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 第154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谁说朕的儿子傻。”

  李昭扁着嘴,凑近睦儿,柔声道:“咱们精着呢,对不。”

  “起开,让我问。”

  我白了眼李昭,从盘中拿起块酥,在儿子面前晃,柔声问:“告诉娘,娘肚肚里是妹妹还是弟弟?”

  我慢慢地用口型给他教:“妹~妹~”

  “弟弟。”

  睦儿拍了下手,欢喜地叫唤:“木头,弟弟~”

  “听见了没?”

  李昭挪过来,搂住我,坏笑。

  “行啊,竟敢挑衅老娘。”

  我哼了声,一口吃掉酥,故意吧唧吧唧地吃给睦儿看。

  睦儿看见我不给他,气得直哼哼,手指忙从我口里抠,居然急得改了口:“妹妹呀,木头吃吃。”

  听见这儿,我和李昭互看一眼,哈哈大笑,这小子挺精的啊。

  “你小子!”

  李昭轻打了下睦儿的小屁股,宠溺地气道:“怎么能给父皇抓本破书呢,便是不抓冠子,好歹抓个印章呀。当年父皇抓周,可是一把抓住先帝的手,硬生生将先帝大拇指上戴着那个扳指给撸了下来,就是父皇如今手上戴的这个。”

  忽然,这狗东西身子猛地一动,垂眸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那个翠玉扳指,皱起眉:“不对啊,抓史记,那《史记》中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七十列传,儿子你抓的是哪本来着?不行,朕得到书房找找去。”

  “哎呦,都这么晚了,去哪儿呀。”

  我一把拉住他,斜眼看向纱窗,嗔道:“外头下着雨呢,别着凉了。”

  其实,我是真的怕这小子抓了什么本纪,若是传出去,又被外头那些人非议陷害,同时我也怕李昭多心,忙笑道:“抓周嘛,本就是玩儿,哪有那么邪性,若你不在家,我还准备放一把汤勺呢,若是他抓了勺子,以后就真要做庖厨?”

  说到这儿,我噗嗤一笑,胳膊倚在李昭身上,垂眸看着胖乎乎的儿子:“你儿子而今不止嘴碎,还嘴馋,怕是吃够了淡如水的肉粥。羊大学士那么胖,肯定贪吃,想来点校古书的时候手边放了不少零嘴儿,满书的肉香,你儿子寻着味儿就爬过去了。”

  “真的?”

  李昭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吧。”

  我轻轻摇着睦儿,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对李昭轻声道:“昭,原本我打算今年亲去趟洛阳,开丽人行和酒楼的分铺,眼瞧着肚子大了起来,不方便去了。等过两个月,燕娇将香料生意摆顺了,我让她去,恰巧南李北陈这两个豪商巨贾都在北方,老陈欠我人情儿,李少又是我酒楼的大东家,皆能给这丫头教本事。”

  “这倒也可以。”

  李昭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了片刻:“这赵丫头虽是女儿身,确实是可塑之才,只是朕还不希望他们姐弟现在就见面。”

  “这个你知会李少罢。”

  我从一旁拉了条锦被,盖在昏昏欲睡的儿子身上,看着他白腻的小脸,柔声问:“你今儿席上吟唱那首“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声音好凄凉,我便知道,你想起了钰儿,是不是?”

  “嗯。”

  李昭长叹了口气:“洛阳的密探回报,钰儿自打曹氏赐死后,就没再说过话,任凭月瑟和子风夫妇如何哄、逗,一个字都不说,夜里环抱住自己坐在床上,偷偷哭。这不,月瑟瞧见这孩子太过伤悲,同子风商量了下,俩人带着钰儿四处游历散心去了。”

  “哎!”

  我叹了口气,摩挲着李昭的背,思量了片刻,笑道:“这么着吧,正好我要派燕娇去洛阳开铺子,先前我那火锅生意,公主着实帮了不少忙,他们俩成亲的时候,我送了个白玉做的送子观音,总觉得有些薄,洛阳酒楼开后,我打算拿出盈利的一部分给公主,便当给公主的分红,让她拿着踏踏实实地给钰儿花,我知道公主和驸马不缺银钱,短不了钰儿的,可到底也算我的一份心意,还有,朱九龄不是送了我一幅字嘛,我转赠给公主夫妇,你看怎样?”

