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56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等高迎祥走了,启明才说王承恩,“你又搭钱弄这些个了?”

“郭姑娘带进来的。”

启明愣了一下,“定是你又多嘴了。”

冤枉!太子的喜好,便是太子妃也不能说呀!

等郭东篱来取折子的时候,启明把人都打发了,才闲闲的往椅背上一靠,折子都递过去了,眼看对方要抓手里了,他又蹭的收回来了,歪着头看她,“一件披风就换两杯甘蔗汁呀?”

不会!天天给你带。

“天天带?甘蔗汁?”

“柑橘汁也成。”说着,左右看看,见真没人,她才猛的一伸手,要去抢折子。

启明蹭的一闪开,没抓到,戏谑的问说,“这么舍得呀?”果子运到京城,存到现在,是真挺贵。

郭东篱低声道,“小女贫寒,自是没这个钱的!只是昨儿收到一匣子金银,便用金珠子换了甘蔗来。”

启明觉得有趣,这跟周围这一群小伙伴的相处是不一样的!才要逗她,外面的脚步匆匆,郭东篱赶紧拿了折子,朝一边退了好几步。太子正襟危坐,拿了折子继续看他的。

白官一把推开门进来了,“殿下,巴林的快信……”说完,看看太子,再看看郭东篱。

启明伸手要信,“想着他的信也该来了。”

白官把信递了,这才不好意思:“郭姑娘来了……”

“取个折子,这就走了。”说着问说,“殿下,可还有要交代的?”

启明一边拆信,一边一本正经,“……孤找的是个管家婆,管家婆别老惦记给孤花银子,该怎么谋划着花费,管家婆就能拿主意……”

郭东篱低头应是,然后出去了。

出去了还听见白官说,“殿下说的谁?”

就听太子声音严肃,“说的是户部。”

户部确实像个管家婆!他就问说,“户部又怎么了?”

“说大婚的花费……”启明叹气,“可工部又觉得该疏通京城的濠浚,跟户部协商,户部置之不理!都上折子诉苦,户部是谁也不想得罪,全往孤这里推!”

那难怪太子叮嘱那些话。

可随即想想又不对,工部和户部这些事,能闹到内阁,可闹不到军机呀?叫郭姑娘给军机秦大人带话?这都不挨着的。

才要开口质疑,就见太子起身,“走!去御书房。”

啊?这是出大事了吗?

“是!巴林带着人,朝内喀尔喀去了。”

什么?

林雨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巴林带着人马朝内喀尔喀去了?”

是!

四爷那边拿着信瞧了一遍,然后递给桐桐,转身去看地图,“蒙古部落分散,情况一变,连通知都来不及!这是知道防不住多尔衮……既然得叫多尔衮咬一口,那他就回身也咬大清一口!内喀尔喀本就桀骜,以前是在努尔哈赤和林丹汗中间摇摆,后来才屈从了大清……而今,巴林带着要,要拿下内喀尔喀……”

这是各有输赢的一场仗!两边都没有正式碰面,多尔衮想要削弱蒙古的实力,巴林要拿回内喀尔喀!

内喀尔喀位置特殊,占据了内喀尔喀,蒙古和大清之间,再没有缓冲地带了。科尔沁都直接受到了威胁。

这不会叫他们之间的真正平息,只会加剧他们之间的争斗。因为大清感觉到了威胁。

启明就道,“巴林向来精明,他知道新明需要他们来牵制大清,他其实也是希望利用新明的支持,重新一统蒙古。”

这是人之常情。

四爷皱眉,“巴林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觉得巴林这是上策,可你却错估了皇太极。巴林太年轻了,他父亲太实诚了……他们一不小心,只怕就掉皇太极的坑里去。多尔衮临时变更计划,他不会不上折子的……折子哪怕是延后送到皇太极面前,可及时修补漏洞还是行的!等等!再等等看。”

果然半月后,仇六经送了密报:皇太极临时调拨正蓝旗镶蓝旗两旗,驻扎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若不是费扬果也是领军将领之一,巴林差点就给折进去。四爷把密报推给启明:“别小瞧任何人,你们是年轻,你们也有锐气,也确实是难得的俊杰之才,但是……少了点经验。尤其是你,启明!你自来是太子,只一同胞兄弟……你见识的人心险恶和算计,是最少的。沉下心,再沉下心去……”

所以,此战,大清虽然不曾得到太多的便宜,可却也以最小的代价,削弱了蒙古。

十天之后,蒙古的折子送来了,这是预料之中的,祈求新明给予援助。

但同时,刘舟那边送了密报,说是两白旗里有人说,蒙古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说是许多的重要物资,蒙古诸部提前得了信儿,已经掩埋了。突袭攻击,是不可能刨开地面去把物资挖出来给损毁了的。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两份东西,哪一份是真的?哪一份是假的?

