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2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林雨桐问说, “义兴粮行……这周元吉乃是义兴周氏族人?”

“是!正是出身义兴周氏。”义兴周氏亦是世家。

林雨桐就问说,“已然是义兴周氏, 那缘何能将女儿送你父亲做妾?”

钱平摇头:“所以才说家父冤枉!那哪里是周元吉的女儿, 只不过是家里养的养女罢了,本就是为了送人的。”

“那你父亲当时为何不说明情况?”

钱平看林雨桐, “这事不是小事!周元吉乃是被逐出周家的弃子,可他出事之后, 竟是有人来替他收拾烂摊子,为何?案子报给知府, 知府不往上报。有人迅速补齐了损失,这个案子在当时便销了!家父作为书吏,避无可避,关于案子的所有细节,都要参与。周元吉送养女,也不过是为了封住口,将这件失火案彻底给平了。这般的能量,从知府,到县衙,无人再提此时。那么有人告发了父亲,巡查御史问案,父亲又怎么敢争辩?怕事情往深了查,家父只能认了此事……”

这是说,这场火有蹊跷!当时从知府到县衙,都怕上面有人查,将失火案给隐了。

韩嗣源问说,“赵县……是柱国公的老家赵县?”

钱平点头,“对!赵县中,赵氏乃大族。”

林雨桐看钱平,“你父亲去世了,没有当事人了。那你能告诉我,那粮仓里……当年究竟有没有粮食?你当年十三四了吧,不记得了?你住在府衙,多少去救火,救了多长时间,你该知道!”

钱平又不安的动了动,“当年,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就清理了粮仓,重新搭建了木顶子……”

林雨桐跟韩嗣源对视了一眼,心里大致是有数了。若是一粮仓的粮食,是不可能烧一晚上就烧完的。就像是烧炕给坑洞里塞木屑一样,这玩意细碎,中间没空气的间隙,所以,不会见明火,只会沤烟。一簸箕的木屑都能烧一晚上,那一大粮仓的粮食,只一晚上就烧完了?一小瓮粮食一晚上都烧不完的,怎么可能一粮仓的粮食一把火就给烧了?那玩意会不停的冒烟,轻易不见明火才对!便是把建筑烧了,里面的粮食被引燃。那第二天抢救是来得及的!粮食是颗粒存的,扑灭了之后最多烧了外面一层,内里能保住的。所以,动辄粮仓起火,见了它的鬼去吧!

这必是因为赵县是赵氏族人聚居地,他们人多,选择扛税!

韩嗣源低声道:“听我爹说,在开国之初,有过税改之争!”

林雨桐便明白了,一直以来,勋贵之家,那便是一人得道,全家成仙。而太祖一定认为,小门小户无地可耕,税可以少一些。越是占据了大量土地的人,越是得收税。

而作为家里出了柱石公的赵家,一方世家豪强,他们认为他们家乃是柱石功臣,凭什么得纳税?

于是,抗税不给!

当地的官府包庇了,或者说,这点把柄被有心人抓住了,他们‘好心’的替赵家掩盖了这桩等同于造反的罪过。周家就是拉赵家下水的人家之一!他们先用棋子一把火少了空荡荡的粮仓,而后以为后辈处理烂摊子的姿态将粮食给补回来了。

还有谁家呢?还有杜家,当时的知府杜微均便是参与者之一。

林雨桐心里有数了,催钱平,“继续说。”

“这件事家父隐隐觉得不对,但最后只是丢了差事而已。他不想被牵连,便想着带着家小离开赵县。那一年……也是怪了!闹了匪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匪,在赵县烧杀抢掠,一时间,赵县之人四散的逃难……最后还是而今这位陛下领兵剿灭的土匪。那时候陛下也还是个少年……”

林雨桐一愣,“也就是说,赵县而今没多少赵家人了。”

“是!那一年之后,都四散逃了,房子呀,田地也都不要了……”钱平低声道,“其实赵家族人在那场匪祸里丧生了六成!”

林雨桐心里一个激灵,直接问说:“那么你们是怎么想的?觉得陛下剿匪不利,这才导致了赵氏一大族六成人死于土匪之手?”

