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宫中侍卫的来头都不小,能怕你武承嗣?打那是真打!
啪啪啪,十板子给打屁股上了。
狄仁杰低头一笑,好些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感情那位公主拦在宫门口是为了这个呀!
于是一个个的低了头,或是用朝板挡住脸。
李治是看不见,但是太子看的见呀,他看刘仁:这是怎么了?
刘仁陪着圣人,哪里知道?只微微摇了头。
直到下朝才知道,镇国公主起了大早,转悠出来刚好在宫门口碰见了周国公,下马车跟周国公说了一会子话,给耽搁了。
李治看刘仁:“桐儿起了一大早,就只为这个?”
刘仁一言难尽,“宫门口的侍卫说,公主吩咐了,明儿别急着叫周国公进宫门,把进宫的腰牌查验的细致些……她跟周国公约好了,要在宫门口碰头,有要事!”
这是要连着堵武承嗣,叫对方天天挨这十板子。
刘仁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一下子就憋不住给笑出来了,“公主叫人给周国公留下话了,说是要是有个伤啊病的,她会亲自去看诊的!她刚配了几味新伤药,正要试试呢!”
连对方装病的路都给堵住了!是来挨板子,还是试药一不小心出了事故直接嘎嘣了,你选一个!
这个打,他是不挨都不行。
李治的嘴角抽了抽,这整个一泼皮无赖的做派!
行吧!小惩大诫,也无所谓。
于是,武承嗣真就是连着挨了三天的打,每日在别人戏谑的注视之下,堂堂国公,被人摁住打板子,什么滋味?他是心里又恼又恨,可这一丝一毫的恼和恨,现在都不能表现出来!想想在流放之地所过的日子,再想想如今。
忍!忍下去!只要忍下去了,迟早有翻身的一天。
等我翻身了!等我翻身了……今日之辱,定当百倍奉还!
但是板子,真不能挨了!这天下差之后,他没急着出宫。而是递了牌子,要见天后!不仅自己,还有从营地赶回来的堂弟武三思。
武三思要年轻几岁,他过来扶着堂兄,看看他这被打的情况,咬牙切齿的,“大哥,会讨回来的。”
禁声!别说嘴上露出不该说的,便是脸上也不能露出丝毫来,记住了吗?
嗯!
可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镇国公主也在!
天后笑盈盈的坐在上首跟公主说话。
他们一进来,还没见礼呢,就听镇国公主道:“这不,来了一员武将!您可得去瞧去!宫中的禁卫可都集合起来了,您不去可不成!您得去,父皇也得去!太子也去!今年这雨下的,也没机会打马球!也该找个由头叫禁卫军中的儿郎们赢个彩头。”
武后就像不知道桐桐要玩猫腻似得,还吩咐高延福,“请圣人和太子。”
是!
赛场的观景楼上,李显李旦和太平都在,还有好些被请来的朝臣武将,来瞧比赛的嘛!
难得兴致这么好,武家兄弟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比赛是争先着上,比射箭,比骑马,赛场上欢呼,观赛的也欢呼。李治便是看不见,边上也有人低声讲解,赛着,赏着!
李敬玄是武将,这会子就说林雨桐,“殿下,咱们只听过殿下之勇武,可都没见过呢?要不然,殿下下场,叫臣等也见识见识!”
林雨桐就笑,“好!我给大家玩一把大家没见过的。”说着,左顾右盼,而后把视线对准武三思。
武三思心道不好,这是收拾完大哥又来收拾我?
而围观的人这会子笃定了,必是武家兄弟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圣人和太子都没管,但是公主却是不容的。
李贤看皇姐,轻轻摇头:算了,到此为止!打了这俩老鼠,伤了玉瓶怎么办?
林雨桐看了李显一眼,李显瞬间缩了!他心跳如鼓,只有一个想头,那就是:完了!完了!皇姐知道了!宫里肯定都知道了!
