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696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而这件事,在武后心里没留下种子吗?

一个孤女,一个帮工,都敢于称帝!那权利到了一定程度的武后,她凭什么不敢?

所以说,什么事一定是有因的。

林雨桐想,被武后的支持者杀掉的陈硕贞,其实是给武后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的。

她看着武后把这个‘房’字郑重的收起来,这便是潞王妃了。武后回过身来再看那个赵字,眉梢轻轻挑动了一下,“这个赵瑰还算是知情识趣,就他家的女儿配显儿吧。”

还是把常乐公主和赵瑰的女儿配给了李显吗?

这个婚配配的很不好,为何会说武后关了李显的原配,最后还生生饿死了她?是不是不婚配,就没这事了?

可这怎么说呢?赵瑰知情识趣,所以他的女儿配了皇子。这是一场利益交换!也是对投靠她的新势力的奖赏,这是谁劝说能劝说的住的?

行吧!到时候看看吧,若是该死的那就去死,若是不该死的,再想法子吧。

她没在这事上纠缠,而是低声跟武后道,“今儿儿臣上山来,是有事要私下禀奏母后。”

哦?

武后坐去了上首,看林雨桐,“你说。”

林雨桐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母后,儿臣是为了许敬宗的事来的。”

武后眼睛微微一眯,安定是个修的好口德的人,说话向来尊重。别说对朝中的大臣了,就是对身边这些近侍,都是能称呼起官称的时候,绝不直呼名讳。

而今,对许敬宗这样的老臣,直呼其名了,这必然是许敬宗又干什么了。

林雨桐就先道,“许敬宗此人,儿臣很不喜欢。他的父亲许善心和虞士基一起被宇文化及杀死的时候,他就在当场。当时虞士基的弟弟虞世南跪在地上,只求代兄而死。可面对许善心的被杀,作为亲儿子的许敬宗却手舞足蹈,欢呼着父亲被杀,只求宇文化及不杀他。母后,这样的人除了私利,对谁会有真心呢?欢呼着父亲被杀,流放了亲生儿子……其人心狼,绝非良臣。儿臣知道,当年乱世,以此苛求,实为过分。他投效大唐,太|宗用之,这才有了他站里朝堂的机会。可做人做事,是否该有所收敛呢?他当年苟且求生的样子被封德彝看见了,是封德彝将他的丑态说出来的!于是,他便记恨封德彝。而今修史,极尽丑化之能事。是!封德彝不是个良臣,乱了隋纲,乃是一谄媚小人。给此人做传,将其划在奸臣传里,都不算是冤枉。但这个前提一定得是不能杜撰。封德彝才死了几年?像是英国公这样从瓦岗下来的人还都活着呢,就敢胡乱编纂,这是想干什么?

钱九钺是他的儿女亲家,本是皇家奴仆出身。他将钱九钺放在世家出身,提高门第,不是大事!可他却将钱九钺放在了刘文静和长孙顺德一个卷宗上。母后,钱九钺是谁?刘文静和长孙顺德又是谁?”

钱九钺是开国元勋没错,但在一干功臣和名将中,他并不显赫。

可刘文静呢?他是在李渊还没有起兵的时候,就看出李世民非一般之人,是他与裴寂还有李世民三人合谋,胁迫李渊起兵的。他一直就是大唐建立的核心人员,是大唐第一任宰相。后来被冤杀,李世民为其平反了。

这样的人物,钱九钺安能与之平起平坐?

还有长孙顺德,他的名字陌生,但他的姓不陌生。他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堂叔,长孙家是为唐朝开国立下卓越功勋的!而在后来,更是支持李世民的重要力量。玄武门之变,他是参与者。他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哪怕最后因罪免官了,但功是功,过是过,他的画像依旧在凌烟阁里摆着呢。林雨桐就说,“若是钱九钺的功劳跟这两位一样,那其他人呢?其他为了大唐流血奋战过的其他人呢?他们不都死了,他们的后人也不是都死绝了。”

武后久久没言,再说话就问了一声:“还有吗?”

林雨桐点头,“有!还有尉迟敬德。是,现在民间很多百姓都把尉迟敬德当门神在张贴,可也不能因此,去美化此人。许敬宗跟尉迟敬德也是亲家,于是,尉迟敬德那些犯过错就不用出现在史书里吗?儿臣知道,他的功勋显赫,他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此人居功自傲,这也是事实。据说当年宫宴,有人的坐席排在了他的前面,他便大怒,几乎在宴席上差点打瞎了人的眼睛。太|宗皇帝说,他总觉得汉高祖没能保全功臣,是汉高祖的过失。他也一心想保住功臣,他认为这是一个贤明君王应该做的事。可直到看到尉迟敬德不断居功触犯国法,这才知道,汉高祖当年杀功臣是有多少不得已。母后,史书不能任人打扮。是非功过都该留下来,这是留给后人的财富!时光会消失,王侯将相没有不死的,这史书是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证据。该有一份公正的记录,留给后人评说。”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再行一礼,然后缓缓的退出去了。

武后看着她笔挺的身影慢慢消息,久久才收回视线。

安定没说:你看,母后,许敬宗做的这些事影响你的名声。知道的说是他肆意妄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授意的。这样的人不能留,留下迟早会牵连您的。

她没这么说!她没说私利,只是说了这件事的危害在哪里。

她说:该有一份公正的记录,留给后人评说。

这是信自己不是虽重私利,却非只看私利之人!

