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5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礼部尚书就道:“九阿哥,皇上以仁义治天下,而天下臣服。藩国子民,亦是皇上子民。皇上对其以恩赏,正是收其心而安其民……”

老九张嘴就想怼,被老八一下子给按住了。老八笑语晏晏的,“老大人说的是!皇阿玛自然是以仁义治天下,藩国子民,自是我朝子民。天下子民,自是该一视同仁。”说着,他就道,“老大人,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是天朝上邦,藩国也属咱们的子民。不如,叫藩国的达官显贵子弟,轮番前来学习。国子监该当开设相应的课程,以供其选学。藩国官员任免,若由咱们来指定,或有逆反。可若是能以在国子监求学诸子为基,促使这些受过儒家教导之人,能回藩国出仕以治民……想来,以藩国对咱们的忠心,这事该不难办?不如,礼部来办?”

老大人张嘴结舌,不敢答。八贝勒此法一下命中要害。

要么,叫藩国送人过来学习,接受我们的教育之后,回去就能出仕为官。靠教化将藩国消化掉!要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不敢送人来,那就不存在所谓的忠心。既然没有忠心,何来争利一说。

这才是两头堵,不给人一点转圜的机会。

都以为八爷敦厚和善,可这笑语晏晏之下,全是一击毙命的招数。

嗣谒意外的看了老八一眼,不得不说,老八要是转过态度来,那真是干事的料。瞧他一张嘴,好言好语之下,无人敢接这个话茬!

厉害了,老八!

第077章 梦里清欢(77)

索额图皱眉, 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坐在上面,手捧着茶盏,半阖着眼睑, 一动不动的。他有些拿不准皇上的意思。

这要是事情真这么办, 那就是把老虎放出笼子了。一山自来难容二虎,可您面前坐着的, 都不是七狼八虎, 您这是七狼加八虎。

这若乱起来,可就四分五裂难拾掇了。

皇上不说话,他得说话。他提到了海贸的具体难度, “朝廷所用漕运船只尚且不足, 哪里还有能力营造海船?且是成批量的海船。”

这不是说不会造好的船,而是没有银子造那么好的船。

之前皇上叫试营造的船只, 是从荷兰人手里弄到的图纸,之后又加以完善之后的。这是以试营造的名义造的,因着没银子,如今只三艘而已。

海贸, 行啊!出海的船怎么解决?反正朝廷拿不住银子来。

他妈的,老九都暴躁了。他都想爆一句, 不用朝廷的银子,看九爷能不能把船弄来,把货弄出去。这些朝臣是真能耐,他们要是不愿意配合, 也不说不行,就是各种给你摆困难。拖着吧, 拖着拖着就黄了。

可他也知道,这是在皇上的御书房, 不能爆粗口不能抡拳头。

然后就听到老六慢悠悠的开口了,“海船这个事,不难解决。如今,民间海贸不算稀奇。那么就是说,民间的船只是可以走海运的。这就好办了,朝廷以减税的为代价跟民间借船不行吗?”说着,也不看索额图,只看向老九,征求他的意见。

可行!太可行了。

那边嗣谒才看索额图,“以三年为限,有三年时间,朝廷足够营造出一批舟船。”见对方还要说话,他就客气的笑笑,“知道索相要说,朝廷没营造船舶之资,那就不从朝廷拿银子。将作监本就有营造舟船之责,我奉旨监管将作监,可以在将作监内部协调,完成营造之事即可。想来,索相该不会不准吧。”

凭空变出银子来?

索额图提醒,“金银矿归朝廷所辖,不得私自动用。”

“这个无需索相提醒,动了不该动的,自有朝廷法度制裁。王子犯法,也自当与庶民同罪。”嗣谒看过去,“不知索相还有何顾虑。”

索额图没说话,兵部的老尚书就站起来,不得不讨嫌的说一句,“历年海上盗寇不断,打劫商船,上岸扰民,此事年年皆有……如此这般大规模海贸,必然引的匪盗蜂拥而至,其危险诸位阿哥可曾想到。”

一直没说话的直郡王直言道:“这才说明,借着海贸整顿水师的紧要。家门口来了强盗,不想着灭了强盗以保家人太平,怎么会想着关了大门就把强盗挡在门外了呢?难道不出门就安全了?强盗就是强盗,你不杀他,他就是要杀你。你是大户人家,高墙大屋,看起来不好惹,他许是短时间不敢惹你,可等他把周围的邻居烧杀抢掠的养肥了他自己,那他下一步一定是想着怎么朝着高门大户动手。怎么能保其家宅不受骚扰呢?他有十人为盗,你有百人为兵。他有大刀长矛,你有火铳大炮。此时,你便是把大门打开,他可敢进?”

“可水师近些年战船陈旧……”

嗣谒就道:“陈旧可以更新嘛!朝廷有能力造,可若因无银子造耽搁了海防大事,敢问诸位大人,位列朝堂,所谓何来?”

