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先上位, 上位之后再调整,这就是她此刻的想法。
事实上, 在武后的身上是能看到李世民和李治的影子的。李世民的上位手段光明吗?可这妨碍李世民做一个明君吗?
同样的道理,武后在乎上位的手段吗?不在乎。只要上位了,同样不耽搁我去做明君。
就像是桐桐一样,桐桐身上有太多的四爷的影子, 四爷教的什么样,大差不差就是什么样。比起史书上半真半假的帝王, 当然是看到的、能接触到的更真实。
以同理心去比,武后也该是如此吧。
因为这样的心理,武后特别坦然。在她看来,帝王就是如此的。
路过桐桐的时候, 武后低声道:“跟上。”
桐桐便站在了武后的另一侧,六个子女, 而今能跟着她的之后自己和太平了。李弘被封锁了消息,他只知道自己被禁足了。孩子们去山上看舅舅, 从来不敢多话。李旦称病了,不出府门。李显不可能放出来,李贤又‘死’了。
而今,除了自己和太平,也没人了。
文武百官都在外面,里面除了礼官,就他们母女三人。
祭祀天地,有主祭,有亚祭,一般来说,亚祭是太子的差事。
武后看桐桐,低声道:“你来。”
可事先并没有安排我!你又带着太平一起来的,自然是安排了太平亚祭的。
林雨桐后退了一步,太平迟迟不肯上前。
武后转过身来,严厉的看向太平。太平这才一步步上去,亚献结束。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不完美的政治秀。武后不满意,但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逼反了李唐宗室。
这样的祭天仪式,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便是——献祥瑞。
之前的洛出书那一套没玩好,没关系,咱再接再厉嘛!石头刻字,这是人造的。但是各地的祥瑞,你不能说都是人造的吧。
比如,雍州新丰县地震了,这地往一块挤压,这一挤压,就多出个山包来。
礼部有专人捧了折子上来,大声的朗读着这折子。这是山包吗?是土堆吗?不是!这是庆山!
这边折子才合上,国子监就有人站出来了:“这怎么能是庆山呢?这是地上长了瘤子,是恶兆,是灾变!”他噗通一下跪下来,“这是太后独揽大权,导致天降灾祸。天后若是不退回后宫,天必谴之!”
话一说完,头就使劲的往地上磕,血瞬间便冒了出来,这是不打算活了!
近卫上前,一把给摁住。
就问武后此时难堪不难堪!这愚蠢的儒生,是自己往死了作的。
在武后开口前,林雨桐就呵斥,“自以为学富五车,可在本宫看来,这是枉读了圣贤书!地震,乃是自然之道,自然之理,如同天要刮风降雨是一样的道理!先有臣子以天变寓祥瑞,此乃谄媚之举;后有你这般的儒生,以天灾寓吉凶,自以为忠贞,可在本宫看来,你与那谄媚之人,并无不同!各地官员,有灾便据实报灾,这才是天之幸!若是天下无事,要朝堂何用?”
“不错!”武后马上接了这个话,“今儿祭天,便是告知上天,天大地大,不及生民大!雍州有报,新丰县地动,动起可聚山,若照此看来,百姓必是房倒屋塌,生计艰难。又正值寒冬腊月,更当官府尽责以赈济灾民。拟旨,着雍州赈灾,以赎其罪。新丰一县,免五年赋税!罢新丰县令……”说完,抬手一指,“这个大胆谏言的儒生,你上前来!”
这人头都是晕的,却不想武后说,“这个县令你去做!谏言本宫听的多了,谏臣朝中也不缺,你这番话,本宫听的也不新鲜了……罚你,你未必服气!那便去做一任县令,看看尔堂堂男子之躯,能将一县之地,治理的有多好!三年之后,本宫要看实迹!若是做的好,简拔你做刺史,若是做的不好,两罪并罚。可听清楚了?”
晕乎乎的,无所谓清楚不清楚。这话原也不是说给此人听的,这是要说给这么多文武大臣,说给天下人听的。
林雨桐心道:这就是武后的能力了。情况突发,由不利的局面转为有利的局面,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
事情到了这里,准备的其他祥瑞便无用了。这次的祭天,可谓准备的隆重,结束的潦草。
武后回去开始思量对镇国的安置。
镇国在府里闭门不出两年,结果将菘菜培育出来了。之前的菘菜,一棵半斤重,如今一棵三斤上下。菘菜,是整个冬季必不可少的菜品,百姓的餐桌上日日见它,那百姓便日日念镇国的好。
另外,又有沤肥之法,除虫之法,包括育种之法,都陆续的从镇国府邸流出。她没宣扬,甚至没主动去教授,但是她的庄子确实敞开的,谁都能去看,谁都能去学。
她没有向朝廷报功,就是做她的事情。可这不争功,却叫她威望更比以往。
接下来怎么处理?
关回府里?
不成!
既然不能关,那就是还得用。可用,又怎么用呢?