钱平语气艰难,但还是点头,“尸横遍野,郡主是不曾见到当日那种景象。你问我家中那妇人是谁,那是我们逃难的路上碰见的,她是赵家嫡出的娘子……与柱石公同族,不曾出五服。我们逃出来,家父家母因为逃难,风餐露宿,也染了风寒,相继去了。当时我们无处可去,身无分文,只能投奔拙荆的母舅家。”

“她母舅家是谁家?”赵氏大族,又是嫡枝,想来主母也不是小门小户。

钱平低声道:“是吴兴沈家!我们没有去吴兴,而是来了京城,当时她的舅舅正在京城游学,早前有过书信来往,她是知道的。于是,我们便来了!将此事告知了沈家舅舅,结果舅舅说,这事有两种可能,其一,真的是匪祸;其二,陛下救援是假,借刀杀人清除柱国公势力是真;其三,是柱国公府觉得族人是拖累,他们怕被牵连,干脆就以此法解决后患。”他说着就顿了一下,“我们认为,是匪祸的可能不大!土匪要女人也要孩子,可赵县的土匪不要女人,也不好孩子,对钱财也不屑一顾……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所以,我们认为,后两种的可能更大一些。”

林雨桐摇头,文昭帝不是那样的人,太祖更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赵敬未必不是这样的!赵敬可能知道老家抗税的事了,他不想被拖累!便是再隐藏,那赵家那么多人交税没交税,这个难打听吗?不难打听。那么多人,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于是,他只能将这些杀的怕了,四散的跑了,才能保柱国公府不被牵连!于是,就闹了一出匪祸!

而从县衙到知府这些背后算计的人,正好借此抓住了赵敬的把柄。这才是赵敬不得不上这条贼船的原因。

钱平就说,“不知道仇人是谁,但是陛下也好,是赵家也好,有差别吗?赵家有长公主,谁能将他们怎么样?幸而沈家舅父扶持,这才有了一个书肆得以过活。几年前,舅父只说叫帮着传递一些消息,他们想看看赵家到底是忠还是奸……因此,我们只是偶尔帮着传递消息……”

“哪里的消息?”

“赵家的,宫里的,京城里一些府衙的……”

“人都认识吗?”

钱平皱眉,“认识……认识……”

韩嗣源拿起了笔,记录了一份名单。

林雨桐问说,“内容知道吗?”

钱平摇头,“他们用密语,我不懂。”

“与沈家联系的,也不是你!”

对!是赵氏联系的。

林雨桐起身,今晚上问到这里就行了,她率先往出走,韩嗣源跟在身后。他肯定是住监狱这边的,但她得回了。

一出去,陈六就在外面等着。四爷带着城防营的一队人马也在附近,见桐桐出来了,四爷就直接过来上了马车。

桐桐跟陈六说,“送我进宫。”

这么晚了?

“ 嗯!”

然后四爷陪桐桐往宫里去了,在外面,夜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桐桐在车上深沉的很,抓着四爷左手上多出来的那根指头这么扒拉那么扒拉,无意识的玩了一路。

进了宫了,身边除了近身伺候的再没什么人了,桐桐不等四爷开口说其他的,就先说今晚上的事,“……这些人可恨的很!为了挑拨柱国公和太祖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

四爷心里笑,装的那么严肃,他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了,“……这杜微均人在京城,而今在户部任侍郎……今儿才听说,有个堪配君山茶的如金如玉的女郎,就是他家的……”

林雨桐:“…………”

四爷轻声细语的,继续道,“你知道萧贵妃娘家嫂嫂姓沈么?你肯定知道,今儿不是你夸萧九娘如毛尖之品?”

林雨桐:“…………”

“还有这个义兴周氏,高贵妃的妹妹似乎有一个嫁于周家,这周家又请高贵妃做媒,嫁了一女去崔家,崔十八的一个嫂嫂姓周……年初完婚的!”四爷掰着指头给她算这里面的关系,“只是那卢家到底与高贵妃怎么扯上的关系,我还没打听清楚。想来,那卢七郎便是再貌美,想传到宫里,怕也不容易。五公主便是觉得他长的好,可也得有机会见他,你说呢?”他说着,还一脸担心的看桐桐,“你说,你前脚把人家给夸的,如珠如玉的,回头带着兵,围了人家的府邸……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林雨桐:“………………”为什么觉得四爷冷嘲热讽挤兑人的架势,有点眼熟呢?

她激灵一下子,浑身都冒鸡皮疙瘩:自己像他的时候不奇怪,可他一像自己,为嘛心里发毛?

第1017章 天地情怀(35)

桐桐眨眼, 再眨眼,然后往地上一蹲,不走了。

四爷正走着呢, 一扭头不见人了。再回头一看,真就在那蹲着呢:“……”这一招新鲜,没用过吧?他站下来看她,看她这么着是想干嘛?

桐桐伸手拽住他的袍角,可怜巴巴的:“走不动了!脚疼……背我!”

四爷:“………………”飞檐走壁、溜门撬锁,你什么干不了呀!你走不动了?

桐桐拉着他的袍角再摇了摇,“踩到石子上了, 硌着了。”说着话,手就顺着袍子往上扒拉。

如今这料子, 衣服这么一揉,都没法看了。

这赖耍的,丝滑的很呀!

