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气温低,民生艰难,此乃乱世的本因。
桐桐裹着厚厚的大氅,看着窗外的雪花,心里焉能不忧心?
事实上,草原民族的崛起,也跟气候有直接关系。从唐末到五代十国,乃至于到两宋,其实都在一个寒冷期。
这个寒冷期的时间特别长,直到大明,这才彻底的进入了温暖期。
可到了明末,乃至清初,又在一个寒冷期内。
见过大唐的气候,也知道大清在寒冷期的气候,更能对比出如今的温度了。
这对大陈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挑战!
中原农耕为主,气候有异常,这对民生的影响巨大。而其后,游牧民族随即便会崛起。
西晋时期五胡乱华,宋被元取代,明被清取代……这还真就是一条起伏的曲线。
四爷所虑,亦是如此。
你强大,北辽学你。当发现你也不过尔尔的时候,北辽便不会再学你了。当从你的文化圈里剥离了,事就不好办了。
他大概是觉得,这个时间段,是一个促成大融合的转折点。
青芽低声问说,“郡主,快到饭时了,想用点什么?”
桐桐叹气,“清淡一点,简单一点。”
怎么算是清淡,算是简单的?
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克用就见到了一个放在小炉子上咕嘟着的砂锅。
黄菜炖豆腐,几样小菜,就是晚膳了。
林克用看了看,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然后打岔,“想要仙鹤?爹爹明儿就给你带一对回来,养在院子里。”
算了!以后吧,养那东西得精细,挺费事的。
林克用:“………………好吧!”
这雪下的,叫人心情都不明媚了。
晚上都躺下了,林宽低声禀报道:“圣上来了。”
嗯?
林克用马上就起身,还没出门呢,韩宗道带着文昭帝进来了。
“这样的天怎么来了?”林克用说着就叫林宽去温酒,“一人两杯,祛祛寒气。”
韩宗道搓着手,“热菜弄俩来。”
是!林宽利索的下去了,端上来的还是黄菜炖豆腐。
韩宗道没吃过这个菜:“黄菜?”
就是菘,跟腌制酸菜的法子不同,反正做出来也是酸的,颜色黄黄的,“是郡主用菘最外面的叶子做的!”
用五花肉炒出味道了,在放黄菜豆腐,加水咕嘟着。出来明油泼了,味道挺好的。
文昭帝吃了几口,喝了几口热酒。
林克用就赶紧问:“大兄为何事而来?是西北又出事了?还是西南出事了?”
文昭帝几杯酒下肚,朝后一靠,这才道:“我此来,是为了储君之事。”
韩宗道将筷子慢慢的放下,这个事横竖用不到商量上呀!三郎被册封了平王,四郎被册封了雍王,这事就过去了。武昭帝这一脉,再不提。剩下的皇子里,大皇子又不昏聩,这是彼此有默契的事,又何必再商议?
林克用一瞬间面色复杂,“大兄——”
文昭帝抬手,不叫林克用说话。
韩宗道看看老三,“有我不知道的事?”
文昭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摆在桌子上,“看看这是什么。”
纸上就三条线,一横一竖带着箭头且垂直交叉,一条曲线在横线上下跳跃。
两人都认识,这是家里炕上木板上的图案。
韩宗道问说,“大兄解了图中的意思?”
文昭帝看林克用,“三弟,你怕是心里早有数了?”
林克用的手放在图纸上,“横轴代表时间,纵轴代表温度。这是皇伯父叫人翻阅典籍,搜集了各个朝代关于气候的记载得来的图纸……”
韩宗道一把拿过去细看,这一看之下就有点明白了,他缓缓的放下,心里顿时就沉甸甸的。
屋里一下子沉默了,良久,文昭帝才道:“往后的五十年,是至关重要的五十年。过去了,大陈便有数百年的江山可守!过不去,大陈也不过两三世便得走下坡路的命运。舅父当年所忧虑的,又何尝没有道理。”
林克用就道:“大兄,您今年才三十多岁,五十年之后,您才八十多……”
文昭帝摆手,“最说不清楚的就是寿数了!当年,舅父若是再活三十年,事情都不会而今这样的……国事要紧的在于未雨绸缪,在于延续!”他沉吟了一瞬,才将几个皇子的话都说了,“大郎与朝臣契合,他若为储君,事端最少。朝臣不会反弹,皇家争端也最小。可大郎为储,用不了多少年,太祖的理念,太祖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清除干净。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稳更重要。无魄力,奈何?这世上的所有关系,无外乎你进我退,我退你进。朝政更是如此,妥协中求存、求安!可何事当进,何事当退,大郎进退的并不恰当。”
“可大郎还年轻,还有时间……”
文昭帝摇头,“三岁看老,骨子里的东西,有些能变,有些是变不了的。奈何?”