突然想起了,驸马昨儿上了一道折子,还真就是除了镇国去办,别人只怕都办不好。
于是,武后单留了桐桐,“镇国,有件紧要的事,需得你去办。这件事,特别要紧,别人办不了。”
桐桐站住叫,“您说。”
“不知道驸马跟你提过没有,广州发生了一起命案,事涉官员。广州都督路元睿被昆仑人给杀了!”
啊?
武后点头,“你跟驸马,在西域的治理上,我看出你们的意思了。你们希望大唐以包容之姿态对各色人种,是这样吗?”
是!
“我觉得你跟驸马所想都是对的!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神都,如今境况都有所改善。以前胡姬都是妓子中最低等的,谁家要是娶了胡女,其子女都要低人一等。而今,这样的境况已经好了许多。这与驸马在司宾寺所做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但是,除了两京之外,这一现象还很严重。尤其是沿海之地,各地商人尤多,从心理上的瞧不起而引发的事端,这两年尤其突出。就像是此次,一个都督,被一昆仑人给杀了。原因呢?不外乎是广州临南海,每年都有昆仑国的商船过来,跟大唐互市。这是好事呀!可当地的官吏贪婪无度,经常勒索渔船商船的钱财,百姓多有告发者,可路元睿这个都督,没有惩处当地的官员下属,反而把人家商人给治了罪了。结果,激起了广州胡人的怒火,其中就有一个昆仑人,袖子里藏了利刃,只说是找路元睿有事!路元睿没防备,结果不仅他被杀了,连同他的下属随从,十余人,一起被杀了。杀了人之后,这人就逃了,上船直接入海,再不见踪迹。”她说着就叹气,“杀人、杀官员,固然不对。但是,首先得是当地官员错了,是他们激发了胡人的怒火。”
林雨桐就问说,“这是什么时候的案子?”
武后就道:“快一年了吧!你也知道,案子需要程序的!从广州发回来,这一来一回,半年就过了。案子先在当地处理,之后层层上报,报到刑部的时候都已经是两月之前了。这不是年底吗?年底了,驸马之前在三省议事堂议事的时候,提议六部抽调人手,在年终的时候,交叉抽查这一年的事件处理。各个丞相各自承担一摊子。驸马主要抽查了刑部的,结果就从刑部抽出这么一个案子来。他觉得刑部的处理太过轻描淡写,就写了折子昨儿送上来了……”
昨儿?呵呵,可真是会挑时候。
桐桐默不作声,听着武后继续往下说,“他认为,广州乃对外贸易之所在地,吏治尤其要紧。不仅是吏治,包括百姓的认识,这都要改变。只有当地重视了,各地胡商在广州不受歧视了,大唐的对外政策,才能长远。我看了之后,觉得甚是有道理。你也知道,而今我忙,朝事多赖驸马和诸位相公。本来应驸马前去处理也可以,但是,朝局暂时离不开他!那就只能你跑这一趟,不要着急,把事情处理好再回来。另外,你作为亲使,也该替本宫巡查地方了。多走走,多看看!一则安抚,二则督查。”
这事还真就不是小事!林雨桐一点都没打磕巴,“成!儿臣简单的收拾一下,后日出发。”
武后愣了一下,便笑了,“那去吧!一路小心,多带人手。稍后给你送手谕过去,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是!
人走了半晌了,武后还怔愣了,扭脸看上官婉儿,“镇国的所思所想,跟时下颇有不同!”天大地大,其实不如如今朝堂的事大。可她把朝上的事说扔就扔,却把胡人的事看的比天大。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呢?四爷心说,桐桐的思想受后世的影响更多。在她的心里,那句‘外交无小事’一直在,一旦触碰到了,她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不打折扣。
桐桐回来,瞪眼看四爷。
四爷就笑,“出去看看吧!沿着这个时期的运河,一路朝南,这个机会难得,得珍惜!”
那我可太珍惜了!
第855章盛唐风华(107)
四爷站在码头上, 目送桐桐的船消失在运河之上。
安生和泰生站在边上,一是不高兴不能跟阿娘往南边去,二是不高兴阿娘和兄长不能在家里过年。
过年?也只孩子还念着过年。
四处的爆竹声里, 百姓依旧升平。大户人家, 依旧喧嚷着要过年,可谁真的有心过年呢?
这一日, 四爷才下衙, 李敬业急匆匆的过来,没去屋里,只站在院子里, 低声道:“在年礼的礼单里, 发现了一封信。”说着,就小心的递给四爷。
四爷没急着看, 先往书房去,“多冷的,屋里说。”
屋里暖和,脱了大衣裳, 两人坐下,四爷挨着炭盆, 烤着手,这才把信打开,信上是写的是什么呢?是说:内子病重,须得早疗, 若至二岁,恐成痼疾, 宜早下手!
