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湖月
可如果装一辈子，那真是了不得。
或许连江佩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隔天，江秉文就去了派出所解决吴家父子和村霸金杰的事。
金杰脑门被江挽月打伤，一直嚷嚷着要抓她，可是江家在省城的地位可是能只手遮天的。
最终金杰的伤被定性为江挽月的正当防卫。
按照这时候不完善的律法，并不能将他们定罪。
可是江家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把人关一段时间再说，并且可以在看守所给不少实质性的教训。
江挽月念吴寿仁年纪大了，让江秉文把他放了，并且付了火车费让他回去。
吴寿仁想着儿子吴宝川就愁，特意跑到学校来堵江挽月。
第1209章 她是个女魔头！
吴寿仁的确堵到了江挽月。
两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吴寿仁说：“小月啊，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跟上头说一声，把宝川放了，我立刻带他回乡下。”
一开始的确是有人透露了江挽月的消息给他们，他们就紧赶慢赶来了这里，后来见到了金主，的确就是江佩珊。
江佩珊说妹妹一直想念乡下的养父母，所以她才让人把他们寻来。
她先是给了他们一笔钱，然后把时间地点透露给他们，让他们到了点去跟江挽月团聚。
她还格外强调，不想江挽月知道是她制造的惊喜。
因为姐妹有些嫌隙，她只想深藏功与名，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当时吴家父子和恶霸金杰就觉得江佩珊是个傻缺。
可是傻缺给了钱，还让他们去跟江挽月团聚，这事儿没有坏处，所以就一直等着寿辰的到来。
然而就在江佩珊交代一切没多久，江挽月单独找上了吴寿仁。
再次见到江挽月，吴寿仁觉得这个养女变了。
变得陌生，仿佛脱胎换骨，从她的言谈举止当中可见一斑。
她很强势，又看着冷酷，吴寿仁一直是个种地的农民，被江挽月身上那股强势压得抬不起头来。
那时候，她身后带了人来，个个手上拿着刀持着棍，露着膀子，一看就很社会。
而江挽月就是社会大姐大的派头。
吴寿仁一辈子呆在农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时候就吓软了腿。
他以为江挽月是来要他命的。
可除了迫于生计把她卖给金杰去做媳妇儿，他觉得自己没亏欠过她。
那时候他就求江挽月放他一马。
可是江挽月却要让他把江佩珊的一切交代清楚。
他交代了，她就命令他反水，在寿辰当天指认江佩珊。
如果不听话，就打断他和吴宝川的腿。
吴寿仁再次觉得，这个养女变了。
觉得她肯定是迫于生计混了社会，做了穷凶极恶的大姐大。
这可了不得啊，吴寿仁哪里敢不听，瞒起儿子和金杰默默做起了卧底。
可是他该做的都做了，儿子却还在里头关着。
这哪成啊？
不管是软的硬的，他都逼着江挽月把人放了。
江挽月呵呵笑，“爹，你大老远从乡下来，为的就是帮金杰逮我回去，我没打断你的腿，你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还这么多要求，你要是觉得舍不得吴宝川，你现在就进去陪他呀，这一点我还是能帮着你做到的。”
“你你你……”吴寿仁捂着心口的位置，显然是被气坏了，“再怎么说我也养你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是我从小少干活了还是多吃米饭了？”江挽月反唇相讥，“苦劳？你毁了我在市里舞蹈团的工作，你让一伙人押着我回村，把我关在猪圈里的时候，你有把我当人看吗？”
吴寿仁老泪纵横，“我也是没办法呀，金杰在咱大队有钱有势力，他爹又是生产队大队长，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嫁过去有啥不好，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给宝春守寡吧，爹也是为了你考虑……”
“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宝春没了，你们父子就一直想打我的主意，说到底还不就是想让我为你们吴家一辈子为牛为马，我今天之所以能在这里跟你废话，也是看在宝春哥的份上，识相一点现在就立马给我滚蛋……”
江挽月态度十分强硬，说一不二。
吴寿仁怒指江挽月，“那我现在就去把你做的事告诉警方，告诉你爹妈，我看他们抓不抓你？”
“你去说好了，你说话猫一阵狗一阵，我就要看看到底谁信你的狗话，刚好我就说是我那姐姐继续怂恿你陷害我，把你们也一块儿关进去！”
“你你你……”吴寿仁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从小养大的丫头，会狡猾成这样。
简直就是个女魔头！
吴寿仁最后是被江挽月硬生生气走的。
江挽月眯了眯眼，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身后出现了一道声音，“江挽月，这一切果然是你的阴谋！”
她回身，便看见崔金浩从某个阴影的角落走了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薄怒，“如果不是我来这一趟，刚好撞见你们谈话，我都不知道佩珊被你害成这样。”
江挽月的脸上半点不见慌乱，眼底讽意浓烈，“别什么帽子都往我脑袋上扣，受不起！”
崔金浩被江挽月这副态度气到变形，“你到现在还在嘴硬，佩珊是在小时候不懂事把你弄丢，她是真的很后悔，十几年来一直活在愧疚和不安当中，你回来后她也一直在用尽一切弥补你，这两天她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要垮了，你已经把你姐姐毁了，你知道吗？”
江挽月弯着唇，双臂环胸，态度懒散，“毁了就毁了呗，跟你有什么关系？”
崔金浩脸色青白，反复深呼吸之后，才能心平气和地对江挽月说：“你姐姐一直很心疼你这些年吃的苦，事情变成那样，不是她能左右的，挽月，能不能放下仇恨，停止你的报复？”
江挽月扯了一下嘴角，“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现在的痛苦不是我给她的，是她自找的。”
崔金浩双手握拳说道：“我和佩珊从小认识，我了解她的为人，年少时犯的错不能把她的人品全盘否定。”
江挽月：“那就好好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给她人生建议，这不就是你们为人师表很喜欢干的事情吗？”
“你……”崔金浩觉得这个江挽月简直冥顽不灵，“难道你伤害了她，让她痛苦，你就会快乐吗？”
