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704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四爷没停,朝前指了指,叫前面带路,这就走吧。

这样子也看不出的喜怒来,薛仁贵跟驸马熟悉,还在人群里看到了亲儿子,再一看随行的多是英国公府的部曲,这些还都是熟面孔。他倒是真不着急了!要是朝中有意为难,来的就不会是驸马了。

再一看儿子微微摇头,他也就不上前了。在人前保持着并不亲密的关系。

龟兹比焉耆更大一些,都护府也修的极为阔气。因着阿史那道真连夜的叫人报信了,所以,一行人到达的时候这边把什么都安置好了。

也就是四十天,才真正的走到了都护府。

四爷和桐桐梳洗之后用了饭,桐桐给四爷把衣领整理好,这才笑,“走吧!都等着了。”

走!

阔朗的议事厅,上首的位置空着呢。

薛仁贵站在大厅的正中间,阿史那道真和郭待封站在他的两侧后方。郭待封不时的露出几分讥诮对薛仁贵,薛仁贵半眯着眼睛没动。阿史那道真眼观鼻鼻观心,不动不说话。

陶大有从后面出来,站在薛仁贵的边上,“大总管,您看……殿下的座椅子设在哪里?”

这是你的都护府,又不是我的大营,我能说吗?

陶大有无奈,只给给安置了两个矮榻。

才安置好,就见公主和驸马相携而来,身后跟着两近侍,俩年轻的小将。

林雨桐知道,议事厅里面,就这几个人。可议事厅外面的内廊里,不仅站着安西都护所的文官,还站着安西大部分武官。

两人坐下,这几人见了礼,四爷特别平淡的叫几人起来,“都坐吧!别的话就不说了,咱就说一说这个大非川之战……”

下官等有罪。

“免了!”四爷就道,“请罪的折子你们已经递进宫里去,圣人没有发折子下来,而是叫我和公主来了,这就是想听听,诸位对此战都有什么想法。坐嘛,坐下说!”

此时的薛仁贵还在中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他面向桐桐,“此次,臣为主帅,臣担主要责任。”

林雨桐摆摆手,“薛公,在此之前,你并无败绩。此一败,乃薛公首败。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见这胜败并不是判断一个将领优劣的绝对标准。常胜将军固然是好,但一败,未必不能重塑将军。使得将军领兵更加进益。若有所得,能为我大唐换来一更家卓越的将领,那这一败便值了!”

薛仁贵愕然抬头,林雨桐朝他笑了笑,“薛公,不必如此。战场上能败,士气不能败。何况,此次大战,有许多不可抗之因。吐蕃地势高,此地理优势,对吐蕃有利。但我大唐将士极其不适应高地作战。都说天时地利人和乃是取胜关键。地利不曾占据上风。再加上兵力悬殊也确实是大!我军十万,可吐蕃号称四十万,这个数目不实,可二十上下是有的。咱们败了,回来就得复盘,看我们到底是败在哪来了。战败了,该受罚吗?该!三年俸禄罚没,抚恤战死将士,你可有话说?”

薛仁贵跪下就叩首,“谢殿下大恩。”

林雨桐叹气,这个时候,薛仁贵还必须得用。还得作为重要的力量来用,辖制郭待封。因此上,别说薛仁贵此次责任小,便是干系大,此时,也得给足他面子,叫他能继续在军中保持威望。此人跟李绩的关系放在那里,这就是一个不会造自家反的人。军中不能缺了他!

对薛仁贵好言安抚的,轻拿轻放的处置了,任谁都觉得这是有人情在里面的,这个处置就足够了。阿史那道真起身,然后缓缓往下跪。可膝盖还没落地,四爷起身一把将人给扶起来,“万万不可如此!临行前,圣人有话交代。说他至今记得阿史那杜尔将军,他陪葬在太|宗陵侧……大唐感念异性兄弟。曾祖父曾经也提起过将军,说大唐和西域之间,两地百姓能安然不受战火的荼毒,功勋主要在像是将军这般的人身上。是你们摒弃族群偏见,这才有了而今的安西!您,是大唐的功臣。”

此人在大战中,无过失,也无功勋。但不得不给他脸上贴金,使得暂时能得一安稳。

阿史那道真朝着长安方向叩首谢恩,感激涕零。

郭待封觉得,这次自己要完!事实上,这次的罪责是在自己。

他抬头朝公主看去,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可这一看,却见这位公主柳眉倒竖,抬手就将手里的杯子扔了过来,“还不知罪?!”

“臣……”他只得叩首,“臣知罪!”