工部的大人就说:“连年内涝,修堤坝尚且捉襟见肘。这是眼下迫不及待要解决的问题。可海防,终究不是那么紧要和急迫。事有轻重缓解,民事终归是大事。”

这话不是为了反驳而反驳,这是中肯的把问题摆出来。

老三就说,“水利之事,常抓常有,年年修年年还得修。可不能因为要修河堤,便万事以此为借口推脱。兴水利,此乃百年大计。需得数代人持之以恒,才可见效。这是长策,需得另行商议。海贸之事,短期内可见效,反哺朝廷。朝廷盈余,才有银子投入水利兴修。怎能本末倒置?”

户部不得不说话,“维护水师战船都已是勉力,当真是拨不出营造新船之资。”

嗣谒直接就说,“那就先拿检修更换之资,先行检修战船。之后,新船营造之事,随后再谈。”

索额图皱眉,“还请六贝勒指教。”

嗣谒看了对方一眼,直言道:“检修过后,水师可练兵。何为练兵?实战即练兵。大清商船要走商路,海盗横行怎可?水师先行清扫海路,若有阻拦干涉者,剿灭便是……”

这话一出,皇上睁开眼瞧了这个六儿子一眼,文文弱弱的,心里藏着的是虎啊!他说的动听,可实际上不就是放兵去反抢海盗吗?水师乐意吗?哪怕从中分三层利,他们都乐意。剩下的拿回来就能继续造船,造了好的战船他们才能跑的更远去抢。为了能在抢的过程中少些伤亡,压根就不担心他们贪墨的厉害,不拿银子出来造船。

这是想以战养战。

索额图倒吸一口凉气,可打眼一瞧,这些阿哥的眼睛都亮了,跟狼似得,都放着光呢。

礼部的老大人都缩了,说好的仁以治国呢?皇上仁以治国,全并没有以仁之道教养皇子吧。

披着仁义的皮,可那就是狼呀!撒出去是要吃人的。

五阿哥紧跟着还提议,“若是民间有资者,募捐来建造战船未尝不可。战利品拿出一成来返利,直到战船损毁。当然了,这是有一定风险的。利可能是暴利,但若是不幸,那便血本无归。不过可以分散投,以降低其风险……”

话没说完,刷刷刷的都看过来了,把老五给吓的都说不下去了,“怎……怎么了?哪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没想到你这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想出此等的‘恶’主意来。

是的!太恶了!银子会驱使水师干到哪一步,不好说的!这玩意不好控制呀!

七阿哥弱弱的说,“若是引资入战船怕不可控,那为什么不引资以结商团呢?朝廷做的生意,跟民间做的生意不冲突……”

明白!你是想说,如此就能把控商团,利用民间资本,随时可调控资源。

索额图的眼里就有了惧意,这若是做成了,是要动摇根基的。这是掌控着一方势力的人就能给朝廷脸色看,到那时,将如何?

他急切的看向太子,想告诉太子,真要这么下去,您这个太子之位,真要不保了。

那边十一阿哥轻咳一声,笑嘻嘻的,“咱们在这里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索相你别害怕,打算跟真干成了,那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怕什么呢?“现在船无一艘,银无一两。说的都是空的!”不要因为几句话,就给吓回去了。

几位一直不说话的大人,就瞧了十一阿哥一眼,这位这么轻巧的一推,又给拉回来了。

但索额图打算闭嘴了,他今儿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了。他不知道他在说下去,还会招致这些皇子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于是,都安静下来了,沉默,跟最开始一样安静,但却是不一样的沉默。

皇上这才掀开眼睑,看向这些大人,“都累了吧!呵呵,朕的这些儿子呀,都年轻,想事从来不会脚踏实地,天马行空的很……”

也就您家的孩子敢这么天马行空。

皇上又看索额图,“还有要说的?”

索额图闭嘴了,躬身不敢答话。诸位大人把头低的低低的,之前皇上还说,本朝大臣欺凌君王,可见是被包括索额图在内的大臣给气的狠了。

而今儿,皇上是正事没怎么说,就开头表了个态,然后放了一群皇子。这还不算都开口了,然后朝中一品的都在这里摆着呢,没人敢冒泡了。

皇上轻笑一声,对着大臣们:“都上了年岁了,怕是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然后一个个的退出去了,皇子们还都很讲礼仪,就是太子,这站起身来,恭送他们离开。

等这些老大人们乖乖的退了,哥几个面面相觑,十三一个绷不住,先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这一笑,其他人脸上也跟着就带了笑意,笑着笑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不由的放声笑了出来。