蒙古的折子说是他们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几乎到了无法维系的情况了。折子里语气诚恳,态度谦卑,满是臣服的姿态。

可刘舟的密报说的却是另一回事,说蒙古的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

密报,不能由搜集消息的人来判断真假,反正是有这样的说辞,他听说了,然后传回来了。仅此而已。

而今,就得朝廷来判断,这消息的真假。

消息若是假的,那就证明是大清有意散布这样的流言,意图离间新明和蒙古。

消息若是真的,那就是说,蒙古对新明隐瞒了真相。也说明蒙古内部,有些人对新明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一个判断失误,就可能出大事。

四爷不动,御书房也没外人,他就问启明,“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决断?”

“蒙古内部没有别的心思才不正常。大清将此事挑明,不安好心,也都是真的!”启明说着,就扭脸看自家娘,“您跟钦天监那些人……对这两年的天灾可有估计?您觉得这两年能否风调雨顺?”

林雨桐苦笑,问启明,“自你有记忆以来,可见过大明有连着三年的风调雨顺的?”

启明默然,这意思就是说,天灾一拨一拨在后面等着呢,这就意味着,“咱也不富裕!”

是!真没那么些给。

启明就看他爹,“蒙古是一只吞金兽!爹,该写封信给锡尔呼呐克了,兄弟情要讲的,但只讲兄弟情是不行的!另外,也该给西北增兵了。”

分寸这二字,该有人懂的。

另外,该派使臣去了,“明面上呢,只说我要大婚,送喜帖和邀请函去的。暗地里,有些事该探查还得探查,有些人该见还得见。”

四爷没说这么着好还是不好,只叫启明去休息了。林雨桐没觉得这个处置哪里有问题,就看四爷,“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听出来吗?启明还是想打!”

林雨桐叹气,好似走入了一个怪圈,给了恩赏过了,就人心不足。有时候还真就是,面对拳头的时候,对手乖顺。面对仁慈的时候,反倒是各种声音都会往出冒。

若是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能压下这些声音还罢了。关键是就怕领导者压不下这些声音,还不得不被对方的态度所裹挟,这就很危险了。

这天晚上,林雨桐熬了半晚上的夜,把近些年户部的帐做了表格,叫人给启明送去。叫他更直观的感受一下,一场天灾下来,朝廷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还有没有余力干其他!

今年西南那边肯定是要打的,跟海盗和倭寇,必有一战。而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忍,都是大祸患。

启明对着这表格,看的一天少吃了两顿饭。最后怎么着了呢?召集军机?

没有!

他给巴林写信,写完了又给费扬果写,然后着人给这两人分别送去。

巴林接到信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已经能没马蹄了,他见到了朱运仓,也见到了年哥儿。

年哥儿还是温润的样子,可巴林不是那个还带着软糯清澈的巴林了。两人并肩走在草原上,一路无话。

沉默了良久,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

年哥儿将信递给巴林,“太子的信。”

巴林接过来,攥在手里,慢慢的打开,字体熟悉,每次通信,都能觉得他又进益了。他以为这是一封温情脉脉的信,然而并不是。太子在信中大骂,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是猪脑子吗?

太子说,事做过必有痕迹,掩埋了物资就掩埋了物资,没损失多少就没损失多少,你明面上可以说损失惨重,你密报不能说实话吗?密报上,你说了实话,爹和娘知道你们的态度。朝臣们面对你们的求助,哪怕众说纷纭,但好歹有个过的去的借口应承。可是你呢?你阿爸不报,你也不报,你是哑巴了吗?你说一声,我会叫你吃亏吗?我知道,必是你们内部各种声音都有,且只怕是你阿爸和你都不好反驳的人。所以,我猜测,怕是你哪位兄长,心志高远,有鸿鹄之志,打算一统蒙古,不跟谁称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若是如此,那你就更该骂了!你为了血脉亲情,置蒙古的百姓于何地?你那几位兄长,哪个有为君的心胸?若是你阿爸真的要退让,那为什么上去的不能是你?如果是你,哪怕将来咱们得在战场上相遇,我也觉得高兴!当年陪着太子读书可都不是白读的。

不过在最后,太子也说了:我了解你,你那边必是出了什么变故了!若是不方便说,我不问。但若是需要我帮助,你要不跟我求助,那咱们的交情就此打住。以后见面,只做陌路!

