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王清平苦笑答道：“吴老，谭总说的的确是真的，我重新来介绍一下，这位谭振华先生，就是香江“红旗基金”的发起人和主要投资人，香江“港龙航空”的发起人及主要股东之一，刚刚成立的“香江航空实业有限公司”的发起人和股东，哦对了，他还准备引进“不列颠宇航公司”的民航客机“BAC”并与我们西飞厂进行合作生产。”
他这是下定了决心赌一把吴达观的人品和谭振华抛出诱饵的吸引力，一下子全招了。
吴达观依然不肯相信，再次追问道：“他那么有钱么？这可是投资上亿的项目，而且，要用的都是外汇！”
王清平再次点头道：“是的，谭总目前拥有的身家超过4亿美元！”
“咝~哈！”
吴达观不由得转头再看谭振华，眼里带上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再次开口确认道：“谭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决定投资这个“斯贝”民用发动机项目了？”
谭振华也再次点头道：“是的，如果吴老也愿意的话！”
吴达观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涨红了脸颊瞪圆了双眼道：“愿意，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年批准“斯贝”引进的时候，周首辅就说过，一定要治愈我们国家飞机的心脏病，当初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才从京城的航空制造工程研究所主动请缨调到了这里，为的就是这个“斯贝”啊，可惜，也就过了五年好时光……”
说到这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嘴里呢喃着：“五年啊，只过了五年的好时光……”
看到此老如此情难自已，就连身体都抖颤起来，王清平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安慰道：“吴老，别激动，谭总虽然答应了投资这个“斯贝”项目，可还有很多具体的问题要谈，而且，您不是已经接到调令，要去部里上任了么？”
吴达观听见此话，稳了稳情绪，又用手背悄悄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才答道：“呵呵，什么大领导，老汉我今年已经66了，按年纪早该退休，所以，那个什么科技委常委的虚衔，不去也罢，我就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走不动路了，他们还能绑了我去？”
说罢，还冲着谭振华挤挤眼道：“小朋友你说是不是？”
谭振华看他笑中带泪的老顽童模样实在有趣，不由得也笑着应和道：“是啊，吴老，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为国贡献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含饴弄孙才是正经，对吧？”
吴达观哈哈大笑道：“对么，谭总这话深得我心，到了我这个年纪，含饴弄孙才是正经，我就待在西京，弄我这“斯贝”的小孙子，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一屋众人都被此老的话逗得哈哈大笑，马峰山笑得尤其激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还说道：“吴老你可真逗，你孙子原来就是“斯贝”这样浑身钢铁疙瘩的呀？”
吴达观瞪起眼睛喝道：“小马，你还有脸说我，“运十”还不就是你儿子？”
好吧，马峰山今年可也50出了头，不过被这位叫一声“小马”却也没奈何，谁叫此老年纪大、资历深、威望高呢？
笑罢，谭振华接着道：“吴老，您关心“斯贝”我当然是举双手赞同的，不过关于您去不去京城，我倒还有一个建议。”
吴达观这回对面前这位小朋友的建议可是要认真听了，不由得问道：“谭总，你的建议是什么？”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随着他对谭振华了解的越发深入，对其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从“小谭”、“小朋友”变成了“谭总”，这是对面前这位年轻人身份能力逐渐认可的标志。
不过也确实，以小谭谭现在的身家，可也确实当得起这一声“谭总”的称呼了。
谭振华道：“我建议啊，吴老还是应该去京城赴任的，这个“科技委常委”的职务听起来像是个虚衔，不过至少也可以对我们国家航空工业的发展方向拥有一定的建议权，那样的话，也能对将来的发展起到一定的作用，最起码让我们在下面做事的时候，也能多一个渠道，将我们的意见上达天听，不会像过去几年那样，老是被一些人拍脑袋的决策给耽误得团团转，既花了钱又耽误了时间。”
实话实说，谭振华的这段话让在座航空业内各位大佬心中五味杂陈，因为他虽然说的隐晦，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大家却都懂。