“快不快乐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爽！”江挽月捂唇轻笑起来。
这可把崔金浩气坏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一个人心中总是被仇恨包围，是永远体会不到快乐的。”
江挽月妖里妖气地说：“在我的世界，必须是快意恩仇，如果非要让我被外界的礼教束缚，我会觉得很痛苦，所以崔老师，让我快乐吧，快乐才能健康长寿呀！”
崔老师是第一次发觉跟人说道理，会这么费力，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突的，“可是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江挽月摊摊手，“她是我姐姐，她亏欠我想弥补我，她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牺牲一下自己成全我的快乐，多好，我相信善解人意的她一定会懂我的。”
“强词夺理！”崔金浩咬牙切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扬起手打向江挽月……
第1210章 但现在，不想将就
“来来来，你打，你尽管打……”江挽月毫无畏惧，不退缩的她反而把俏生生的脸拼命往崔金浩面前送。
崔金浩又是气又是恼，悬在半空的手还是硬生生放了下来。
他没有打过女人。
而他平素最是反感打女人的男人。
可刚刚，他差点成为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你怎么能……这么野蛮……”崔金浩觉得江挽月实在欠得很。
这么坏这么渣，如果是个男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江挽月妩媚地勾了勾鬓角落下的乌发，“崔哥哥，你刚才好吓人的。”
“你放过佩珊吧，她现在已经被你整得体无完肤，就当我求你了成吗？宽容他人才能救赎自己，否则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崔金浩面对江挽月，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只能发出最为无力的呐喊和口号。
这个女人的城府和手腕已经超出了他过往阅览过的所有书籍，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看不透她，也看不懂她，更无法想出应对之策去解决她。
她就像一道迷之难题，深深折磨着他的大脑，折磨着他的精神。
想到受尽折磨的江佩珊，崔金浩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起来，哀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原谅佩珊吧，好吗？”
江挽月收起了玩笑，眉目深深地走近他：
“崔哥哥，崔老师，你知道六岁的我当时有多害怕多无助吗？你知道被人像贩卖牲口一样贩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多让人恐惧吗？我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我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利，我每天要干着超出年龄的最繁重的劳动，我的存在只是男权世界的商品，崔老师，一生衣食无忧的你真的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吗？真的有资格站在我的角度原谅这个世界，原谅某个人吗？”
崔金浩顷刻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难堪，一时间呼吸困难，十分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非常没有底气地说：“那也不全是佩珊的错……”
江挽月又笑了，“那就是我的错喽，我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更不应该成为你心上人的污点，我应该为你心爱的人让出一条光明大道，成全你的痴心一片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崔金浩心脏泛疼，脸颊一阵阵发烫。
江挽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咄咄逼人起来，“你敢说你今天来没有半分私心吗？你的振振有词真的是客观公正的吗？”
崔金浩哑然失语，单是对上面前女孩的眼睛，他就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他极力躲开她的眼睛，逃避她眼里狭隘的自己。
江挽月非要直视着他的眼睛，让他逃无可逃，“你只愿意相信你看到的，只愿意相信你听到的，你所谓的真相只是你心里的偏向，你希望我让步，并不是因为希望我快乐，而是希望江佩珊不再痛苦，至始至终，你一直在无视受害人我的痛苦！”
崔金浩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女人太犀利，太咄咄逼人。
她的那双妩媚娇娆的狐狸眼似乎能一眼洞穿别人内心最黑暗自私的地方。
崔金浩别开脸，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他再也找不到刚才的理直气壮。
他甚至为自己的理直气壮而感到羞愧万分。
江挽月凉凉说道：“别继续在我面前自诩卫道者，如果你不曾经历地狱，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当圣母！你自私，我也自私，凭什么要求我伟大呢？”
崔金浩张张嘴，所有准备好的台词，悉数哽在喉咙里。
“我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她曾经做过什么，她心里清楚，我心里更清楚，你回去告诉我的姐姐，用她的余生好好向我忏悔吧！我要她一辈子背负罪名，背负沉重，向我还债，如果你非要问我这样做开心吗？嗯，我不开心，因为她，我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可是看着她轻松快乐地活着，我会比任何人都要感到痛苦。”
江挽月一句句，掷地有声，仇恨裹挟着每个铿锵的字眼，说完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