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娇女 第718章

作者:花柒迟迟 标签: 长篇言情

“三殿下这么说,那吴鹏等人的告发怎么就不是一面之词了?”

眼见又要吵起来,明德帝示意万全喊了一声肃静,大殿里终于安静下来。他才说道,“林雄,你有什么话说?”

老爷子闻声抬起头,跪的笔直,也让众人越发看清他花白的头发,古铜色的脸膛,这是典型的北地农人模样,坚韧朴实又倔强。

果然,老爷子开口说出的话也不软和,“陛下,草民林雄十五岁征召进军营,戍守含山关五年,蛮人进犯之时,随着将军和兄弟们提刀上阵杀敌,摘下蛮人头颅二十一颗,换回一身刀箭之伤,还有半条残腿。幸好将军念草民忠诚,赏了一笔银钱,草民解甲归田之后,落脚北茅,娶亲生子。

这些年,家中种田交了赋税,剩下结余不多,日子过得紧巴巴,吃不饱穿不暖,草民从来没有怨怪过。因为老汉知道陛下也不容易,我大越也不容易。

草原那些蛮人,南边那些夷人,都时不时跑来骚扰,咱们大越也是旱灾水灾不断,能保证我们老百姓不被饿死,太平过日子,陛下和满朝大人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不怨,只有感激。”

明德帝和满朝文武本以为老爷子会哭诉,没想到他却说得如此诚恳,以至于所有人都沉默了,忍不住心酸叹气。

即便朝中再有争斗,谁人都存了一些小心思,但大越是所有人生死固守的家园,谁又不盼着大越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呢?但边关不安宁,天灾不断,他们这些人高居朝堂之上,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听得百姓即便生活困苦,也不曾怨怪他们无能,这心头滋味真是复杂。

林老爷子也是叹气,又道,“前几年,我家小孙女冬日里闹着要吃青菜,家里十二个小子就她一个闺女,自然多有疼宠,于是家里人就在春初时候把土地扣起来,撒了菜籽,盼着早些长出青菜,给小孙女解解馋,结果孙儿们调皮,扔了一把稻种。最后除了小青菜,还有稻苗长出来,草民的长子性子憨厚,就喜欢种地,见此就把稻苗好好养着,然后开了一小块水田,结果稻苗提早长了一个月才下地,秋日也早收割,躲过了霜冻和风雪。

草民琢磨这是个好法子,第二年就又多开了一块水田,秋时还是收成不错,于是就教授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大伙儿也信得过草民一家,都跟着种了稻米。这稻米因为灌溉的是冷水,比南边的米更软糯,得了很多人的喜欢。

北茅乡亲们于是开垦了更多水田,冷水米也就名声更大了。

我家二儿子大江学的是木匠手艺,三儿子大河自小就在外边做学徒做生意,四儿子大山倒是喜好读书。所以,家里日子好过一些,就开了一个木匠铺子和一个点心铺子,还买了个大院子给乡亲们圈个地方卖青菜米粮等日用之物。

大伙儿感激我们家里不藏私,教授大伙儿种稻,于是就愿意给我们家里的生意捧场儿,这生意也就赚了些银子。

可后来,铺子里冬日点心很少,因为没有鸡蛋,我家就又想了一个办法…”

老爷子说了很多,遇到不疾不徐,甚至伸手摸了摸腰上的烟袋锅儿,好似这会儿的朝堂就是村头大树下,而满朝文武和帝王也是村里的老兄弟们,大伙儿凑一起商量一下今年种什么,说说十里八村的大事小情。

但他到底想起这里不能放肆,于是松开烟袋锅,转而敲了敲跪到麻木的腿。

承德帝一辈子都关在皇宫里,虽说是天下至尊,却也同囚徒没什么分别,对于外边之事自然好奇之极。就是文武百官们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听百姓说闲话儿,感觉实在新鲜。

于是,有人就追问道,“母鸡怕寒,冬日本来就是不生蛋,你们家里又想什么法子了?”

就是明德帝都说道,“平身说话吧。”

“谢陛下,草民这腿有旧伤,跪久了实在挺不住。”

老爷子也没诚惶诚恐推辞,憨笑着在孙女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

他也没迈关子,又道,“我们家里就琢磨啊,既然稻苗可以提前种,那鸡鸭自然也可以提前养啊。比如春日养鸡,秋日下蛋,没几日就要猫冬儿了。若是夏日养鸡,是不是就能冬日产蛋了。母鸡怕冷,给母鸡盖个暖棚子就成了呗。”

“哦,原来如此,真是好办法。”

“正是,虽然四季不能缩减或者增长,但这般利用时差倒是不错。”