谁说不是呢？这几年，就他们自己亲身的感触而言，全国各大系统，就属他们航空口子折腾的最厉害，从“歼9”开始，挨个往下数，什么“歼12”、“歼13”、“强6”、“涡扇6”、“涡扇8”、还有眼前的“运十”、“轰8”……这些个项目上马下马的折腾个不停，搞的各研究所和工厂筋疲力尽不说，还花了不知道多少冤枉钱，结果呢，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啥实际的成果也没捞着！
见众人点头，谭振华接着说道：“至于这个“斯贝”民用项目，我觉得啊，可以组织一支年富力强的队伍来重点攻关，吴老挂帅，负责牵头和把关，有时间经常回来看看，指导指导工作，顺便指点一下年轻人，这毕竟是一台仿制产品，主要攻克的其实是工艺性和材料问题，倒是与发动机的设计关系不大，正好让年轻人们练练手，您看这样可好？”
吴达观笑道：“谭总这是嫌弃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仿制“斯贝”的民发，的确更加需要关注的是材料和工艺性问题，至于具体的设计内容反而较少，正好可以培养一下年轻人，你这个建议我接受了。”
谭振华笑道：“吴老，我哪敢嫌弃您老啊？我可听说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在航空发动机方面的经验和积累，才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不过啊，既然是宝贝，总得用在刀刃上，很多琐事就不能让您太操心了，我啊，还想让您老人家多活几年，好亲眼看到我们真正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先进航发翱翔在蓝天之上呢！”
吴达观笑道：“我算知道你小谭总为啥年纪轻轻就能挣下这副身家了，看你那小嘴甜的，就无人能及！”
谭振华腼腆一笑道：“吴老您这夸的我可爱听，都说我生了一张巧嘴呢！”
第429章谈判
经过这老少二人的一番插科打诨，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融洽，吴达观当然还在关心着自己的“孙子”斯贝的问题，便问谭振华道：“谭总，你说，你想引进“斯贝”民用版本的生产线，却不知你打算引进什么型号的版本，又打算怎么与我们厂合作？”
对此一问，谭振华早就胸有成竹，事实上，这是他来西京想要办成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答道：“吴老，我想这样您看行不行，和我与西飞厂合作的模式类似，我们也组建一家合资公司，股权呢，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你们负责人员、土地、厂房，当然，你们现有的设备也可以折算进里面，而我呢，负责引进新的“斯贝”民用发动机型号……”
“慢来慢来，”吴达观听到这里连连摆手道：“谭总，你这个条件太苛刻的，我不能答应。”
谭振华问道：“为什么？”
吴达观答道：“你可要知道，即便不算当初购买的52台“MK202”的钱，我们西京航空发动机厂第一次引进“斯贝”发动机的时候，就已经投入了超过4000万英镑的全套技术引进以及专利授权费用，而后续呢，我们又投入了1亿英镑引入了大批的先进生产设备，已经基本达到了建立一条完整的先进涡扇发动机生产线的条件，即便为了生产后续的这个“斯贝””民用版本还需要引进一些设备，那也只是拾遗补缺而已，花不了太多的钱了。”
见谭振华听得非常认真，他暗自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MK202”与你要引进的民用版本，在很多地方是共通的，最起码其核心机就是一模一样，所以啊，你在引进其民用版本的时候，涉及到的技术和专利要少很多，换句话说，也就是能少花不少钱，按我的预计，你花上2千万英镑也就差不多了，你用2千万英镑跟我55开，不觉得太抠门了么？”
吴达观说完，谭振华心中就是一声哀叹，看来，此老在经过第一次“斯贝”引进的谈判以及仿制过程后，已经总结了相当多的经验教训，想占到他的便宜，那是相当困难的了。
于是他笑道：“吴老，那你说怎么办？”
吴达观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负责所有技术和设备的引进，土地和人员我们提供，不过新的加工厂房必须你来盖，咱们三七开，我七你三……”
谭振华头摇的像拨浪鼓，直截了当地否决道：“不行不行，你这样肯定不行。”
吴达观双眼一瞪道：“为什么不行，要真算起来，可能还是我吃亏好不？你这个小娃娃不能太贪心不足！”
谭振华道：“吴老，这并不是我贪心不贪心的问题，而是我一定要避免日后可能的一桩麻烦。”
吴达观奇道：“什么麻烦？”
谭泽华道：“这个麻烦啊，就是你们这些国字号的企业，婆婆实在太多，整天里折腾来折腾去的，我一个商人，可没空陪着你们磨洋工，我可是要挣钱的，你们要是控了股，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事情来呢，说实话，一半对以半我都不放心。”
他说完，就见这几位航空业的大佬齐齐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显然，这一句话击中了他们的软肋。
