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28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求表现得分时候,这个时候心不能乱!各司其职,共渡难关才最要紧。

贵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向那些大臣。

是的!大臣跪满了这大大的营帐,此刻,有人到底站了起来。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裴玄,他长长的叹了一声,“陛下,臣之前所言句句是真心!您若是能听从臣之言,迅速回銮,就一切还来得及!臣知陛下,陛下乃是一位宽仁之君,臣虽不赞同陛下的某些理念,但臣依旧认为,您是一位好君王。天下初定,说理念论国策,那都是多余的。与民休养生息,不能急于变革,您做的很好!便是各世家受损,臣痛彻心扉,可依旧觉得,您作为君王是合格的。直到今日,您明知凶险而不退……臣才觉得,您这样的君王之于天下,并非幸事。”

文昭帝拍了拍裴玄,“朕知道,在乾坤会中,自来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改天换地,不从便杀;一种是妄图在君王身侧,影响君王,进而影响国策。你裴玄属于后者。”说完,就看其他人,“再没有敢站出来了吗?”

第三个站出来的是礼部尚书崔文宗,他已然是垂垂老矣了,艰难的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只长长的叹了一声,而后站在崔玄的身侧。

紧跟着,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转眼间,有三分之一的人站了起来。

就问谁不惊讶?

这些人里,好些都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功勋之臣,此刻,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上。

文昭帝走到英国公面前,“老国公呀,你在战场上替舅父挡了一箭,那一箭正中肩胛,拔箭的时候我在呀!我跟济世就守在您的榻边,您老英雄呀,拔箭一声都没坑。舅父告诉我们说,以后待国公当如待他一般!这些年,从舅父,到济世,再到朕,可有亏待过您老丝毫?”

英国公老泪纵横,而后看向贵太后,“臣有罪。”

贵太后狠狠的闭上眼睛,起身,一步步的走过去,亲手把英国公扶起来,“当年守仁说,待英国公当如待兄长,不管他在与不在,都不可更改。”

守仁是太祖的字。

英国公语带哭腔,“老臣……老臣……”

贵太后扶了英国公去椅子上坐了,“兄长,我从未怀疑过兄长。而今很多事情,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只信兄长……我只能信兄长……”

英国公嘴唇颤抖,好半晌才开口说话,“此乾坤会确实为恩师所创!”

老柱国公?“是!”英国公的眼神浑浊,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开国之初,太|祖与恩师常有争执。太|祖认为,唐自武周皇帝之后,便无明君。所谓的开元盛朝,也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他推崇大唐的太|宗皇帝,推崇大唐的高宗皇帝,甚至于推崇武周皇帝……他认为大唐的开放是好的,包容是好的……武周皇帝所提的科举是好的,武举更是好的……恩师则以为,新朝建立,南唐未灭,一味的推崇前朝,这于稳定人心并无好处。

可太|祖以为,当政者,最不应当的便是愚民。好的,便得是好的,叫百姓都知道那是好的!不好的,那便是不好的,若是大陈有一日也变的不好了,那百姓揭竿而起,就是对的!为此,师徒俩曾争执了两天一夜,谁都不曾说服谁。

也就是在此时,恩师认为,太|祖这个坚持是很危险的!他发现太|祖重视民意,这才有了组建乾坤会想法。天下子民万万千,天子看的见百姓的疾苦,这是天子之德,之恩!可天子也该看到,这天下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群体,他们的愿望和诉求,帝王也该重视。如此,才有了乾坤会!”

桐桐心里了然,也就是说,老柱国公当日创建乾坤会,其目的并不是恶的,并不是意在反天子的。他们是想有个地方共同发声,叫天子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当他发现,帝王在某些方便固执的时候,他顺着帝王的思路走,想以此引起帝王的重视。

错了吗?谁能说这是错的?

贵太后缓缓的点头,“兄长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跟兄长也不说假话,赵敬当日说,是恩师害死了守仁……我不信,陛下也不信,因此,对外只提赵敬,从未曾提老国公!”