没走远的大人们,听到御书房里传来如此朗然的笑声,不由的回头瞧了瞧。

然后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麻溜的走吧。

里面这一笑,倒是叫他们弄不清楚皇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真按照诸位皇子说的办呢?还是纯粹就是为了吓吓索额图,顺便告知他们,索额图跟太子不是一码事。反正,真真假假的,看不分明了。关键是吧,这些个阿哥他们也算是见识了:真是惹不起。

此刻,皇上坐在上面瞧着,看见太子把他的茶给老大了,看见老大拍在老三肩膀上,老三疼的龇牙咧嘴,却低声给老四说着什么。老四眉眼含笑,一边的胳膊被笑的打跌的老五拍的啪啪啪的也不管。老五一边笑拍着老四,一边隔着老六跟老七搭话。老六被夹在老五和老七中间,跟探着头过去的老八说着什么,一个说的专注,一个听的用心。老九歪在椅子上,老十站起来连说带比划,气势足的很。十一缩成一团,从荷包里掏了什么吃的跟十二分享。十三一会子站到老四身后,听老三和老四说话。一会子站在老六身后,听老六和老八说话。十四是满场子乱窜,哪里他都想挤,可谁也没拿他当大人,正一个人气鼓鼓的瞪着哥哥们。

他笑看着,有那么一刻,真觉得时间不动,停在这一刻该多好,能永远这么好该多好。

可是,能吗?

第078章 梦里清欢(78)

自家爷这天晚上是被抬回来的, 喝的人事不省,醉的一塌糊涂。

桐桐也不要人帮忙,自己上手, 给擦洗了, 灌了醒酒汤,给安置在被窝里了, 这才喊了赵其山来问:“爷跟谁喝的?喝成这个样子。”

赵其山也不知道呀, 就大致说了在御书房外听见什么了,而后又在宫里怎么了,

“也没外人, 就是皇上、太子, 和各位阿哥爷。这一喝就给喝多了。”

桐桐若有所思,然后笑了笑, “去吧,歇着吧,爷这儿有我呢。你跟了一天了,只站也把人累的够呛, 吃点顺口的,洗洗早点歇着吧。”

谢福晋您了, 现在也就您心疼奴才。

桐桐笑看着人出去了,再瞧瞧睡的安稳的俩孩子,还没出月子的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虚弱,这会子她看着他, 哪怕他什么也没说,他也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高兴。这跟刚成亲之后那种内敛的压抑是不同的。

那时候他想着自保, 而今,好似冲破了藩篱, 这叫她不由的跟着高兴了起来。

嗣谒一睁眼就看到眉眼都带笑的福晋,真的!不管多大的事,只要一瞧见她这笑脸,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才要撑起头说话呢,结果湿濡的嘴唇就过来,一叨一舔然后咯咯咯的笑。

亲爷一下那么高兴呀?

哪有亲了?“尝尝爷昨儿喝的御酒是什么味儿的?”

尝御酒呀?“怪不得爷嘴疼呢?”

“御酒会喝的上火吗?”桐桐赶紧就号脉看看,这酒是放了啥玩意呀,怎么还上火了?

还真给号脉呀?他反手拽了人就抱了塞被窝里,这才闷笑出声,“昨晚趁着爷醉了,是不是偷糖吃了?”

桐桐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爷不是醉了吗?”

嗣谒不由的大笑出声,把在外间的弘旭给吵起来,哇哇的大哭。

弘显该去念书了,这会子却转向朝里面跑,“怎么了?怎么了?阿玛你笑什么了?”

笑你额娘是个小呆瓜。

一早起来,笑声就不断。家里的早膳才用完,赵其山急匆匆的进来:“爷,宫里来旨意了。”

旨意?什么旨意?

这旨意竟然不是给自家爷的。

“给我?”桐桐吓一跳,扭脸看自家爷,低声问道:“是要给咱们再赐个人吗?”

胡说!赐什么人赐人?!“快,换礼服!”

对!得赶紧。

接旨的时候桐桐都是懵的,一听,都是夸自己的,什么贤良淑德,什么秀外慧中,什么和睦兄弟云云,恩赏一千亩的皇庄一个,京郊庄园一座,黄金千两,各种首饰珍玩无数,反正正殿里快摆满了。

接了旨桐桐都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的,恭敬的把宣旨的人给送走了,桐桐还问自家爷,“是爷拿什么功劳给我换的吗?”

不是!“刚才打听了,皇上给了西林觉罗家下了恩旨,已经打发人出京宣旨去了。”

什么恩旨?

“岳父恩赏一等伯。”说着,就露出几分沉思之色,继而眼里的流光一闪,马上明白了,他低声道:“怕是府里的事皇上知道了。”

府里的事向来也没想瞒着皇上,瞒着人的都是两口子在被窝里咬耳朵说的。这些话除非站在炕边上,否则也听不到呀!再说了,两口子被窝里说话,谁闲的蛋疼询问这个。

桐桐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那天晚上……拜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