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44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饮宴的时候,还小小声的说:“我喜欢你们穿的衣裳。”

桐桐朝她眨眼睛,“等我回了大陈,每年四季便叫人给您送衣裳来。大陈流行什么,便给您送什么。不用在外面穿,自己在宫里穿也行。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衣裳……”

“那我也叫人给你送。”萧温马上接了话,显得很高兴,“我以后也能去大陈玩么?”

桐桐摇头,“不知道呀!但要是能去,我带你去玩。大陈也有很多的佛寺道观。”

好啊!好啊。

述律平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叫喊萧温:“皇后,不可淘气!坐回来。”

萧温嗒嗒嗒的跑回去,挨着太后坐了。

太皇太后只端着酒杯子,含笑看着,却一句话都不多说。

萧温低声跟述律平道:“我喜欢那位郡主,我想跟她玩。”

述律平拍了拍皇后的手,含笑看桐桐:“……哀家与林公打交道的时候长了,哀家老了,林公呢?身体还好?”

林雨桐就笑,“您不老,祖父也不老!之前回了一趟京城,早起还能耍一个时辰的长枪,还能教导子孙习武,一天还能吃两斤肉牛两只鸡喝一坛酒,身子是极好的。”

“那林公可是有福气呀!”述律平就叹气,“先帝驾崩之前,骑射疆场,征战他国,哪有病态?莫说两斤牛肉两只鸡了,只怕是半只羊也是吃的下的。可谁知道这般突然,说没就没了。”

四公主心里就有点想怒,这是啥意思?诅咒人呢不是?

她才要说话,却听见林三长叹一声:“太后有所不知,先帝之症,怕是早有先兆。此症追根溯源,在于两个字——饮食。您也知道,家父曾常卧病榻,小女也自来生的弱些,便对医术多有涉猎。饮食以五谷蔬果肉食搭配,与人大有裨益。若是常年以肉为主食,喜大油大肉之物,又常饮酒,疲于奔波劳累之人,其脑其胸,最常发弊病。此症平时无甚特别,偶有头疼或是胸闷……稍一忽略,病发极速。几息之间便可要人性命。太后若不信,在贵族中多查查,看这种情况多不多见。其实,而今都算是好的了!以茶解其腻,克化肉食……在有茶之前,活过壮年者,只怕不多。”

这是点出了两点要紧之处:其一,农耕;其二,茶。

重视农耕,就得重视在大辽的汉人;重视茶,就得重视与大陈的贸易。

述律平心里这么过了一下,就不由的正视起眼前这个大陈皇室的外姓郡主。她言语诚恳,不恼不怒,却句句点在要紧的地方。回击了你,还叫你无从着力。有点意思了。

她就说:“咱们两国,都是骤然遇天变!大陈接连遇国丧,眨眼大辽也遇到国丧。哀家自来敬佩贵太后,只可惜她这一去,再不能得见了。”

四公主心里老别扭了,觉得这个太后说话句句带刺!她说贵太后的薨逝是假,说到太祖和武昭帝的暴毙是真。说到底,她是有看笑话,暗暗挤兑的嫌疑的。

结果她就听到林三又道:“大陈新立,大辽亦是新立,大陈之境遇,想来太后最能体会。”

这是说,大陈死了一批人,都是反对者。你大辽死的反对者少了?部族内部清洗,连女儿女婿、妹妹妹夫都搭进去了。还有这殉葬,多少功臣勋贵送命。咱大哥莫笑二哥,我能理解你的处境,我们的处境想来你也能体谅。

述律平眼里的赞赏一闪而过,喊人:“给郡主斟酒!”

酒宴一散,述律平看着萧温就叹气,见她困顿的靠着她打盹,就叫了嬷嬷把皇后带下去了。

她跟身边舍人道:“那林家郡主若能联姻,大辽便能如虎添翼。”舍人低声道:“林家乃翼国公府,怎会将这位郡主联姻?”不怕西北与大辽连为一体吗?

述律平叹气,正是如此才越发的遗憾。她起身就说,“后儿祭萨满,哀家同去吧!”