她很聪明的选了尉迟敬德的例子,太|宗皇帝说了汉高祖杀功臣的无奈……是啊!许敬宗对自己来说也是功臣,可功臣居高自傲,怎么办呢?汉武帝杀了功臣,太|宗也以杀功臣的例子吓住了尉迟敬德,自此尉迟敬德再不敢放肆。

一个例子,她给了自己两种处置许敬宗的方式:其一,学汉武帝,杀了他;其二,学太|宗,彻底的辖制住他。

尉迟敬德最后怎么着了呢?他告老,太|宗恩准了。许他初一和十五进宫朝拜,落了个善终。武后慢慢的抬起手来,写了一个条子,而后慢慢吹干,递给高延福,“给许敬宗送去。”叫他告老吧!

高延福心里激灵一下,多少朝中大臣拿此人没法子,安定公主进宫一趟,逼退了许敬宗……

第789章盛唐风华(41)

许敬宗接到这条子手都抖了:“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太突然了!太子都对自己优容有佳, 朝臣弹劾自己的人多了,可是那又如何呢?

送信的人已经走了,许敬宗忙叫人去打听, 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事实上,天下太平, 并没有什么事。

最近这几天, 圣人有心天旱的事,正在吃素,也不见人。唯一上了温泉宫的就是辅国公主!她才下山, 也该是才回公主府。

许敬宗:“………………”是自己得罪公主了?并没有!自己还一力促成公主参政了, 可结果公主背后参政的结果就是将自己一脚踹出朝堂吗?

为什么呀?

幕僚就低声道,“听闻驸马给几位史官关系极为亲密。”

史官?

是说修的史书有问题。

许敬宗有些惶惶然, 还没修完的书,谁现在去翻那个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可却也无可奈何。怎么办呢?上折子请罪,把修史中不严谨的地方归咎为老来昏聩, 如今只说请圣人另派他人订正史书,而他自己:告老!

皇后的话不敢不听, 况且,垂垂老朽,还能如何呢?

折子先送进东宫,像是许敬宗这样的人物, 折子送到东宫来,怎么敢耽搁。接了折子就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李弘手里。

李弘皱眉, 接了过来一瞧,瞬间愣住了。他把折子给戴志德和张文瓘, “许敬宗突然告老?”一点征兆都没有。

话音才落,近侍高力元急匆匆的进来了,“殿下,温泉宫来人了,要马上见殿下。”

宣!高延福进来,转达皇后的意思:许敬宗年老昏聩,史书都修不明白,有心治罪,但念及三朝老臣,若要告老,准其告老,安享天年吧。

竟是皇后的意思!高延福说完就告退出来,高力元往出送。高延福是高力元的义父,如今高力元追在后面低声喊耶耶,高延福就停下脚步,“禁声!”

“耶耶,您总得告诉儿这是为了什么吧?”说着,小心的朝后一看,“回头殿下问起来,儿怎么回话?”

高延福低声道,“辅国公主上山了。”

说完就走,高力元直到高延福上了马车,马车走远了,才往回跑。一进来也没避讳几位大人,就冲着太子笑,而后道,“辅国公主殿下才从山上下来。”

什么?

高力元点头,“是!高公公就说了这一句。”

太子就笑,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戴志德几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几分笑意。许敬宗一退,代表的意思可就丰富!于是,这个一句,那个一句,都在夸辅国公主不愧为‘辅国’之名。

李弘听着,点着头,这一刻却有些悟了!母后是女子,干政了朝臣反她之声极大,大到掣肘朝政的程度。可皇妹这不是干政吗?也是干政!可她干成了满朝大臣都想干成的事,那就是削掉母后的势力,于是,皇妹便成了典范。大臣倒去夸赞了。

所以,他们是反母后吗?不!他们反的是压在他们头顶,却跟他们的利益不一致的人。

他把事情托付了,也不管是不是天已经迟了,还是坚持出宫,上温泉宫去了。

折子呈送到御前,李治虽早已知道,可如今接过来还是看了很多遍,而后慢慢放下,在上面划拉了一个‘准’字,便还给太子了,“太晚了,今晚住下,明儿再回宫吧。”

存着一肚子话的李弘嘴角动了好几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就从里面退了出去。

可他没回住处去,只叫人去通报武后,“虽晚了,还是想给母后请个安。”

武后的手里正拿着新进上来的线装书,是一本《帝范》,这是太|宗皇帝所做,她一直都不敢去看,而今安定走了之后,她叫人取了出来。读来,却觉得有颇多的感悟。

只第一页,她就足足看了三个时辰。

正琢磨‘宽大其志,足以兼包;平正其心,足以制断’呢,高延福轻手轻脚的进来,“娘娘,太子来了,想给娘娘请个安。”

武后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书,不自主的拿了一本《汉书》盖在了《帝范》之上,这才道,“宣!”

