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66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李弘瞬间红了脸:“阿耶!”

李治哈哈就笑,“去吧!去吧!知道你妹妹在这里你不好意思了。去吧,你妹妹再帮着摁着一会子,朕也就歇着了。”

是!李弘起身告辞,要走了又回来看桐桐,“用金线打扮果然好看,东宫还收着许多金线,叫人给你送去……”

好!

人走了,李治的嘴角带着笑,可他这耳后的脉象告诉自己,他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桐儿。”李治闭着眼睛,问了一句,“你觉得你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清’且‘正’的人。”林雨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很难得的品质。”

李治缓缓点头,清且正,这才是最致命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个朝堂就像是一个池塘,什么都得有点,才都好生存。要不然,水清见底,分毫毕现,这个朝廷若是只容君子,那叫非君子之人何去何从呢?这天下不是只有君子和小人的。更多的则是有欲有求的普通人。普通人会犯错,会有过失,得去容呀!

他说着,又用拳头一下一下的捶着脑门,林雨桐的手也重了几分,干脆慢慢的将其摁睡了,不思不想,便能缓解一些。

等人睡了,她看刘仁。刘仁拿了枕头,轻轻的放在边上,林雨桐托着放过去,刘仁帮着把腿给伸直,取了被子给盖上。林雨桐往出走,刘仁跟出来,低声道,“殿下这桥引之法好似对圣人之症状有些帮助……”

“那你选几个机灵的来,我教他们便是了。只认几个穴位,摁一摁,是能缓解……”正说着呢,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是贺兰美之的声音,“我要见陛下,拦什么?我亲手做了吃食……”

林雨桐没搭理,继续跟刘仁道,“少食用一些炙肥羊、干炸猪膘的好。”

刘仁面色一苦,但还是点头,“奴送殿下出去。”

嗯!

这一出去,贺兰美之也不吵了,气鼓鼓的给林雨桐见礼,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说着‘公主安康’的话。

林雨桐只点头,而后说刘仁,“圣人难得睡的踏实了,除非军国大事不能决断,否则,任何人不许打搅。”

是!殿下。

林雨桐说完带着人得去给武后请安了,结果走出没多远,贺兰美之给追来了,直接拦在林雨桐轿辇,朝香菊和其他伺候的喊,“我要跟公主说点私房话,都起开!”

“我要去请安,要说什么去递帖子,我要有空,自然会召见你!你这般拦在我轿辇前,乃僭越之罪!还不让开。”

贺兰美之嘟嘴,但到底是让开了。可看着那远走的轿辇,她跺脚,扭身就走,吩咐丫头,“收拾几件衣裳,出宫!”

出宫干什么?

“找哥哥和……外祖母去!”

第758章 盛唐风华(10)

贺兰美之的兄长是贺兰敏之, 不过而今不姓贺兰了,改姓武了。

武后的的母亲杨老夫人是继室,进门之后跟原配之子武元庆和武元爽不合。武后的父亲死后, 杨老夫人更觉得被原配之子欺负, 连带的武家族里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直到武后出头, 这口气才出了。武后将武元庆和武元爽治罪流放了, 又把寡姐家的儿子贺兰敏之过继到武家,承袭武家的香火。

所以,现在没有贺兰敏之了, 只有武敏之, 他承袭了武家的国公爵位。

这一日,他在家的, 春寒料峭的,他不想在屋里呆着。仆从一次又一次的催,“老夫人腰又痛了……这角法……别人也用不得……”

角法便是将羊角的开口处磨的平滑,身体有些病痛非药可医的时候, 就用这样的羊角或是其他动物的角,在中空的地方放入火折子, 又快速的拿开,将羊角扣在疼痛的部位。此法很少能为女子治病的,除非身边养着医女。

府里倒是真有医女,可不知道是认穴位不准还是别的什么, 老夫人每次疼痛必找郎君去。今儿也是,疼痛难忍, 又斥责医女笨手笨脚,偏要请郎君过去。

再不去,又得发脾气了!