第1034章 天地情怀(52)

祭司萨满神, 桐桐很虔诚。礼仪肯定有差别,但怎么算这也算是熟练工种。

四公主呢?大陈的皇室……不大迷信!就是那种别人要信奉什么,只要不危害什么, 那就只管去信。但是皇室本身,从太祖到贵太后再到文昭帝和皇后,基本就没那么些信仰。

皇家是有皇觉寺,但皇家人并没有表现的很迷信于佛法。只是大唐时候,佛教太流行了,所以,皇室这才有了皇觉寺。当然了, 皇室也有自己的道观,刘南德不就是在道观出家呢嘛!

这就纯属是政治需要。

但从内心来讲, 四公主压根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神鬼鬼这些道儿。

这样的四公主,叫桐桐总是不由的想起太祖。他其实跟自己一样, 在各自的身上发生了最不科学的事,但依旧总是希望以科学的观点来看待这件事。也是很神奇的心理路程了。

四公主纯属是好奇, 是尊重的来走完所有的仪程。这些仪程还不如神女身上的那件五彩裙对她的吸引力大。

但桐桐就虔诚多了, 她跪于祭坛之下, 慢慢的合上眼睑。耳边是乐器声,是拍掌声, 是有人围着她在舞蹈, 一边舞一边唱。那语言桐桐似懂又似不懂,慢慢的她恍然觉得有些玄妙之感, 好似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般。

这唱诗人唱的什么呢?这是向上天祈求赐福人间,表达人神共融融之意。

桐桐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 直到耳边静下来了,世界好似都变的空灵起来了, 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俯身叩首,然后起身,向神女和祭司欠身之后,再朝述律平见礼:“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如龙。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映红【1】。这首诗歌我早有耳闻,今儿我从祈祷的歌里听到了神的声音!神必会赐福于契丹百姓,使他们永享这万里草原明媚春天。”

述律平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真诚,她还半礼:“愿神赐予于大陈百姓,永享万里良田锦绣河山。”

祭司持圣水撒向每个祈福者,但桐桐除外:“郡主功德无量,神不能庇之!也勿需神庇。”

桐桐愣了一下,只颔首致谢。

这么一场政治秀才算是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四公主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你演的可真好!”

桐桐:“……”行吧!你觉得是演的就是演的吧。

而那边述律平看向神女:“此女有何特别?”

“她可与天通。”

什么?

“她可与天通,听的见天的旨意。”

述律平就说,“中原天子建明堂,言必称,天子可与天通。难不成大陈还要再出一位女帝?”

那可就有意思了!

神女插话说:“这位郡主是一位大慈悲之人。”

何意?

神女便闭嘴不言了。

述律平也不再追问了,只问舍人:“陛下还在顾城。”

是!还在顾城。

顾城是相对大一些的汉人的城郭,城郭内分成一个个‘日’字坊,是个有十多万人口的大城。

耶律德光带着大陈一行人,走在城墙之上,俯瞰整座城池,“比之汉人的城池如何?”

其实相差不多的。

大皇子诚恳的道:“契丹与汉分治,此乃良策。”

耶律德光就指了指韩延徽,“此策乃韩大人所献。”

韩延徽忙拱手,“陛下过誉了,此策并非臣首创。汉人的史书上,便有这样的例子。”

耶律德光就道:“学史以治用!你学了,且用了,这便是你的长处。”说着就看大皇子,“殿下以为呢?”

大皇子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活学活用,乃是读书人的最高境界。韩大人学以治民,善!”

耶律德光意外的挑眉,就笑道:“说起来,韩大人祖籍幽州,也是中原人物。”大皇子一脸诚恳的问韩延徽:“大人若是想回幽州祭祖修坟,只管回便是了,幽州永远都是韩大人的故乡。”

韩延徽心里闪过一丝忧虑,才要说话,就听那位四殿下说,“韩大人是个例,在大辽生活的百姓何止千万,我看呀,咱们接下来可以磋商两国之间的民间往来。若有百姓想回乡祭祖的,可以同乡为一伙,朝廷帮其回乡探亲及祭祖。大陈朝廷也该下令,各地官府当妥善保护有子孙流落在大辽的逝者坟茔。”

大皇子跟着点头:“很该如此!天下大势,朝代更迭,疆域变更,最无辜的便是百姓。不论是汉人百姓,还是契丹百姓,都是如此!不该因为这样的原因,叫百姓遭难。”