太平左右看看,才要说话,李旦一把拉住了:别言语!肯定是出事,只咱俩不知道。
林雨桐朝李显笑了一下,便看武三思,“表哥而今也是右卫将军,不会这点胆色都没有吧。”
那怎么会呢?
武三思站出来,只要不是当场要杀我,怎么着都行。
林雨桐朝下指了指,“麻烦表哥下去,看见那个竖起来的木板了吗?表哥靠着那个站着吧。”
站着?那在百步之外呢。
武三思也不知道这位公主要干什么,只得下去站着去了!
林雨桐却伸手,香菊赶紧把弓箭给递过来!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可在百步之外,要在这里射箭?
是的!就在这里!众人就看见镇国公主搭箭拉满,嗖的一下,箭簇飞了出去。
武三思是眼看着箭簇飞过来,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带着冷风的箭簇瞬间到了,蹭的一声,他头顶火烧火燎的疼,甚至有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薛绍就站在边上,查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是一箭穿过武三思的发髻,把武三思钉在了木板上。
他赶紧让开,就见那箭簇接二连三的射来,不给人任何叫嚷的时间,就见那箭,有两箭射在了肩头,两箭射在了腋下,还有一箭射在了两腿之间。
没见血,都只是穿过衣服,贴着皮肉的,连带头上的,一共六箭!
太平蹭蹭蹭的跑过来,就冷笑一声,“把板子拆下来,连人带板,一起抬过去。”
说着,提着裙摆就跑:“父皇,母后,可好玩了!”
是可好玩了!一箭穿过发髻,两箭钉在脖子两旁的肩头,两箭都在腋下,一箭射在裤裆上,就差那么一线就伤了子孙根了。
这会子武三思早吓晕过去了,身下早已经湿了,这是吓溺了!
众人再偷觑镇国公主的表情,冷冽的很。她就那么看着跪在地上的武承嗣,再抬起眼的时候扫了英王一眼。
英王瞬间跪了,两股战战,也吓尿了。
狄仁杰抚了抚胡子,一转脸看见圣人和天后莫测的表情,还有红了眼圈的太子,他若有所思。
转过脸来,跟张柬之等人对视了一眼,众人都一副了然的样子,而后都默默的收回视线。
武后扬起笑脸,说桐桐,“你又淘气!这多危险呀!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是!
比试结束了,时间不早了,该散的都散了。
武后叫人把武家兄弟送回府去,也没留英王。太平要问,被李旦给拉走了。
没说叫桐桐走,桐桐也没走。她跟着,但一句话都没解释!
武后跟着李治,一起往李治的宫里去。这几天李治其实又添了咳嗽的毛病,轻微的有些咳症。这次英王参与的事件,对李治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林雨桐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陪着,而后不时的给熬药,给针灸,除了调理身体的事,她什么也没做。
没法做,也没法说呀!现在不做不说,就是最合适的。
易地而处,这要是自己和四爷遇上这么一个太子,两人会怎么办呢?也会焦心的,焦心的一夜一夜难以安枕,想着事情该怎么往下办。
因为李贤暴露了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心慈手软。
这一点若是掰不过来……怎么办?
他俩这会子想的不是解决罪魁祸首,而是想留着这罪魁祸首,看看李贤下一步怎么打算的。这么心慈手软,他不杀英王,英王只怕不把他给推下去,是不会安心的!他怕李贤找他算后账。
武后和李治就是这么看着,看着李贤接下来怎么应对。他们不会容许任何人搅和在其中,他们大概觉得他们是在给太子补课。
等李治睡下了,林雨桐跟武后从里面出来,在宫里慢慢走着。
武后这两年见老了,两鬓多了几缕白发。此时,她的脚步缓慢,却轻笑出声,“对太子还有期盼的是你父皇,而我……我自己生的孩子,知子莫若母,你们的性情我是知道的。若是一直太太平平的,贤儿这太子是能做的!可若是不太平,贤儿就不适合太子之位。不是谁都有好运道,能做一太平储君的!能来争权夺利的,哪个不是骨肉至亲?权利的争夺就是如此的!你父皇总想着,这未必不是给太子上了一课!其实,他要是派人杀的不是明崇俨,而是李显,我跟你父皇会伤心李显的离世,但是我们不会对太子如此失望!伤心是有的,可比起江山社稷,舍一个儿子又怎样?那个时候,把江山给他,你父皇心里是踏实的!你当你父皇没教他吗?你皇父教了,教他学学我这个母后,学学我的狠辣,学学我的下手不留情。可是,他听了吗?身为一国储君,人家剑指储位,他竟然顾念着情分,网开一面!这叫情分吗?你来告诉我,这事要是叫你处置,你会怎么办?”