  “你的那点小钱,还是留着给自己置办衣裳、首饰罢。”

  李昭一笑,深深地看着我,将我搂在怀里,什么话都不说,连吻了好几下我的头顶,轻轻地摇我。

  良久,这狗东西忽然坏笑了声,呢喃:“说起礼,你知道今儿发生了何事?梅濂的夫人,那个叫什么莲生的妇人,她今儿在梅濂跟前偷偷说,算算时日,大奶奶应该就是这几日生产的,她孩子快过周岁了吧。嚯,梅濂那时正抚着只玉如意出神,听见这话,猛地一下就打向莲生的嘴,直将那妇人的牙打掉了两颗,嘴里全是血沫子。梅濂那张脸冷的吓人,关了门,对着莲生好一顿拳打脚踢,喝骂:你这贱蹄子是想连累全家都死么?若是再让本官听见有关大奶奶的一个字,下回就勒死你!”

  我心里一咯噔。

  玉如意?梅濂莫不是……在想我?

  我冷笑了声,不屑道:“还是那么爱打女人,莲生辛苦操持家宅,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后面两个还是双生女,鬼门关里打了好几个来回,落下了一身的病,竟被这样虐待。”

  正在此时,我听见西窗传来阵轻轻地叩窗声,紧接着,胡马沉稳的声音幽幽响起:“陛下,老奴有事要向您禀告。”

  李昭皱眉,问:“朝堂还是后宫的?”

  “坤宁宫的。”胡马紧着答。

  李昭眸中的温柔逐渐褪去,冷声道:“什么事。”

  胡马低声道:“今儿下午老奴回宫告知皇后娘娘,您册封夫人为元昭仪,娘娘当着老奴的面没发作,老奴走后,她恨得将手边的香炉拂到地上,手腕烫红了一片,傍晚的时候,娘娘打发跟前的太监惠飞出宫去张府,入夜后,皇后娘娘的嫂子林氏入宫,俩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方才,娘娘支使惠飞给老奴传话,说昭仪乃正二品的九嫔之首,须得行册封礼,昭仪还得去坤宁宫叩拜皇后娘娘呢。”

第119章 小糊涂虫 如题

  我听见胡马这话, 只是心咯噔了下,倒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默不作声地抱着睦儿摇, 将锦被给儿子掖好, 指头轻揩去他唇边的涎水。

  偷摸朝李昭瞧去,他也镇静得很, 唇角含着抹讥讽的笑,从炕上捡起方才被儿子弄皱了的墨书小票, 两指夹住, 将它顺平, 斜眼看向我, 问:“元昭仪,你怎么看?”

  我用小指的指甲轻轻地抠儿子鼻屎, 哪想弄疼了这小子,他气得把我的手推开,睁眼哼唧了几声, 接着睡,我亲了口他, 淡淡一笑:“皇后这么沉不住气啊, 若是我, 我就装作不知道, 眼不见心不烦。”

  “呵。”

  李昭轻笑了声, 凑过来, 大手扣住我的后脑勺, 用力摩挲了几下我的头发:“傻子,你仔细想想里头的门道。”

  “她难道不是想见我,给我施压, 告诉我莫要恃宠而骄?”

  我痴楞着问。

  抬眼瞧去,这狗东西唇角勾着抹坏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怎么了啊。”

  我茫然,轻推了把他,撒娇嗔道:“哎呦,民间素来有“一孕蠢三年”的说法,我这接连有了两个,可不是得蠢六年,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素卿见我不施压,难不成还会给我认错?”

  “对喽。”

  李昭打了个响指,大手爱怜地附上我的侧脸,指头轻轻摩我的唇,眉一挑,笑道:“你没听胡马说,皇后听见朕封你为元昭仪,发了大火。不过嘛,她这回倒是不像你这要蠢六年的小糊涂虫般笨。”

  “又骂我。”

  我拧了下他的嘴。

  李昭笑着躲开,转身从箱笼里拿出睦儿的小老虎枕头和褥子,铺好,从我手里接过孩子,轻手轻脚地放好,悄声道:“她这回倒是没犯蠢,让心腹太监回去找家里人商量,这不,她那嫂子林氏彻夜入宫,想必已经给她带去了主意。”

  李昭正面躺到炕上,拍了下肩,示意我给他按。

  我搓热了手,直接坐在他臀上,给他敲背,揉按肩颈,柔声问:“那会是什么主意?睦儿这事虽说没证据,可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后面张致庸松开权,退了下去,我见你也没什么动作。我能理解你,璋儿到底是你的长子,你也得顾他几分颜面,所以暂时将事儿按下了。那么大家都装聋作哑,何乐不为呢。”