看似就是一封普通的信,说是老婆病重了, 必须得早早的治疗。要是再拖延下去,就很不好办了,应该早点下手。
李敬业就说:“这是韩王给国公府的节礼里夹着的,我瞧着似乎有些不寻常。”
韩王李元嘉是高祖李渊的儿子,据说此人很聪明,可一心多用。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心里数着羊群的数,嘴上背着经史子集,还能再思量着做出一首诗来,并且用脚写出来,这六件事可同时完成,打小就是有名的神童。
当然了,据说是这样的,四爷觉得不咋靠谱,有刷名声之嫌。但是能左右手同时开工,脚也能写字,经史子集能张嘴就来,真本事还是有的。
因着他神童的名声,自来就得李渊、李世民的喜爱,在宗室中地位就高!武后前两年安抚宗室,把此人又晋封为太尉。太尉是大唐最高的官职,很多官员都是为大唐辛苦一辈子,功勋卓著,死了之后给晋封为太尉。比如李绩,死后被册封为太尉、扬州大都督。
要论起宗室里血缘关系近的,怎么排呢?李唐三代帝王,留下几个活着的儿子呢?
李治的儿子都是半废了,不能算。
李世民呢?还有俩儿子活着呢?
倒是李渊,当太上皇的时候没少生孩子,迄今为止,还有四个活着的儿子。
真要论起正统,这些人都算。其中以李元嘉的官位最高、名气最胜。
而今,他送这份信来,“怕是不独独给咱们,每个宗室都在其内。”
李敬业脸上的表情充分阐述了什么叫做蛋疼,他失望的很了,“这事在于密!再不济,上面坐着的是公主的亲娘!虽然监视咱们了,可没杀没刮,这不都好好的吗?换了他们上去,咱们能更好?这打一开始,就错了!”
这些宗室,怕是难成事了。
四爷抖了抖信纸,再看了一遍,“这就是一封恐吓信,以恐吓宗室,叫跟着他们一起起事的。”说着,就顺手把信收好,“只当没发现,不用搭理。这东西收着,再准备一些药材和礼单,备着!吩咐下去,就说过了正月十五,要给韩王妃送礼。”
是说假装不懂其中的意思。
“明白,这事得我这个粗人来办!”粗人看不懂这意思,才是正常的。李敬业说着,就唉声叹气:“这么多宗室王爷,愣是弄不过一妇人。合该是天数!”说着又道,“得亏公主南下了,要不然,这两边为难,可叫她怎么选?”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宗室,怎么选怎么错。
结果这个事没几天,家里又被送了信了,这次是说:神皇欲倾李家之社稷,移国祚于武氏。
这次,这信上盖着玉玺。
不用看都知道,玉玺是假造的。
四爷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反贼,你送信了,我没回应,就是不想掺和。你还敢来信,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掉脑袋的事,李敬业都知道关键在于‘密’,你呢?你看看人家武后,废黜皇帝那么大的事,知道的拢共几个人?人家连亲生子女都瞒着呢!你可倒好,就怕人不知道。
瞧!事败了吧!
武后收到密报,有人告密,把李贞和李冲父子的密谋全部给告知了武后。这个告密的人是谁呢?是韩王李元嘉的侄儿李蔼。
本来,发起者是李元嘉。结果李元嘉先联络了李贞,后续的事都是这俩商量的!作为李元嘉亲侄儿的李蔼,全程参与了。这家伙嘴上信誓旦旦的,只要起兵,一定能成。可真等准备起兵了,他害怕了!害怕掉脑袋,于是就把宗室给卖了。
参与的人多了去了!像是这种的给但凡可能的人送信,凡是在邀请之列的,大部分都参与了。像是常乐公主夫妇,他们就积极响应了。当然了,像是千金公主之流,人家就不邀请。
同样的,作为皇家外甥的薛家,就在被邀请之列。
而好死不死,李蔼供述的名单里,就有薛绍的哥哥。
武后引而不发,知道派一般的人去不行,他们必是会对李唐宗室网开一面的。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启用一个人物,那便是丘神绩。
可宗室这次的谋反,闹的跟儿戏似得。丘神绩一动,京城中就有人赶紧给李元嘉等人传消息,说:坏了!事露了,赶紧善后吧。
可这个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了。
宗室这么多人,各有各的打算,来往得靠书信传递或是下面的人来回传话,这耽搁的不是时间吗?聚不到一起,人心就不可能凝结。李贞的儿子李冲,这家伙有五千人,跟宗室里谁都没打招呼直接给起兵反了。当然了,四爷估计他们这种东南西北这么分散的情况,也没法打招呼,他想开这头一炮,等着大家积极响应呢。
可他起兵的消息都没传多远,便兵败了。不是被丘神绩打败的,而是自己给玩没了。那个时候丘神绩还在征讨他的半路上呢。他在博州起兵,想过河打到黄河的那边去。可结果呢,还没过黄河呢,就在博州下面所属的小县城,一个叫武水县的地方受挫了。人家县令带着人,抵抗非常顽强。而且,这县令还是李冲的下属,这下属就说了:“你这起兵,是跟国家为敌,我不能念旧情。”城门这么关着,过不去呀!怎么办?李冲说,咱放把火,还就不信烧不开这门。
意思是放火烧城。
这哪行呀?这五千人马都是当地的,还没走出博州这地界呢,手下的这么些人,家业不都在博州这地方吗?三亲六故的,谁下的了这个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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