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厂长 第230章

作者:红叶似火 标签: 穿越重生

  路明惠笑了:“总编,你是今天第二个问我的人,我想得很清楚,心里也很踏实,最坏我不过又做回小记者,天天跑新闻嘛。跟现在的工作没多大差别。”

  怎么会没差别?总编两只手交握:“明惠,我一直很看好你做我的接班人。你好好想想,下班之前可以到我这里来将稿子拿回去。”

  路明惠笑了笑:“谢谢总编。”

  心动吗?肯定的,总编已经四十多快五十岁了,年轻那会儿经常去偏远的地方采访,吃过不少苦,身体不是很好,过几年应该就会退休了。按部就班的,只要不犯错误,这个位置很可能是她的。

  但路明惠并不后悔,人这辈子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做的就是自己应该做的,她问心无愧!

  直到下班后,总编也没等来路明惠。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年轻人真是犟啊,但也不得不说,年轻真好,有冲劲有干劲,敢为天下先!他可真是怀念那些激情的岁月!

  总编微笑着起身,什么都没说,来到路明惠的办公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下班了,快回家吧。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一直没休息,明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吧。”

  路明惠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但也领了总编的好意:“好的,谢谢总编,那我明天就不过来了。”

  次日,省报再次刊登了上次那篇让大家心心念念的后续报道。

  这篇新闻报道延续了上一篇的风格,标题一如既往的简洁,就两个字《他们》,下面照样配了两幅图,紧紧相邻。

  第一幅图,年轻的母亲背着孩子蹲在广场边,她面前放置着一张旧床单,床单上放着各色的背心、短裤,还有少量的其他衣物。照相机捕捉到的镜头中,她脸上挂着充满希望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件背心给对面的顾客,嘴巴微张,似乎是在热情的招呼客人。

  第二幅图,面带愁苦的少年宛如换了个人,脸上洋溢着热情开朗的笑容,手里捧着一捧瓜子,伸手向路人推销自己的货物。

  同样的人两张照片却跟上期报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兴趣。这两个没有工作可以顶替,家里还有老弱病小的年轻人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新闻的内容详细地报道了两个人是如何踏上小贩之路的,并因此逐渐改善生活的。文章的最后,两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疑问。

  不偷不抢,走街串巷,风里来雨里去卖东西比偷窃抢劫进公安局还丢人现眼吗?

第145章

  余思雅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林红旗:“今天的省报送过来了吗?”

  “邮递员刚拿过来,还没整理,我去给你拿。”林红旗笑道。

  余思雅点头,翻开了文件,第一页还没看完,林红旗就将报纸拿了上来:“余总,今天的省报送过来了。”

  余思雅立即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过报纸:“谢谢!”

  她打开报纸,在头版下方的位置找到了这篇报道。迅速浏览完,余思雅心里激荡着一股说不出的感受,她早知道内容,看到后并不意外,可其他人呢?

  她需要的是其他人更真实的反馈。

  余思雅转手将报纸给了林红旗:“你看看这篇报道,看完后跟我说说你的感受。”

  林红旗双手接过报纸,认真地看完,笑着说:“路主编这篇报道写得挺好的啊。”

  余思雅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不要因为路主编是我的朋友就只捡好的说。我想听听第三方的客观意见,你尽管说,没关系的。”

  林红旗放下了报纸:“余总,我跟报纸上的宋敏丽一样是下乡的知青,我自己,我身边的亲人同学朋友,都曾为了一个工作岗位辗转难眠,费尽心思。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我理解他们,我也觉得他们说得对。靠劳动,靠勤劳的双手挣钱并不丢人,他们有了生活的希望,我们普通人购买到了更廉价的商品和更舒心的服务,还不用看售货员的嘴脸,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挺好的。”

  余思雅点头:“好,谢谢你红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去忙吧,让我自己想想。”

  虽然林红旗的反馈很正面,很积极,但并不能由她一个人去推导其他人看到这个事的反应。因为一个人不能代表大众,也因为林红旗是知青,能够对宋敏丽和胡祥的遭遇感同身受,有比较强的共情能力,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

  但这点却提醒了余思雅,这份报道有个天然的群体会支持他们,那就是广大的知青同志。这批人因为自身的遭遇和经历,更容易理解宋胡两人的处境和选择。

  她还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尽可能地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朝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往更差的方向走。这样才能及早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将影响降到最低。

  琢磨了几分钟,余思雅起身出门,对林红旗说:“我有点事,去一趟机械厂,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记下来,等我回来回电话。”

  交代完事情,她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机械厂,去找田主任。

  田主任还在车间里忙活,余思雅等了十几分钟他才回来,两只手上还沾满了机油:“不好意思,余总,你再等几分钟,我洗个手。”

  “好的,不着急。”余思雅笑着说道。

  很快田主任就洗干净了手,擦着毛巾回来,先给余思雅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余总,你是来问上次那事的结果是吧?”

