盒去看沈临。

  沈家末路,三司却也没有故意折腾人,给沈临、沈沣等人的牢房干干净净,还有被褥铺子,就怕他们年老体弱、直接死在牢里。

  “殿下瘦了,”沈临接过丰盛的食盒,看着长公主,道,“这里冷,殿下不该来。”

  长公主道:“我心里有数。”

  沈临沉沉看了她一会儿,道:“有数就好,您得千万保重。”

  毕竟,从今往后,能帮助小公子的只有长公主和唐云翳了。

  永寿听得懂沈临的未尽之言,郑重点了点头。

  沈临颤颤巍巍吃饭,而沈沣已经无法自己进食了,只由人伺候着咽了两口热汤。

  时辰近了,永寿长公主只得从牢中离开。

  外头,阳光明媚,落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寒意。

  她扶着两位嬷嬷的手,走到马车旁,余光一撇,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顶轿子。

  最常见的蓝色轿衣,本看不出轿中人身份。

  不过,长公主看清了站在轿子旁的人,正是黄嬷嬷。

  永寿长公主上了马车,却没有立刻离开,与孟嬷嬷道:“去把温宴叫来。”

  长公主请,温宴从轿中下来,走到马车旁,隔着帘子,问了声安。

  “怎么?”永寿长公主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喜欢看行刑?”

  “不喜欢。”温宴道。

  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排斥。

  她其实没有亲眼见过行刑场面,却是无数次想过,父母亲、外祖父等等亲人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时,想了什么,又说了什么,那些想象让她胸口沉闷。

  后来,是霍以骁开解了她。

  她释怀许多,但终究,不可能去“欣赏”,哪怕,今日上断头台的,是她的仇家。

  是她亲手送上去的仇家。

  不止是温宴不喜,桂老夫人也同样不喜。

  老夫人说,大把年纪还看那血腥场面,折寿!

  可温宴知道,老夫人是不愿意去看、去想,她的儿子死在同一个地方,说不定还是同一个行刑的人。

  即便,沈家的时辰是正午,而那年,温子谅他们被押往刑场时,是四更天,整座京城,笼在浓浓的黑色里,天亮前的黑,是最沉的黑。

  温宴重复了一遍:“不喜欢。”

  永寿长公主嗤了声:“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送沈家最后一程,亲眼看着他们去刑场,”温宴的声音淡淡的,说的话却像是尖刀出鞘,“当年我父亲蒙难之前,长公主也曾到过牢房,送他一程,我今日算是’礼尚往来‘,还了您这份人情。”

  “温宴!”永寿长公主忽得抬高了声音,心中火烧火燎,她一把撩起帘子,凸着眼睛、咬牙切齿。

  温宴抬起头,直直迎着永寿长公主的视线,毫不回避。

  永寿长公主气得声音发颤:“这么看起来,你和你母亲还挺像。”

  “是啊,”温宴反倒是笑了笑,“我自是像我的母亲,她一辈子得我父亲看重、爱护,我像她,挺好的。”

  孟嬷嬷的手按在了长公主的背上,略使劲,撑住了她。

  她听得出来,温宴话里讽刺的不仅仅是长公主与驸马失和,而是,当年那般境地之下,温子谅都没有向长公主低头求生。

  “你,”永寿长公主重重咬了下唇,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抠破了掌心,她都没有察觉,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温宴,“你激也好,讽也好,不就是想知道,温子谅最后都说了些什么吗?呵,你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个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