“知罪?”林雨桐起身,站在他的面前,“知的什么罪?父皇被你气坏了!说你这个郭待封,此次虽薛将军为主将,但胜败的干系全担在你身上。在用薛公之前,太子就问过圣人,说薛公对当地不熟悉,此乃大忌,这么任命可妥当。圣人说,妥当!郭待封乃郭都护之子,郭家戍守安西数十年。而郭都护乃是从瓦岗下来的旧臣,若是此等人不可信,还有谁可信?若是这样人家的后人都存了私心,这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吗?圣人对你寄予厚望,只盼着这一战之后能调你回京城,东宫缺少师,意图调你回长安!可是你呢?你委屈,你不甘,你不信圣人!结果便是将相不和,一败涂地!到了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郭待封呜咽出声,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臣无话可说!臣万死!”

这个时候是不怕骂的,越是骂的狠了,越是事不大了。越是里里外外的都听见这骂声了,越是知道这其中的亲近关系。

说到底,圣人信郭待封。

林雨桐的面色是一丝也没缓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自有法度!如你这般的罪责,杀了也不为过。可念在郭都护平定安西之功,赦免你死罪。而后念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的为大唐守疆安民……赦免你流刑!而今,记你八十大棍,用兵之后行刑,你可服气?”

臣服气!臣遵旨。

四爷这才抬手吧郭待封扶起来了,说桐桐,“殿下也不要气坏了身子!都安坐吧。”

郭待封坐回去了,一颗心算是放在肚子里去了。

四爷从三人身上挪开视线,这才道:“刚才公主已经说了此次大战用兵之弊在哪,但除了地不利,人不和,实力悬殊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三位都犯了兵家大忌,那便是没有做到知己知彼。敢问诸位,谁对你们的对手论钦陵有了解?”

三个人都不敢说话。

林雨桐心里叹气,要不是自己恶补,自己也不能知道的那个详细。

这位论钦陵,是吐蕃宰相。钦陵就是宰相的意思,他的名字当然就不是钦陵了,而是噶尔.赞卓。之前,大唐跟吐蕃的关系不错,松赞干布娶了大唐的公主,保持了一些年的友好关系,可而今松赞干布亡故了,是他的孙子继承了王位。可惜,这位新王年幼,无法处理朝政。这便出了权臣——论钦陵。

如今,大唐对阵的就是这么一位权臣。

林雨桐这会子想的是,朝廷对吐蕃的政策出现了问题。大唐是眼看着吐蕃一步一步强大起来了!当时李绩就建议,舍弃高句丽,在吐蕃对羌地用兵时坚决反击。可惜,朝廷没有采纳!

朝廷平了高句丽,可吐蕃却威胁了西域!

她的视线挪到地图上:吐蕃——我想拿下!

第798章盛唐风华(50)

想要呀?

四爷就笑, “你是真敢想。”

不行呀?

四爷能怎么说呢?“以现在的国力而言,你的办法不行。”动辄率兵直捣龙巢,怎么可能呢?你也知道人家占着地利, 你也知道那是高原作战, 以如今这条件,你长途奔袭, 毫无后勤保障, 你这仗怎么打?

但是,你这不是想要吗?

四爷往下一躺,闭上眼睛, “这事……你不能急。你得有个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耐心, 一点一点的去谋划!非如此不可!就像是西域,从贞观年间到现在, 也不能说是完全拿下了,摇摆往复的人层出不穷!历史进程可以干预,但你想虎躯一震就八方拜服,那是做梦。”

别的不提, 就说西域!从汉朝起,到1884年设立行省, 这中间走了两千年。

你就说吐蕃吧,你就是真把王庭打下来了,然后呢?谁去治理呢?他们有他们的文化根基,你就是想支持农奴, 人家也得愿意叫你支持呀。

桐桐低声道,“但是大清, 把那里变成了行省。”且相对稳定。

四爷就看她,“那你算算, 大清是几代人才做完的?”他耐心的跟桐桐讲这里面的区别,“当年皇阿玛就说过,‘藏屏蔽青海滇蜀,苟准夷盗据,将边无宁日’。”

林雨桐点头,这是说,藏是青海、云南、四川等省份的屏障,如果这个地方被别人给占据了,那么边境再没有安生的日子。

这是说此地的战略地位尤其要紧。

四爷就说,“当年大清刚入关,对藏作战是打不起的。这个时候,大清是通过蒙古和硕特汉王对其进行统治的。”

是间接的!