沉默了一会儿，吴达观再问到：“那，谭总你说怎么办？这个资产明显不对等，按你的意见报上去，别说部里了，恐怕就连厂里都得指着老汉的脊梁骨骂我卖国。”
谭振华想了想道：“那我提个建议好了，这样，你们西京发动机制造厂就投入人员和已经购得的“斯贝”现有技术，我呢投入将来购得的“斯贝”民用版本技术，另外，再给你们盖一座全新的发动机生产厂房，咱们这样算55开如何？”
吴达观道：“这样算下来倒也差不多，可是，你没有流动资金怎么开门？没有设备怎么生产？你要知道，光那些进口的精密加工设备就价值1个亿英镑，这还没算上我们厂里自行研发的那些。”
谭振华笑道：“这也简单，先说设备，那些设备都是固定资产，既然是固定资产，本来在财务处理上就是要折旧的，我们的合资公司里原本就必须列入设备折旧的投入费用，那还不如我就向你们西京航空发动机厂租这些设备好了，当然同样对等的，将来如果需要添置新的加工设备的话，如果我们的合资公司不能买或者买不起，也可以由我设立在香江的持股公司购入后以同等条件租给合资公司，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还能给你们6430厂额外增加一份收入。”
吴达观想了想道：“这么处理也还算公平。”接着，他又小心翼翼提了一个问题：“谭总，那这租金你是打算怎么付？按什么标准？是付人民币啊还是付外汇？”
谭振华心中暗乐，心道此老从“斯贝”上学到的绝不仅仅是发动机的技术呢，还有好些别的事儿。
于是他答道：“这样好了，按照我们华夏现行的规定，机床这类设备的折旧年限一般为十年，残值率为10%，所以算下来，年折旧率也就是9%，不过呢，考虑到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就按10%计算好了，吴老你看怎么样？”
吴达观踌躇道：“一年10%啊，有点少唉……”
谭振华正色道：“吴老，真心不少了，你看啊，现在一年期的存款利息才只有5.8%，我这都差不多给你翻倍了。”
吴达观砸么了下嘴道：“可我这是花外汇买的设备，要不你再加点？”
谭振华憋着笑：“吴老，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是花英镑买的这设备不假，不过，当初可是国家掏的钱，现在这租金收入可是你们西京发动机厂自己滴……”
“……咳咳咳，话可不能这样说，都是国家的，都是国家的，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得付外汇。”
谭振华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你当初买设备是按英镑计价，我这利息也付你英镑好了。”
吴达观心满意足道：“这还差不多，那还有，这流动资金你又打算怎么办？”
谭振华道：“这流动资金倒真是个麻烦事，话说我最近刚搞了好几个开销巨大的项目，资金实在吃紧，所以啊，我打算这么办。”
“怎么办？”
“借！”
第430章振华借钱
谭振华说出了这个“借”字，顿时让屋内人人侧目。
好么，你小子刚才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你有钱搞这个发动机，临到要掏出真金白银的时候，却又喊了个“借”出来，难不成，你还想向咱们“香江甬港会”的成员借钱？
没有没有，借钱是肯定没有的！
开玩笑，走了一趟大陆，又是捐款又是投资的，这钱包都被你小子忽悠得瘪下去一大块，回去可得好好想法补补血。
吴达观也听清了谭振华说的这个字，顿时双眉一皱，踌躇片刻道：“跟谁借？怎么个借发？”
谭振华环顾一下四周，看了看几位香江大佬们的脸色就知道了他们的心中所想，甚至就连邵毅夫都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就知道再向这几位开口那是几乎没有可能了，只好咬了咬牙道：“也不向谁借，就向我借，我做为项目及公司的大股东，将向这家航发合资企业提供每年不超过3千万英镑的授信，做为公司的流动资金。”
顿了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道：“这笔钱自公司正式成立并运营开始，至少连续授信三年！”
说完了这话，他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似的，刚才谈笑自如的神态也消失不见，两腿都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只好坐了下来，捧起了面前的茶杯小小呡了一口借以掩饰他现在的心情，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吴达观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小谭总今天让我刮目相看啊，原以为，你真的就如你自己所说，是一个商人，所以，所有的考量，都是利字当先，但是，你刚才的决定实在让我惊讶，想来你也知道，航空发动机，可不是那么好搞的，即便在有全套技术资料支持的情况下，当年我们仿制出“斯贝MK202”也用了将近4年时间，而且还大量使用了进口毛胚料，你就不怕投了那么多钱，到时候东西出不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谭振华苦笑着道：“吴老，即便做不出东西也不会是一场空的，至少，我们还收获了教训，知道哪条路是不能走的。”