四爷忍不住就笑了,这一笑, 桐桐就窜起来了, 一下子窜到四爷背上, “我是不是可轻了……”这个体重我都没拥有过。

四爷顺势在她屁股上拍一下,“安静的呆着, 别胡闹。”

桐桐低声道:“等这事了了……就能分府出宫了吧……茶社的状元花开的可好了, 将来咱们也要种可多的状元花,这个花能开四个月呢, 从四能开到八月。我觉得只要法子得当,也能在秋天的时候催花……”

絮絮叨叨,转移话题!

四爷把她往上掂了掂,问说:“今儿这事怎么了结?以你的想法, 这事当怎么去了?”

桐桐吹着四爷的耳朵说话,“我觉得……宫里未必没有怀疑的对象,没动那是因为有顾虑。京城里怎么去动,不能随心的!得等着,得看韩、林两人什么时候发难……”

是的!得把后路抄了,一个个的,都失势了,才不怕引起震动。

文昭帝没想到这俩孩子把老二和老三出京的目的给摸到了。他给了两人一个确切的时间,“再过月余吧!入秋了,秋粮入仓了……就该动手了!”

那咱这心里就有数了,不能引起京城里这些人的警觉。

但是,咱也没白忙!门咱还是摸到了。

她就把当年的失火案的后续说给文昭帝听,文昭帝皱眉,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事,“赵县当年的土匪……你怀疑是赵敬借去的?”

是!林雨桐皱眉,“当年剿匪的是您,您没发现这些盗匪有什么问题?”

文昭帝脸上多了几分沉思,良久才道:“发现了,他们不是盗匪,而是豪强的私兵。这件事当时的老柱国公说,是他引来的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

“当时是一边平天下,一边治理后方。当时那个境况,杀的人不少……更有些地方豪强桀骜,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因此,老柱国公做主,杀了一批不是地方藩镇的豪强人家!老柱国公跟太祖说,这是对方的复仇,既然剿灭了,就不要提了,也不能将事端扩大!”

所以,太祖信了老柱国公,当时的文昭帝也信了老柱国公。

而老柱国公呢?他是故意欺骗的呢?还是他也是被信任的人蒙蔽了?

林雨桐宁肯相信是后者,“赵敬说,太祖随手写的不成文的条陈内容被宣扬的人尽皆知……太祖不防备老柱国公,那老柱国公呢?他可有极为信任,从不避讳之人?”

文昭帝就看这孩子,“自然是十分信任的人的,这些年朕从没放松,时刻都盯着呢,并未见逾矩之举。”

四爷插话道:“伯父,桐桐是担心赵县之事重演!那一批人从哪来的,当面没查。您剿杀了八九成,溃逃隐匿的占极少数,这些人想来也不敢露面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培养一批人,也该养起来了。赵县距离京城只不过两日的路程!不管那人是谁,圈在京城里,一个个的杀过去,未必有冤枉的。要紧的是这一批人马!”

文昭帝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半晌之后才看向桐桐,“暂时不要动了!关于这个书肆的老板,判他过失,赔钱了事,人能放也放了……”

放了?

嗯!放了!文昭帝认真的看桐桐,“懂这个意思吗?”

桐桐心思电转,而后点头,“懂!”

那就早早去歇着,明儿去办事。

是!两人起身,从里面退出来。文昭帝立马写了密信,着人送去秘密驿站,从该驿站八百里加急给送出去。

转天桐桐就得去处理该案子的后续了。

恰巧,赵氏四处活动,想探监。

探监就叫探监嘛,赵氏见到了钱平心里就稳当了。钱平早被桐桐交代过了,他不停的对赵氏摇头,“没事,过失杀人,苦主要是肯要银子,事情自然就了了。”

这不是找不到苦主吗?

赵氏又去衙门打听,才知道苦主是京城附近灵州人士,来的是死者的哥哥。那人无父母无妻儿,只有一个哥哥。

那这就好办了!苦主接受了两千两银子,答应私了。

然后隔了两日,钱平就出来了。赵氏把人接出来,才到家洗了个澡,一躺下话还没说呢,人就昏睡过去了,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受了惊吓了,惊惧所致,不甚要紧。可睡了三天都不起,赵氏找别的大夫来,可大夫请了十多个,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惊惧所致。

第四天迷迷糊糊的能清醒了,喂饭也吃,喂水也喝,就是总也不算是清醒。当天夜里便起了热。大夫依旧说,不着急,养着吧,病去如抽丝,过上月余,差不多就好了。

把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赵氏甚至去了沈家,请了沈家常用的大夫,人家大夫说,“只是惊惧,缓过来了就好了,并没有其他!”

那就好!没有其他的那就好。

这边送走了大夫,那边掌柜的来了,说是郡主那边送了一万两银子的定金来,说是佛经的事不着急,赶在年底给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