耶律德光在大皇子和四爷身上多扫了一眼,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两人继续往前走。

韩延徽心说,大陈后继有人,传承有序少争端,此一点便胜过大辽。

晌午在衙门设宴,酒席上,双方畅谈甚欢,结果一上菜的仆从一不小心,将热汤菜给撒了出去,溅到了耶律李胡的身上。

耶律李胡皱眉,抬手一挥:“拉下去,刺字发配。”

韩嗣源皱眉,才要说话,被四爷一把摁住了。人家的内政,少说话。你不说话,只是刺字。你若说话,此人必活不成了。

耶律德光皱眉,“王弟,不可如此。”

耶律李胡才要说话,扭脸一看大陈的人,他没顶撞,但脸上尤有不忿。

耶律德光看韩延徽:“两族分治,不仅要从地理上分开,更该在治民上分开。以后汉民用汉官以汉法而治,契丹以契丹官用契丹之法而治!”

是!

大皇子眉间一挑,耶律倍不错,但是耶律德光同样有成为雄主的潜质。耶律阿保机采用和胡汉分治,耶律德光一上台就提出汉人用汉法,胡人用胡法,这难道不是英明之举。

这几番了解下来,心里也都有底了。大辽有如此帝王,绝对是一劲敌。

大皇子回来就跟桐桐说:“不止耶律倍推崇汉学,其实耶律德光也极为推崇汉学。”

知道!不管是耶律倍还是耶律德光,用的都是汉名。他们有名有姓有字,擅长书法好诗文,骈四俪六,绝句律诗,人家都来得。

“其实,述律平不算是选错了。耶律德光的性格更隐忍,更圆滑……这许是他身为次子,前面有长兄为太子之后,特有的一种特质。”

是说耶律倍太顺,要什么有什么,与耶律德光这种左右逢源的,有差异。

这话当然也不算是错的!耶律倍最后弃东丹国而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性格上肯定是有缺陷的。

有了这一次接触了,那么接下来,四爷就说,“可以试着开启谈判,可以互通贸易,贸易怎么谈都行,但条件是,大辽不得再打草谷。”

以此法,保证边境少摩擦。

这次若是能达到这个目的,那也不虚此行了。

乐意贸易,这对辽国来说,确实是个诱人的条件。

像是大陈提出的,每年所需毡毯三十万匹,算算,这是多大的量呀!凡是养牛羊马匹的,谁家不制作毡毯。以毡毯换粮食食盐,这是很诱人的条件。

谈吗?

谈!

谈判是个艰难的过程,长条桌子摆中间,各坐一方。

韩延徽就说,“大陈有棉布,有丝绸,用毡毯做何用呢?臣想,一定是用在军资上。对大陈来说,隔寒防潮保温的毡毯,是上等的军资……”

韩嗣源轻笑出声,“韩大人所言差矣。大陈买去,用在何处,这个不劳大人操心。大人应该想想,此物非辽国所产的能用吗?不尽然吧!羊食草,草漫山遍野都是。汉人不放牧,但一家三五只,有两个三尺孩童,便能打了羊草圈养。每年所获羊毛绝不是小数目。大人该知道,大陈是让渡了利益给贵国,所为何也?不外乎两国百姓少受战争之苦罢了。若是大人不能体会我等的一片苦心,那这谈判就此作罢!其实,羊皮牛皮等物,西南所需也不少。西南茶多,潮湿之地也需北地皮毛,本可互惠互利之事,大人若是再斤斤计较,那不谈也罢!”

耶律李胡桌子一拍:“不谈就不谈!老子正不想谈了!”说完,起身就走。

韩嗣源跟着一拍桌子,“两国谈判,动辄‘老子’,你是在羞辱大陈皇室么?!早听闻李胡王子力大无穷,还不曾领教……”

“乳臭未干,竟是大言不惭!”

两人一言不合,就真的大打出手!这个喊着不谈了,那个也喊着不谈了。转脸,韩延徽又上门,致歉,再谈。

之后又吵,又上校场,又恼了,回头再来一波致歉。紧跟着再谈,再争执。

这一谈,就谈了一个多月,就跟难产似得,总算是达成了初步的一致。

谈妥了,也该返程了。

践行宴之后,一行人在韩延徽等人的礼送下,出了大辽的都城,一路朝南行。护送之人依旧是耶律牙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