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8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因此,往林克用对面一坐,自己执黑子,“叔父,儿找您,是有事。”

有事?在银州都没事,回来了你说有事,“不关西北的事,你想说西南?”

当然事关西南。西北这事,叫大皇子二皇子和桐桐给办的,稀碎稀碎的!我要是再放任你们这么办事,我就是棒槌。

来来去去的,都是往自己身上划拉了!瞧这事给办的蠢的呀!

刘备与曹操比起来,虽不必事事去学曹操,但只学刘备是想干什么?

仁之一道,不在于给自己身上划拉了多少刀!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目的,再能办下许多事来,在四爷看来,这都是在犯蠢。

没叫你欺人,也没叫你欺天,可不欺人不欺天,事就不能利索的办了吗?

要是真被别人给捅了,自己能想法子把对方千刀万剐了,然后尸骨都不留。可他们总是自己捅自己,一肚子的火都不知道要撒给谁才好。就是想撒气,那敢问,要把气撒给谁?

因此,他得未雨绸缪,西南的事不能由着他们去办了。他们一个个的——太蠢了!

于是,四爷来了,找林克用,说西南的事。

“自始皇帝一统六国始,中原王朝的敌人只从两个方向来,一个是北边,一个是西边。而今,京城所处位置,可以阻挡敌人自东北而来,西北又暂时安稳,但是,西、北两个方向,在而今,在以后,依旧是朝廷最主要的大敌!太平是短暂的,来回的摩擦融合,才是以后的常态,可对?”

林克用落下一子,缓缓的点头。这话当然没错,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中原王朝一直是向陆地扩张的,太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地域扩张,朝西是最好的方向。北边游牧民族彼此为敌,彼此兼容,你弱我强,我强你弱,发展到现在辽国通用汉字,只要维持这种文化影响力,迟早会成为一体的。再朝北走太酷寒,不适合人生活。所以,北边游牧民族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西边却不同,西边可以朝更西的方向兼容。这一片地方若是失去了,中原王朝危矣!西域是商路的咽喉,但这远远不是全部。从地缘上来看,如果失去西域,势必会影响河西走廊,如果失去了河西走廊,那么便会危及关中。长安就在关中腹地,若是连这里都影响了,这还不算是影响中原政权吗?

所以,西域是一定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的。

只要统治者不昏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要紧之处。

但是,陆地这个方向要紧,不是说海上要塞不重要。

四爷就点头,“是这个话!但自来,可曾听闻南边的政权危及中原政权的?”只有明朝的时候闹倭寇,但那是骚扰,远称不上威胁。

自秦始皇灭百越起,就是如此。

这不是说就得忽视南边,不管是西南还是东南,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南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能成事,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西南多山,山川连绵,道路难通;西南多江,大江阻隔,与外不通;西南多民族,语言风俗、各不同。因此,百姓世居于祖地,不会远离,也没能力远离。因着民族语言不通,他们各自所建立的王朝,就大不了,也不能形成大的联盟。”

林克用点头,人得先征服自然,才能朝外扩张。可现实是,西南的自然征服起来,尚且有困难,他们无力朝外扩张。

四爷就又说,“秦朝时,征服百越,西南设置了三个郡,分别为象郡、桂林、南海。到了汉朝的时候,有了像是夜郎国,滇国,当时在大汉朝,这些所谓的国被称为西南夷,他们都隶属于大汉。到了唐朝,先是彝人,后在最南边有了南诏国。有了南诏国又如何呢?唐玄宗支持南诏首领统一了六诏,而这位首领皮逻阁被封为云南王。”

林克用心说,六诏统一之后,势必内部矛盾重重,云南王就永远也脱离不了朝廷,一旦少了支持,他的统治就会四分五裂。

他皱眉,其实也有几分不解,“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太祖当年安排南翼公镇守交趾还错了?”

错自然不能是错的!只能是临时之策,“大陈初立,内部矛盾重重。彼时若是不镇守,那对方自然就自立了,等咱们回头再想治理的时候,其势已成,想要再拿回来,那一定比镇守付出的代价要大的多。”

嗯!有理!“你的意思是,现在撤了也无碍?”