韩宗道靠在边上好半晌,才接话道:“现在多少要紧的事要处理,非此时来谈此事吗?”林克用点头,“是啊!皇兄,此事不能急。”
“错了,此时很急。”文昭帝转着手里的酒杯,“若是依从了阁臣和大郎的建议,其结果是什么呢?朝廷跟那些老臣妥协之后,再与之联姻,其结果呢?必然是这些老臣自以为有分量,站在皇子皇女身后……一旦这么掺和,夺嫡之争、阋墙之祸便起了。册立储君,最大的风险不也是夺嫡之争,阋墙之祸。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我为什么不借机册封储君?况且,储君册封之后,太子须得确立自己的地位……”说着,他便以手为刀,朝下挥去,“顺势而为,眼下的难瞬间可解。”
韩宗道就说,“那万一四郎为储的第一刀没砍好呢?”
文昭帝看林克用,林克用不说话了。他就说,“二弟呀,你跟四郎接触的时间少,接触的多了你就知道,他看准了才会砍的!火候不到的时候,他比谁都稳当。”
韩宗道就看林克用,林克用垂下眼睑,而后说:“在西北时,我家大兄就曾对此忧心忡忡!”
文昭帝拿出当初从西北发回来的信,递给韩宗道:“不谋一时,安能谋万世?这话放在当下这个境况,难道不合适?”
韩宗道反复的看,看完之后,缓缓的放下了,“若是如此,跟几位皇子可怎么说?”
是啊!跟皇子们怎么说?!
又到了月考例考的日子了,桐桐都想请假。只要在京城,一到月中就得考试。不是怕考试,就是单纯的不想考试。
真不想去的,但想想,还是得去瞧瞧皇后。那就去吧!
在宫门口遇上韩嗣源,他头发乱糟糟的,桐桐就问说,“你干嘛去了?”
韩嗣源跳上马车,将炉子挪到身边,“贪墨案,牢里关的都是!刑部、大理寺轮番的提人审案,我这忙都忙死了。叫人去请假,皇伯父不许,非叫去考试。这么多大事呢,怎么还考个没完了?必是上书房的先生又上折子了。”
桐桐觉得也是,估计是被烦的不行了,摆个态度叫先生们看的。她就说,“等大婚之后,生许多孩子来……”
胡扯!“怎么胡扯了?你脸红什么?大雪封山,没法去看四娘,是不是还挺想人家的?”
再敢瞎说!
马车直接往宫里去,侍卫们听到里面的打闹声都不由的会心一笑。
桐桐跳下马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意。
结果一进上书房,就看见赵德丰和赵德广赵德毅两兄弟了。
韩嗣源还说:“嘿!这回这考试怎么这么齐全呀?”
赵德广拱手,“不知,圣上特意打发人叫了。”
桐桐拉着四爷就往里面跑,“外面多冷呀,里面说话。”
里面四公主正跟六郎大眼瞪小眼,桐桐一瞧,赶紧道:“钱师傅来了,要罚抄经书百遍,快些。”
然后都坐好了,这个嘀咕:怎么又抄?
那个抱怨:钱师傅也是的,怎么这么爱告状。
桐桐正偷笑呢,钱师傅真的来了,在外面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桐桐跟钱师傅对视一眼,然后乖乖的坐好了。
钱师傅进来,一人一卷试题:“……开考!”
第1070章 天地情怀(88)
试卷打开,都愣住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试卷,而是一份奏折。
应该是先生抄下来的。
桐桐不知道别人的折子上说的是什么,是给他们抄了同一份折子, 还是折子一人一份,各不相同?
也闹不懂圣上突然叫考这个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皇子的课程里有批阅奏折的课程的。要加这个课了吗?
这个课以后可以请假了。
桐桐一边思量着,一边读手里这份折子。折子是淮阳侯上的!桐桐没听过此人,更没见过此人。但不难猜出,此人是开国的功臣。
他在折子上陈述随太祖创业之艰难,什么意思呢?不就是劝导圣上不能叫他抛弃大陈, 有些东西能改,有些东西不能改。就如西南之策, 这是坚决不能改的。
桐桐撇嘴,跟这种人讲道理, 那真犯不上。给此人的折子,那得写的分寸拿捏的刚好, 不远不近, 得叫他安生些, 省的在没处理他之前叫他再生出乱子来。
因此,她坚决赞成对方的说法!但需要多说什么吗?
无需!一则, 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二则, 多了就有话柄留下了。
因此,她只写了一行字:提及太祖, 甚念。尔年岁渐长,宜擅自保养。
写完,吹干,卷起来,就完事了。
四爷顺势也卷起他的,干脆起身,往先生手里一交,走人。
桐桐蹭蹭蹭的跑过去,也往先生的手里一塞,也走人了。
出去了,就拉四爷:“陪母后说话去?”
好!
里面的人:“……”应付的也太明显了吧。这是个态度问题。
出来之后,四爷和桐桐都没当回事。桐桐只说:“是一个老臣的折子。”
四爷点头,“一样,怕都是老臣的折子。”
这种折子有甚批的价值吗?拿定了主意之后,真就是应付两句得了。
两人走的可高兴了,先生没看,只交给一边伺候的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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