巴林的鼻子一酸,把信放好塞到怀里,这才看年哥儿,“我阿妈病重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什么病?这边若是没法子,你亲自往京城去送呀,总能治好的。

“我阿妈有信奉的神,她认为病了,就是神在召唤,她不愿意瞧大夫。”巴林说着就叹气,“太子猜的没错,我二哥的心高……为此,我跟我二哥差点刀兵相向。可我阿妈出面求我了,叫我跟我二哥好好的相处……否则,她死不瞑目!”说着,就往地上一坐,“你知道的,我七岁就去了大明,一直就长在那边。回来这才几年?这几年一直这个部落那个部落的跑,几乎没怎么陪伴过我阿妈!在我们数兄弟中,我阿妈最心疼我大哥,最偏袒我二哥,最娇惯我三哥……那些年,最惦记我。可等我回来了,我阿妈大概觉得,我不是她那个心心念念的儿子,我这个儿子,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母子处的很淡!我阿爸呢?一头是他的数个儿子,一头是我。赞同我,他会失去那么些个儿子。所以,他没表态。没表态,没立场,这就是一种立场。”

年哥儿皱眉,跟着他坐下来,这才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肩膀,“我们没想到是这样的。”

巴林搓了一把脸,“在大明我得到了许多,可回了这里,慢慢的,我好似失去了很多!”

恨大明?

“那犯不上!也挨不着。”巴林就道,“我觉得我是为了部族为了蒙古做出最大牺牲的那个!我小小年纪远离父母……那么多个兄弟,只我被送走了!我这算不算是被父母舍弃了!哪怕是舍弃了,我也一心的想着回来。可回来之后,就那么几次阿爸听从了我的建议,倒叫哥哥们不服气了!于是,又开始孤立我!这个时候,我的父母并没有站在我的一边。我这算不算是又被父母亲人再一次舍弃了?!”

年哥儿无言,这些话他大概憋了不少日子了吧!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巴林看着双手,反问年哥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没说话,这话没法说呀!

巴林反复看着双手,“要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我该杀了我的哥哥们,逼的我阿爸退位,至于我阿妈,一个女人而已,我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大明除了教给我别人没有本事之外,还教给我了忠孝勇恭廉、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我知道,冲过去了,我这算是枭雄!可兵将冲过去容易,心里这道儿坎冲过去难啊!!所以,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脑子转的飞快,他心里忐忑,但还是接了一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巴林看年哥儿:这个一身儒雅气的家伙,脑子里的坏主意一向也不少!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返身就走,“远来是客,你歇歇吧。”

年哥儿一把拽住巴林的袍角,“朋友之间,有话还是要讲的!”

不用!

用的!说了不用!

真的甩袖走了!年哥儿坐着没动,嘀咕道:知道朋友有难,怎么能不帮忙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忙我总是要帮的!

第663章 明月清风(239)

年哥儿不急着走了, 跟锡尔呼呐克说,“想去各部落里看看!关于药品的买卖,种类要不要调整, 得看了才知道。有时候你们可能习以为常的, 不觉得是病的病,咱们也是有药的。”

这个事情很要紧呀!

那边年哥儿喊着巴林, “走啊兄弟, 你不陪我谁陪我?”

锡尔呼呐克也说,“去吧,巴林, 知道你们是朋友, 好不容易见一面,多陪陪朋友。”

巴林应了一声, 出去的时候,他倒是拿这个事正儿八经的跟年哥儿去说了,“……下面的部落里确实有人得一种怪病,隔上一段时间就觉得浑身滚烫, 用了咱们的药,确实是把这热给退下去了, 隔上一段时间又起了。除了这个别的一点病症都没有!有些十数年前就这样的病人,陆续的开始有死亡的。我觉得这不是单纯的着凉发热了。”

年哥儿一听就了然,“……这样的病,太医院那边也见过, 药也有!但这该是常养带毛的牲口的人爱患上的病……娘娘说,有时候牛乳羊乳没有煮沸也容易染上, 包括挤奶给羊剪毛,这都是牲畜身上的脏东西染到人身上了。这病新明那边染上的不多, 因此,药是有,但没有大量产。这若真是这种病,那就得叫人来看看,再针对方子。这个你是懂的,地方不一样,染上的东西大概是有些差别的。”

那回头得请太医院的太医来。

锡尔呼呐克在里面能听见这两人的说话声,渐渐的两人走远了,再说什么就听不见了。他看二儿子,“部落里有这样的病,你知道吗?”