  “嗯。”

  李昭舒服地哼唧了声,闭眼笑道:“看来你这小糊涂虫还未蠢到底,这的确是一层,但你说朕会暂时将此事按下,那倒不会,该收拾的,朕还得收拾。”

  说到这儿,李昭手摸向我的大腿,拍了下,笑道:“张达齐夫妇那般矫情做作,也是想极力描补错漏,等着瞧吧,皇后这边会想法子给你认错屈服,意思是咱们到底一家子,还是和睦共处比较好,对璋儿睦儿都好。”

  “你说的事太多,我得想一下。”

  我皱眉细思。

  他拍了下自己的腰,坏笑:“行,慢慢想,不急,先给朕按下腰,方才坐久了,酸得很。”

  我一边给他按,一边想。

  其实我倒也真不是二孕蠢六年,只是有些时候在他跟前装装傻,没坏处。

  依照他说的,目前大家暂时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多半是因为李璋的缘故。是啊,皇三子李钰已经不可能被立为太子,而今宫里,就剩下嫡长子和我家这个小的了。

  是,李昭是真的偏疼我们母子,可这并不会影响他的理智和决断。

  李璋和我四姐的礼哥儿同岁,得有十三了,没几年就能行冠礼,从这两年李昭谈及这个嫡长子的语气来看,他并没有说出失望的话,反而因为李璋的一些抱怨而耿耿于怀,这足以说明,李昭还是非常看重这个长子的,否则怎会让袁文清当皇子傅?怎会对素卿一忍再忍?

  而我的儿子呢?刚一岁,除了吃奶拉屎,什么都不会。谁都不敢保证,他以后到底会是长成什么样。

  作为君父,他目前也只能悉心栽培两个儿子,待日后再作最终决断。

  那么,这就是一个长达数年的事情。

  所以张家那个长脑子的人做出屈服求和的决定,等着李璋这些年在朝堂更得人望,等着我儿子被养成富贵纨绔,亦或是徐徐再图之,总之,别在龙颜大怒这个风口浪尖出手。

  这招确实是挺厉害的。

  我佯装冥思苦想,使劲儿抓了几下头,拍了下他的背,笑道:“想不来,这张家做事向来鬼祟,我要是能知道,睦儿就不会受害了。罢了,我都听你的,你让我见我就见,你不让我见,我就安心在家里养胎。”

  “见吧。”

  李昭长出了口气,莞尔浅笑:“毕竟……见一回就少一回嘛。”

  ……

  *

  三个月后

  草长莺飞,烁玉流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六月。

  犹记得当日睦儿周岁宴那晚,胡马过来传报,说是皇后想见我。

  当时我和李昭商量过,可以见,但他并未让我立马去,他觉得我刚怀孕,胎气还不稳,若是被什么人什么事气着了,小产怎么办,让我耐心等着,等到胎气稳了后,再见不迟。

  那也行呗。

  反正急得不是我,等着呗。

  这三个月,倒是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我这肚子越发大了,照料睦儿的老嬷嬷一瞧,笑眯眯地同我说:娘娘肚子滚圆滚圆的,怀的肯定是个小皇子。

  我不信,后来杜老过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我几次三番地想问他,又忍住了,但杜老早都告诉了李昭,这狗东西连孩子的名儿都拟好了,贱兮兮地问我,想不想知道是儿是女。

  我才不要。

  反正我一直喜欢吃辣的,肚子里怀的肯定是小沁圆。

  记得当日睦儿的生辰宴,李昭让羊大学士做儿子的师傅。

  事后,我在府邸开辟出个小独院,专做儿子日后的学堂,院中小厨房、厢房皆有,并提前在八弟的脉望书局里订了几车经史子集的大部头书,又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总之都归置妥当。

  好么,羊大学士居然现在就开始教睦儿,每日未时来,戌时走。他让乳娘抱住睦儿,捧着本《毛诗》,摇头晃脑地从国风开始念。

  一个大腹便便、严肃谨慎地教,另一个傻头傻脑、不知所云地听。

  果然没一会儿,睦儿就觉得烦了,要么哭着拿小木刀“砍”羊大学士,要么忽然屙屎拉尿,加上如今他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地满院跑,把胖先生累得后头追,腰都细了一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