群臣们纷纷点头,都是夸赞林家人聪明。

老爷子笑的有些得意,但也不惹人讨厌,反倒像一个小孩子用泥坯摔成的小玩具到了大人们的赞赏一般,让人见了也跟着心里欢喜。

“就是这样,冬日时候,家里小鸡生蛋,卖去县城和府城价格翻了一番,我家点心铺子也有鸡蛋用了。后来乡亲们也都跑来跟着学,十里八乡的妇人们冬日都多了一个活计。

春日种稻子,夏日孵化鸡雏,秋时收割卖米,冬日养鸡卖蛋。这么轮着下来,北茅的乡亲们一年足足多了二十几两的进项,日子可是好过太多了。

草民就想着,大伙儿日子好了,银钱可不能花用在无用之处啊。正好我家大山考了秀才,做教书先生,草民就让他教授族里小子们读书学写算。有别的村子乡亲看到,也求到家里,要送孩子来。”

第802章 农家画卷

老爷子叹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们普通老百姓倒是不盼着孩子都能考状元,但起码卖个米粮,卖个鸡蛋的时候,总能数的清,算明白账目,不能被别人把辛苦得来的东西骗走啊。

于是,草民又牵头盖了一座学堂,让周围几村的小子们来读书。但大伙儿家里毕竟的底子薄,又舍不得银钱供给孩子。我们家里有铺子,到底好过一些,草民就咬咬牙把铺子的盈余拿出来,供给孩子们吃饭,大山也不收束脩。

孩子们读书机会太难得,都很珍惜,学习很刻苦。只一年,就各个能写会算,被城里铺子找去做伙计,小账房,又开始赚工钱帮衬家里。

第二年要来读书的孩子更多,老汉就又收了更多。结果这就收不住了,家里如今都有六座学堂,读书的孩子起码有七八百。

我家老婆子总是埋怨草民,说我爱颜面,把家里的银钱都花出去了。草民也是心虚啊,她数落,草民就忍着些吧。”

老爷子说的可怜巴巴,很有几分惧内的模样,惹得董氏忍不住就低声嗔怪了他一句,“你这老头子,我再拦着,你不是也照样把学堂都建起来了,倔得像头驴!”

这会儿整个大殿里都在听老爷子说家常,很是安静,就算她压低了声音,众人也是听得清楚明白,于是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老爷子许是觉得被老婆子骂有些尴尬,干咳两声赶紧又道,“北茅如今夏日种稻米,冬日养鸡生蛋,大孩子做活计,小孩子读书,很是不错。草民就贪心,想着若是整个大越都这样,小孩们即便不能一直读书考状元,但学个写算,以后不做睁眼瞎也成啊。可惜啊,我们林家毕竟力量有限,只能这样了。

去年秋日之前,含山关外的草原蛮人又闹起来了,咱们朝廷派了大军过去,但很多人还是害怕,都举家搬迁去南边躲避了。

草民喊了十里八村的里正族老们商量了一下,大伙儿都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我们还没收割回家的稻米,舍不得盖了一半的鸡架,舍不得孩子们停了读书识字。

所以,我们就琢磨着防守吧。老汉当年杀过蛮人,家里儿孙又多,就被推做了头领,带着乡亲们把学堂的围墙加高加宽,挖地窖,存粮食菜蔬用物,甚至是伤药,又让儿子做了几架投石机,甚至还把学堂外边挖空,临时灌了一条护城河,架起吊桥。

待得抢收了稻米,卖了银钱,所有村人就都躲进来学堂,孩子们照旧读书,男人们就轮流巡逻,万一大事不好就提前报信儿。

其余几村乡亲们没有学堂这样的地方固守,就躲进山林深处的山洞,随时互相通消息。”

这般惊险御敌之事,老爷子讲的语气却很平和,而不见激动或者恐惧,但偏偏就是这份平和,越发让众人感受到当初大战临近的紧张。

“含山关外总传来消息说,打了胜仗,大伙儿都欢喜,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队蛮人,直奔我们林家村来了。大伙儿吓得半死,也不敢让他们当真打进学堂啊,因为这里边不只是全村的老少妇孺,还有一百多来不及送回家去的学童呢。

大伙儿真是拼了命啊,射箭,砸石头,很多人受了伤。蛮人碍于那条护城河不能近前,就射火箭,差点儿把学堂都烧毁了。

好在大伙儿顶住了,那些蛮人的头领是个金色头发的小子,喊着要我们家里送他们三个先生,或者十个学童,否则就要继续进攻。

草民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啊,他们这明摆着是冲着学童们学的那个简便算法来的。若是让蛮人轻易学会加减,算明白牛羊多少,以后咱们大越的商队还骗谁去啊,十斤盐巴换一百只羊的好事儿,可没地方找去了。”

在武力上,大越虽然一直被草原蛮人压制,但智力上,蛮人确实是拍马难及,那些出入草原而发财的商队,哪个不是半骗半卖,赚的盆满钵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