这件事怎么说呢?四爷就说,“对人家而言,咱们是什么?是外人!只要外人在一日,人家就会团结一日。反之,当没有外人的时候,内部的矛盾才会凸显。那么,现在就有两条路,一条是保持现状,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争斗里,给别人做靶子;一条是站的高一些,给别人做裁判。”

可你这裁判又怎么做呢?手里没点东西吊着,他们焉能听你的?

四爷心里一赞,对嘛!事就得这么去想。你得想着,用什么东西能辖制它。这么去琢磨,就顺多了!不能单靠谁去办什么事,这是犯蠢!只要掐住了七寸,谁去办有差别,但差别也没那么大。

历朝历代对西南的治理,都是极有参考价值的。而且,人家自来就有延续性。四爷就说,“自秦汉开始的羁縻州,这是一个法子,有开创者,那后人就得延续好。”

羁縻州是什么呢?羁是马笼头;縻是牛靷。从字面上就看的出来,这就是给各个民族自治设置的州府。羁縻所在,意在联系、笼络、怀柔,控制各个部族。

就像是在宋朝的时候,宋朝对西南采用的是什么办法呢?除了延续的羁縻州,他还用了一个法子,那便是——以盐制夷。

“以他们不可或缺但又特别缺的食盐,换取他们手里的布匹,米粮,药材等物。”四爷就说,“皇伯父之前说秘密往西南调盐,这是当时的托词。但也应该是皇伯父考量到这一点了,也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林克用点头,确实是如此。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但这小子点在这里,就有意思了!他就问说,“然后呢?”

然后,宋朝的政策有积极的,也有需要完善的!宋朝的时候王朝整体缺乏锐气,因此,他们处理问题上有些消极!像是大理国,一册封藩属国就了事了。这是不可行的!不能将其当做山民,而是要真的做到语言文字风俗等各方面的融合。

而这些,靠的是软工夫,只靠压制是绝对不成的。

这个软工夫得持之以恒,非百年时间不可,这是需几代人努力才能做到的。

事实上,这玩意也确实急不得。像是到了元朝,在西南开始设置行省,这个现在就可以拿来。设立行省势在必行。

但行省与自治之间怎么协调,就得商榷了。是不是继续用土司政策呢?可以再商量着办。

桐桐躺在车上也在琢磨这个事,西南跟西北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西北非用硬功夫,一丝不得退让。可西南却得有软的态度,退的心态。

在元朝的时候设置了行省,有了土司制度。

到了明朝的时候还沿用土司,但是也实行了改土归流,并且设置了布政使司。

而到了清朝,最初对最南边也是鞭长莫及呀!八旗人数有限,又是异族,控制不了那么远,怎么办?这不才有了镇守云南的吴三桂、镇守广东的尚可喜,以及镇守福建的耿精忠吗?那时候天下不平,三藩便是临时之策。康熙朝,平三藩之后,其实是延续明朝的政策。明朝只是开始施行改土归流。康熙朝却推行了改土归流。等到雍正朝的时候,才派遣流官取代了土司,这才算把这么大的疆域勉强捏到一块了。

所以说,这是一个长期的延续性很强的东西,真不是谁王霸之气爆棚,直接平蹚!想什么美事呢!

在大明的时候,自己和四爷敢那么干吗?

在大唐的时候,自己和四爷敢那么干吗?

老祖宗的智慧告诉我们,轻易不要直接的闯到人家家里涉足人家的家务事,这是愚蠢的。

四爷就说:“所以,西南之事,难不在西南。反之,它在朝廷!得朝廷有魄力推翻太祖当初的决定,重新制定对西南的政策。”

林克用利索的又落下一子,心里却翻腾的厉害!太祖当年说过,“我的话不都对,不能总当金科玉律。若是大陈一朝,只按照我留下的话治理,那大陈也不过是二世便亡的命运。”

可见,太祖对继位之君的期待是什么样的。

他复杂的看眼前这小子,问说,“为何不回宫自己说给圣上?”

四爷没言语。

林克用朝外看了一眼:“为何不说给大皇子,叫大皇子说给圣上?”四爷还是没言语,却缓缓的落下一子。

林克用叹气:直接说给圣上听,会动摇圣上的决心;直接说给大皇子听,会打击大皇子的自信。

事得办,他却不能冒头——奈何?

他挺感慨的,可四爷则想的是:可算是说通了,终于不用送这些二百五再去西南挨刀子了!