英国公的手都抖了,“恩师怎么可能害守仁兄弟?恩师怎么可能害守仁兄弟?”他嚎哭出声,“都是家有不屑子!都是家有不屑子呀!”他抬手指向杜微铭,“你是不曾参与,而杜家真的清白吗?”说着就看向没站出来的杜微均,“你可是彻头彻尾的参与者呀!当日赵县之事,如何拉赵家下水,一切阴谋都出自你手。赵家抗税,你本可以私下告知一声,这事当时就处理了。可你没有,你叫事情不停那么酝酿着,到一发不可收拾了,你才秘密告知赵敬。赵敬害怕,这才在赵县闹了一场匪祸,赵县一县百姓,六成身死,四成逃往各地。敢问,当时县里的两千营卫去哪里了?被你征调去了!那些土匪从哪来的?你说巧不巧,在闹土匪之前,赵敬突然给次子定亲……定的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正是你杜家的女儿。”

所以,是赵敬与杜家联姻,然后杜家借给赵敬‘土匪’为祸,赵氏宗族因此事被清除,那老柱国公家抗税的事便隐去了。

掌握这一秘密的,只杜家人而已。

不管是里面牵扯的周家还是谁家,大家彼此都为姻亲了。造反这般的事,一旦事发,便是要诛九族的。彼此都在九族之内,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自然就成了同盟。

杜微铭愕然的看向杜微均,只能不住的叩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微均干脆站起身来,站在了乾坤会的人群里。

英国公冷笑一声,这才扭脸看贵太后,“太|祖无子嗣,臣等常劝,说这是乱国的根本。若只因您不许,他便不纳妾,那我等做臣子的便要在朝堂上谏言了。可太|祖说,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美食华服,好酒美人,谁人不爱。这不是谁允许不允许的事,而是人得推着世道往前走!臣等当时不懂这话,到了如今,臣也没懂这个话。但此事,就是谈不拢。见太|祖有为公主择婿而托付江山之意,臣等也认了。后来,公主选了赵敬之子,臣曾满心窃喜,觉得危机过了!那位驸马不如陛下强硬,不如武昭帝磊落,不如韩宗道精明,也不如林克用多智……可他有个好处,那便是有乾坤会支持呀!恩师说过,世家不乱,这世道暂时便乱不了!只要不乱,缓着些,不管谁的理念得胜,都是好的!至少天下百姓不遭难。臣那时候才知道,恩师组建乾坤会还有另一层意思,那便是能及时的掌握这些人的所思所想。”

贵太后的眼泪又下来了:“恩师……从不曾背叛守仁!”自然!恩师从不曾背叛,“是恩师洞悉了这些人背后的想法,他不认为驸马有为君的能为,为此,曾打了赵敬的板子,且放出话来,若是赵家出这种窃国之贼,他便提剑除之!赵敬本以为是吓唬他的话,却不想,恩师亲自去了宫里,将乾坤会的事和乾坤会中某些人之所为,尽数告知了陛下!恩师言说,这是他的过失,原本是为了天下的,却生生了养出了祸患。若是将天下交给驸马则大陈休矣!”

贵太后便明白了:“太|祖并不曾跟人提起过这些事。”

英国公哭的不能自已,“太|祖当时便说,恩师半生都在为他筹谋,能结束乱世,恩师居功至伟。而今,只是好心之下办了坏事,他不能叫恩师名声受损!”

贵太后攥着英国公的手,“当时……兄长就在侧?”

英国公不住的点头,在的!就在当面。

“守仁一定也说兄长了,入乾坤会不算错,一则你是为了朝廷,二则你信恩师……”

英国公一脸的羞愧,“是!当日就是如此!恩师和太|祖商议……如何清洗乾坤会,可不想没几日,太|祖暴毙,恩师中毒……当时究竟如何,臣不在京城。那时南唐又有异动,太|祖对老臣依旧信任有加,派臣巡边去了!等臣知道的时候,却不知道这些事该跟谁去说了!当日坊间各种声音都有!有人说是武昭帝篡位,鸩杀了太|祖……臣还没从这个事里回过神来,更不知道从哪追究……结果武昭帝也暴毙了,而今的陛下登上了皇位……臣要忠心的帝王去的不明不白,那么,臣还要忠于谁?此生能查出真凶,能告慰我兄弟和恩师之灵,便是老臣余生要办的事!”