吴达观大喝一声道：“好，小谭总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航空发动机这个东西，到现在也没能建立完整的公式和数学模型，不光是我们，就算是这方面发达的米国、苏俄、不列颠等国都一样，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在不断地试错中前进，搞航发的人，就必须有一颗超过其他人的坚强心脏，有一副百折不挠的神经，小谭总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也罢，算我自作主张一回，刚才谈的那个设备租金，我会向厂里说明，减半收取，这样，我们大家面临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谭振华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不禁抬头感激地望向吴达观道：“吴老，这么做，您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吴达观豁达一笑道：“我今年都66了，还怕麻烦？不过，我答应了你这一条，你可也得答应我一条，算是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
谭振华答道：“吴老，您说，只要小子能做到的，定无不从！”
吴达观的眼光忽然变得悠远深邃：“小谭总，我也不瞒你，这个“斯贝MK202”才是我心中的牵挂，我也相信我们国家终究有用得上的那一天，所以啊，你要答应我，将来有一天需要重启它的时候，你得尽力帮我。”
谭振华神色郑重地点头道：“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必尽全力助您！”
吴达观伸出了右手道：“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谭振华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与那粗糙虬结的手紧紧一握道：“一言为定！”
随着这次握手，这一老一少顿生惺惺相惜之感，吴达观道：“小谭总，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看上航发这样的生意？这行当投入大、产出低、见效慢，按照你过往的经历，应该是在资本市场上操作的游刃有余啊？”
谭振华答道：“吴老，你说的都对，可是呢，航发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进入的门槛特别的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折腾的，所以，一旦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那就不是谁都能轻易撼动得了的，而且，您刚才有一点说的不对，谁说搞航发见效慢的？”
吴达观愕然道：“难道不是吗？你这发动机从头开始仿制生产就要好几年，你还要找客户，依我看，这是最难的一件事情了。”
谭振华笑道：“吴老，您难道不知道，就在咱们国内，就有一个潜在的“斯贝”民用版发动机的大客户么？只要拿下了他们，那就够我们这家新航发公司吃上好几年的。”
吴达观愣了愣道：“谁，啊，你难道说的是民航？！”
谭振华笑着一竖大拇指道：“吴老高见，可不就是他们？”
吴达观顿时一拍桌子：“小谭总脑子真够用，就算没别的客户，光把他们吃下来，也够咱们的新厂过几年好日子了！”
这二位为什么能这么说呢？因为里面有个缘由。
华夏民航，拥有目前全世界最大的“三叉戟”机队，连新的加上淘换的二手货，总共买了39架之多，虽说已经摔了两架，可也还有37架正在运营。
有37架“三叉戟”，也就意味着有111台“斯贝”民用版的发动机，仅仅日常的维护，那就是一桩不小的生意，不明白的请继续参照坑爹的4S店宰汽车用户……再说了，80年代的民用航空发动机可不像后来，动不动就2、3万小时的使用寿命，飞机都开报废了，发动机还是好的，就拿“三叉戟”上装的“MK512”来说，其属于“斯贝”家族的早期型号，耐用性稍差，所以，单台发动机的使用寿命只有区区5000小时，而机体呢，则可以飞行至少2万个小时以上，而按照华夏当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状态，哪里舍得随随便便报废飞机？
事实上，华夏的“三叉戟”机队，在谭振华的前世，一直维持到了1991年才彻底退出了运营的序列，而现在，才是1982年夏，也就是说，还得在天上飞9年呢，随便算算就知道，至少啊，还得换好几轮发动机！
要是能搞定这个订单，新成立的这家航空发动机公司，还怕将来没饭吃？要知道，按照国际上通行的价格，一台“斯贝MK512”级别的发动机，现在的目录价格可是高达200万美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