林雨桐知道,顺治帝册封了他们的宗教首领喇嘛。之后她就知道了,康熙朝的时候对其用兵了,但却是在驱逐意图控制该地的准噶尔的力量,不许他们扰藏。言下之意,这个地方我保护,是我的,谁想染指都不行!宣布了主权。

到了四爷手里呢,四爷将这地方给分化了。将一部分划给了四川,一部分划给了云南,削弱其力量。到了乾隆手里,有人企图做大,此时才直接驻军了。

从顺治算起,历经了四代。

林雨桐就懂这个意思了,“你是说,第一步,得叫他们内里乱起来。”

当然,主弱臣强,不挑拨没事,一挑拨就是天大的事,“你算算如今这位吐蕃王的年纪!松赞干布都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吧。”

林雨桐算了一下,从永徽元年到现在,“是!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这位新赞普当年便是在襁褓中登基,而今也该长到二十岁了。当年是论钦陵的父亲掌权,他父亲死后,他掌权。父子两代权臣,家族把持着朝中的大部分职权,谁能服呢?赞普、外戚、等着咬他们一口呢。虽然论钦陵的威望高,但是威望是建立在获胜的前提下。你先打,将其打怕了,折损了他的威望了……吐蕃内部自然就会有反对的声音。那个时候……该怎么谋划,那是我的事!你想要,别管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总要给你拿回来的。”收起刀兵,那个不管用。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自己想要的,就没有四爷算不来的!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定了!

那桐桐就真不管了!

稳定下来了,得给朝廷上折子。四爷的是四爷的,桐桐的是桐桐的。两人得有不同的视角,得叫李治和武后觉得,自己没有收到四爷的干扰,有自己的想法。如此,朝廷便不会再派其他人来了。

而今的这位安西都护陶大有,初一见面,只觉得能力平平。不过对如今的自己和四爷来说,这却恰好。

临睡前,两人分别写了折子,明儿叫人送出去。

夜里躺下了,确实是觉得冷。才十月而已,夜里的温度怎么也得在零下十多度。这还不到最冷的时候。

这温度,夜里不敢把头往出冒,冻鼻尖。

四爷冷的打哆嗦,偏还想帮着桐桐搓搓脸,怕把脸给冻了。他手上这个温度呀,把人冻的直激灵。还是她拽了他的手塞到小袄小面给他捂着,非不叫他懂,这才算是给捂过来。

四爷真就挣不开,又不好真贴着桐桐,两人就这么拉锯着。他给桐桐转移注意力:“明儿叫宋献带着人,给屋里都砌上壁炉。”有石头有泥土,就能砌起来,“等开春了,再砌火墙。”

会不会太折腾?

“不折腾。”你得这么看,“改变生活方式,也是一种影响。而今这龟兹城,还有农耕。一直也是农耕与游牧结合。你看看城里,多少人还住的是帐篷。”等到准噶尔的时候,这里彻底的成为了千里草原了,农业发展很受限。

这不行!

事实上,这里已经有了坎儿井,也有农耕基础。这就是个能安然定居,能瓜果飘香的地方。

叫百姓都安安稳稳的住下来,改进一下农具,不从百姓收取农耕赋税,咱自己屯兵开荒自己自足。这才是根基!那个时候,吐蕃想来侵扰,你看当地人愿意不愿意。

仗嘛,肯定是要打的。但没有大后方,是不能长久的。

打赢是初级目的,怎么把安西与中原彻底的融合在一起,才是终极目的。只要文华上的交融,生产生活方式改变了,这便是砍不断的纽带。

夜里蒙在被子里睡的也还行。就是早起吧,一探出头来,这个温度呀!哪怕地上还有些温度,可伸出胳膊拽衣服,还是冷的直哆嗦。

她没叫四爷起来,总怕他着凉。她起来之后,把衣裳给四爷递过去叫他躲在被子里往身上套。这是才来,几更天几更天分辨不了,日出日落的时间不一样,都还迷糊着呢。但两人的生物钟很准,这个点睡饱了,那就是该到起床的时间了。

起来哪怕在屋里活动活动也行呀!

府里带来的厨子也已经做饭了,等梳洗完了,饭菜就上来了。小米粥,小花卷。当地产的洋葱和府里带来的木耳,凉拌了一个就得了。

今儿两人干嘛呢?两人去军营里,得去看看将士了。

而今,粮草还没到,又遇到大雪,路上怕是难行。粮草会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一些。

现在不是说能不能打仗,而是看这还剩下的数万人的伙食怎么办。如今吃的是从哪弄的?是安西都护府的储备。

吃了饭,去了议事厅。陶大有已经等着了,一问就知道了,还真就是如此。他苦着脸,“最多……最多再能撑二十天。还得是每天喝稀的……”

也就是严重缺粮!补给不够。

看!而今就是这样。从四个重镇调拨了粮草,也只够维持二十天的。

不说气候的原因这个时节打不了仗,便是不是气候的原因,当下也无法打仗呀。

而今摆在两人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没粮!

这边四爷还没跟陶大有说几句话呢,郭待封就先来了。可见都护所里,他的消息有多快。

粮草因他而丢失,如今这个问题怎么办?

郭待封讪讪的,但还是道:“龟兹……可以从商户和商队提前征收一部分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