他的话一落,从中走出几员老将来。都缓缓的跪在贵太后身前,“臣等皆有子孙被人拿住了把柄,臣等也并未挣扎。臣等这些年就在乾坤会之中,所求不过这一件事而已!”

林雨桐看着这些垂垂老矣的老人,这些年他们淡出了朝堂,好似万事不管。原来不是清心寡欲,也不是知足常乐,而是他们忠心的那位君王去了,而即位之君得位争议太大,他们在朝,却再不为新君办事了。

这就如同韩、林两位国公一样,文昭帝登基十数年了,两人一次都没回来过。

为什么的?等着文昭帝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他们不反,这是在履行对太|祖的承诺。

他们不面新君,这是他们旧主的忠诚。

所以,文昭帝看似行险,可若不行此险,便永远也无法得到这些人的真心效忠。

这些人忠!愚!可正是这份愚和忠叫人眼眶发热,胸口涨的发疼。

桐桐就说,“怪不得他们要以毒鸩此法害帝王呢!无他,盖因人心耳!世家大族,在芸芸众生中占了几成?百姓拥戴的帝王、寒门肯依附的帝王、武将肯卖命的帝王,除了此法,他们推不翻的!他们不杀了君王,就怕君王挥刀而下,杀了他们。什么世家,不过是自命不凡躲在人后汲汲营营耍尽了龌龊手段的蛆虫罢了!”

这样的人杀不得吗?

杀得!

还是那句话,世家大族在芸芸众生中才占几成呀,便是屠杀干净了,又怎么了呢?

一鲸落万物生,不外如是!

第1020章 天地情怀(38)

晨曦的第一缕光撒向大地的时候, 地平线上,四面八方,乌压压的人马包围了过来。

四爷叹气, 在不知道文昭帝有什么后手的时候,他而今不得不做预备。

昨晚大雨,没法准备。

而今嘛,可以了!他下令,拆除所有的帐篷围成一圈摆放。又叫石坚去桐桐的帐篷,取了药来。如若援兵不到,放毒烟乱其人心, 便能有六成逃出升天的概率。大雨之下,没有燃料!只有这些帐篷, 外面是湿润的,里面是干的, 一点烧起来不见火只见烟,药粉顺着烟气和风, 能吹的极远!

这般的动静, 里面就没法说话了, 也知道这是被人家包圆了。

文昭帝轻笑一声,示意吕城, 带人将帐篷的围挡卷起来。

于是, 帐篷卷起来了,四面八风的风都吹了进来。抬眼望去, 护卫一层层,将帐篷围在中间。不远处, 敌军正一点点的靠过来。

这不是突厥兵,这是世家养的私兵。

杜微均笑道:“陛下可是想用我等做人质?晚了!早知今日之局, 我等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桐桐蹭的一下拔出了韩嗣源手里的剑,抬手一挥,正中杜微均的咽喉,血蹭的一下便飚了出来,喷溅了一地。杜微铭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么多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女郎君。桐桐冷笑一声,看着杜微铭捂着脖子咚的一声倒下去,挣扎了两下,而后翻着白眼咽了气。死不瞑目的眼里还都是不可思议。

桐桐这才拎着带血的剑穿行在乾坤会中间,“不想活了,那成全了便是。做人质?这话岂不可笑?”

韩嗣源朝外喊,“来两人,将尸体拉出去摆着。”

马上便有两个亲卫拉着杜微均的尸首下去了!拖拽后,那血也流了那么一串。看着那血,有两个乾坤会的大臣噗通一声,顿时就软下来了。还有一半人的面色发白,极力隐忍,显然,嘴上算计的再清楚,可真要是举起来刀,他们却没有正面刚的勇气!

杀了一人,再没有肯说话了!

文昭帝不由朗声笑出声来,“诸位,这就是尔等世家永远只是世家,主宰不了一个王朝的原因。”他回身看看几个孩子,“江山是这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也得这么一刀一枪的守下去!而今,大敌当前,吾儿可敢举刀杀贼?”说完,看向几位皇子和公主,再问一声,“吾儿可敢拿刀杀贼?”