武敏之含着酒在嘴里久久没咽下去,“你告诉她,就说我马上到。”

是!

武敏之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恶心去了。

贺兰美之回来的时候,只问:“外祖母和兄长呢?”说着就要去找。

府里的管家拦了,“小娘子,请稍等。老夫人腰疼,郎君正在诊治,不可打搅……奴帮娘子去请……”

“我去就好了,外祖母那边我有什么不能去的!偏要劳你多事。”

“小娘子!”管家又拦了,“太疼了,脾气有些不好……万一弄错了穴位,怕皇后追究起来,都不好回话。”

又是皇后!还是皇后!处处拿皇后来压我。贺兰美之冷哼一声,“哪里就弄错了穴位了?多事!”

说着直往里面跑,但到底不敢鲁莽,到跟前了,不敢进去。在外面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喘息声……这么疼吗?

她就问说,“外祖母,我回来了,很疼吗?”

里面的喘息声戛然而止,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娘子正堂里请……”

“我进去看看……”她想扒拉开管家进去。

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谁把什么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了。她吓了一跳,就听到里面的人喊:“呱噪个甚!”

贺兰美之吓了一跳,管家使眼色,叫她去大堂里呆着。

到了大堂,贺兰美之回头看了一眼,“外祖母的脾气如今这般大吗?”

是啊!疼得难受吧。

“那怎么不找更好的大夫呢?”

“上了年纪了,执拗了。”

正说着呢,一扭脸就见一二十多岁的俊朗青年走过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倦怠,几分戾气,看贺兰美之,就开口道:“回来了?要是想住府里,我叫你嫂子给你收拾院子。要是不想住府里,贺兰家我马上叫人去收拾。”

贺兰美之看了管家一眼,然后给兄长使眼色,“出去说!出去说!”

府里的亭子阔朗,哪里也不挨着。兄妹俩面对面,贺兰美之才收了笑,眼里尽是阴霾,“兄长,我得在宫里!阿娘死的冤枉!”

武敏之看她,“你觉得你能在宫里如何?”

“我就要在宫里恶心死她!”贺兰美之冷笑一声,“她宝贝谁,我就毁了谁!我得叫她知道,什么叫做锥心之痛。”

“你出宫吧,好好过日子,不要管了……”

“兄长!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能不管。”说着,就冷笑起来,“她现在最宝贝她刚找回来的女儿,我就毁了她好了……”

武敏之嘲讽的一笑,说不出的凄凉,“我还以为你能怎么着呢?原来不过是跟我一样,惧怕真正的恶人,只会朝更软更弱的人下手……你啊!不要被她那张脸骗了!一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她没那么重视。不要费心了!我最后劝你一次,要么,利索的回来;要么,你的事我再不会管了。”

不管我了?

贺兰美之眼圈一红,跟着自嘲道,“是啊!我姓贺兰,不过是小门小户县男之后罢了。什么鲜卑贵族,都见鬼去吧!而今,姓武才最尊贵!您姓武,我的事也不劳你费心!”说完,转身就走,带着婢女呼啦啦的又回宫了。

婢女碧草低声道,“娘子,您看出宫的那个是不是安定公主身边的太监刘德。”

还真是!他出宫干什么?“打发个人跟上去,看看他去哪了,干什么去了……”

是!

能干什么?不过是桐桐叫人给四爷送信去的罢了。

不过这送信的事,是过了明路的。

她给武后谢恩去的时候,武后就问:“太子在圣人那里?”

看!一个前朝一个后宫,差着那么远的距离,可武后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怕是谈了什么,武后也已经知道了。

她就道,“我也觉得兄长所言有他的道理。就像是孙道长教弟子们医术,师父稍微一松,徒儿就要给对自己要求松二分。可师父上次当着我们的面训斥了师兄,训斥的颇为严厉,我们便知道害怕了,再也不敢偷懒了。”

武后愣了一下,这是说……太子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找个人尽皆知的人来立威!以正朝廷法纪。嗯!要是这么想,也想的通。

这个孩子可真是通透,她一直觉得七窍玲珑心是环境逼迫出来的,只有处境艰难,不得不察言观色,不得不游走在黑白的办法之间,才能学会的。显然,太子少了那么几分意思,可她却掌握了。

她招手叫这个孩子过来,“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林雨桐说着就看武后,“不过有件事正要求母后恩准。”

说!