李弘进来,看着一身散淡的母亲,然后缓缓的跪下,双手覆在母亲的膝盖上,仰起头来眼圈却红了,“母后,儿臣不孝,儿臣是来认错的。”

武后僵住了,除了太平,也只有安定时而会跟她这么亲近了。而今,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跪在身前,眼泪长流,说他是来认错的。

“母后!”李弘声带哽咽:“儿臣……许多道理,儿臣是监国之后才明白的!说出来的道理,儿臣听着有理。可今儿……今儿大臣们得知皇妹来了温泉宫,紧跟着许敬宗便退了。他们赞皇妹的时候,儿臣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母后跟母后你其实并不都符……”

自来干政的太后少了吗?可太后还政,辅佐幼主,重用权臣,这便是功勋,世人也罢,史书也罢,都赞扬这样的太后。

为什么?因为太后哪怕干政了,可依旧是遵守着妇德。

母后不是太后,母后只是皇后,父皇活着的!没人敢说父皇如何,母后便成了罪人。

李弘伏在武后的膝头,“母后,儿臣错了!是非与黑白,远不是儿臣眼里的那么简单。”

武后的眼泪唰一下下来了,一滴一滴的掉在儿子的脖颈之上。她慌忙的擦去了,不叫儿子看见此时的狼狈。好半晌,调整好自己这才道:“……你才坐上太子之位几年?先太子李忠旧事不远。我不能倒,我倒了你们便死无葬身之地!身在皇家,就是如此!当年事涉李忠的一些旧臣要回来了,而今又不得已处置了许敬宗。弘儿啊,你得好好的稳住!若是你倒了,母后,太子妃,你的皇弟皇妹们,都不能得善终了!”

李弘抱住母亲的双腿,把脸埋在母亲的双膝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半晌才喊了一声,“阿娘……”

这一声娘叫的武后的眼泪又差点下来,手在儿子的头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这对武后和对太子来说,都是陌生的体验。

只那一下,武后就收了手,“这是最后一次……从这里出去之后,再不许哭了。你是大唐的太子,你得承天下之重!不可再如小儿一般哭泣,身为太子,你再无哭泣的资格。”

李弘不住的点头,“儿谨记!”

这一晚,李弘就在武后寝宫的外殿就寝的。武后在太子睡着之后,轻手轻脚的出来瞧了,而后又默默的退回去。

李弘早起的时候,看见枕边的一本《帝范》,他默默的收进怀里,然后直接走了。

许是武后和太子的关系因此事缓和了,许是因为平高句丽之功,李治要祭乾陵,林雨桐瞬间就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好似松动了,最直接的感触就是李贤和李显常不常的能出宫玩了。秋里了,大唐的皇室也围猎的!两人邀请林雨桐同往,林雨桐没去。

说了身体不好,说了得备孕,就把戏做的真真的。

许是一举拿下了许敬宗,所以许多人看到了价值!每天投递来的帖子,都能淹了公主府的大门。

林雨桐是一盖没见。

生孩子当然还早,但是备孕这个借口却好用。提前三个月是备孕,提前三年也是备孕,对吧?

她知道,干掉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她得彻底的消停两三年,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才行。

而就在此时,李绩退了,朝廷将爵位直接给了四爷,以曾孙的身份承袭了英国公府。许敬宗一退,李治没有犹豫的把爵位叫四爷给继承了。这一点,武后当时应该也算到了吧。

当然了,四爷肯定是早想到了!但天地良心,自己当时真没怎么预料到。

用一个许敬宗,换女婿承袭英国公爵位,划算吗?太划算了。

林雨桐一叹,其实自己的脑子还是比不过人家的!

她缩了,安分的做一个辅国公主。辅国公主,不是非得在朝政上指手画脚,对吧?我这织布呢,叫更多的女子学着用纺织机织布机呢,不知道有多忙。这难道不是正事!

从来没有自己织出过一匹布的林雨桐,打算试试。别管织的好不好,她得去做。每天做一点,哪怕我一年织一匹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贤和李显这俩闲着没事干的,凑到一块斗鸡。

然后王勃这二杆子,直接写了一篇《檄英王鸡》的文章。估计是比赛激烈,看嗨皮了!大笔一挥,我要写一篇好文来给潞王加油鼓劲。

于是,一篇不务正业的文章诞生了。

其实李贤和李显这俩,不干正事的时候挺多的。春上要出门游戏要打马球要踏青,夏日要戏水要划船,秋日要围猎。这冬天天一冷,闲的蛋疼吧!两人搁在一起,斗鸡下注。

哥俩在一起玩呢,李治和武后才不管呢。还不叫孩子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