吕城起身从御座下抽出一个匣子,蹭的一下打开,里面是几把锋利的刀!

韩嗣源将手里的剑鞘扔给桐桐,抬手拿了一把刀来,“儿敢!”

三皇子吗慢慢的走上去,说了一声‘儿敢’,这才抬手从匣子里取了一把刀出来。

五皇子紧随其后走上前去,果断了从里面拿了一把,“儿敢!”

六皇子强作镇定,但还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儿不怕!”

萧贵妃拉着四公主,可四公主挣脱开母亲的拉扯,抬手将身上累赘的披风脱了,抓了一把刀,双手紧紧的攥着:“儿也敢!”

五公主蹭的一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刀太重,儿拿不起来!”

文昭帝鼓励的看着三公主,“圣荣,你可敢拿刀杀贼?”

三公主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而后看着地上那长长的一道子血印子,“儿若不杀人,今儿就得被人杀……儿敢!”

她将宽大的袖子绑缚好,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拿起了刀,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儿敢!儿敢!儿敢!”

文昭帝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赵家的三个孩子,“尔等虽是赵敬后人,但亦是太|祖血脉,你们的母亲乃是太|祖嫡亲的长公主……你们可敢举刀杀贼?”

贵太后扭脸看向三个孩子,再看向那匣子,里面还有四把刀!

显然,这是准备给三个孩子和长公主的。

赵德丰才迈出一步,长公主就从后面转出去了。之前,她喝了安神汤,就睡在用屏风隔开的另一边。而今,帐篷撩起来了,冷风吹着,她醒了,于是踉跄的出来了。

一出来就挡在几个孩子身前,“德丰是女儿,广儿和毅儿还年幼……”

贵太后就戾声呵斥,“那你呢?”她老人家抓了一把刀,一步一步的朝长公主走过去,“你呢?”

长公主看着那刀,一步一步的朝后退:不!不要!我不敢!

赵德丰从边上绕过去,抓了一把刀,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但还是站了过来,“赵德丰敢!”

紧随着是赵德广和赵德毅,哥俩默默的走过来,然后一人一把刀,拿在了手里。贵太后的眼泪又下来了,说长公主“而今,面对的是你的杀父仇人,哀家再问你一句,敢不敢举着刀去,为你父报仇!”

长公主看着冷冰冰的刀刃,跟母亲对视着,良久,她才伸出手来,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刀,“杀——杀——杀——”

对!你们得知道,皇位就是这么来的!没有出生入死,就不配坐上皇位。

贵太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已经逼近在百十米之外的敌人。

桐桐凑到韩嗣源身边,低声道:“猎犬呢?”

什么?

“猎犬!打猎用的猎犬……”

韩嗣源朝不远处指了指,“专门训练的,夜里不惊叫,狩猎不乱跑,怎么了?”

桐桐从身上摸出一包药,“撒到狗窝里,半盏茶的时候之后,把狗全放出来。”

韩嗣源接过来没问,直接走了。

桐桐又从箭筒里拿了一把箭,给箭簇上涂了药,然后找四爷:“亲卫里的神射手,人手一只这样的箭,不射人,只射马,要见血,分四面八方几个方向,同时开弓。”

四爷看了一眼,找了卫统领,低声吩咐了一声。

等这边搭弓预备,箭飞也似得出去,紧跟着几匹马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声。桐桐立马喊韩嗣源,“二兄,放狗!”

数百只猎狗疯了一般的扑了出去,他们目标一致,就是那几匹受伤的马。

野外最凶狠的动物之一就是豺狗。他们常常群起而攻之,将大猎物分而食之!而今,中了药的狗野性极大,只奔着受伤且中了另一种药的马匹而去。

卢度世骑在马上,先是被对方的先发制人吓了一跳,可紧跟着发现不过是几枝箭罢了,伤了几匹马而已!才这么一想,远处便传来狗吠之声,狗疯了一般扑向伤马,十几只狗,瞬间就能将一匹马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