“我想叫人给宫外的人送信,怎么送?能打发人直接去吗?”

武后一愣,继而哈哈就笑,她的师兄见天的得给她诊脉用药,这要传送信件,难道不方便吗?不就是为方便自在的,才给她打发了个熟人。谁知道她倒是直接问了。这般的性情,是难得的叫人觉得跟她相处可以轻松,她就笑问说,“要给谁送?”

“我在山上,英国公的一位郎君对我颇为关照。去年过冬的衣物被褥,都是他所赠。我也常常给她炖药膳,他的身子有些弱,我怕他吃的不惯,再病了。”

武后一愣,“你是说他呀?有好大夫的……”

“他们炖的不如我多矣!”林雨桐就道,“药膳药膳,是药也得是膳,可他们做的全是药,哪里有一点膳食该有的香味?”

好有道理!

武后便又笑了,“你担心人家呀?”

林雨桐看她,“我还想嫁给他,能吗?”

武后愣了一下,她的眼里瞬间溢满了笑,继而更大声的笑了起来,“能啊!想嫁那自然是嫁得了的。”

“那您替我看着,别叫他被人抢了去了。”

我女儿看中的人,谁也抢不走!莫说他没有婚配,便是婚配了,只要我女儿看中了,叫他休了再娶你便是了!我总能叫我的孩子称心如意的!

说了会子话,林雨桐就告退出来了。

出来之后,她回头去看那座宫殿。这便是跟人相处的学问了。对一个强者来说,一个肯依靠她的孩子,她会觉得更容易亲近吧。

因为直接的说了,这才有了她叫刘德去送信的事。

看!事情真的很简单,试着去相信她是个好母亲,那么你就能称心如意。在她看来,男人病弱有什么关系?这一刻我女儿喜欢。喜欢就给你呀,将来不喜欢了……不喜欢了有什么关系,再找喜欢的就是了。

至于是不是出身英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呢?这都不重要。

林雨桐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道:可见她其实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只是她迄今哪怕是贵为皇后,也没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她想要的是什么样子呢?就是那种我喜欢,我想要,然后我伸手就能拿到。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晚上的时候,武后将这事说给李治听,李治也笑,“长大了,少女怀春,少年慕艾,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英国公府的……李绩的曾孙?是李敬业的儿子吧!李敬业莽汉一个,五大三粗……”

武后也笑,“可见桐儿是没见过世面的!先把这个留着。开春了,在宫里办几场马球赛,回头给她做生日的时候,宫里要大办几次宴会。把长安城中的青年才俊都请来,叫她好好瞧瞧,什么样的芝兰玉树没有,怎么偏就瞧中了莽夫家呢?”

正是!正是!一行说一行笑,李治就提说,“太子妃的人选,也该定下来了。也该在女娘们中间挑一挑,选个品行上佳,中正一些的来。”

“好!这次一并瞧瞧,有合适的,是该定下来了。”说着,就又一叹,“若是每个子女都能如桐儿一般,在父母面前坦坦荡荡,就好了!”

李治拍了拍武后,“是说宏儿?”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瞧着,竟是读书读迂了。”这么说着,又软软的嗔了一句,“都快气死我了!真真是生来讨债的小孽障。”

“儿子跟女儿的不同……他那般大了,找朕是人之常情,还找娘,怕得有人笑了。”

武后便再不说这个了,把话题又给拉回来了,“许是李家的郎君不似李敬业那般混账呢?混账一些也无碍,长的得俊俏才行呀!”李治便笑着躺在武后的腿上,听她絮絮叨叨说儿女的事。他见缝插针,对武后说想改元‘乾封’的想法。

外面春风带来了春雨,淅淅沥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