“我会交给大理寺查,查到谁是谁。朝臣说该杀,律法说该杀,我会说念着情分,圈了吧!”
是啊!该杀而不杀,才是情分。该杀而宽恕,这是犯蠢。
武后说着就自嘲的笑了起来,“李弘不提也罢,李贤心慈手软,李显自大愚蠢,李旦平顺温和……我一生四子,却无一帝王之才!我常想,他们变成今天这样,是我没养好!我若悉心教养他们,他们不至于如此。”说着,就看向桐桐,“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又觉得这好的帝王不是养出来的,而是生出来的!说实话,不管是在你父皇心里还是在我心里,你的性情,你的手腕,是最合适的!你父皇总是惋惜,你不是个男儿。”
林雨桐:“………………”这话得对半听!就跟四爷把他皇阿玛的话对半来听是一样的。若是这样,那么武后现在可不止是一个母亲,她——生出了帝王心思了。
她是在夸自己,也是在拉拢自己!
自己什么都合适,可自己不是男子!但若真有女帝了,自己的性别是障碍吗?
她在给自己埋种子,在释放自己的野心!
是的!桐桐无比的确定,武后这个时候生出了做女帝的心思了。她的儿子无一合适,若要册立女儿,别说其他人,就只李治也不能答应。
她现在就是在蛰伏,在伺机而动。
用晚膳的时候,李治叹了一口气,跟桐桐说,“昨儿恍恍惚惚的,竟是梦见你皇祖母了。”
林雨桐停下筷子,想听听李治到底要干嘛。
李治就说,“儿啊,带着驸马和孩子去慈恩寺,给你皇祖母祈福一段时日,可好?”
叫自己去给长孙皇后祈福?这是要给自己找个事把自己绊住,是怕自己掺和李贤的事吧!李治要看李贤的决断,怕自己影响李贤。
林雨桐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说不出什么滋味。
回府了,所有的人都感觉的到公主的不高兴。可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的!这样的事,不身处核心,压根就不会知道大变就在眼前。大家一样过日子,坊间的百姓一样在争东论西,对谁都没有多大的影响的。
泽生坐在廊庑上等着,等着阿娘回来。一瞧见阿娘,她就撒丫子奔了过来,“阿娘!阿娘!你去哪了……阿娘!”
林雨桐接住孩子,轻轻的拍他的屁股,“有没有乖?”
嗯嗯嗯!乖了,阿耶还带儿收柿子了。
“是吗?”她抱着孩子往屋里去,问他,“收了多少呀?有软的吗?”
有啊!“阿娘给儿做柿子饼,要多放霜糖。”
“柿子饼?!”晚上吃这个不好消化!她转移话题:“今日还作甚了?”
“阿耶带着儿念书了。”
是吗?念的什么书呀。
“念了《管子》。”
“管子上的哪一句呀?”桐桐一边跟孩子说着话,一边给孩子把外面的厚衣裳都脱了,顺势盘腿坐在地上,把孩子搂在怀里跟他说话。
泽生躺在阿娘的腿上,头和脚都使劲的往下垂,他大概觉得这么好玩,就那么跟一张弓似得这么躺着,然后跟阿娘说话,“管子说,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记住了呀?!真好!晚上不吃柿子面饼,“……阿娘给你做个蛋饼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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