第1067章 天地情怀(85)

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然是暮秋时节。

西北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文昭帝一见这些孩子, 眼泪就下来,到了桐桐跟前,抬手使劲的揉桐桐的头, “孩子,莫怕!”

不怕!

皇后拉了桐桐就走,“去寝宫,叫我瞧瞧,伤在哪儿了?”

真没事!

怎么会没事?瞧,这手都是冷的!

愣是拉到宫里,屋子里暖意融融尤不行, 又叫人端了几个炭盆来。桐桐这才退了衣裳,皇后一瞧见还是粉红色的狰狞的伤口, 眼泪就下来了,这得多疼呀!

这宋氏尤其可恶, 将孩子逼到这一步。

“以后再不许如此行事!”皇后就道,“你要学会依靠大人, 你父不是无能之辈, 你伯父更不是无能之辈。若是天下非得要用至亲的命去换, 这又岂是太祖的初衷?你有亲长,有家族, 有手足, 谁不能依?怎的这么软的样貌,生了一副这么硬的性子?”

桐桐把衣裳穿上, 不再提这个,只说青牛先生, “他的本事可太不济事了!瞧给我缝的,丑的很。不过也没事, 我有祛疤药,自己配的,可好用了。”

皮上的伤能祛了疤痕,那内里的呢?

越是想越是觉得这个孩子不容易。皇后就说,“你皇伯父还想册封你做公主?”

别!桐桐小声道:“我想做王妃。”

皇后一下子便笑了,点了点桐桐的鼻子,“你想做什么,就叫你做什么。”你把一颗心刨开,天下人都看见了。这样的孩子,想做什么就该叫她做什么。

桐桐又细细的说郑元娘和刘四娘,“……识大体,懂道理。郑家娘子持重,四娘有些惫懒。进城的时候,仙姑叫人将她们接去了,没能回来请安。”

皇后就问说,“那这亲事……做的好?”

做的好!

“那给你跟四郎赐婚?”“我家伯父说不着急,要等他回来才成。他想请韩家几位伯父来证婚,如此才热闹。”

皇后攥着桐桐的手良久,这才了她起身,“走,用膳去!一路上必是吃用的都不合心意,今儿做了你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又收获了一大波关心。

都只关注伤势,别的事一盖不提。

确实是累的很的,就吃了一顿饭,而后回府歇着了。

林克用躺下了,还是觉得不安稳。

林宽起身,从外间进去,“您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克用突然觉得,“我是不是不会当爹?”

怎的说起了这个?

林克用靠起来,“地龙烧起来了,怕是有些燥,你去把库房打开,将琉璃鱼缸找出来,给里面盛放些水。宫里有好鱼可赏玩,明儿讨要一些放进去!有这个东西放着,屋子里好歹有些湿气。心肺自来相通的,伤了心脉,我怕她秋风起了就容易起咳嗽。”

林宽愣了一下,赶紧应下来了,出去找去了。

桐桐靠着,两页书没看完呢,就被送了一个琉璃鱼缸。她干脆起来,看着青芽带着人给里面放水。

她也觉得挺有趣的,“从咱家的池子里捞几条小鱼就罢了,不一定非得名贵的鱼种。”

是!

这边小鱼才放进去,林克用又派人来了,叫人送了白驼毛毯子,这是用白色的骆驼毛做的,产量极其低。结果被送来这么些。

青芽说,“伯爷怕窗户变寒气重,让用这毯子做半截帘子,挡一些寒气。”不到那个份上,“我不去窗边的榻上便罢了,很不必如此。好好的收起来吧!”

结果晚上了,又叫厨下炖了好几样汤羹,他亲自带着人给送来,“燕窝?好不好?吃半盏也是好的,青牛先生说女郎吃这个最好。”

甚至端起来,喂到桐桐嘴边。

桐桐:“……”行吧!张嘴吃了。只当哄他高兴吧!

可林克用哪里高兴呢?回去就哭了,“我儿……可怜呐!”

林宽:“………………”真不至于就可怜!您出去问问,谁敢说咱家女郎可怜?

可林克用就真觉得孩子自来跟没爹没娘一样,娘不是东西,可爹是醒了,醒了还得孩子哄他!说到底,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当好。

他跟林宽打听:“没听说桐桐想要什么吗?你要留心,但凡桐桐喜欢的,你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