  余思雅点头:“对,已经过去好一阵了,我想问问你们厂子里商量好了吗?”

  田主任笑着说:“厂里通过了,不过向厂长今天上午去市里开会了,估计要到中午才会回来,要是余总没急事要忙,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余思雅确实没太着急的事要忙,她想早点将这件事定下来,就点头答应了:“好啊,那我就打扰了。田主任,今天的省报你看了吧,对这篇报道,你们厂子里怎么看啊?”

  田主任顺着余思雅的目光看到了摊开放在办公桌上的报纸,轻轻摇头说:“这路主编也太大胆了,什么都敢说。”

  路明惠作为孟兰的同学,田主任自然也是认识的,两家交情还不错。

  不过看样子,田主任还不知道她也在里面插了一脚。正好,那他面对自己的反应应该是最真实的。

  于是,余思雅用一副讨论时事的态度问道:“这么说,田主任是不赞成路主编的这篇报道了?不过我觉得路主编真的很勇敢。”

  田主任摇头:“光勇敢有什么用?余总啊,你们年轻同志不懂。哎,也不知道路主编怎么想的,她多稳妥的一个人啊,竟然会公开在报纸上发表这些。”

  余思雅听出来了,田主任还挺担心路明惠的。那这就好办了,于是她问:“田主任,那你们厂子里的职工和领导怎么看这个事啊?”

  田主任轻轻摇头:“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呗,具体怎么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想法不重要,还要看上面怎么想。”

  其实上面也在看下面的反应。余思雅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但又觉得特别能理解,现在是个很敏感的时代,文、革才过去几年,残留的阴影还深深地烙在大家的心里,所以很多人行事都比较谨小慎微。

  “这样啊,那我能不能去你们厂子里参观参观,田主任你工作比较忙,派个人给我带路就行了。”余思雅笑道。

  既然从田主任这里打听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那就去厂子里走访走访。机械厂有好几千人,虽然对于偌大的省城来说不算什么,但也算不小的一个样本了,能从一定程度上,反应普通人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这也是余思雅会突然选择这个时间来机械厂走访的原因。

  田主任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忙,没空一直接待余思雅,见她主动说去厂子里转转顿时松了口气:“也好,余总你还没有参观过我们机械厂吧,除了卖给你们厂子里的机器,咱们厂子里还有很多机器。小黄,你带余总在厂子里参观参观!”

  小黄是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两年前分配到机械厂的大学生。

  他笑眯眯地说:“余总,请跟我来,咱们先去生产车间看看吧。”

  “好啊,麻烦小黄同志了。”余思雅笑道。

  机械厂的生产车间很大,而且分为好几块。田主任没夸张,机械厂生产的机械确实非常多,从农用机械到工业用的机器,几乎应有尽有,几乎囊括了市面上的所有种类。

  不过工人们都埋头干活,工作比较紧张,没时间聊时事和八卦。

  余思雅转了一圈后说:“小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办公区。你们厂子规模大,又是成立了几十年的老厂子,管理经验丰富,正好今天有空,我也想学习学习。”

  小黄一直为自己的厂子骄傲,很高兴地同意了:“那余总,你跟我来。”

  拐到了办公区,这边果然闲多了,也有功夫聊八卦了。还没进门,余思雅就听到几个女同志在提她最关心的内容。

  “省报可真够大胆的,连这都敢报,就不怕被抓起来吗?”

  “你当还以前啊?人家说的是实情啊,记者不就要说真话?报纸上的女知青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过,人家卖的衣服质量好又便宜,而她态度非常好,我将所有的花色都看了一遍,最后还是买了第一件,她也没任何怨言,笑眯眯地将衣服给我包好,哪像商场里的售货员,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

  “那能一样吗?商场的售货员可是正式工,能拿很多好东西,谁不羡慕能有这样一门亲戚。一个摆地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小偷,凭什么跟商场售货员比?”

  “得了吧,扯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侄女就在百货公司上班。对了,我那天买的背心也是清河鸭服装厂生产的,听说清河鸭服装厂会奖励优秀售货员工作岗位,你侄女有没有啊?”

  “哼,我侄女都正式工了,谁稀罕一个破厂子的工人,也就你们当宝!”

  “是吗?我没记错,你还有个闺女在乡下吧?你就不想把她早点弄回来?”

  “行了,别吵了,大家都是老同事了,一人少说两句,这都是上面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无意中撞到这一幕,让小黄很不好意思:“余总,他们以前不这样的。”

  “没事,他们争论得挺有意思的。”余思雅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黄,你怎么看这件事?”

  小黄拧着眉:“省报怎么现在也变成这样了,什么都瞎报道,一个小偷,一个抢劫犯,有什么好弘扬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难怪能干出去街上摆摊卖东西的事呢,这两人有严重的资本主义倾向,应该严惩!”

  余思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年纪不大,官僚做派倒不小。

  不过嘛,行不行,好不好,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余思雅也懒得跟这种思想陈旧,没什么怜悯之心的人多扯。

  笑了笑,她推开门,进去参观办公区。

  一个半小时,余思雅将机械厂逛了个遍,遇到了好几波讨论省报的人,这些人里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众说纷纭。

  虽然没她想的那么好,但好歹舆论没有一面倒,还是有很多人赞成这件事的,反对的声浪和支持的勉强能打个平手。

  这已经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好了。

  这时候向厂长也回来了。

  田主任找到余思雅,带她去见向厂长。

  向厂长似乎挺累的,在揉太阳穴,脸上一片疲色,看到余思雅,和气地笑了:“不好意思,让余总你久等了。”

  “向厂长客气了,我正好没事,参观参观咱们省城机械厂,你们的机器种类可真多,不愧是全省最大的机械厂。”看向厂长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余思雅专挑好听的说。

  向厂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余厂长你可真会说话。哎,咱们机械厂就是一艘布满了铁锈的旧船啊,哪像你们清河鸭,发展这么快。”

  这话有点意思啊。向厂长一个大厂领导竟然会跟她抱怨,应该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

  余思雅琢磨了一下,关切地说:“向厂长,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你们厂子可是为全省的农业发展和工业建设做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

  向厂长叹了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省报:“余总今天没去开会,有所不知。今天高市长看到这份报纸,大发雷霆,正好上半年经济总结会议,全市大型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都去了。会上高市长严厉地批评了我们,让我们回来好好想想,能够扩员多少,尽量解决这些年轻同志的就业问题。可咱们厂子现在职工都已经超员了,我上哪儿增加工作岗位?”

  余思雅在心里大大地为高市长点了个赞。太给力了,高市长表面上是给各大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压力,但实际上是变相减轻路明惠这篇报道的反对声音。

  就是为了自己的工厂着想,很多厂矿领导人也不会反对个人摆地摊这种行为。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利己的,这是人的本性。相反,那种舍己为人的,愿意冒风险去为他人谋福祉的才是少数。

  跟自己的厂子无端端的多几十上百名员工,增加负担相比,年轻人去摆地摊算得了什么呢?

  摆地摊,个体户又不需要他们养活。可招工就不一样了,一个工人一年几百块的工资,招个几十百来人,一年就得多支出上万块,而且年年如此。厂子里效益本来就不好,再多这么多人,年底的工作报告更不好看了,很可能又得问财政要钱,自然也就跟先进无缘了。

  余思雅长叹了一声,对向厂长的困难表示理解:“是啊,单位也困难,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只是,市里也有难处。省报最近的报道我都看了,这么多年轻人没事干,没收入,长时间下去,也会影响到社会的稳定和安全,也关乎我们每个人,谁也没办法摆脱出去。大家都有困难,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争取早日度过这个难关吧。”

  向厂长揉了揉额头,羡慕地看着余思雅:“哎,余总你说得也有道理。还是你们好啊,你们厂子发展这么快,一直在招工,倒是不愁这个问题。”

  余思雅苦笑了一下:“向厂长说笑了,我们前一阵子还遇到了抢劫……这么发展下去,谁也没法独善其身啊。所以市里会提出这个有些强人所难的要求,也是没办法。”

  向厂长听说了余思雅他们的惊险事故,再回忆了一下自己周边最近增多的犯罪率,不得不承认:“哎,余总你说得对,这些年轻人难,我们厂子也难,市里也难。”

  “是啊,如果能让他们有事情做,这种状况也许会好很多。”余思雅无奈地感叹道。

  向厂长把这句话听了进去,低头盯着报道看了几遍,喃喃道:“其实这摆摊就不错嘛,挣个辛苦钱而已,又没雇工,怎么能算剥削呢?没剥削也不应该反对啊!”

  余思雅笑着说:“向厂长说得也有道理,没有雇工就谈不上剥削,如果还不放心,可以限制小贩们每天的销售量嘛,将数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向厂长眼睛一亮:“余总,你这办法好。你向市里面反映吧。”

  余思雅连忙摆手:“向厂长说笑了,我就随口一提,哪能当真。再说我一个人说有什么用啊,我们清河鸭在全市就一个几百人的服装厂,人微言轻,说了也不大顶用。”

  向厂长才见余思雅第二回 ,也不清楚,余思雅跟高市长的交情,对这番话没怀疑。而且还认真思考了起来:“你说的这也挺有道理的,要不咱们组织组织,向市里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余思雅没吭声,只是微笑。这个事,跟清河鸭没多少关系,她现在不宜表现得太热心,不然要是引起了向厂长的怀疑,那就要起反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